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司若弦,無可替代的存在1 文 / 九玥
背部的箭未取出,這一倒,正好碰到箭,箭立刻又沒入三分,疼得夜城歌悶哼出聲,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額頭上的冷汗,如雨般落下,薄唇更是沒有一絲血色,儘管他極力隱忍,其痛苦還是那麼的顯而易見。
夜城歌的悶哼聲,將盛怒中的司若弦成功拉回現實,看到夜城歌再次染濕的外衣,她愣了一下,隨即問道「你怎麼樣?死得了嗎?」
「你認為呢?」夜城歌忍著劇痛,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你就巴不得我早點死,然後帶著兒子改嫁麼?」
普天之下,在這樣的情況下,恐怕也只有司若弦這個極品才能問出這麼驚悚的話來。
「什麼兒子?什麼改嫁?」司若弦一頭霧水,但怒氣已是蔓延全身,吐字如冰「別跟我說那些有的沒有,你再胡說八道的話,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該死的男人,還真當她是他的女人了?還兒子,她怎麼不記得自己有個兒子?
咳……你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還能記得什麼?1crzw。
「你下得了手的話,就殺了我吧!」夜城歌委屈地看著司若弦,道「若弦,我歷經千辛萬苦才找到你,結果,你已經不記得我了,如果注定要死在這個皇宮裡,那我寧願死在你的手上。」
「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才讓你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可惜的是,我連彌補的機會都沒有了。」
司若弦狠狠地抽了抽嘴角,這男人現在唱的又是哪一出?他擺出那麼一副委屈樣是給誰看呢?說得她真是他的妻子似的。
想要狠心地給他一拳,直接送他上西天,可當她回神時,已走到了夜城歌面前「趴好!」
「啊……」夜城歌一時沒反應過來,司若弦沉了眉目,冷聲道「不想死的話,就給我趴好。」
趴好?夜城歌嘴角抽了抽,怎麼那麼像喊某種吃骨頭的生物呢?
見夜城歌遲遲未動,司若弦直接將其按在床上,她的力道並不大,速度也快,但她這一舉動,令夜城歌的身體與床猛然來個親密接觸,震到了傷口,對受傷的他來說,還是有些吃不消的,他蹙著眉,虛弱道「你想謀殺親夫嗎?」
「想殺你,直接動手就行了,還需要謀嗎?」司若弦本能地回道。
話音一落,兩人皆愣住。
夜城歌的唇角很快便漾起一絲幸福的弧度,笑得猶如偷腥的貓兒般,若弦,在你的潛意識裡,還是記得我們曾經的某些相處模式的,對嗎?
司若弦則是懊惱不已,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她到底都說了些什麼呀?那是明擺著承認他是她的夫了?啊啊啊啊!她可以再笨一點嗎?
司若弦瞥見夜城歌唇角的笑意,心裡更火大了,真恨不得直接一掌拍死他,但當目光觸及到他慘白的臉色時,手上的力道卻是不敢再重。
「忍著,我把箭給你拔出來。」司若弦冷聲開口,雙手已搭上箭尾。
「嘶……」夜城歌很想忍著痛,但當司若弦的手開始有動作時,那種撕心裂肺的痛,還是令他倒吸一口冷氣。
「一個大男人,這點痛都受不住,真沒用!」司若弦本是想一股作氣,直接將箭給拔出來的,但夜城歌的痛呼聲,令她非常不滿,卻又生生停下了動作。
耀眼的燈火照亮夜,司若弦不經意抬眸間,看到了窗外開得正艷的曼陀羅,心裡陡轉,嘴角不自覺地勾了勾,一閃即逝。
曼陀羅有毒,卻有麻醉的作用!她怎麼把這給忘了呢?
「乖乖趴著,我馬上回來。」話音落下,司若弦已經出了屋子。
若弦,即便你忘記我,忘記我們之間的一切,你依舊還是捨不得對我下殺手的,不是嗎?你從來不是良善之人,但卻救了我,潛意識裡,我還是與眾不同的,是嗎?
望著司若弦消失的背影,夜城歌心思百轉千回,縱然早就做好了接受司若弦可能遇到危險、受傷、受困的準備,但當知道她已經忘記一切的時候,心裡還是狠狠地抽疼著。
懊悔,再一次侵襲著他的神經。
若弦,若是當日我帶著你一起離開,我們之間便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了,相見,卻不相識,何其悲哀?
天空無星無月,夜,一片寂靜,司若弦怕驚醒以心、以沫二人,腳步放得很輕,很輕。
紅色的曼陀羅正盛放,薄薄的霧氣凝成的水珠晶瑩地掛在花朵上,搖搖欲墜,在橘色的燈火下,閃耀著晶瑩的光芒,煞是美麗。
這是上官瑞風為她費盡心思,自遙遠的他國帶回來,由她親手載種下的曼陀羅,這些天來,她細心照顧,生怕它有半點損傷,而今,她卻需要親手折斷它。
心有不捨嗎?多少還是有的,不過,想到裡面傷重的男人,她竟真的狠下心,摘下了兩朵曼陀羅花,紅色的花朵,在她的手中妖冶地綻放,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
司若弦拿著花,輕手輕腳地回了屋裡,淡淡地掃了一眼床上再次陷入昏迷的男人,逕自走到桌前,找器具將花碾碎,然後,端到床前,喚著夜城歌「起來……」
沒反應……
司若弦輕輕蹙眉,褐色的雙眸閉上,又睜開,深呼吸一口,似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呼氣,一手端著碗,一手推著夜城歌「起來……」
感覺到身體的搖晃,夜城歌悠悠轉醒,睜眼便看到司若弦正端著一隻碗,滿臉陰沉地瞪著他,心裡微有些詫異。
還未及開口,看到他醒來的司若弦便直接將手中的藥碗將她手中一塞,霸氣十足地說「喝了它。」
「這是什麼?」這絕對是本能地反問,不過,他那有些嫌棄的表情就令人不爽了,哪怕是一閃即逝。
「毒藥。」司若弦吐字如冰,冷冷地瞪夜城歌一眼,這個該死的男人,他那是什麼眼神?她真該扔他出去,讓他自生自滅,她是瘋了才會救他,一定是腦子進水了,才會將心愛的曼陀羅花摘下給他充當麻醉。
夜城歌愣了一下,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司若弦的冰冷,狠狠地刺著他的心,然而,她彆扭地為他搗弄這些,他心裡又是感動的。
毒藥又如何?只要是她給的,那他就一定會服。
夜城歌沉默不語地接過司若弦手中的碗,將碗中的曼陀羅一飲而盡,司若弦將碗放到一旁,說「一會兒有反應了就告訴我。」
說完,司若弦又走了出去,寧靜的夜裡,風有些涼,她輕手輕腳,以最快的速度去尋開水,爾後,又準備一系列要用到的東西,做完這些,夜城歌已經昏昏欲睡了,但卻強撐著,也不知道在硬撐什麼。
司若弦突然覺得好笑,她真是瘋了才會做這些。
「你拿針做什麼?」是了,夜城歌的視線一直都在司若弦身上,看到她準備那些東西,他的心裡是感動的,他想,若能再次得到她的關注,哪怕再受重一點的傷,他也甘之如飴,若能讓她一直留在身邊,一直這麼下去,又有何妨?然而,當看到司若弦拿出針線,擺在金創藥之後時,還是疑惑了。
司若弦頭也沒抬,說「你的傷口不小,我也不保證一會兒給你拔箭的時候,會不會再將你的傷口給擴大點,所以,還是縫合一下會比較好一點。」
針線她都已經消過毒了,當是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縫合?」這算是他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字眼,更是頭一次知道這樣的做法。
司若弦挑眉道「有什麼問題嗎?你若不樂意的話,現在就可以走,若你選擇留下的話,就少說廢話,縫幾針而已,還要不了你的命。」
「你給我吃了什麼?」夜城歌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不對勁了,為何,他會這樣想睡?
「毒藥。」司若弦冷冰冰地重複了一遍,淡淡地掃了夜城歌一眼,然後,直接抓過一旁的毛巾扔給他「忍不住的話,就咬著它,不想讓我給你陪葬的話,就閉好你的嘴。」
夜城歌接過毛巾,有些無力,道「就算我死,也不可能會讓你出半點差錯的。」
司若弦無語,之於她,他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他要不要隨時都表白呀?
「我要給你拔箭了。」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司若弦拋下這麼一句話,便用剪刀剪開夜城歌背部那傷口周圍的衣服,在夜城歌沒有回答之時,已是連眉頭都未皺一下地將箭給拔了出來。
隨著箭出,鮮血也瞬間噴濺出來,噴得司若弦一臉都是,她連擦都沒擦一下,直接抓起一旁早已準備好的藥粉灑上傷口,將其血給止住,爾後,又拿起一旁乾淨的毛巾,沾了已變得溫暖的熱水,小心翼翼地為夜城歌擦著傷口。
這一箭很深,箭拔出之後,只能用血肉模糊,慘不忍睹八個字來形容,看得司若弦忍不住皺緊眉頭,心中莫名一緊,轉瞬即逝。部碰哼忍白。
所幸,這一箭,雖然傷及心臟,但終究還是淺入了那麼兩分,並不至於會要了他的命。
司若弦細心地為夜城歌擦淨傷口周圍,這才拿起一旁的針線,將針在火下烤過片刻,進行再次消毒,方執起為其縫合傷口,每一次下針,針刺穿皮肉,皆會發出「嘶嘶」聲,在這寧靜地夜裡,顯得很是突兀,且還有些莫名的詭異。
不知是司若弦下的曼陀羅份量輕了,還是時間還未成熟,抑或夜城歌的意志力太過驚人,司若弦每縫合一針,都能感覺到在他極力隱忍下仍舊發出的細微輕吟。
縫合,這是一個相對緩慢的過程,興許是曼陀羅的麻醉效果並不好,劇烈的疼痛令夜城歌渾身都緊繃著,這就使得司若弦的縫合工作更難進行。
當第三針下去,針頭直接被夜城歌堅硬的肌肉給繃彎了時,司若弦忍無可忍,直接在其腰上掐了一把,疼得夜城歌齜牙咧嘴,緊繃的神經亦在瞬間變得鬆弛。司若弦毫不客氣地利用這麼一個空檔,手迅速揮動,三兩下便將其傷口給縫合了。
夜城歌還來不及驚呼出聲,司若弦又拿出藥為其抹上,完了,才用繃帶將其傷口給包紮起來。
這一系列動作,幾乎是一氣呵成的,中間沒有半點停頓,別說夜城歌,連司若弦自己都震驚有那樣的速度。
司若弦動作雖快,但痛意還是非常明顯的,縫合那幾針已令夜城歌疼得直喘息,上藥之時,她又很不小心地將力道控得不太好,使得他疼得直抽冷氣,這也就算了,偏偏,她纏繃帶的時候,還將繃帶拉得很緊,直接勒得他冷汗涔涔。
「司若弦,你想謀殺親夫?」夜城歌虛弱地怒吼,司若弦微微挑眉「同樣的問題,不需要我再做同樣的回答吧?想殺你的話,隨時都可以,還需要去謀嗎?倒是你,少將那些不適合的話掛在嘴邊。」
頓了頓,又道「我不管以前我們是否相識,也不管你我曾經是什麼關係,現在,我已經不記得你了,你不必特意表現什麼。」
「誠如你所說,我們曾經很親密,但你跟我說了對不起,我又失了憶,想必,我之所以成為現在這樣,忘記以前的一切,定與你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現在,我過得很好,你若覺得愧疚的話,那麼,我接受你的道歉,也請你以後別再出現在這裡。」17743874
曾經再親密,再次見面已是陌路,她不記得他了,皇宮危機重重,她沒道理為了享受一份愛,而給予他任何希望。
夜城歌說「除非你恢復記憶,隨我離開,或者,重新愛上我,否則,我絕不會放手!」其言語間的堅定,沒有人可以忽略。
司若弦很無語有木有?找死,也不是這麼個找法吧?
「若弦,我……」夜城歌還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司若弦毫不留情地打斷「什麼都不必說了,天快亮了,你立刻、馬上、迅速給我離開。」
夜城歌自床上坐起,望向窗外已有些泛白的天,直歎時間過得太快,但也只能無奈地離開,臨走前,他對司若弦說「若弦,只要你願意,我會幫你找回以前的記憶,若你不願記起以前,那麼,我也不會勉強。」
「這些日子以來,你是我支撐至今,唯一的信念,也將是我以後的信念,我相信,你能愛上我一次,也能再愛上我一次,在此前,我不會放棄,我會讓你看到我的真誠。」
「我不稀罕。」司若弦吐字如冰「上官瑞風已經將我捧上了天堂,給我想要的一切……」
「他能給你的,我全部都能給你,他不能給你的,我也可以給你。」夜城歌急切地打斷司若弦,他不願聽到她後面的話。
司若弦態度不變「在我的世界裡,他是唯一的熟悉,所以,你死心吧。」
夜,靜得出奇,恐怕掉一根針也能聽得到,夜城歌就那麼看著司若弦,司若弦面若冰霜,褐色的眸子裡看不出任何情緒,夜城歌原本含著希冀的心,一點一點地跌入冰窖。
「若弦,若今天闖入這裡的人不是我,你是否也會同樣相救呢?」這話,問得有多艱難,恐也只有夜城歌自己知道。
司若弦愣了一下,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有想過,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會。」
真的會嗎?不見得!她司若弦,哪怕是失憶,依舊不是一個良善的主,更不是一個會多管閒事的人,若今日闖入翠竹苑的人不是他夜城歌,沒有那麼一句「若弦,我是城歌啊……」,沒有他看到她那種複雜心情,沒有他那種悲傷、痛苦、堅決,她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沒錯,於她而言,夜城歌是陌生人,然而,他那句若弦,是真真正正觸到了她的內心。他說歷經千辛萬苦才尋得她,不可能會放棄;他說別想等他死了,帶著兒子改嫁。如此霸道而又悲痛的宣判,帶著怎樣的執著,只有他才知道。
若弦,若弦,他叫得那般順口,上官瑞風說那是她的乳名,她其實是叫白荷,可是,她分明聽到男人喚她司若弦,難道,乳名還冠姓氏的?平日裡,瑞風都叫她白荷,卻在緊張到有些慌亂之際,會喚出若弦這個名。
聰明如司若弦,怎會猜不出一二?或許,這個叫做城歌的男人,跟她真的很熟悉,因為,她並不是那麼排斥他的存在,可是,那些都已經不重要了,這兩個多月以來,她過的都是沒有記憶的生活,也已習慣,上官瑞風這個人,冷酷無情,若讓他知道城歌的存在,憑著他對她的愛,必定會對城歌不利,莫名地,她心裡不希望看到他出事。
司若弦的百轉心思,夜城歌並不知道,他只是看著司若弦平靜無波的絕色容顏,良久,才幽幽地問「你還記得白昱辰嗎?」
「不記得!」司若弦回答得非常肯定,她不是選擇性失憶,而是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她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又怎會記得白昱辰呢?
夜城歌幽幽地歎息,眼見著天色就要亮起,他深知,若再不走,便來不及了,心中萬般不捨,也唯有轉身離去。
「若弦,對我而言,你是無可替代的存在,所以,別想著推開我,逃離我,只要你我都還活著,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你,若你不在,上天入地,我亦會如影隨行,你逃不掉。」
晨光微露,屋內依舊是一片寂靜,司若弦站在窗前,望著開始泛白的天,腦海中卻是一直徘徊著夜城歌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
這是怎樣的深情?怎樣的執著?她何德何能?
司若弦不知道站了有多久,直到以心、以沫的聲音傳來,她才倏然回過神來,一時,她也愣住了,為了一個陌生人,她竟折騰了一夜。
正想倒回床上休息,方憶起,屋內還是凌亂一片,染上血跡與塵土的被子,透紅的血水,帶血的剪刀、針線等等,只要被那個男人碰過的東西,皆是暗紅色的存在,特別是從他身上取下的箭,還赫然躺在地上。
這些東西,若不處理,被以心、以沫發現,那情況就不太美妙了。
深呼吸一口,哪怕窗戶開著,屋子裡依舊充斥著血腥味,哪怕淡得幾不可聞。
司若弦心裡緊了緊,以心、以沫皆是靈敏的人,特別是以沫,功夫不錯,會否已經聞到了血腥味,察覺出了不同呢?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本事遠遠超過以沫,靈敏程度非常人可及,不論是哪項感官,都異於常人的強,她能聞到很淡的血腥味,以沫她們根本就聞不出來,加之,清晨,晨露和風,花香四溢,風的方向又恰好相反,血腥之氣經過一夜的沉澱,早已消散得差不多了。
司若弦恍了一下神,便開始迅速地收拾屋內的狼狽,邊收拾,還邊腹誹,將夜城歌從頭到腳,從腳到頭地數落了一個遍。
冷靜如她,竟未發覺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受了夜城歌的影響,情緒開始有了波動。
夜城歌傷得極重,縱是讓司若弦拔出了箭,上了藥,甚至還縫合了傷口,依舊是心肝脾肺都疼,不得不承認,上官瑞風的箭術超群,連發十一箭,恐怕,再是厲害的人也極難盡數躲開。
天,微微亮,宮內走動的人逐漸多了起來,夜城歌深深地回望了一眼翠竹苑的方向,閉上眼,仔細回憶了一下宮中的地圖,再睜眼時,便是忍著劇痛,飛身離開。
於夜城歌而言,受這點傷,換得司若弦的消息,十分值得!身體很痛,但比之心上的痛,遠遠不及。
他不知道那麼厲害的司若弦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落到失憶的地步,不用想,也知道她受過很重的傷,而她為他縫合傷口時那種熟悉的程度,令他心驚,這得縫合過多少傷口,才能有如此快的速度?而她視為至寶的玄音琴,以及尋她而來,與其形影不離的白昱辰,都去了何處?與其說他是悲痛於司若弦的冷漠,不如說他更心疼司若弦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