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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三十九章 誰說我跟李家定親了? 文 / 荊釵布裙

    阿離笑了笑,輕聲說:「那也好,有勞了。」

    慕容俊頭前走著,他有意放慢了步子,隨時向阿離指點著四周的景致。阿離只是含笑點頭傾聽,並不多話。

    走出去一柱香的工夫,原先隱隱約約的流水聲忽然變得響亮了起來,嘩嘩之聲不絕於耳。

    慕容俊用手一指旁邊的山坳子裡頭,笑道:「瀑布就在那裡。」

    「我怎麼沒瞧見?在哪裡?」玉鳳立刻興奮地就往前奔,被青雲不動聲色地從後頭揪住了衣襟,瞪她一眼,輕聲道:「沒你的事,你上趕著跑到前頭去幹什麼?」

    玉鳳訕訕地搔了搔頭髮,笑嘻嘻對阿離道:「姑娘請。」

    阿離留心著腳下崎嶇的山路,小心翼翼地繞過前面一塊頂天立地的巨石屏嶂,向後一望,赫然便見綠瑩瑩一泓深潭之上,一道飛瀑從半山腰上傾洩而下,如一匹銀緞子一般,煞聲好看。那水流砸在深潭上面突起的巨石之上,飛花濺玉,聲若宏鐘。

    阿離長到這麼大,從來沒見過這種奇景,不由自主又向前邁了幾步,想看得真切一些。

    那潭邊卻是青苔遍佈,滑不留足,阿離腳下一滑,險些摔倒。

    慕容俊叫了一聲「小心!」,本能地就一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從昨晚到現在,這已經是第二次他握住她的手了。

    阿離面紅耳赤地低低說了聲「多謝」,借勢站直了身子。慕容俊慌忙放開手,兩個人同時有些訕訕的,佯作鎮定地各自望向別處。

    山中原本寂靜。此時又是秋末冬初,週遭連聲鳥鳴都沒有,只聽見那水流聲,不緊不慢地嘩嘩流淌著,使人越發心緒不寧起來。

    阿離急於打破這種異樣而尷尬的沉默。清了清嗓子,微笑著問道:「我記得慕容公子是立了軍功的,我父親還給聖上上了奏折。為慕容公子請功,不知聖上的恩旨下來了沒有?」

    慕容俊笑了笑,隨意道:「那也算不得什麼了不起的大功。」

    其實阿離的話才一出口。便已反應過來:若是真的加官晉爵了。他又如何會來給自己一個小小的庶女值勤放哨呢?能被隨意調遣,說明他現在仍只是一個中下級的武官而已。

    「我還是任著六品都尉」,慕容俊笑了笑,聲音裡並沒有什麼不安和難堪。

    「哦……」阿離沉吟著,有些不知說什麼才好。六品都尉,那不是比他從前的職位還低?立了一場大功,官職不升反降?

    何況,曾雪槐親自上疏為他請功。皇帝這不是明擺著駁了曾雪槐的面子嗎?

    「聖上怪我擅自作主,竟敢以一個小小的游擊之身,在陣前私掌了帥印。聖諭斥責說「元帥雖亡於陣前。難道上面沒有副將,參將和監軍了嗎?一個小小的游擊。竟然趁亂殺了副將,取而代之,這是要擁兵自重嗎?姑念你擒得了匪首,這次就功過相抵。但也要酌降兩級,以儆傚尤。」所以,我就變成都尉了。倒是連累得曾大人一併受了聖上的斥責。」

    他的笑容仍舊自然平和,阿離卻不由得暗暗心驚。

    這件事,父親似乎從來不曾提起過,她竟不知這裡面還有這一層波折。

    「那你是真的殺了副將,想擁兵自重嗎?」阿離小心翼翼地問。

    慕容俊定睛瞅了阿離一眼,唇邊帶笑,一撩袍子在潭邊一塊青石上坐了,笑道:「殺了那副將是真,若說我有異心,卻是欲加之罪了。當時在荊州被困,糧草僅夠三日食用,老帥又突然病亡,軍心渙散。那副將和監軍心中害怕,動了投降之心。我不得已殺了兩個,暫掌帥印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阿離「哦」了一聲,點頭道:「聽父親說,監軍乃是皇帝身邊最寵信的首領太監,大概是他回宮以後向皇帝進了讒言了。但是聖上難道就這樣偏聽偏信嗎?豈不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軍情緊急,自當靈活變通才是。其實……慕容公子當時為什麼不把那監軍一併殺了……」

    慕容俊無奈地搖頭笑道:「這麼淺顯的道理,聖上怎麼會不知道?聽聞那老太監回宮後不久,聖上就隨便找了個理由把他杖斃了。但是……」他欲言又止,終於還是歎了口氣:「總之,曾大人心裡一定是抑鬱難言的……」

    阿離忽然就明白過來,祖父為什麼抑鬱而終,父親為什麼謹小慎微?就是因為那個前朝降臣的身份,又位高權重,怕被遠在京城的皇帝遙遙側目罷了。這次,大約是曾雪槐從心裡喜歡慕容俊這小後生,實在想替他美言兩句,但在皇帝那裡,就成了他拉幫結派,扶植黨羽的心思了吧?所以……

    阿離一時無語,想到父親不過四十幾歲的人,頭上卻已華發早生,不禁一陣黯然。侍奉一位疑心病重的皇帝,太累了,實在是太累了……

    青雲和玉鳳遠遠地站著,看見慕容公子和自家姑娘一個站一個坐,在那裡說了好一會的話,心裡莫名地都挺高興,互相笑著眨了眨眼睛。

    往回走的路上,玉鳳望著兩旁的景致,歎了口氣,道:「這別院的冬天,真是沒什麼意思。若是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滿山都是紅花綠樹,一定特別好看。就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機會再來了……」

    慕容俊在後面慢慢地走著,聽了這話,頓了頓,便微笑道:「我聽說李家三公子生性隨和恬淡,精於各種雅趣,又沒有軍政俗務在身。想出來玩,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你跟著你家姑娘,以後這種機會肯定少不了。」

    他說這話時雖然是微笑著,聲調裡隱隱卻透出一股酸溜溜的味道。當著一位小姐說這樣的話,其實也算語涉不莊,依慕容俊的性情,若在平時,斷斷不會出口的。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衝口就說了出來。

    果然,阿離主僕幾個同時驚訝地回過頭來瞅了他一眼。

    阿離倒是沒說什麼,只飛快地掃了他一眼,便把頭扭過去了。

    玉鳳卻是真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挑著眉頭,狐疑地問:「這和李家三公子又有什麼關係?我們姑娘出不出來玩,礙著他什麼事?」

    這回輪到慕容俊驚訝了。論理不該繼續再問,可心裡百爪撓心,上不去下去,實在不吐不快。因低了頭,低聲道:「怎麼會沒關係呢?你們姑娘不是已經……」

    「已經什麼?」玉鳳越發驚訝,睜大了眼睛追問。

    慕容俊臉上漲得通紅,扭臉望向別處,索性飛快地說道:「曾姑娘不是已和李三公子定過親了嗎?怎麼會不礙著他的事……」

    阿離忽然站住腳,猛地轉過頭來,急聲道:「誰說我跟他定親了?!」

    聲音裡竟有些許的氣急敗壞和懊惱。話說出了口,連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臉一直紅到了耳朵根上。趕緊扭過頭,一路不停地快步朝前走去。

    慕容俊呆了呆。

    他實在沒料到阿離會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來,再看她臉上又急又惱的神情,難道……當初是爹娘聽錯了?

    他的心猛然提了起來,有些驚喜,有些惶恐,一時呆呆地站在那裡手足無措起來。看著阿離主僕三個已經走遠了,他只覺得滿心的不甘,若不弄明白了,只怕今天就過不去了,因連忙發足追了上去,亦步亦趨地跟著,怯怯地問:

    「那麼……曾姑娘的意思是……沒有跟李家定親嗎?」

    玉鳳回過頭來,笑道:「跟李三公子定親的是我家五姑娘,不是我們姑娘呀。」

    「啊?!」慕容俊猛地站住腳,忍不住接連問了兩聲:「真的麼?你說的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這種事豈能胡說?」玉鳳看著他瞪得如鈴鐺一般的眼睛,越發狐疑起來,剛要開口說話,忽聽慕容俊哈哈哈仰天大笑了幾聲,忽然從腰間抽出佩刀,飛身躍起,嗖地一刀便將路旁一棵小腿般粗細的柳樹攔腰砍斷,隨即飛起一腳,將那截枯樹幹踹進了旁邊的坳子裡。

    阿離主僕幾個嚇得大驚失色,定定地站在那裡手足無措。

    玉鳳乍著膽子問:「慕容公子你怎麼了……你你……」

    慕容俊此時卻是從心裡直笑了出來,朗聲道:「沒事沒事,我只是太高興了!」

    阿離聽他話裡有話,細細一尋思剛才說過的話,心裡倒咚咚直跳了起來,也不叫青雲兩個,自己回過身去,紅著臉急急地往前就走。

    慕容俊彷彿失而復得了一件稀世珍寶一般,哪裡還能容得再有閃失,急急就往前追了兩步,鼓足勇氣向著阿離的背影叫道:

    「曾姑娘!那日我爹娘去府上提親來著,可是卻聽說姑娘已經和織造府上的公子定過親了,如今看來這裡面大概有什麼誤會……既是這樣,在下再到府上去提親,不知姑娘覺得妥當嗎?」

    阿離腳下頓了頓,卻不吭聲,反而比先前走得更快了。

    慕容俊見她不言語,只當她沒聽清,又向前追著喊了一遍。把玉鳳逗得咯咯咯捧著肚子笑個不停。

    青雲皺著眉攔在他面前,無奈地笑道:「慕容公子想讓我們姑娘回答什麼?難道必要答一句「妥當」才行嗎?幸虧是這荒郊野外的沒人聽見……唉,您要想提親,儘管提就是了,滿山亂喊些什麼,真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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