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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六章 一天明月白如霜 文 / 月如刀

    街上漸漸又熱鬧起來。

    「太子有那麼好看?」東方連錦攬過猶自遙望著太子車駕發愣的蘇軟,含笑問。

    「你的手怎樣了?」蘇軟回過神來。

    「還好。」

    「……那個人,真的會被剁掉手腳麼?」

    「這個……」東方連錦皺著眉想了想,「太子說過的話,倒是很少有不算數的。」

    「……如果你求求情,他是不是能躲過一劫呢?」

    「求情?」東方連錦笑道,「我為什麼要給他求情?」

    蘇軟一愣,是啊,在這樣的時代裡,一個比太子輩分還高的王爺,又怎會為一個衝撞了他的車伕求情呢?

    相處日久,幾乎要忘了,他還是個尊貴的王爺了……

    忽然覺得有些意興闌珊。

    「我們回去吧。」她說。

    「不再吃點什麼了?」東方連錦問。

    「飽了……你剛才砸了人家的攤子,把錢賠了吧……」說完,便轉身往回走去。

    東方連錦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一錠不小的銀錁子在空中劃了個弧線,飛入豆花攤老闆落寞的懷裡。

    「怪我?」追上她,笑笑。

    「……不怪。」對於那個仗勢欺人的車伕,蘇軟其實並沒有多少同情,只是剛才的東方連錦讓她有些不習慣。

    那樣的東方連錦,讓蘇軟覺得有些陌生,有些疏離。

    但是,又或者,那才是真正的東方連錦吧……

    後來在這裡時間長了,蘇軟漸漸熟悉了王朝的歷史,才知道這王朝的江山,原就是由現在的沈姓皇族與東方世家聯手打下來的,兩家的前輩,明輝太子的祖父沈季和東方連城、東方連錦的父親東方玨是生死之交的異性兄弟,他們於前朝亂世中崛起,並肩作戰,歷經十餘年鐵馬金戈,開疆僻壤,才擁有了這幅員萬里的山河社稷,本來若論在軍中的威望,黃袍加身的應該是東方玨,但他卻硬是憑著滿腔兄弟義氣,將年長近三十歲的義兄沈季推到了權力的最高處,自己則心甘情願的做起了朝中唯一的異姓王。

    而沈季也是個忠厚磊落之人,感念東方玨的情誼,覺得無以為報,便於登基之初昭告天下,竟將半壁江山都作為屬地封給了東方世家,連帶授出的還有整個帝國將近一半的兵權,而且宣佈但凡東方氏的子孫,無論嫡庶,其地位尊崇均等同於平輩的皇子皇孫。這也就是為什麼東方連錦雖然是異姓王,當朝儲君卻要對他如此恭謹的原因。

    這在王朝,也是寫進青史的一段佳話了。

    蘇軟願意相信在那個風雲際會的鐵血年代裡,沈季與東方玨的真誠,男人之間的情誼深到極處,確實是能夠相授以首、相濡以沫的,後來沈季駕崩,東方玨由於悲傷過度,年僅三十九歲便鬱鬱而終,也足以證明這一點。

    但是,當歲月變遷,世事更迭,一切還會不會保持最初的樣子呢?江山與爵祿可以傳承,生死與共的真心也可以傳承麼?在王權和**的臥榻之側,真能容得他人酣睡麼?一個帝國,可以有兩個主人麼?

    沈季和東方玨,到底還是兩個心地純良的男人啊!

    純良到……有些天真了呢……

    回到驍遠王府時,已經過了三更。()

    後園一片疏落竹林邊的獨門小院,便是蘇軟的住處,不奢華,卻整潔而僻靜,幾個月來,蘇軟和狐狸在這裡住得很是恬淡悠閒。

    夜空中沒有半絲雲彩,皎皎一輪孤月,清輝萬里,小院裡的青石路上泛著如霜的月光。剛從燈市那樣熱鬧的地方回來,蘇軟對這樣的清寂還有些不適應。

    「兒子!」叫了聲狐狸,平日裡這個時候,它會臥在院子裡的某處,看著月亮發呆,直到蘇軟喊他,才不情不願的進屋睡覺。

    但今天,周圍沒有半點動靜。

    跑到哪裡去了呢?

    蘇軟有些納悶的走入屋內,脫下斗篷,將一隻用荷葉包著的鹽焗雞放在桌子上,那是給狐狸買的宵夜。

    「兒子,你在哪啊?」一邊輕喚著,一邊摸火折子點燃燈盞,「給你買好吃的了!」

    「兒子,出來啊!」

    「兒子?」

    ……

    「再叫聲兒子,就掐死你。」

    身後響起淡淡的男子語聲,像輕風吹過剔透的冰雪,音色異常動人,卻帶著近乎凜冽的清冷,讓蘇軟從皮膚到心臟都跟著微微戰慄起來。

    強自調轉了僵硬的身體,蘇軟愣愣的看著窗邊原本屬於她的軟榻上,此刻正斜倚著的,那個好看得不像人的男人。

    很長很長的頭髮,如月下一河瀲灩的水,毫無瑕疵的俊美臉龐,比最濃的夜色還要漆黑深邃的眼睛,修長的,強健的,優雅而充滿力度的身體,這樣一個男子,就那麼斜倚著軟榻的靠背與她涼涼對視,像是面無表情,又像是有少許難以抑制的惱怒。

    蘇軟張了張口,千言萬語彙成的第一句話卻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自己的房間裡會有個男人呢?為什麼這個男人長得這麼漂亮呢?為什麼這個漂亮得讓人發指的男人好像跟自己很熟呢?為什麼他要用那樣奇怪的表情看著自己呢?為什麼他的眼神和眉間的火焰印記這樣似曾相識呢?

    這些都是蘇軟想要知道的,然而卻不是她此刻最想問的,其實她最想問的是:為什麼,這個人,渾身上下,連一件衣裳,都沒有穿呢?!

    好歹,你也穿件中衣啊?

    好歹,你也圍條浴巾啊?

    好歹,你也戴副眼鏡啊?

    著名的非著名相聲演員郭德綱先生曾經說過,戴上眼鏡就不算**啊!

    像剛發現自己穿了那個時候一樣,蘇軟的腦袋又開始丟轉兒了,她痛苦的閉著眼睛,拚命想給這件事找個比較科學的解釋。

    業務熟練的採花賊?不像。

    東方連錦或者東方連城的元宵節禮物?不可能。

    back大發了的未來戰士?滾!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不著調?!

    科學這種事最終還是離她頗為遙遠,而裸男,卻「piu~~~~!」的到了眼前近得不能再近的地方。

    這個……是人麼……

    睜開眼,抬頭,正望進那雙妖異黑眸,黑,清洌璀璨,奪魄勾魂,讓人呼吸凝滯的黑,但是,卻真的非常非常熟悉。

    「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面……」蘇軟出神許久,一句被天下人唾罵的經典台詞才輕輕脫口而出。

    「你說呢?」裸男低頭看著她,柔軟冰涼的髮絲拂到蘇軟臉上,「叫了幾個月的兒子,便宜佔盡,現在想裝不認識了麼?」

    「……啥?」蘇軟怔住,癡看著那雙熟悉的黑色眼睛,還有額頭上火焰似的紅色印跡,心裡忽然有了個不成熟的想法,很科幻,很荒謬,很聊齋。

    狐狸?

    「不可能……」身體晃了晃,一隻手撐住桌面,卻不由自主的笑起來,「狐狸是四條腿的……」

    「……」

    「……我們倆第一次見面,是在哪?」

    「東郊。」

    「這個……這個王府很多人都知道,」蘇軟搖了搖頭,「在風林苑,我給你吃了什麼東西?」

    「我怎麼知道那是什麼怪東西,似肉非肉的肉條,還有些桔子味道的水。」

    蘇軟的手微微有些顫抖:「第一次見到你,我說了什麼?」

    其實就連她自己也不記得,當初對狐狸都說了什麼,這樣問,純粹是不想面對現實的一種負隅頑抗。

    「你說……誰這麼缺德啊,也不怕……」修長的眉皺了皺,「也不怕生兒子xxx……」

    雷霆萬鈞!

    當「生兒子xxx」這幾個字從他魅惑的薄唇裡無比優雅的溜躂出來,蘇軟,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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