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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三十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文 / 月如刀

    原來,夫妻間所謂的花前月下,就是兩口子穿著衣服泡在潭水裡,睡午覺。

    公子澈的頭輕輕靠在蘇軟的肩膀上,從她的角度看去,可以看見那男人挺直的鼻樑和長而微彎的睫毛,呼吸聲輕淺而平穩,睡得很飄逸的樣子,一隻手卻仍舊攬著蘇軟的腰,讓她只能乖乖當個抱枕。

    不會是昨天晚上睡眠不足,所以現在來補覺了吧?

    ……非得在這睡麼?

    聽說,龍族的人一旦睡起來,就算泰山崩於前也不會醒的。擰了眉毛向週遭望望,見荒山野嶺,四處無人,壞心眼頓起,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住了那張風華絕代的臉,向一邊拉。

    這是狐狸想要叫醒她時常用的招數,但對於這個睡神,卻似乎沒什麼作用,於是又捏住他的鼻子,許久,仍然睡得香甜。

    ……太好玩了。

    但很快又覺得有點麻爪,真的要睡兩更天,也就是四個小時才能醒麼?且不說這裡危機四伏,不定啥時候就會蹦出些啥來,即便是平安無事,總這樣在水裡泡著也不是辦法啊。

    帶他回龍府?想想那一程水遠山高,加上這位龍子殿下的塊頭以及自己的小身板,還不如謀求世界和平更容易些。

    「公子澈,公子澈?」試探性地晃了晃他,見沒有反應,便又伸手想去扒開他的眼睛。

    「夠了……」帶著苦笑的輕歎,一隻手從水中抬起來,握住了蘇軟的手,「我們只有在陸地上,在三更之後,才會陷入沉睡,剛才不過是養養神,你又何苦百般蹂躪?」

    蘇軟有點不好意思,卻也鬆了口氣:「還是回龍府去睡吧,再泡,就要變成胖大海了。」

    「知道麼,這是我第一次在別人面前睡著。」上岸的時候,公子澈忽然說。

    「是麼?」蘇軟怔了怔。

    「你看見了我睡著的樣子,就不能若無其事。」漂亮的眼眸異常深沉。

    「……哈?」蘇軟的小臉抽了抽,這人莫不是想讓她負責?

    「所以,如果你的狐狸被人拐走了,你就留在龍府,做我的正室夫人吧。」凝重的臉龐湊近她,又驀地陽光燦爛。

    ……真沒溜。

    「你已經有那麼多夫人了,就不要再狗攬……不要再浪費社會資源了,」蘇軟說,「而且,狐狸肯定會回來的。」

    「肯定?」公子澈挑挑眉毛。

    「當然。」蘇軟奇怪地看他一眼,低頭,卻又為自己水鬼似的造型困擾起來,拎著濕漉漉的裙擺,輕輕歎了口氣。

    「愁什麼,」公子澈笑道,「轉眼就到家了,換成干的便是。」

    「轉眼?怎麼……」

    話未說完,便覺身體一輕,整個人已被公子澈帶離凡塵,衣襟獵獵地直上九霄。

    一路看山,看碧波粼粼的大海,看繁華的鯤州城,直到看見龍府大宅氣勢磅礡的樓台庭園,龍大官人才按下雲頭。

    已經有人在那裡等著他們。

    天緋拎著串葡萄,好整以暇地坐在龍府後園一座高樓的欄杆上,樓下,是一群持械戒備的家丁和三十幾個跑出來看熱鬧的龍夫人,白鸛阿九則飛在半空,有些氣急敗壞地圍著那座樓繞圈,看見公子澈和蘇軟飄然落地,連忙撲閃著翅膀過來。

    「公子……他……咦?你們怎麼這個樣子?」有點困惑地望著兩個水淋淋的人。

    「你又怎麼成了這個樣子?」公子澈也在皺著眉看它。

    蘇軟這才發現那隻鳥什麼地方有些彆扭,仔細端詳,頭上居然不見了那根長長的白色翎羽。

    ……這是誰替天行道了?

    「公子,那個狂徒擅闖龍府,屬下去阻攔時,竟然被他……被他……」

    拔毛之恨,不共戴天,阿九轉頭望著樓上白衣臨風的妖魅男子,眼睛都紅了。

    「你們兩個,怎麼這麼慢。」涼涼的語聲,雪白身影悄然飛落,無視那只氣急敗壞的鳥,只看著兩個人,蹙了蹙眉,「難道,半路上還洗了個澡不成?」

    「你……回來了?」蘇軟吶吶地問,四個字出口,才發現這是句廢話,但心中的百感交集,卻也只有這句廢話最能概括。

    「……過來。」天緋向她招了招手。

    蘇軟躊躇片刻,走過去。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那片刻的躊躇。

    「天紫送回去了?」

    「嗯。」

    「她還好麼?」

    「嗯。」

    「那……你還好麼?」

    「……嗯。」

    問得簡單,答得更簡單,蘇軟穿過人群,逕直向樓下佇立的白衣男子走過去。午時陽光正好,明晃晃灑滿整座庭園,天緋的身影在那樣強烈的光線裡看起來有些朦朧不清,不知為什麼,越是走近他,蘇軟的心就越能覺出些空洞甚至……惶惑,彷彿那裡站著的是一個陌生人,從未見過的陌生人,但她卻並沒有停下腳步,只是看他的眼神越發專注起來。

    她想弄清楚,他到底是怎麼了,抑或,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明明是他,但怎麼就有點不像他了呢?

    天緋的神情仍舊是一如既往的涼薄幽深,似乎注意到女孩子探尋而困惑的目光,忽然淡淡開口:「我只離開片刻而已,你看那麼仔細做什麼?」

    「你……真的還好麼?」蘇軟已經走到近前,抬起頭看著他。

    「我不應該好?」他反問,有絲奇異的微笑自眼底深處隱約浮現,陰柔,冰冷,又帶了些莫名的瘋狂,如血海中盛開的妖冶曇花。

    天緋,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微笑。

    「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什麼地方?」蘇軟忽然問,像是怕驚破了什麼似的,聲音小得幾不可聞。

    「……」天緋怔了怔,微笑著看她。

    「第一次見到你,我給你吃了什麼東西?」蘇軟的眼神漸漸有些冰涼。

    「……」天緋仍是微笑。

    「你……到底是誰?」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想要摸摸他額上的緋紅印記。

    天緋捉住她的手:「我是天緋啊……」

    ……

    當蘇軟向對面樓下走過去的時候,公子澈清澄的眼中漸漸籠了些陰翳之色,看著那個溫柔的背影越來越遠,心好像忽然漏跳了一拍,莫名地竟想將她攔住,但是,卻又找不到這樣做的理由。

    直到,聽見她輕柔而困惑地問出那句:你到底是誰?

    如雪的白光自「天緋」週身陡然迸射而出,有那麼一瞬間,甚至黯淡了太陽的亮度,蘇軟纖弱的身形轉眼就被映照得淡若虛空,庭院中的人們受不了那強烈的光線,紛紛掩目轉頭,公子澈卻鐵青了臉龐,如同狂風般疾掠而至。

    晚了。

    白光乍斂,天緋的身影憑空消失無蹤,就像從未出現過,蘇軟卻仍在原地癡癡地站著,背影單薄而寂寥。

    「……軟兒?」公子澈的手搭上她的肩膀,這一次,他沒有叫她小三十六。

    然後,他眼睜睜看著她倒下去,無聲地,軟軟地,倒在被陽光曬得溫熱了的青石地面上。

    天緋回到鯤州的時候,手上還拎了一個臉色蒼白的男人,從衝出太子妃的寢宮,到將這位甜夢猶酣的國之儲君從他的龍紋長榻上拖起來,也不過是片刻之間的事情。

    「找……」,明輝太子睡眼惺忪地便要罵人,待看清楚面前那張無比俊美無比妖孽又無比印象深刻的臉龐,尚未出口的一個「死」字,硬生生地被他嚥回了肚子裡。

    「……壯士,這次又所為何來?」怔怔望著他,很認真地問。

    常年運交華蓋,狗見狗咬,雷見雷劈,喝口涼水都塞牙的人,遇事往往會比一般人更沉穩,更淡定,甚至更具幽默感,因為當恐懼成為一種習慣,也就沒有什麼可恐懼的了。

    可惜天緋看不到他身上的這些優良品質,劈胸一把揪住,逕直拖出了門外。

    玉宇瓊樓之間,戈矛,堅盾,甲冑,負痛翻滾的軍士,狼藉一地,天紫虛弱地站在遠處的白玉石階上,無言看著那個狂暴的男子提著自己的丈夫飛向天空,卻並沒有企圖追趕。

    她是雲姍,宰相的女兒,王朝儀態萬方而又弱不禁風的太子妃殿下,所以,她什麼都不能做。

    「最好祈禱你的人出師不利,否則,我會讓你一生求而不得。」淡淡的語聲從半天空傳來,清晰刺入耳鼓。

    天紫的眼中無怒無傷,許久,卻又黯然一笑。

    求而不得?

    天緋,你真的知道,我所求為何麼……

    ……

    到達龍府大宅已是午後,銀色長靴落地無聲,手中拖著那團尊貴而狼狽的明黃,向蘇軟的住處疾步而去。

    明輝太子痛苦的嗚咽讓人心悸,天緋卻恍若未聞,他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尖利的指甲已經嵌進那人的血肉,只是面沉似水地向前走著,一路上,心中浮雲擾月般揮之不散的,始終是某個小丫頭委屈又倔強的眼神,或者溫柔而輕淺的笑顏。

    指尖似乎在顫抖……而那雙手原本永遠是堅如磐石的,越靠近那開滿玉蘭花的院落,異樣的感覺便越如毒蛇般鑽心附骨,驀地加快腳步,血紅了眼睛衝過去,就連從四面八方湧過來的刀槍箭棍,也好像全未看在眼裡。

    「拿下!」變了調的嘶喊,卻是阿九。

    亂刃齊下,森森寒芒如網般糾結交錯,然而,誰又能傷得了一個無血無肉的魂魄呢?

    長袖暴起,風捲落葉般將所有擋在眼前礙手礙腳的人掃得疾飛出去,深邃的黑眸由冰冷到厭煩再到殺意陡生,腳步卻沒有半分停頓。

    「退下。」略顯暗啞的兩個字,化解了一場注定會演變成屠殺的戰鬥,公子澈從蘇軟房中緩緩走出來,站在玉蘭樹下一片斑駁的陰影裡,靜靜看著天緋。

    樹影太深,遮住了那張臉上的表情

    「……不是他。」許久,公子澈說,「殺死三十六夫人的那個,不是他。」

    明輝太子的身軀摔落地面。

    「你剛才,說什麼?」天緋望著玉蘭花下的那個人,一字字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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