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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二六三章 名聲 文 / 閒聽落花

    隔天一早,李恬讓人拿了幾簍子莊子新送來的鮮疏時果去了壽王府。()

    壽王妃將李恬讓進花廳,上了茶,兩人說了一會兒閒話,李恬漸漸轉進了此行的正題:「……有件事想請大嫂指點。」李恬神情黯然,壽王妃躊躕了下,才緩聲笑道:「什麼事能困撓得了你?」

    「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大事,」李恬神情裡透著困惑,將昨天蔣郡王妃提醒的關於外頭盛傳她苛刻和不賢的話說了:「從前外婆在的時候從沒教過我這個,我昨天一夜沒睡好,想來想去,只能來大嫂這裡討主意。」壽王妃眉頭微蹙,她沒想到李恬求教的是這樣的事,想了想問道:「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舅母提點過我,說苛刻這個壞名好辦,不過破費幾兩銀子,多給下人些恩典,外頭再多施捨做做善事,只這不賢二字難處置,我覺得舅母這話不錯,大嫂想想,我是開府單住的,這一個不賢,不過就是說我嫉妒不容人一條,可這條,就算我一口氣給他抬個十個八下姨娘進來,就真能把這個壞名兒洗脫了?」李恬咬著嘴唇,揪著帕子,一臉的不甘,停了好一會兒才不情不願的嘀咕道:「再說,我壓根不願意給他抬姨娘進府!」

    壽王妃忍不住宛然而笑,這話真是實在!壽王妃神情隨意了不少,想了想道:「名聲這個東西,有用沒用得看用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像咱們這樣的人家,」壽王妃頓了頓,彷彿在想怎麼說才合適:「照理說沒什麼人敢嚼舌亂說,我是說,能有什麼好嚼舌頭的?說來說去也不過嫉妒二字,可這嫉妒,照理說,若長輩夫君不發話,就輪不到別人多話。」

    壽王妃的話支離而隱晦,李恬聽的心裡明明白白,作為皇家媳婦,一般情況下根本沒人敢嚼舌亂說,如今她竟有了這些不好的名聲,一來是眾人欺她娘家無人,二來,這後頭必有推手,想想她剛開府時的那一通亂,這推手都不用多想。可這流言對她的影響,卻取決於長輩和夫君,長輩麼,實打實論起來就一個官家,自己是官家親自指的婚,皇帝從不犯錯,除非五皇子哭死哭活哭到他面前,否則,他怎麼會打自己的臉?說到最後,最關鍵的人,就是五皇子!李恬心裡湧起陣說不明的感覺,壽王妃若不說,她真沒想到去尋五皇子求助,是因為這麼些年她一個人支撐習慣了,還是,對五皇子,她的夫君,她還是打心底不信任?

    「多謝大嫂指點,」李恬呼出口悶氣謝道,壽王妃眉梢微挑旋即落下,笑吟吟的看著李恬,她比她想像的還要通透明白。

    五皇子回來的很晚,攤著手腳、一臉疲倦的倒在榻上歎氣抱怨道:「這一天從出了院門到進了這院門,就沒一刻閒功夫,沒一件省心的事,沒一個看著順眼的人,也不知道這日子得熬到什麼時候!你說說,大哥這仗還得打幾個月?別打到最後,先把我打垮了!」

    「男人不都希望如此麼?」李恬看著渾身發軟一臉苦相的五皇子,忍不住笑話道:「所謂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什麼橫刀立馬,揚威沙場……」

    「頭一個是老四,第二個是大哥,最後一個是武思慎那小子,都不是我,掐頭去尾就一句醉臥美人膝還行,你把腿伸過來,讓我枕一枕,再給我倒杯酒。」五皇子仰面躺著身子不動,只一隻手伸過來摸到李恬往自己身邊拉。李恬拍開他的手笑道:「別鬧!你頭那麼重,還不得把我腿枕斷了?」

    「唉,連這句也用不上了!」五皇子拉著李恬的袖子繼續往自己身邊拉,邊拉邊歎氣:「我不怕重,要不你過來枕我身上?」

    「嗯,這也算醉臥美人膝。」李恬瞇瞇笑道,五皇子總算轉了轉頭,斜了李恬一眼道:「讓人拿瓶葡萄酒咱們喝,醉瞭解悶氣,這一天我真讓他們悶壞了,恬恬你不知道,那些人,個個都是渾身刺一團筋滾刀肉,唉,早知道我替大哥出去打仗了,這總督後勤比打仗累多了。」

    「嗯,不都是說麼,打仗打的就是後方。」李恬挪過去些,伸手幫他按摩頭部,從前她常幫外婆按,技術相當不錯,一會兒功夫,五皇子舒服的連歎了好幾口氣:「恬恬,你還會這個?怪不得要醉臥美人膝,美人就是好啊,這邊這邊,重一點,嗯,好舒服,再按幾下。」

    「你從來沒領過差使,沒有自己的人手,京城這會兒又是四爺居大,難為也是常理,只要不耽誤正事就行。」

    「嗯,還行,就是寧乾府那邊,說是秋汛危急,一時無法抽調民夫運送糧草,我打算讓人過去看看,這秋汛到底怎麼個危急法。」

    「寧乾府?」李恬聽到寧乾府三個字,手下一滯,五皇子抬手拍拍她道:「我知道,寧乾府知府丁金經就是因為姚十四那場事才得了這個知府,這是個無恥小人,這等軍國大事,諒他也就這點膽子,藉著秋汛能拖一時就一時罷了,再等幾天,若那邊還一味拖廷,我就好尋幾位相公說話,無論如何也要派個自己人過去督運糧草,不過麻煩些,不是大事。」李恬『嗯』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兒低低道:「這不光是軍國大事,是比軍國大事還要命的事,你凡事都得想到最壞,不是你死就是我死這樣的爭鬥,到最後除了死活,什麼都顧不上了,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我知道。」好一會兒,五皇子才沉沉答了句:「這一場事,我到底沒能避開,不是因為你,你別多想。」覺出李恬頓了頓,五皇子忙緊安慰道:「這是阿爹一定要推我入這個局,沒有你,阿爹也會有別的辦法,雖然我不知道阿爹這樣做到底是為什麼,可這事明明白白,咱們倆個都是阿爹手裡的棋子,唉!不光咱們倆個,大哥、四哥,這天下人說不定都是阿爹手裡的棋子,恬恬,我有時候想,阿爹到底是不是人?他到底愛過誰,疼過誰沒有?他心裡除了江山社稷和他自己,有過別人沒有?」五皇子越說越憤然,李恬握住他的手勸道:「別想那麼多,皇家本來就和平民百姓之家不同,就是愛誰疼誰,也得放到國事之後,你有我呢。」李恬聲音柔柔,五皇子眼圈一紅強笑道:「可不是,我有你呢,你看看,我真是累壞了吧,跟個女人一樣傷感抱怨上了!」

    「女人比你們男人更不容易,」李恬彈了下五皇子的額頭道:「對了,有件事得讓你知道知道,」李恬將蔣郡王妃過來提醒她苛刻和不賢名聲的事說了,卻沒提壽王妃的交待:「這兩件都是事出有因,別人不知道,你可是清清楚楚,你說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不辦!」五皇子眼皮都沒抬:「你又不靠名聲過日子,我清楚,你也清楚,要是沒人在後頭弄鬼,誰敢說你的閒話?你可是阿爹親自挑中的媳婦兒!別理他!到時候鬼敗則事清,自然就好了。」

    「沒嫁給你前,我名聲多好!出了名的溫良謙恭、知禮懂事,自從嫁了你,我這名聲就這麼完了。」李恬唉聲歎氣,五皇子笑出了聲:「就你?還溫良?好好好!溫良!溫良得很!」五皇子被李恬擰住耳朵,急忙改口求饒:「痛的很!溫良就溫良吧,你說怎麼辦?我不我明天做塊『溫良謙恭』的牌匾讓人鼓鑼打鼓圍京城轉一圈,再給你送家裡?」

    「我跟你說的都是正經事!」李恬惱怒的踹了五皇子一腳,五皇子順勢摟住李恬的腿道:「我也說的正經事啊!我跟你說,第一,阿爹絕對不會在乎你這名聲是賢還是不賢,哪天他要是在乎了,那他就是想找岔整治你……不對,是整治我了,要是那樣,你就算名聲好的不能再好也沒用,這一條上找不出錯,他肯定從別的地方找理由,就算咱倆是完人,那他也會給咱們栽上理由,所以阿爹這頭你別擔心,至於我,恬恬啊,從前你還溫良的時候,咱倆就認識了,你說咱倆誰不知道誰啊?所以吧……別揪!我是說,我知道你現在和從前一樣溫良!還謙恭!」

    「那壽王呢?」李恬瞄著五皇子道,五皇子嘿嘿笑道:「恬恬,你想讓我幹嘛,你就直說嘛!大哥,他一個大男人,就算往後,也不能直接管命婦的事吧?內外命婦還是得大嫂管,你跟大嫂……你把大嫂哄的,別揪!我錯了,我是說,你這麼溫良謙恭、知禮懂事的人,大嫂怎麼會不喜歡你?你還能哄不好大嫂?那不可能!」

    李恬無語的看著五皇子,有些氣餒的呼了口氣道:「你以後,不准在外頭擺出一幅家裡養著河東獅,這不敢那不敢的樣子……」

    「可這是實情啊……唉!別揪啊,我知道了!以後我出去什麼都敢,唉喲!你怎麼下重手了?那我到底是敢還是不敢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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