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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八章 閒事(中) 文 / 寄奴

    「錢有死了?」

    許宣微微愣了愣,這個消息顯然有些突然了,他沉默地消化了片刻,想著多少個時辰之前才見過的人,突然傳出死亡的消息,一時間還是有些凌亂。不過考慮到說話人的身份,消息的準確性大概是不用懷疑的。不過,心中對對方突然來訪的目的有些把握不住。

    風從敞開的窗戶吹進來,桌上散亂地擺著的紙頁被帶到地上,「嘩啦啦」地發出一些輕微聲響。有一張紙頁朝門口的方向飛過來,來人一把抓住之後,略略看了兩眼,才有些好奇地問道:「二鍋頭?」

    「嗯,是一種酒,當然,只是借了一個名字而已。」許宣還在想著錢有死亡的消息,隨口應付式地解釋道,這些紙張上寫著的有一部分是他隨後準備作為產品推出去的東西,他比較懶,也懶得再去名字了。反正這些東西如今也只有他會,對方即便知道了也沒有什麼的。隨後許宣側了身子做出請的手勢:「隨便坐罷。」

    來人於是正式進來,在格局偏小的房間裡打量了一番。房間不大,但整理的比較潔淨,因為這個院落並沒有侍女丫鬟之類的下人用來使喚,所以可以看出主人在生活起居方面有著比較好的個人習慣。

    「那麼……自我介紹一下罷。」來人轉過身子朝許宣說道:「令狐楚!」

    「許宣。」許宣便也正式地將自己的名號報出去。來到這個時代之後,這般同外人比較正式的互通姓名的情況並不多,他說著的時候順道也將右手伸出去。前世的某些習慣,總是在各種不經意間就流露出來了。

    令狐楚狐疑地看了許宣一眼,許宣的右手有些尷尬地凌空擺了擺,他想了想,才將伸出自己的右手。隨後,也就明白了這個簡單動作的含義了。倒是有些意思。他心中想著,手中下意識地便稍稍用力一捏,等那邊書生吃痛的呼聲傳來時,他有些反應過來,隨後將手鬆開。

    「要喝點什麼麼?」許宣一邊甩著被捏痛的右手,表情幽怨地問了一句。

    有些僻靜的院落裡,推門的聲音響起來,有人走出來,隨後有瓷盞碰撞聲,夾雜著一些「西湖龍井」「鐵觀音」之類的解釋,過得片刻被一陣清零的流水聲沖泡成淡淡的茶香。一些對話才得以繼續進行下去。

    「實在是不知道這些苦兮兮的東西有什麼好喝的。」令狐楚拿起茶盞輕輕吹了吹,喝了一小口,這般評價道:「不過,你昨晚那首詞寫得真好,我回去問了一下,好像不是抄的。」

    許宣將一些凌亂的稿紙按照編碼一張張碼齊,聽見令狐楚的話之後手裡的動作頓了頓,隨後搖頭笑笑。他實在是不好意思告訴對方這首詞確實是抄的這個事實,當然,便是真的說了,大概也不會有人相信。另外的,他心中又計較著對方作為錦衣衛的身份,眼下他還摸令狐楚來此的目的。一時間,心情很複雜。

    不過,氣氛到目前為止還比較輕鬆。昨夜在錢家的宴會上,許宣和令狐楚打過照面,彼此間的感官還算不錯。對於這個有些不講套路的年輕錦衣衛百戶,他有些好奇。而在令狐楚那裡,顯然對於許宣昨天的表現也印象深刻。

    許宣來到這個時代,所識不多的人裡頭,不按常理的人真的不少。比如某個不想安分做的大小姐,偏偏要學人做生意的女孩子。某個不學無術,沒有一點書生自覺的闊少爺。喜歡女扮男裝的少女。明明是個秀才,卻喜歡習武的書生,等等等等……眼下又認識了一個年輕的錦衣衛百戶。不過,這時候對方表現出來的姿態也不似昨夜那般具有侵犯性,許宣便也放鬆心情同他交談起來。

    關於茶的談話並沒有進行下去,話題隨後轉到了一些比較嚴肅的事情上。

    「錢有死了,昨夜宴會之後被人殺死在自家的庭院裡。從現場判斷,應當是比較熟悉的人所為,官府那邊已經在查了,劉守義最近怕是要焦頭爛額。哈。你不要這麼看著我,我知道你不是兇手。剛來徽州府這邊,來交個朋友嘛。不過,你為什麼不住在自己家呢?」

    談話的場面略顯單調,大部分時候都是令狐楚在說著,許宣只是坐在他對面的地方喝茶,偶爾說句話。錢有的死對許宣有些觸動,這時候他想著兇手的問題,覺得事情越來越複雜了。待到令狐楚問起這句話的時候,他才微微明白過來。這個年輕的錦衣衛對他已經有些疑心了。不過這種懷疑暫時還不是惡意的那種,應該是對方作為一個錦衣衛,對事情不對勁地方的某種本能的洞察。

    疑點其實很明顯。許宣作為一個比較落魄的書生,在昨夜那般高端的場合出現本來就有些不正常。他寫的詞引起令狐楚注意之後,那邊大概查了一番,不過,也只是到他和黃於升的關係這一步,隨後,又發現他有家不回的事情。大概他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對方才會過來的吧?許宣心中想著,錦衣衛想要查一些事情,總還是能夠查出些東西來的,更何況他的行蹤本身也沒有隱瞞,所以令狐楚找上門來,也不是不能理解。

    當然,對於許宣來說,本來的目的也是要引起對方的注意。錢家的晚宴結束之後,他還為怎樣和對方進一步接觸苦惱了一番,眼下見到對方直接便尋找過來,心中反倒覺得是些意外的驚喜。

    從那日晨霧中殺戮的事件開始,到後來裴青衣的事情,在到錢家的晚宴。他所知道的並不多,但是,這畢竟是一條可以利用的線索。這些事情困擾他不短的時間了,若是能通過這個機會把自己所掌握的東西放出去,解決一樁麻煩,那最好不過。當然,這些事還是要注意說法,他想著要通過怎樣的方式將事情說出去,於是在心中做了番權衡。

    許宣的表情落在令狐楚眼中,倒是引得對方好奇起來,隨後他見那書生表情嚴肅地站起。

    「令狐大人,我有些東西給你看。」

    ……

    許家的庭院裡,下人們忙碌的身影來來去去。胡莒南從遠處走過,見到樹下站著的姐妹二人。許安綺手中捏著一張紙箋,正讀得很認真。他在遠處朝二人打了招呼,但是那邊似乎沒有注意到他,並沒有回應。他有些奇怪,不過想著隨後還有要處理的事務,於是表情疑惑地走開了。

    「這、這個……」時間過去很久,小小的紙箋上並沒有寫太多的內容,許安綺反反覆覆已經叨念了好幾遍,那上面記載的東西其實已經能背下來了,不過抬起頭說話的時候,她語氣還是有些不能確定:「真的是許公子寫的麼?」

    「反正外面都在傳哩。」許安錦說道,她也是今日才聽來的消息,這個時候沒有見到當事人,當然也不能就做出絕對的判斷來。但是傳言不可能空穴來風,看來這詞和那書生應當是有些干係的。

    「這是一首詞啊。」許安綺微微撥了撥鬢角的青絲,目光又落在手中的紙箋上,隨後搖頭笑笑:「還以為他只會寫『白狗身上腫』呢……呵呵。」她說道後來,有些輕笑出聲。

    許安錦看了許安綺一眼,在杭州的時候,她見過一些文人才子寫的詞,字裡行間都是媚俗脂粉氣息,讀了之後簡直讓人要起一層雞皮疙瘩來。而這首叫醉落魄的詞,氣象古樸蒼涼,有種動人心魄的力度。想來在蘇、辛的詞作那裡,也不過是這樣罷?沒想到有人能寫出類似蘇、辛的詞作來,她初聽時候是受了很大震動的。只是,眼前許安綺只是稍稍驚訝之後,便露出一臉理所當然的神情,倒讓她有些無言。

    隨後二人又就著詞作討論了幾句,黛兒從外面跑過來,模樣急急的,隔得很遠就朝二人用力揮手。

    「大小姐、小姐……」

    自從許安錦回來之後,黛兒便管她叫大小姐,而對於自幼陪伴的許安綺,依舊還是叫小姐。這個時候她氣喘吁吁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叫二人,還是一句話接不上來的斷斷續續。

    黛兒過來之後,扶著桂樹彎下身子喘了一番氣:「昨天錢家、錢家……」

    許安綺伸手在她的後背上輕輕拍了拍,笑道:「錢家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啊。」

    「啊?知、知道了?」黛兒這時候終於稍稍將呼吸平復下來,有些呆呆的模樣。

    「對啊,許公子在錢家寫的詞作我已經讀了,寫得真好。」

    「許、許公子?詞作?」黛兒聞言愣了愣,大大的眼睛眨了眨,隨後才連連擺動雙手,大概為了強調,可愛的腦袋搖成撥浪鼓了。

    「不是,不是啊。小姐!是錢家老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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