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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四八章 往事悲涼 文 / 閒聽落花

    黃淨節見五皇子臉色大變,一顆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嚨口:「想到什麼了?」

    「沒事。」好半天,五皇子才低低的應了一句:「天不早了,你回去歇著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今天不回禁中了?那?」黃淨節擔憂的看著五皇子,知道他必是想到了極要緊的事,可他不說,他問也沒用。五皇子垂著眼皮,彷彿要掩飾著什麼:「沒事,他哪還會跟我計較這個。」黃淨節聽的莫名其妙,五皇子卻已經扭頭看向暗沉沉的窗外,黃淨節只好退出去,可哪敢就這麼回去歇著,退在暖閣對面的倒座間裡坐著,透過半開的窗戶靜默的看著暖閣裡那一豆昏黃燈光和燈光旁的人影,燈亮了一夜,黃淨節看了一夜。

    天光大亮,暖閣的門從裡面拉開,五皇子出了暖閣,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彷彿一夜好睡剛醒,黃淨節急忙出倒座間迎上去,五皇子打了個呵欠道:「讓人備水,要熱一點,我要好好洗個澡,不用準備早飯了,我去吃麵。我記的黃家跟北邊做了很多生意?」黃淨節目光微閃,不怎麼自然的笑道:「沒有很多,就一點,小打小鬧,哪裡敢做大,北邊的生意利厚……」

    「我沒說這生意不當做,你別多想,交待下去,讓他們順便打聽打聽北邊的消息,越細越好,北邊這些年兵馬漸壯,野利王野心勃勃,阿爹那脾氣,北邊早晚要狠狠打一仗,還是老話,做生意可以,不該賣的,再多的利也不能販過去。」

    「從沒販過不該賣的東西,爺放心,這是根本。」黃淨節這次答的乾脆非常,五皇子又打了個呵欠:「這一陣子謹慎些,別讓人當了靶子。讓人用心做幾匣子點心,再給我拿幾瓶花露,一會兒我要去大哥府上,好長時候沒找大嫂說話了。」

    臨近四月,李恬的姑母李靜好一家總算趕到了京城,這一家子年前就從兩浙路啟程往回趕,也就兩個月左右的路程,可這一家子一路上先是因為雪災,後來李靜好的小兒子又病倒,竟拖拖拉拉走了小半年才進京城。

    江府早就收拾妥當,李恬等在二門裡,李孝寧陪著姑父江清遠先往吏部交文書。

    李靜好的車子進了二門,溫嬤嬤忙緊一步搶上前打起簾子,李靜好下了車,李恬打量著姑母,李靜好今年三十四歲,已經生了一女兩子,生的面容柔美,神情很是安詳恬然,一身秋香色衣裙穿在她身上極是賞心悅目,看起來彷彿三十歲還不到。李恬暗暗鬆了口氣,看樣子姑父姑母夫妻相得,姑母的日子過的很是舒心。

    李靜好直瞪瞪的看著李恬,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好半天才張了張嘴,可話沒說出來,眼淚卻滾瓜一般往下落,身子晃了晃,伸手扶住車欄杆,用帕子掩著嘴,竟似要放聲大哭。李恬見李靜好失態至此,不禁有些愕然,一時有些莫名其妙,就算是初見,這樣的反應,也太過了吧?有心要上前勸一勸,又不明端的,怕一勸讓姑母更加失態,只好帶著幾絲尷尬呆站著,耐心等姑母緩過神來。

    溫嬤嬤站在李靜好身邊,看著李恬,又看看李靜好,竟也站著用帕子抹起眼淚來,李恬鬱悶非常的瞪著她,她身邊的兩個老嬤嬤,一個比一個有性格。

    後面車上下來個十二三歲、一身桃紅衣裙、面容姣好溫柔的小娘子,下了車,驚訝的看著扶著車欄泣不成聲的母親,又轉頭好奇的打量著李恬,李恬知道這必是李靜好的大女兒玉姐兒了,衝她微笑點頭致意,玉姐兒被李恬笑的羞澀的低下了頭,衝她曲了曲膝,顯的有些慌亂的轉身去照顧兩個弟弟。

    李靜好的大兒子良哥兒今年十一了,身形微胖,長的濃眉大眼,眼睛乾淨明亮,看樣子長相應該像父親,穿了件大紅裌衣,見姐姐要牽他,忙將手背到背後,往旁邊閃了閃,一張小臉嚴肅又認真,滿眼好奇的打量著李恬。李靜好的小兒子敏哥兒只有六歲,形容酷肖李靜好,是個秀麗非常的男孩子,被玉姐兒牽著,愕然仰頭看著痛哭不已的母親,不由自主的抬起另一隻手,緊張的抓住姐姐。

    「都說你和你父親長的象,我想過多少回,做過多少回夢,沒想到……」李靜好總算止住眼淚,拉著李恬的手剛說了兩句話,眼淚又嘩嘩的流上了。

    「姑母別哭,咱們先進去再說話吧,您看,要嚇著敏哥兒了。」李恬往大睜著眼睛緊盯著母親的敏哥兒那邊示意道。

    「姑奶奶快別哭了,您看看您,孩子都這麼大了,這愛哭的毛病兒還是沒改。」溫嬤嬤這才想起來上前勸道,李靜好哽咽著點了點頭,緊緊抓著李恬的手,拉著她一起進了內堂。

    眾人一通忙亂,侍侯李靜好等人淨了手臉,換了衣服,奉上了茶,丫頭婆子僕婦們忙著收拾整理,李恬和李靜好等人在內堂坐著說話。

    李靜好撫著李恬的髮鬢,眼裡的淚就那麼一直汪著,看著李恬傷感萬分:「恬姐兒別笑話姑母,你跟你父親真是象,這神情,這氣度,簡直一模一樣,眼神都是這麼清透這麼亮,好像什麼都能看透,你跟你父親一樣,往那兒一站,就是個不沾纖塵的謫仙人,剛我一看到你,恍恍惚惚彷彿看到哥哥一樣。」李靜好說不下去了,鬆開李恬,將帕子按在臉上,用力按著眼角,好半晌才將眼淚忍回去,放下帕子強笑道:「你不知道,我小時候成天跟在哥哥後頭,整天拉著他的衣襟纏著他,哥哥經常帶我出門玩,哥哥進場考試那年,聽說得三天見不著他,我哭的眼睛都腫了,哥哥最疼我,凡有好東西都想著我,我有委屈都找他訴,他就想法子替我出氣,恬姐兒別笑,姑母小時候最沒出息,一點點小事就哭個沒完,阿娘都煩的不行,哥哥從來不煩。」

    「可不是,姑奶奶最聽四爺的話,不管姑奶奶哭多厲害,四爺說,好了,別哭了,姑奶奶那眼淚真就應聲不淌了,除了四爺,旁人誰說都不管用,老夫人為了這個,不知道愁過多少回,說這往後可怎麼辦?這可怎麼嫁人?」溫嬤嬤在旁邊笑道,李靜好聽的神情黯然,李恬暗暗歎著氣,笑著岔開了話題:「聽說敏哥兒前兒病了一場,好清爽了沒有?要不要再請太醫診一診脈?」

    「好了,就是為了等他好清爽才耽誤到現在。」李靜好明白李恬的意思,順著李恬的話意不再提從前的傷心事:「你們姐妹還沒見過禮呢。」

    「見過了。」玉姐兒聲音柔柔的笑道:「阿娘哭的時候,我和弟弟已經跟五姐姐見過禮了,五姐姐還給了見面禮。」玉姐兒說著,將手腕上的一支水汪汪的福祿壽三彩鐲子舉給李靜好看,李靜好拿著女兒的端詳了下笑道:「這是老物兒,是好東西,要仔細著戴,這是姐姐給你的。」

    「嗯,我喜歡這顏色兒。」玉姐兒轉了轉手腕,一點也不掩飾對這鐲子的喜愛,李靜好憐愛的拍了拍女兒的手吩咐道:「敏哥兒該累了,你先帶他下去歇一歇,良哥兒也去歇一歇,我和你們五姐姐說會兒話。」玉姐兒乖巧的答應一聲,起身辭了母親和李恬,帶著良哥兒和敏哥兒出去了。

    「怎麼會指婚給五爺?」李靜好屏退眾人,吩咐溫嬤嬤在門口守著,看著李恬憂慮的問道。

    「我也想不明白,」李恬苦笑道,沉默了片刻,又將及笄禮上的事以及賜婚的經過簡單幾句說了,李靜好聽的臉上青紅不定,好半晌才透過口氣道:「原來還有這麼一出,這就更古怪了。」

    李恬見姑母如此敏感明白,忍不住長長鬆了口氣,這樣的姑母,才是她的姑母,才好說說話,商量些事。

    「我也是這麼覺得,可就是想不出這古怪出在何處,要是咱們家跟禁中有什麼淵源倒能說得通,咱們家跟官家有什麼淵源沒有?」李恬直截了當的問道,李靜好蹙著眉,仔細想了想,緩緩搖了搖頭:「我在家的時候官家還龍潛藩邸,咱們府上跟他們府上素無往來,那時候,任誰也沒想到是官家成了官家,當時京城各家多跟當時的大爺,就是榮親王府上交好,你太婆是個極明白的人,你翁翁當時又沒領差使,咱們那時候跟哪個皇子都不親近。」

    「那父親呢?」

    「你父親……」李靜好凝神細想:「好像沒聽說他跟哪家府上交往多,不過我那時候小,再說這又是外頭的事,還真不清楚,也說不準,哥哥那樣的才氣人品,都說他不是凡品,那些皇子肯定想拉攏他,只是我不知道這些事。」李恬失望的歎了口氣,李靜好想了想道:「哥哥在外頭跟誰往來交好,馬管事肯定知道,你問過他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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