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四十七章 荒村野店亦何有(二) 文 / 月如刀
總之,太陽才剛剛下山,她們就順利地住上了店。
許是經年無人光顧,客房反倒還算乾淨。怕被活活餓死,不敢勞店小二大駕,只吃了些自帶的點心,梳洗梳洗,便已然到了掌燈的時候。
外面夜色漸濃,微涼的山風從打開的窗子吹進來,輕柔拂起蘇軟的頭髮。此情此景本該想些憂傷而風雅的事,但不知為什麼,望著窗外寂靜無聲的鎮子,總覺得有些煩躁,又有些心神不寧。
是因為身後拿著把短劍擦來擦去的女人,還是因為這個鎮子、這家店和那個身手敏捷的店小二?
「發什麼呆?」燈下,天紫正用一幅白絹,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她的「螭吻」,見蘇軟伏案凝視著窗外,一句話也不說,反倒覺得有些無聊。
蘇軟將臉埋在臂彎裡,不想理她。
「也許這是我們在一起的最後一個晚上了,不要這麼冷淡好不好。」那位撒起嬌來簡直像真的一樣,「陪我聊聊天吧,或者還有什麼想對天緋說的,我可以轉告。」
「謝了,有什麼話,我可以變了鬼之後托夢告訴他。」小丫頭漠然道。
天紫卻笑起來:「我忘了告訴你,如果是被我催動『離驚』,血脈爆裂而死,你還有做鬼的機會,如果被用做洪荒之門的祭品,你就會形神俱滅,連鬼也做不成了。」
「……」
「不過,我不會讓你連鬼都做不成的,只要拿回天緋的身體,脫離初月部族的掌控,我就催動離驚,那樣你雖然會死得難看些,卻能轉世輪迴,到時候,要記得托夢來謝謝我啊!」
……
蘇軟轉頭,望著那個說得甚是歡樂的女人,許久,冷冷一笑:「我真希望我是個蛋。」
「……為什麼?」
「那樣,我就能畫個圈圈戳死你戳死你戳死你!」
愉快地聊著天,夜越來越深了,天紫掌中的螭吻已經擦拭得纖塵不染,冰冷剔透的劍身,淡藍色的美麗光華,在燈火中看去,有種說不出的妖嬈與蕭殺之氣。
「當初你捅了天緋的,就是這把劍?」蘇軟終究還是忍不住好奇。
「漂亮麼?」
「連刃都沒有開,怎麼就能把他傷成那樣?」
「不是所有兵刃都要鋒芒畢露的,此劍雖鈍,但對於異界中的生靈,卻是致命的利器。不論是極北之地的雪狐族,還是南方大荒的疾風族,螭吻出鞘,必定見血方回。」天紫凝視著那流光淺淡的短刃,語聲清冷,像是回答蘇軟的問題,又像是在說給別人聽
「南方大荒的疾風族……是什麼?」這個品種蘇軟以前沒有聽過。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天紫悠悠道。
話音未落,身形已如箭般朝著蘇軟這邊彈射而來,螭吻在手,迎風竟幻化成一柄通體淡藍的九尺長槍,槍刃上寒光透骨,貼著蘇軟的臉頰,逕直刺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蘇軟來不及反應,猶自愣怔著,便聽得外面似乎有什麼人吃痛,怪異地悶哼了半聲,接著就彷彿狂風驟起,呼嘯著翻上屋簷,掠過房頂,砰地一聲巨響,不知落到哪裡去了。
彷彿與之配合似的,桌上的燈燭也在這轉瞬之間倏然熄滅,萬籟俱寂,冷月無聲,只有螭吻的光芒暴漲開來,把屋子裡的一切都映成了冰冷的幽藍之色。
「……什,什麼啊?」許久,蘇軟吶吶道。
「疾風族,南方大荒中生長的妖獸,據說他們動起來,比風還要快那麼一點點,上古的時候,曾經世世代代為初月部族看守門戶,原本,還以為他們已經絕跡了。」
正說著,外面,忽然有人敲門。
「……誰?」蘇軟問。
外面沉默了許久:「小二……送宵夜……」
此時此地,居然還有人想起送宵夜,蘇軟甚是感動,但,小二哥,這真的很詭異啊。
房門被推開,店小二蔫巴巴地站在那裡,臉上反射了幽邃的藍光,靜靜地看著她們。
蘇軟本想勸他找個地方躲一躲,省得待會濺一身血,但剛要開口,卻忽然發現聲稱送宵夜的店小二根本就是兩手空空,而且,一邊肩膀的衣裳已經被深色的液體滲透,此刻正沿著那只垂下來的膀子,滴滴答答地落在門外的地板上。
不由想起剛才螭吻刺出,窗外的那聲悶哼,再去看店小二那張沒有半點表情的臉時,漸漸覺得脊背生寒。
天紫一語不發,長槍挾了尖銳的風聲,向著店小二的面門刺出,剛剛還站在門口的店小二卻嗖地就失去了蹤跡,再閃身而出時,人已避過槍尖,欺進至天紫身前,森森利爪,伴著一聲極淒厲又極怪異的嘶號,雷電般劈面而來,天紫回槍不及,肩頭上已被抓出幾道深深的血痕。
螭吻重又化為短劍,自下而上反向揮出,將店小二迫得躍上房梁,天紫的身形卻晃了晃,力有不支地單膝跪倒。
「你怎樣?」蘇軟跑到她面前,想把她扶起來。
「這廝的爪子上……有毒……」天紫撫著肩膀,苦笑。
店小二在房樑上逡巡,手腳並用,像只巨大的貓,似乎是知道對手已經無力反抗,他也不再急著進攻,只是安靜地等待著,眼神裡甚至有了幾分好整以暇的嘲弄之色。
蘇軟咬了咬牙,站起身,仰頭望著房梁:「看門的是麼?你主人是不是姓東方?」
店小二——疾風獸,歪頭看著她,並沒有什麼反應。
「別告訴我你聽不懂人話,白天你說了好幾句呢,回去通報一聲,異世之心已經送上門來了,要的話,天亮之前來這見我,過時不候!」
「……」
「……老娘跟你說話呢!你還不見棺材不掉淚?天紫,麻煩你把我身體裡那個會爆炸的東東催動給它看看,大不了灰飛煙滅,一拍兩散!」
「……好。」天紫欣然應允,掐訣唸咒,作勢便要催動「離驚」。
疾風獸這才嗚咽了兩聲,似乎示意她們要淡定點,然後躍下房梁,悄無聲息地穿窗而出,消失在蒼茫的夜色裡。
「你不會死吧?」蘇軟將天紫扶到床上,見她面色蒼白的樣子,竟不覺有些擔心。
天紫嫣然一笑:「怎麼會,要死的是你,天緋還等我回去重修舊好呢。」
……
話不投機半句多。
……
「想知道我的事情麼?」沉默良久,天紫忽然道。
「不想!」
「不想?那我偏要說給你聽。」
「……」
「因為你快死了,我便是說給你,你也沒機會告訴別人……而我,以後也未必再有想說的興致。」
作者有話要說:眼睛有點花了,我才三十出頭我不想戴花鏡啊,用茶葉水洗能不能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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