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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生辰(中) 文 / 薄慕顏

    「小玉,你說我該怎麼辦?」夏崢嶸有些恨恨,眼裡卻儘是不甘心,「他們欺負我無父無母,就想隨便把我嫁了!」咬了咬牙,「做夢!大不了剪了頭髮做姑子,再不行還有一死!」

    呃……,江廷白沒有這麼差吧。

    可是玉儀不知道該怎麼說起,心下左右為難。

    這一說,勢必要把自己牽扯進來,但若是不說,誰知道崢嶸會做出什麼?

    即便能成功退掉這門親事,但下一家也不見得有更好的等著——

    憑心而論,江廷白的二房奶奶是有緣故,雖然有兩個通房丫頭,但人穩重、有情義更有點但當。

    在這個時代而言,應該算得上是一個良人了。

    「小玉,我……」夏崢嶸見她沉默誤解了,解釋道:「我不該今天說這件事的,可是……,最近家裡看我好嚴,平時根本就不讓我出門。」有些歉意,「對不住,今天本來該讓你高興一點。」

    「崢嶸。」玉儀糾結了許久,最後還是決定坦言相告——

    自己這一世的朋友很少,明芝雖然親近,但是如今卻和顧家鬧得生分了。

    這倒還是其次,最主要是明芝本身比較大大咧咧、嬌憨天真,對於自己而言只是一個小妹妹,而不是平等面上的朋友。

    夏崢嶸則不同,因為從小父母雙亡的緣故,所以比同齡的姑娘成熟懂事,自己和她更談得來。彼此又沒有任何衝突,實在不想失去這個朋友,更不想因為自己沒說清,而誤了她的姻緣。

    「你怎麼了?」

    「哎……」玉儀歎了口氣,認真的看著她,問道:「你說的那個人,是不是叫江廷白?祖籍蘇州?」

    「沒錯,好像就是這麼個名兒。」夏崢嶸吃了一驚,眼中難掩訝異之色,「小玉你是如何知道的?」

    玉儀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來敘述那些往事,只簡短道:「因為……,我曾經和他訂過親。」

    「啊?」夏崢嶸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接著更為氣憤,「你這樣的,難道他還有什麼不滿意?」又問:「是你娘家主動退親的吧?嗯,一定是的!」

    玉儀覺得好笑,——看來對一個人先入為主,怎麼看都是不順眼啊。

    不過這也是事實,點了點頭,「是我們家提出的退親。」

    夏崢嶸一臉「我說得沒錯」的表情,忿忿道:「難怪了,也不知道做了什麼德行敗壞之事!退了正好,看來我也不能嫁了。」

    「不是這樣的。」玉儀飲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以便能夠一口氣說完,畢竟要翻開往日的傷疤,想起孔家的那些人,絕對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那……,能是怎樣?」

    玉儀低頭呼了口氣,然後抬頭道:「詳細的牽扯太多,我也不好說,反正就是我娘家的那些破事兒。」她道:「據我所知道的江廷白,其實是一個不錯的人,真的,崢嶸我沒有騙你。」

    「那你們家都退親了。」

    玉儀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想了想才道:「江家太夫人不喜歡我,讓退親,江廷白不肯,但是又不敢違背祖母的意思,所以娶了一個戲子做二房奶奶。」底下的話,不用說也明白了。

    「照這麼說,那姓江的倒是一個癡情種子?」

    玉儀汗顏,姑娘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極端?

    夏崢嶸的眼睛一閃一閃的,似乎在等待著答案,臉上還饒有興趣的樣子,——俗話說得好,那個少女不懷春?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總是能輕易俘獲少女的心。

    「哪有那麼誇張?」玉儀搖頭失笑,想了想道:「只不過,他本身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不願讓我背上被退親的名聲,所以……」——

    其實江廷白到底怎麼想的,自己也只是猜測。

    這下輪到夏崢嶸心裡糾結了,先頭還認為是純黑的一個人,現下要洗刷成純白,怎麼著都有些彆扭。怔了半晌,問道:「不管怎麼說,那他對你還是不錯的。」

    「或許吧。」玉儀不好做出評斷,輕聲道:「我只是想把這一切都說清楚,你若是不嫁到江家倒罷了,萬一嫁了,將來可千萬不要和我生分了。」

    「你把當成什麼人了?」夏崢嶸有點小生氣,蹙眉道:「不論我嫁不嫁,那都是我自己的選擇,過得好與壞都賴不著別人!再說了,這種事換旁人誰肯說?你掏心掏肺的對我,難道我自己不成事,回頭還能怨你?那也太不識好歹沒良心了。」

    玉儀鬆了一口氣,笑道:「你慢些說,別喘不過氣來。」

    「小玉,多謝你了。」夏崢嶸不再像剛來時那麼難受,心裡鬆快多了,「照你這麼一說,想來那人應該還算不錯。」頓了頓,「至於嫁不嫁,我還得再讓人打聽一下,回去好生想一想。」

    玉儀頷首道:「那是自然。」又道:「再說了,人都是會變的,我只知道以前的那個江廷白,現今如何就不知道了。」

    「回頭再說。」夏崢嶸是個乾淨利索的性子,既然事情沒有想像中的嚴重,不至於逼得自己要去一死,那又何必急在今天囉嗦?眼下還是好友的生辰要緊,歉意道:「我一門心思跑來找你訴苦,最近情緒也不大好,這次只給你做了一個荷包。」

    「嗯,是有些簡陋了。」玉儀故意皺了皺眉,看著閨蜜一臉抱歉的神色,忽然俏皮一笑,「那就回頭補上好了。」

    夏崢嶸鬆了口氣,笑著捶她,「你想得到挺美的,沒有了!」

    今天玉儀是主角,眾人都圍著她為中心說說笑笑。

    其實心裡明白,這些人大部分都是衝著國公府,衝著羅熙年,才會親自過來給自己做體面。因此做出一副聆聽他人說話的神色,間或招呼招呼人,打打圓場,盡量保持著和諧歡樂的氣氛。

    一干女眷見她年紀雖小,卻應對自如,各自心裡都不由高看了幾分。

    京城的圈子就那麼大,平常來往的也都是相熟的幾家,玉儀漸漸的也熟了,陪著眾人說了會話,正好有點心端了上來。

    於是溜了個空兒,打算去跟外祖母說點私房體己話。

    豫康公主是上了年紀的人,不比年輕女眷,因此和鎮南王妃等人,坐在上房裡聊著家常事兒。見了外孫女自是高興,笑道:「你一個壽星翁還到處亂跑?別等會兒有人尋你,四下找不著人。」

    「我能有什麼事?」玉儀笑著上前打了招呼,——自己又不是主持中饋的主母,今天頂多算是一個供人觀賞的花瓶,「就是過來瞧瞧,一會兒就走。」

    小湯氏亦道:「離晌午宴席還早,不著急呢。」

    「瞧瞧。」鎮南王妃笑道:「可真是一個有孝心的小丫頭。」

    「還小丫頭?」五夫人掩面一笑,「大嫂,我這六弟妹可是做媳婦的人了。」

    「我知道。」鎮南王妃笑了笑,「這不管人多大年紀,甚至成了親、當了爹娘,在長輩面前還不是一樣,都是個小丫頭。」又道:「比如我瞧著你,就跟從前在家沒出閣時差不多。」

    五夫人笑嗔道:「大嫂真是的,說得我還怎麼做人嫂子?」

    玉儀笑道:「方纔王妃說什麼?我沒聽真。」

    此話一出,惹得眾人一起哄笑不已。

    玉儀不敢久留,朝外祖母問道:「方纔還見舅母和表姐,這會兒去哪兒了?」

    雖然和李氏現下沒啥話說,但明芝還是想見一見的,先前迎客時人多得很,只來得及打了個招呼,又忙著招呼別人去了。

    豫康公主說道:「你大表嫂有些不舒服,她們到後院客房歇了。」

    「那好,我去找舅母她們說話。」玉儀嘴裡這麼說著,出了門卻是猶豫——雖然自己對徐月嵐沒有任何壞心思,可是陰差陽錯的,卻害得她不幸小產了。

    假如自己是徐月嵐,即便心裡清楚對方沒有過錯,但是惱恨還是少不了吧?不管哪一種待孕的母親,在失去了胎兒後都會受到巨大打擊,更別說她眼下處境艱難,這一胎更是至關重要了。

    可惜有時候你越不想見到什麼人,偏生就越會湊巧遇到。

    大約是安頓好了徐月嵐,李氏挽著女兒的手臂,正從側門朝這邊走來,——畢竟她是做媳婦的,還得在婆婆面前立規矩,特別是公開的場合下。

    玉儀避不開,也不想避開——

    慌裡慌張的逃掉,倒好似自己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

    「三妹妹!」顧明芝眼尖先瞧見了人,鬆開母親,緊著幾步走了過來,笑道:「方纔門口人太多了,想跟你說話都沒有說上。」

    玉儀笑道:「想說個話還不容易?這不說上了。」看著慢悠悠走近的李氏,含笑喊了一聲,「舅母好。」

    李氏表情淡淡的,「好。」

    也不知道是衣服的原因,還是別的,李氏今天這一身蓮青色的褙子,不光顯得老氣還空洞,彷彿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李氏不知道外甥女在猜度自己,但是自己的確是瘦了。

    被何姨娘氣得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香,一個卑賤的婢妾,竟然憑著狐媚子把丈夫的心霸佔了。雖說丈夫顧及著規矩臉面,每個月去何姨娘那裡的次數不算多,但卻總是歡聲笑語,不似一到了自己這裡就門聲不吭。

    相比起來,顧明芝還是一臉不識愁滋味的模樣。

    上身緋色的對襟小襖,下著一襲月白色的繡花儒裙,頭挽少女髮髻,顯得明媚又不失嬌俏。上前拉起了玉儀的手,端詳了一番,「你挽了婦人頭,看著穩重了好些呢。」

    玉儀笑道:「你以後也有機會挽啊。」

    「呸!」顧明芝啐了一口,——大約是想到自己以後出閣,臉色稍稍有些不自然,繼而問道:「這段日子,你怎麼一直都不來咱們家了?我怪想你的。」

    玉儀正要敷衍幾句,卻聽李氏冷笑道:「又不是娘家,去得那麼勤做什麼?!」嘴角更有一絲嘲諷,……還有解氣?

    顧明芝不滿嗔道:「母親,你看你說得什麼話。」

    玉儀心裡有些怪怪的,閃過一絲讓自己不舒服的感覺,——聽舅母的口氣,還有那一剎那恍似錯覺的笑意,總覺得有一點蹊蹺古怪——

    皇帝的恩旨,當時自己只悄悄告訴了外祖母,這不是什麼好事,舅母又跟自己有芥蒂,按理說外祖母不會跟她嘮叨。並且這段時間,自己一直都沒有去過公主府,在中秋領了皇帝旨意以後,顧家也沒有派人過來。

    可孔家的人剛到京城,舅母卻彷彿知道了什麼似的——

    這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還有……,以羅熙年的辦事成功效率,讓人去宮裡打聽消息,弄了一個月都沒有個結果,是不是太詭異了點?

    難道是他已經知道了點什麼,卻還瞞著自己?

    其實四房雖然嫌疑很大,但是現在想想,舅母對自己也一樣的痛恨,或許還要比四房更加強烈——

    畢竟四房恨的人是羅熙年,自己只是被殃及的一條池魚。

    無數個念頭閃過玉儀的腦海,……像是有什麼的東西要串成串,可是暫時還沒找到接口,顯得有些凌亂不堪。

    等玉儀回過神來時,才發現李氏已經自顧自先走了。

    顧明芝笑道:「走吧,我們到前面說話去。」又道:「方纔我好像看見崢嶸了。」

    「好。」玉儀茫然的點了點頭,扭頭看了一眼,李氏卻早已經進了上房,連一片衣角都沒有看到,心下輕輕歎了口氣。

    「在想什麼呢?」顧明芝打斷了她的思路,問道。

    「沒什麼。」玉儀的情緒有點低,轉移了話題,「大表嫂沒什麼事吧?聽說身子不舒服,要不要找個大夫瞧一瞧?」

    「還好。」明芝有些支支吾吾的,神色不自然,「歇歇就好了。」——

    太婆婆和婆婆都過來了,徐月嵐又是顧家唯一的孫媳婦,不可能不到場,但到底還是不想見到自己,所以才會找了這麼一個借口。

    玉儀心下瞭然,點了點頭,「沒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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