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絕殺令 文 / 九玥
本來吧,類無恨自外面回來,這並不是什麼稀奇之事,畢竟,魔界,他是主,他愛怎麼玩,怎麼玩,誰也管不著,不過,這會兒,他抱著那滿身是血的人,是怎麼回事?
白昱辰與類無雙相視一眼,若他們看得不錯的話,滿身是血那人是應傑的吧?是誰,能有此能耐,竟將應傑傷至如此?而哥哥又為何將應傑抱回這裡?要知道,哥哥可是自有了夜城釿之後,很少寵幸應傑了。白昱辰或許不知,但類無雙心裡可是清楚的,真正在哥哥心裡有位置的人,只有夜天太子,應傑只是一個替身罷了。
也正因這一點,類無雙才覺得奇怪,方纔,類無恨抱著應傑進去,可是連看都沒看他們呢。
「進去看看?」類無雙看向白昱辰,很隨意地問道。
白昱辰說「你確定你哥哥不會把我們扔出來?」
「他要真火了,咱們自己跑不就成了。」類無雙說「長這麼大,他還沒對我動過手呢,對你,他也是不會下手的。」
「這意思就是我們大可前去看看清楚了?」
「可以這麼說。」
「應傑的本事挺大的吧,怎麼就傷成那樣了?普天之下,誰有這麼大的能耐?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你心裡不是有點譜嗎?」
「我說,無雙,你能不能別老看我心裡想什麼呢?就算真是若弦和父王做的,那也是應傑咎由自取。若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早對他不客氣了,當初那麼對若弦。」
「是你表現得太明顯了,或者,你應該告訴我,怎麼就想到是他們了?」
「呃,我能說是那匆匆一瞥看到他的傷口了嗎?」
「哦?」
「玄天劍造成的傷口與普通利器不一樣,玄音琴造成的傷口,那便是更加特別了。」
「真是他們二人所為的話,那這事情可就不太好辦了。」
類無雙牽著白昱辰,一邊向屋裡走,一邊思索著。
哥哥愛夜天,現在的夜城歌便是夜天太子的轉世,對於前世便是夜天深愛,現在又深愛的司若弦,或者說是司音上神,一定是恨極的,依著哥哥的性子,一定會想要除掉她,只是遲早的問題。
倘若應傑真是傷於司若弦之手,那麼,哥哥定也更不會放過她。
本來吧,司若弦的境況會如何,與她無關,偏偏,她在乎白昱辰,而白昱辰在乎司若弦,這事情若真發展起來,那還真是……相當不好辦呀。
類無雙與白昱辰推門而入,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場詭異的畫面。
類無恨負手而立於窗前,以至於他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從其高大挺拔的背影中透出的陰冷可以判定,此時的類無恨,很生氣,憤怒得想要殺人。
垂眸,便見應傑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髮絲凌亂,臉色慘白得毫無血色,偏生,那妖精般的容顏上又是鮮血點點,與那一片慘白形成鮮明的對比;他的衣袍髒亂不已,好幾條口子,血便是從口子處流出,染了一身,雖說他本身穿的是紅色,但染就出來的顏色到底還是有些不同,乾涸了血跡之處,已是一片僵硬。
令他們更為震驚的是,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也浮動著騰騰殺氣,偏生,感受不到來自地上那人的一點呼吸。
難道說……
白昱辰與類無雙在心裡都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想到那一點,他們俱是一怔,隨即抬頭,望向那負手而立之人。
若說應傑真死了,不論類無恨對他到底是怎麼一種心思,跟了他這麼多年,總還是有那麼一點情分在的,這人死了,類無恨就算不傷心,報仇卻是必然的,他要真算了,不計較的話,那才是奇怪了。
「哥哥,這是……」良久,類無雙方才打破這一片沉默,但後面的話,怎麼也沒有說出口。
類無恨沒有回答,四週一片沉靜,沉靜中又透著無盡的肅殺。
類無雙與白昱辰皆因著這一點而心驚,若是事實真如他們所想,那後果可真不是一般的不容樂觀呀。
類無雙與白昱辰皆望著類無恨的背影,也不出聲打擾,只靜靜地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們以為類無恨不會開口之時,類無恨說「五臟六腑俱碎,筋脈盡斷,身上各處動脈皆被割斷……」
類無雙與白昱辰皆心驚不已,這手段,還真不是一般的殘忍,垂眸再看應傑,那渾身的血,想來,血已流盡。他們不免猜測,應傑到底是死於哪一種狀況,是五臟六腑俱碎而死,還是血流盡而亡。
「哥哥無法救活他?」類無雙有些震驚,若是哥哥沒辦法的話,那該是多慘?
類無恨沒有回頭,也沒有看應傑一言,道「我若能救得他,他便不可能躺在這裡了。」
「那哥哥這是……?」要知道,她這個哥哥可是很有潔癖的,既是不曾愛過應傑,怎會將他抱到自己的屋裡?
類無恨無意回答,反倒是轉開了話題「你們找我有事?」
見類無恨問起,類無雙也不拐彎抹角,反正應傑於她無意義,他的死活,她並不在意,故而,道「我想跟昱辰一起下凡界。」
「有事?」這是類無恨直接想到的問題,白昱辰在魔界呆了兩年多,從未提過要離開,而今,剛出了事,他便要走,意欲為何?
「昱辰已經兩年多沒有見過父母了。」類無雙併無隱瞞,類無恨也不想用這事來給兩個孩子添堵,他是想要司若弦死沒錯,卻也不想傷了夜城歌與白昱辰,讓他們下去見她最後一面也好,遂道「何時啟程?」
「明天。」類無雙脫口而出,但說過之後,方覺得有些不妥,故又道「聖尊的事情……」
話未完,便被打斷,類無恨說「這些事情,你便不要操心了,哥哥自會處理好。」
聽聞類無恨如此說,類無雙也不再說什麼,與類無恨道了別,便是向白昱辰一個眼神示意,繼而離開了。
白昱辰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話,待到類無雙示意他可以離去時,才斟酌著開口,問道「昱辰斗膽,敢問君主打算如何處置殺了應傑之人?」
聽到白昱辰的聲音,類無恨回過頭來,深深地看了白昱辰一眼,不帶一絲感情地吐出一個字「殺!」
當然,應傑是死於夜城歌與司若弦兩人之手,他要殺的,也只司若弦一人罷了。
類無恨一個字,卻是讓白昱辰聽出了其間的堅決,不由得,又脫口問道「可知是何人所為?」
類無恨看了地上的應傑一眼,轉過身去,道「聽聞你曾與司若弦關係密切,玄音琴是如何殺人的,想必你不會陌生,這傷口,到底是何必所傷,想必昱辰也是清楚的。」
白昱辰一怔,問「真的是她?」
「昱辰以為呢?」類無恨沒有正面回答,卻也承認了。
白昱辰說「我不會讓你殺她。」
「恐怕,你還沒有攔住我的本事。」類無恨說得輕描淡寫,卻是字字如刀,狠狠刺中白昱辰的心,他抬眸,瞪著類無恨的背影,堅決道「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讓你殺她。」
「想死?」類無恨冷聲道「你是想要挑撥我與無雙的關係嗎?我之所以讓你們下界去,無非也是因為看在無雙的份上,讓你見她最後一面。」
「哥哥……」類無雙皺起了眉頭,若是哥哥真的殺了昱辰的娘親,那她與昱辰還能若無其事地走到一起嗎?
類無恨卻是沒有再給類無雙說話的機會,她才開口,便已打斷「在我還沒有改變主意前,離開。」
話已至此,類無雙知道說再多也是無用,便也只得拉著白昱辰離開。
剛出門,白昱辰便說「無雙,你知道,我無法看到有人傷害若弦。」
類無雙轉身抱著白昱辰,道「我知道,都知道,哥哥現在正在氣頭上,考慮得自是沒有那麼多,你也別想那麼多,成嗎?待哥哥氣消一些,我們自凡界回來,再求哥哥改變主意,可好?」
白昱辰想了想,不答應又能如何呢?或許,待見到若弦,便知曉事情到底如何了。
知白昱辰想通了,類無雙才放開白昱辰,大膽地在他唇上親了一下,猶如蜻蜓點水般,輕柔,她說「明日便下界了,這時辰也不早了,還是快些去跟城釿哥哥道別吧,也不知他可否睡下。」
在類無恨那麼多寵、侍之中,包括應傑,真正得類無雙一聲哥哥稱呼的,也只有夜城釿,興許是兩人的性子有相似之處,類無雙對夜城釿還是挺有好感的,同時,又挺同情於他的,類無恨給予他再多的寵、愛,他終也只是一個替身而已。
夜城釿所居處,距類無恨的居所很近,故而,白昱辰與類無雙併未走多久,便到了夜城釿的居外。
見得燈火通明的屋子,他們便知夜城釿未睡,當下,也不由加快了腳步。
「公主,昱辰,你們怎麼來了?」夜城釿正巧著睡不著,便想著出來走走,不曾想,剛拉開門,便見兩個小鬼頭走了過來,看看天色,不免有些疑惑。
白昱辰開門見山道「明日,我們要回人界,只是過來知會你一聲」
「回人界嗎?很好啊!替我向你父王、母妃問好。」夜城釿依舊是冰冷的,卻是不難從他的話中聽出無奈與痛苦。
是的,痛苦!
為著這樣一個認知,類無雙不由多看了夜城釿一眼,她從來不知道,夜城釿也會痛苦,她一直以為,他是愛著她哥哥,心甘情願留在他身邊的,而今看來,這三年來,他與哥哥竟是同床異夢。
「你想回去嗎?」類無雙不知道為什麼要問,明知道自己無權去過問哥哥的寵、侍問題,卻也是問了出口。
夜城釿愣了一下,隨即搖頭「遠東國三王爺早已死去。」
他想,並非想要回去,只是想要見那個人一眼而已,儘管,明知不該懷著那樣的心思,但總也是控制不了的思念。
「我會將你的話帶到。」白昱辰沒有說太多,也不知道還可以說些什麼。
翌日一早,白昱辰便帶著類無雙離開了魔界。
這兩年多以來,白昱辰呆在魔界,對凡界的世界知之甚少,興許是對司若弦與夜城歌太過於放心,以為他們好不容易走到一起,並不會再說什麼問題,若他知道他們二人之間的坎坷,恐怕會好一番自責。
從類無恨那裡得到一個大概地址,白昱辰便也帶著類無雙來了,落地處,正是昨日司若弦、夜城歌,與應齊、應傑激戰的現場。
陽光明媚,將現場照得猶為清晰。
方圓百米之內,原本碧綠的大樹,盡數倒塌,橫七豎八地搭在一起,削下的枝頭,掉落的殘葉,在陽光的照耀下,已是捲曲起來,蔫蔫的;地表皮的沙土明顯鬆動,從其凌亂程度來看,不難想像昨夜戰況有多激烈;那些殘留現場的血跡,空氣中瀰漫出的濃濃血腥味,才更是激戰後的證明。
類無雙掃了一圈,忍不住道「看來,昨夜那場打鬥,不是一般的激烈呀。」
白昱辰贊同的點頭,不無憂心道「不知道若弦有沒有受傷。」
「待見到他們,便是一切都明瞭了。」類無雙已邁開步子離開,待走了幾步,方才發現,不知該往哪一處走。
白昱辰看了看四周,一時,也分不清方向,無法確定司若弦與夜城歌究竟會去何處。
心思轉動,默念著訣,沒多久的功夫,便有一頭野狼奔了過來,白昱辰也沒有多的廢話,直接命令道「帶我們去找昨夜在此與人打鬥的女子。」
白昱辰能喚萬獸,可以有選擇性地召喚,此時,喚來的便是昨夜距此地最近的野狼,這樣,可以省去不少麻煩。
令白昱辰沒有想到的是,他的命令是下了,野狼卻是沒有一點要動的意思,忽驚覺出問題所在,方拿出身上不知從何時多出來的手帕遞到野狼鼻子前,讓它聞了,記住味道,循著味道尋去。
手帕一收回,野狼動了,腳下如生風般向前奔去,白昱辰與類無雙瞬間都有些無語,卻也不曾多做停留,直接躍身跟了上去。
行了有多久,白昱辰與類無雙都不記得了,待他們停在無憂谷外,看到那開得正艷的桃花時,皆是震驚不已,這都什麼時候了?此處桃花竟還開得正艷,簡直是……匪夷所思。就連魔界也沒有見過如此情景呢。不禁有些好奇,這是怎麼做到的呢?
「真美!」類無雙由衷地讚歎。
入目便是一片粉紅色的桃花,隨著輕風拂起,花瓣離枝,在半空中舞出一支別開生面的圖畫,說不出的誘、人,任誰見了都會喜歡。
白昱辰說「若是他們真住在這裡,倒也真是會找地方,簡直是人間仙境。」
「我決定了,多留一段時間。」類無雙立刻宣佈自己的想法。
白昱辰笑說「瞧你那點出息,一片桃花林就讓你淪陷了。」
類無雙似笑非笑地睨白昱辰一眼,道「你若是不喜歡,現在就可以走。」
白昱辰很無辜「我什麼時候說過不喜歡了?」頓了頓,似想起了什麼,又道「話說,我們是來找人的吧?」
「這片桃花林美則美矣,但也是會吃的。」類無雙微微蹙眉,方才只顧著看桃花了,倒沒在意,現在,認真去瞧,才發現,這片桃花林可不是普通的桃花林,每一棵樹都有它的存在在那裡的道理,每一步,皆透著玄機,這是一個桃花陣,很複雜的桃花陣,一個不慎,便會葬身於此。
顯然,白昱辰也注意到了,他說「總能想到辦法的,你對那些奇門術數之類的,不也有一點研究嗎?」
類無雙說「這桃花陣又不是普通陣法,我沒辦法。」頓了頓,似想到了什麼,又道「不如,你召喚一些獸先去探路?」
「你都說了,這不是普通陣法,讓它們去,也不過是送死罷了。」白昱辰毫不猶豫地拒絕,轉而道「我試試用傳音之法,若是若弦能聽到,那麼,自會有人出來引路,若是不然,那我們也只能等裡面的人出來了。」
聽白昱辰如此說,類無雙也不再說什麼,在一旁靜靜地呆著,賞花。
司若弦受的傷,說輕也輕,說重也重,於她而言,其實也真算不得什麼,她縱是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但就忍受疼痛的能力比常人強很多這一點來說,以往受過的傷,定也是不少的,倒是夜城歌,很是看重。
「好好在床上呆著,別下來了。」司若弦想要下床,夜城歌一把將她按回床上。
司若弦哭笑不得「我就後背和手上受了傷,腳又沒受傷。」
「這谷裡也沒什麼事情要你操心的,你只要好好休息就成,流了那麼多血,頭不暈嗎?」夜城歌可不管那麼多,雖說這樣的傷,只要不致命,於他們而言,都算不得什麼大事,可是,他看著心疼。
「你以為我是嬌弱的溫室花朵嗎?」司若弦挑眉,道「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人,定也是身流無數鮮血的人,我殺過那麼多人,受傷的次數自也不會少,這點傷,還死不了。」
「我知道。」只要一想到她以前可能受過的苦痛,夜城歌心裡就止不住的疼,他俯身親吻司若弦的額頭,道「你以前如何,我沒有參與,不能給你最好的照顧,但現在,你的身邊有我,看到你受傷,我心疼。」
「那麼你呢?」司若弦掀開夜城歌的衣襟,露出白色的繃帶,雖看不到繃帶下的傷口是有多嚴重,但從繃帶染血的程度來看,定是一條不小的傷口。她俯身,輕輕吻上傷口,道「你受傷,我也會心疼。可你不僅不告訴我,還讓素錦他們不許告訴我,可知我的想法?」
「這只是小傷。」夜城歌並不在意,而是端過一旁放著溫度差不多的粥來喂司若弦「趁熱喝,涼了就不好喝了。」
「我自己來吧。」司若弦伸手便要去接過夜城歌手中的碗,夜城歌手往後縮了縮,道「我來餵你,你手受傷了,一動便又該疼了。」
司若弦揚揚自己完好那隻手,道「我受傷的只是一隻手,就你這粥,我一隻手就夠了。」端起來,毫無形象地直接往嘴裡倒就成了,吃著還爽。(咳,若弦,你餵豬呢?用倒的。)
夜城歌伸手握住司若弦的手,放到唇邊親了親,笑說「我喜歡餵你,不知這樣的答案可還滿意?」
司若弦點點頭,笑道「還不錯。」
夜城歌唇角的笑意揚得更開了,他溫柔地注視著司若弦,耐心地餵她喝粥,司若弦也樂得享受,這近兩年來,她第一次笑得如此真實,如此沒有負擔。
昨日與應齊、應傑經歷了一場惡戰,又負了傷,回來還折騰了大半天,一直不曾進食,這會兒,倒也是真的餓了,吃起來,自也比較快一些。
見司若弦沒多一會兒便將粥吃完,夜城歌笑說「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虐待你了,吃慢點也沒人跟你搶,還要嗎?」
「吃快一點才有感覺,我才覺得自己正在吃東西。」司若弦說「讓素錦去跑一趟吧。」
夜城歌嘴角狠狠地抽搐,典型的司若弦理論,都什麼歪理?
司若弦也不在意夜城歌會怎麼想,反正,在他面前,是不必在意那麼多的,她喚來素錦,讓素錦再去盛一些粥過來,素錦應是,接過夜城歌手中的碗便退下。
於素錦而言,能夠看到主子與王爺再次毫無嫌隙地走到一起,能夠看到王爺放下過往,真心待主子,真心疼主子,真心愛主子,比什麼都值得讓她高興。
待素錦走到門前,司若弦又突然叫住了她,正疑惑著,司若弦問夜城歌「你吃過東西了嗎?」
夜城歌說「吃過了。」
司若弦搖頭「城歌,你什麼時候開始也學會對我撒謊了?或許你是怕我提心,可你該知道,我還是比較喜歡聽真話的。」末了,才對素錦說「把王爺那一份也一併帶來。」
素錦稱是,這才退了下去。
素錦一走,司若弦臉上的笑意便消失了,她對夜城歌說「城歌,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之間也要有謊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