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商賈之門 文 / 寄奴
臨近許家門前的時候,原本就陰沉沉的天空陡然又暗了些,大朵大朵的烏雲正在慢慢升騰,一場大雨正在醞釀之中。少女低頭走著,心頭的忐忑轉濃,心情隨著天氣也變得更陰翳了幾分——有些事畢竟還不知道會朝什麼方向發展,這時候心裡自然沒底氣得很。習慣性地朝身邊望了望,在她心中,如今對許宣也有幾分沒有道理可言的信賴。但隨後便發現那書生不知何時居然已不在身邊了。少女有些惘然,片刻之後有些慌亂地轉過頭,目光四下找尋的時候,才發現年輕的書生正遠遠地落在她身後。
許宣只是隨意地在那裡站著,老槐樹的落葉紛紛揚揚,風偶爾將他的衣角微微吹起來,旋即落下。這時候興許是想到什麼了,許宣神情看起來有些複雜,隨後便有些苦惱地伸手在自己的額上輕輕拍了拍。
「許公子哥哥?」
黛兒在樹下回轉身子的時候,有幾片飄零的枯葉偶爾落她的頭頂上,她下意識地伸手撥弄一番,隨後頭髮微微有些亂了,開口詢問的時候,語氣中有幾分探尋的意味。
「嘖,怕是要白來一趟。」許宣的回答也直接得很。
「呃……」黛兒愣了愣,抓不住許宣這話背後的含義,一路上許宣一直在和她說著話,想讓她開心一些。雖說她沒有認真去聽的心思,但內裡的目的還是能判斷出來的。因此即便不曾聽進去,但心中多少也還覺得幾分安慰。這時候聽許宣話,覺得他大概是想離開了,於是心口有些堵。慌慌的感覺,空落落的。
「怎……怎麼了呢?」雖然覺得自己大概明白了許宣的意思,但黛兒還是下意識地詢問了一句。不過心裡這時候也想著,是啊,找許公子來,又能做什麼呢?許公子又不是藥,治不好小姐的病,何況即便是藥,這般大的藥,小姐……小姐也吃不下去。於是神情也變得複雜起來。隨後微微歎了口氣,有些失落地轉身,朝門前的石階過去了。
呃,就這麼走了?許宣看著黛兒帶著幾分寥落的背影,有些愕然,想了想,開口喚她一聲:「喂!」
黛兒聞言轉過身來,表情木木的,眼睛裡不知何時又蒙上了一層霧氣。許宣見了,微微有些無言,自己莫非又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麼?有些話,明明還沒開口說出來好不好?青春期少女,真是敏感又脆弱啊……
「你家小姐能見得我麼?」許宣收回情緒,隨後問道:「在閨房裡?」說著,伸手朝許家院牆的方向指了指。
「呃……」黛兒這時候也明白過來許宣的意思了。
如今的大明朝,因為經濟的繁榮,帶動著整個社會風氣也有了很大的改變。很多原先比較死板的東西,也都有了一定程度的鬆動,人們接受起來也沒有那麼困難了。但是,事情也都不是絕對的,在另外一些事情上,不僅沒有鬆動,反而變得更加苛刻和死板起來了。去閨房探望女性病人……嘖,還真是個大膽的假設啊。許宣暗自搖了搖頭,他先前決定來看望許安綺,也只是思維定式。等到這時候明白過來了,便覺得很多事情其實並不合適。這個道理黛兒當然是懂的,只是這時候居然也一直沒有覺察出來,由此便也可以得見,少女的心境如今真的亂到一定程度了。
「哦……」這時候黛兒也確實不好再說什麼了。許安綺下不了床,許宣自然是見不到的。此刻黛兒雖也沒有再委屈地去流淚,不過興致麼,確實也乏善可陳。想了想,還是決定進門了。
許宣看她的樣子,隨後語氣便有些埋怨:「不知道你家大人怎麼教的,都不挽留一下麼?好沒禮貌……」
聽了這話,黛兒大大的眼睛眨了眨,黯淡的眼神陡然帶上了幾分明亮的色彩。許公子哥哥這話的意思……他不走了麼?雖然也不知道許宣留下來能做什麼,但單只是知道他或許不會離開,少女的心中便覺得有幾分暖暖的。
「許公子哥哥啊……」
風呼呼地吹過去,聲音有些飄蕩,不過動聽還是動聽的。樹葉紛揚間,帶著幾分嬌嗔的語氣,即便是當事人自己,這個時候也都不曾注意到其間幾縷微不可察的異樣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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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天光有些黯淡,許家的廳堂掌了燈,有茶香不時飄出來。這時候正滿滿地坐著很多的人,各不相同的面孔,有的看起來面色和藹,也有的帶上幾分精明,或者還有老實巴交的……但無論如何,從穿著上看,都體體面面。另外,從眼神和談吐,便也可以知道這些人大概都是有些故事的。
胡莒南臉色平靜地站在人群之外,將眾人說話的聲音都聽在耳中,只是眼神中偶爾也會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場間在座的都是許氏墨行的掌櫃,這次因為許氏的危機,才從天南海北聚過來。因為大家所在的地域,距離遠近都不相同,這樣的聚集,其實從一個月前就已經開始了。有些先到的人已經私下裡見過好幾回了,如今,也只是更正式和隆重上一些罷了。
很久沒有這般熱鬧過了啊,胡莒南心中想著,上一次的聚首,還是許惜福五十壽辰時候的事了。在座的眾人中大部分面孔他還是熟悉的,當然,偶爾幾張生面孔也覺得生疏。另外,也少了些曾經熟悉的身影。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也過去五六年了。
這般想著,胡莒南心中又微微歎了口氣,本該……本該是熱鬧的聚會啊。
許墨在徽州墨商中雖算不得最大,但這也是和正在巔峰的幾家相比較而言的,就本身來說,其實也很不錯了。不然,程家也不至於為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商賈花費這般氣力。
這個時代,商人雖說地位也不高,但是,很多東西放在哪裡都是一樣的——事情只要做到極致了,抵達了一定的層次,該有的都會有,名聲、威望之類的自然也是的。許家三代積累下來,如今的家資,在很多人眼中也已經很高不可攀了。如今,大明朝的很多城市都有許墨的分行,眼前這些掌櫃們便負責著許家在各地的經營和周轉。他們中的很大一部分,本就是土生土長的徽州人。
這樣的情形在徽州的商人中其實也尋常得很。
徽州府雖說富庶,但是這裡因為山陵眾多,沒有多少耕地,人口相對來說並不算多。相對應的,消費能力自然也不可能比得上杭州、南京這些歷史悠久的名城都會。一定程度上的人地矛盾催生了徽州的商人群體,他們走出去,風雲流散的遍佈在全國的很多地方,「無徽不成鎮」的說法便是這般來的。而徽州府,便是這些商賈們真正意義上的大後方。這裡有生養他們的爹娘,有日夜相伴過的山水,有妻兒的羈絆……等等等等。這個時代,固有的鄉土情節本來就很重,外出的商賈們有了錢,相較於用來轉化為流通的資本,其實更願意將錢用在家鄉的建設上。所以,回家,回富庶的徽州故里,對商賈而言,是再高興不過的事情了。
只是,如今因為一些事情,這些本該存在的喜慶氣氛,並沒有出現。
……
此刻橫豎是多年不曾相見,大家又是同仁,話題自然很多。隨意地說說自己分管的區域內生意上的趣聞,風土人情,或者也會對自己做出的成績做一番修飾後裝作不經意地說出來,姿態放得很低,隨後也會在周圍陣陣的恭維聲裡謙虛地抱抱拳,說聲「哪裡、哪裡」。
……
「方纔是杭州那邊送來的信……方家的呢!」話題是一個接著一個的,這時候上一個話題剛結束,有聲音插進來。如今大的氣氛是有些凝重的,所以說話聲音也不響,畢竟,若不這樣的話,多少會顯得有些張揚。橫豎……能引起人注意便可以了。
胡莒南看了說話的人一眼——陌生面孔,三十來歲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年輕,不過,年齡這東西和本事很多時候並不成正比,因此胡莒南也沒有輕視的情緒在裡面。聽他口音不像徽州本地人,大概是許墨在其他地方招的新人罷。只是聽他說話的內容,胡莒南便也覺察到幾許不妙。
「杭州方家?那不是安錦那丫頭的夫家麼?」有些蒼老的聲音響起來,說話人年近六十,蓄著長長的白鬚,頗有些德高望重的感覺。
「噫!是了,我記起來了!大小姐是三年前嫁過去方家的。」
「杭州方家啊,嘖嘖……」
隨後響起的聲音都各自帶著不同的意味,只是說到方家的時候,語氣裡又都不約而同有著幾分重視。這般說了一陣。又有聲音響起來:「似乎,大小姐在方家過得並不好啊……」
說話的又是先前那生面孔的許家掌櫃,聲音落在胡莒南耳中,他微微蹙了蹙眉。
「哦?竟有這等事情?」其餘的人聞言便有些驚訝。
「真的假的啊?」
眾人的興致,或者說作為生意人對某些東西敏銳感被勾起來了,正要仔細詢問的時候,那年輕的掌櫃面色有些尷尬:「咳……杭州的事情,在下其實不大清楚的。對了,胡掌櫃不是在麼……」
他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胡莒南其實已經等很久了。有些事情,先前雖有幾分確定,但心中未必沒有幾分僥倖的心理,這時候現實終究還是化作真實的壓力朝自己而來。把火燒到自己身上,這樣的心思,嘖……
不過方家的事情也確實……唉!
「老胡啊,你先前是在杭州的!」方才說話的白鬚老者皺了皺眉頭,放下茶杯的時候,朝胡莒南望過來,神情也帶著幾分凝重:「此事……當真麼?」
胡莒南想了想,心中自然也有了計較,正準備輕描淡寫幾句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瞥見不知何時進了廳堂的佘文義。此時此刻,他正靜靜在人群的另一角負手而立,也在聆聽眾人的說話。見胡莒南注意到他,佘文義微微偏偏頭,朝他露出一個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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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家的院牆有些高大,刷著朱漆的大門上,兩隻銅環靜靜地聳拉著。石階上已經鋪上一層枯黃的槐樹葉子了,往昔的繁華如今還能感受得很清晰,但靜悄悄的氛圍,搭配著越來越凜冽的風聲,也會讓人覺得,有些屬於過往的東西似乎正在慢慢消逝之中。在後世,許宣的印象中其實並沒有許墨的,當然,也可能是他對歷史瞭解不夠深入的緣故,但這樣的可能性其實不大。而更多的可能,許墨大概會在這次風波中隕落了罷?失敗者被湮沒在歷史之中,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
如果要幫助許安綺,勢必就要改變很多東西。許宣有時候也難免會去思考一下,自己做出的決定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比如,歷史會不會改變呢,若是會的話,那麼改變了的歷史中,還會不會有自己?若是沒有了,那麼如今的自己又該如何解釋?還是說,歷史根本就沒有被改變的可能?
這些想法難免有些形而上,橫豎是出不來結果的,所以也只是想想便作罷。他畢竟也做了些事情,比如某首詩,比如打了某才子的臉。即便事情很小,但是,蝴蝶效應也應該是存在的。歷史之所以會是它本來的樣子,便是很多很多微不足道的事情共同發力的結果。所以,或許自己只是少吃了頓飯,歷史很可能也會不同。但不管如何,如今的許宣依舊活生生的……
這般想著,便也覺得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黛兒走到朱漆的門前,探出可愛的小手,拉著銅環在門上扣了扣,聲音響起來的時候聽著有幾分微微的沉悶感。放下來後,黛兒傾耳聽了聽,隨後又扣了扣。
很快,門被打開了。
「動作好慢……」黛兒朝著滿臉歉意的門房微微嘟囔一句,轉身對許宣說道:「許公子哥哥,我們進去吧!」
許宣二人走進門裡的時候,一個婢女正領著人朝外走過來。
「雲珠姐姐。」黛兒喚了一句。
那邊叫雲珠的婢女其實早就注意到她了,很快走到跟前來,有些奇怪地打量了許宣一眼,隨後指著身邊的人朝黛兒點點頭:「這位是張大夫呢。」
許宣也看了那老人一眼——藥箱跨在他的身側,鶴髮童顏的樣子,頗有幾分許宣印象中神醫的風采。醫術應該很不錯罷?許宣心中這般想著。
「張爺爺好!」黛兒認認真真、恭恭敬敬地朝老者斂衽了一禮,因為心中掛記著某些事情,所以這時禮施得難免有幾分急切,動作算不得標準。不過老人家也不會計較這些,帶著幾分醫者的親和,含著笑點了點頭。
「小姐可好些了麼?」
「唉,若不是看了那信,原本都已睡下了……」叫雲珠的婢女眉眼間有些憂慮:「方纔又吐了一次,許久都不曾進食,腹中如今只剩下清水。」說到這裡,雲珠臉上露出幾分不忍:「燒得有些厲害,不過藥已經在煎了,全照著張大夫的吩咐做的……」
許宣在旁邊聽了一會兒,隨口插了句話:「發燒了麼?多少度?」話說完之後,便反應過來,於是有些無奈地拍拍自己的腦袋。
有些東西,終究還是改不掉。
他這般舉動,看在幾人眼中便覺得有些奇怪。不過這些橫豎都只是小事,眾人的心思也不在上面,所以都只是微微訝異了一番,便揩過去了。
張姓老者沉吟著捋捋鬍須,有些感慨:「積勞成疾啊,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嘖,操勞的事情有些過了……」頓了頓又道:「服藥後半個時辰之內燒會退,但是,恐還有復發的可能……今夜我會再過來一趟。」
「那便勞煩張大夫了!」
「謝謝張爺爺!」
隨後老者又對雲珠二人囑咐了一番,許宣在旁邊聽著。中醫的東西他雖然算不得精通,但畢竟也有過涉獵。老者的醫理走的是中正平和的路線,不偏不倚,大氣得很,確實也不像糊弄人的——這些是能聽出來的。有些地方許宣聽著覺得有些似曾相識,隨後細細琢磨了一番,心中才有些恍然……算算時間,徽州這邊,新安派醫學這時候也該出現端倪了罷。難怪會覺得有些熟悉。
作為醫者,老人算是很盡責的,注意事項說了不少,甚至擔心雲珠二人不懂,還特意做了番解釋。即便從許宣的角度來看,也算得模範醫生,沒什麼可挑剔的地方。老者說完,看了看天色,隨意地揮了揮手,背著藥箱出門去了。
「吱呀……」
「彭……」
門被重新關上。
黛兒這時候才有些奇怪地問道:「雲珠姐姐,你說的信是怎麼回事啊?」
雲珠微微抿抿嘴,這時候似乎很不高興:「還不是杭州那邊寄來的!」
「啊?」黛兒似乎想到了什麼:「真的是杭州來的信麼?怎麼說的?是不是姑爺肯幫忙了?」少女說完這話,旋又想到自家小姐看了信之後的反應,聲音才降下來,帶著幾分失落:「哦……看來不是好消息。」
「嗯。」雲珠看了許宣一眼,簡單地點點頭。這時候大概覺得有外人在跟前,有些事情不大方便說。
她的心思黛兒多少也能明白一些,於是朝歉然地朝許宣看了一眼,見許宣只是笑盈盈地看著她,臉上看不出介懷之類的情緒,才稍稍放心下來,隨後扯了扯婢女的衣袖:「雲珠姐,沒事的呢。」
雲珠才又看了許宣一眼,眼神柔和了些,隨後有些氣憤:「嘖……方家,哼,簡直不是東西。」
雲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地說了一遍,大概是擔心許宣不太清楚,黛兒偶爾也會補充兩句。
許惜福有兩個女兒,許宣是知道的,大女兒也就是許安綺的姐姐許安錦三年前嫁到了杭州方家。許安錦的夫家是許惜福親自挑選的。他的兩個女兒都很出色,許家世代經商,雖說也不是沒存著將女兒嫁人官宦家庭的想法,但是有些事情畢竟不會那麼容易。所以退而求其次,嫁個門當戶對的商賈人家便也是不錯的選擇了。大家畢竟同做生意,有了這層關係之後,相互幫襯起來也會方便上很多。
不過,要說真的門當戶對,其實也不竟然。杭州方家雖說是經營布行的,但自嘉靖年間來,家中子弟出了不少舉業人才。特別是近些年,有舉人功名在身的方氏子弟已經有四人之多了。雖然進士這一層面的人才還不曾出現,但是大的趨勢已經很明顯。方家不缺家資,經濟上不會有問題,如今又有了人才,說不定多少年以後進士也會有。許安錦的夫婿方如海是在方家嫡系中排行第二,如今已是秀才功名,有傳言說他若是再積累一段時間,中個舉人也是有幾分把握的。正因為這些讀書人的出現,方家在生意上便有了很多商戶沒有的優勢,這個時代便是如此,士、農、工、商,士和商勾連在一起,整體的實力便很可能翻上一倍甚至更多。
基於這樣的原因,許安綺在之前危機剛露出苗頭的時候,便很多次去信給自己的姐姐許安錦,希望能從方家獲得一些幫助。程家雖然厲害,但是,和方家相比較起來,差距不小。
這時候將很多事情在心中勾勒出輪廓,許宣心中便有些感歎,許安綺這女孩子,不聲不響,原來暗地裡也是有打算的。只是,看如今的情形卻是她估錯了杭州那邊的形勢。她姐姐許安錦在方家似乎並不很受待見,甚至不知道什麼原因,許惜福去世之後到如今也已有不短的日子,她居然也不曾回來。
從時間看,許安綺在很久前就給那邊去了信,並且還不止一封。杭州距離徽州,無論陸路還是水路交通,都不算遠,到這時候才有回信過來,其實也是不尋常的事情。恐怕那邊也對這些事情也做過一段時間的考慮,但最終的結果是這樣子……這背後除了許家以及許安錦的份量不夠之外,不知道程家是否也有過運作,難說得緊!
「而且……」雲珠說到這裡語氣便有些歎息:「而且,信中說,姑爺他……他……唉!」重重地歎了歎。
「他怎麼了?」黛兒弱弱的問了一句,這些時日以來聽到的消息就不曾好過,心中已經很無力了,如果可能的話,真的也不想去追究,但有些事情確實又想知道得具體一些。
「他要休妻……」
「呃……休妻?」黛兒愣了愣,隨後明白過來,張了張嘴巴,卻並沒有聲音出來。這時候,顯然有些駭住了。
方如海,要休掉許安錦了麼?許宣心中暗自想著。如今事情到這一步,真是愈來愈亂了。
不過,也愈來愈有意思了。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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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我可以見見你們家小姐麼?」
書生溫和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黛兒和雲珠正時候不約而同的地在某些糾結的情緒裡掙扎著。
「不行!」雲珠的回答乾脆利落,似乎根本沒有思考。
「呃……好吧。」許宣攤了攤手。
黛兒沉默了一下,隨後在旁邊扯了扯雲珠的衣袖,說道:「雲珠姐,這是許公子哥哥。」
雲珠聞言愣了愣,這才認真地看了一眼近旁書生。
「許宣?」
聲音有些試探地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