正文 第2章 兒時娃娃親 文 / 尋香帥
磕到第三個響頭時，趙銘的眼角餘光發現了不遠處，有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那裡拿著手機對他拍照。
這個猥瑣又業餘的小尾巴，讓趙銘的心裡有些煩。
幾分鐘後，一個四十多歲穿著一身得體西裝的微胖眼鏡男被趙銘拎住，一部新款的土豪手機成了戰利品。
眼鏡男雖然猥瑣碎一點，但不像是那種飢不擇食的死基佬，相反還有一點養尊處優的富態和幾分文氣。所以趙銘只是刪除了他拍的幾張照片並沒有對他下狠手，冷冷道：「為什麼跟蹤偷拍我？」
「誤會，這都是誤會！」眼鏡男狼狽的掙扎紋絲不動，「你應該是趙銘吧？」
「你認識我？」趙銘略微驚訝的鬆開了手。
「哎呀，真的是誤會！」眼鏡男爬了起來苦笑，都顧不得整理衣服，膽怯又帶著一些諂媚的點頭哈腰，「小姓杜。這幾年來一直是我在打理您母親的墳墓。今天不是她老人家的祭日嘛，我也是特意來祭拜的，這不遇到了您嗎？」
姓杜？
趙銘明白了，眉頭一皺，「他為什麼不親自來？」
「這……」眼睛男有點回答不上來，臉皮抽搐了幾下馬上換作一副興奮的驚喜笑容，「趙公子您終於回來了，他老人家一直念著您！方便的話您留下一個電話號碼吧……」
「閉嘴，什麼公子？」趙銘厭惡的打斷他，瞟了瞟他那張媚俗的肥臉，要不是看在他打理了母親墳墓的份上真想抽他兩個嘴巴，「把手機拿來。」
「是，是。」眼鏡男喜出望外急忙把土豪手機遞了過來。
趙銘輸入了一個自己的電話號碼，「你走吧，以後這裡不需要你打理了。」
「謝謝，謝謝！」眼睛男千恩萬謝的走了。
趙銘走回了墓碑前，臉上的笑容有一絲苦澀的味道，「媽，我倒是很想原諒他，畢竟他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可是，他都不願意親自來祭拜您。」
「咱，當兵的人！」
趙銘新買的手機響了，外放的音質很大很嘈雜。看了一下來電的手機號，很熟悉。這麼多年了，他倒是一直沒有更換這個號碼。
猶豫了一下，趙銘接通了電話。
「老闆，您好。」很多年來，趙銘一直保持對他的這個稱呼。
「阿銘，你回來了怎麼都不先跟我聯繫？當初你怎麼突然離開了部隊好幾年音訊全無？你都去了哪裡、幹了一些什麼？」對方是個中年男聲，聲音徐緩但淳和厚重，有著一股天然的威嚴隱隱透出一絲殷切。
「我出國了，打黑工刷盤子，開渣土車當海員，什麼活兒都干。」趙銘的聲音盡量做到了平靜。
「不管怎麼樣，回來就好。」對方顯然是輕吁了一口氣，語氣親和了一些，「這些年來是我不好，我虧欠你們母子太多太多。我會盡量彌補你的。我希望你能盡快到我這裡來和我見面談談，關於你的工作、婚姻和今後的生活，這些都好安排。」
「不用了。」趙銘的語氣有些淡漠，「我的生活我自己能夠安排好，想要什麼我也會自己去爭取。如果你真的希望我能夠過得好，就請你盡量不要來干擾到我，我只想過我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不習慣被誰安排，也不喜歡吃誰的現成。」
「……」對方沉默良久，輕輕的歎息了一聲，「這麼多年了，你仍然對我耿耿於懷。好吧，我不逼你也不強求什麼，我會給你充足的時間和自由去適應新的生活環境，去把一些事情考慮清楚。但是有一件東西我知道你現在一定會收下。或者說它原本就是屬於你的，現在只是歸還給你。」
「什麼東西？」
「你和你母親當年住過的老宅，我將它翻修了。」
一個小時以後，眼鏡男去而復返，開著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公墓的大門口等趙銘。看到趙銘從裡面走出來他小跑上前，躬著腰將一串鑰匙和一個文件袋恭恭敬敬的遞了上來，臉上的笑容分明就是「奴才給主子請安」的諂媚，「趙先生，這是你家的鑰匙和產權證書，請您收好。」
趙銘拿到了手上，眼鏡男又連忙道：「那片城區經過了大面積的拆遷和改造，路不是太好找。不如就讓我送您過去吧？」
「好。」趙銘上了車，打開文件袋看了看房產證，奇怪的道：「房產證上怎麼是兩個人的名字？」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如您打個電話直接問他老人家？」眼鏡男開著車，小心翼翼的答道。
趙銘沒有打電話，而是發了一條短信給老闆，「沐萱萱是誰，怎麼房產證上還有她的名字？」
老闆回了短信，「你還記得，你很小的時候家裡的小合院住了兩戶人家嗎？除了咱家另一戶人家就是姓沐的。」
這麼一說趙銘倒是想起來了，在趙銘很小的時候老宅的天井老瓦房裡還住了另外一戶人家好像是姓「沐」，後來趙銘五六歲的時候沐家就搬出去了。剩下的一些老房子被趙銘的母親拿來出租貼補家用。
如果是兩家各自翻新了祖屋然後共辦一張房產證，倒是可以理解。畢竟在炎華市新城經濟開發區這種地方，要自建房屋是一件比登天還難的事情，不是有錢就行。
趙銘決定先看看新家是什麼樣子再說。
「我就不打擾了。以後如果有事，趙先生儘管吩咐。在炎華市裡，我多少還能辦成一點小事。」眼鏡男把趙銘送到了位於新城經濟開發區的滄浪河畔，很識趣的留下一張名片就走了。
趙銘看著眼前這棟熟悉又陌生的院落，腦海裡浮現出無數的兒時回憶。沒錯，這裡就是趙銘曾經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只不過，當初的老木門、泥天井和青磚平瓦房已經鳥槍換炮，高牆森森的自動鐵閘門，平坦乾燥的水泥院子兩旁還徹出小塊的花圃。一棟傳統的高柃大宅，一樓是個兩米多高的架空隔潮層做了車庫和雜屋室。走上一截龍尾式扇形階梯，有一條迴廊貫穿各個房間的獨立陽台。高大的羅馬柱頗有幾分頂天立地的威壯，一扇鋁合金大門和旁邊通連廚房的一扇小門，顯然就是房間的入口了。
基本維持原樣的不變的，只有那口像古董一樣保存起來的老井，和母親當年親手種下的一顆桂花樹。
房子的風格完全不同於墅群裡的那些聯排別墅或者花園洋房，更像是江南水鄉的百姓人家自修自建的傳統大宅屋。
趙銘掏出鑰匙打開大門進去，先是一個別出心裁的玄關和方便簡約的衣帽間，然後是一個掉頂很高而且大到奢侈的客廳映入眼簾。總體上是田園風格的裝修，簡約溫馨而且不失大氣。旁邊有個足以容納十幾個人一起開派對的餐廳，格調時尚佈局嚴謹，除此之外就是一個主臥三個客房還有一個電腦書房。由一側的旋轉樓梯再上到頂層就是挺傳統的落簷琉璃屋頂，另有一個可以夏日乘涼的石徹小涼亭上面頗有古風的爬滿了葡萄籐，亭子裡有坐廊還擺著一張純手工的水竹睡椅和紅木小茶几，很乾淨，看來經常有人會來這裡休憩納涼。
大宅院的左側隔著河堤不到五十米遠就是趙銘兒時經常游泳戲水、捕魚捉蝦的滄浪河。屋後到圍牆之間，還難得的保留了一小片舊有的天然楠竹林。
相比於那些鴿子籠一樣的商品房和人工堆徹起來的偽綠化別墅群，獨富江南水鄉意蘊的趙家老宅可算是古典輕逸、舒適到奢侈。附近一帶全是新建的別墅和商品房小區，趙銘可以猜到這棟老宅是怎麼倖免於拆遷並得以私自翻修，甚至還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方擴大了一部份地基。
可是，這樣的私宅又怎麼兩家共用產權呢？很明顯這房間裡還真是住著一個女人，應該還是個收入不錯、品味不低、多少有點潔癖的女人，估計就是那個沐萱萱了。
趙銘給老闆發了短信，「謝謝你。但是，房子會有產權糾紛。」
老闆回了短信：「不會，我與老沐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了。他女兒沐萱萱當年還和你定過娃娃親。你媽難道沒有跟你提過？」
娃娃親？！
趙銘先是意外的吃了一驚，再然後笑出了聲，都什麼年代了還娃娃親？沐家搬走的時候我都還只有四五歲從此再沒見過這號鄰居，我媽才不會那麼無聊跟我提這種不靠譜的事情。
趙銘也懶得給老闆回短信嘮叨這回事情了，有什麼問題自己都能解決。等沐萱萱回來看到活人再說，要是個孔龍妹直接轟出去就是了，娃娃親什麼的讓它見鬼去。反正自家老宅趙銘是肯定不會拱手讓人的，別說是打官司了就算觸發世界大戰也在所不惜。如果是個漂亮的小妞，金屋藏嬌這種事情，趙銘倒是不會特別嫌棄。
稍後趙銘跑到超市買了一些菜回來，準備自己動手燒一頓飯吃喝個小酒，算是給自己慶祝喬遷之喜。廚房裡倒是炊具齊全但是很新沒有任何的油煙，可見這裡還沒有升火做飯過。趙銘在廚房裡忙活了一陣，弄了啤酒鴨、糖醋排骨、韭菜烙雞蛋、爆炒豆芽和清燉河鯽的四菜一湯，全是媽媽生前經常做、娘倆也都喜歡吃的家常菜。
這時，天已經黑了。
趙銘擺了兩副碗筷倒了兩杯二鍋頭，舉杯對著空空如也的餐桌對面，笑道：「媽，咱們回家了。來，兒子敬您一杯，慶祝一下老宅煥新、喬遷之喜！」
喝了沒多少，趙銘聽到宅院自動閘門開啟的聲音與汽車的聲響。憑借這些年來的特殊經歷所練就的出色耳力，趙銘聽那發動機的轟鳴聲，判斷那是一台奔馳s600系列。
「嘖嘖，這沐萱萱要麼是傍了土豪，要麼自己就是個土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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