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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抽絲剝繭,以小見大 文 / 子凌小千

    「啪!」清脆的耳光聲從秦焰房裡傳了出來,接著是秦戰怒不可遏的吼聲:「住口,你這個孽障!」

    秦戰這一聲吼可謂是直衝雲霄,連旁邊藏著的秦雲都不由得一怔。本來秦雲聽家丁回報說秦羅敷進了校軍場,之後獨自一人回了老太太那邊,現在又見秦戰進了秦焰的屋子,心中還不知道秦焰要耍什麼花招。但秦戰這怒吼聲一傳出來,秦雲的懸著的心又放了下去,同時一股幸災樂禍的笑意從嘴角升起。

    哼,想找父親撐腰?結果反而惹禍上身了吧?

    剛想到此處,卻聽得「光當」一聲,秦焰竟已被父親一腳踹了出來!

    這一下,看熱鬧的家丁就漸漸圍了過來。秦焰也不敢跑,就坐在地上,任由父親拳打腳踢。秦戰也好像動了真怒,不管旁邊的人越聚越多,只是一味的拿著秦焰當沙包那麼打,不一會兒,秦焰便抱著頭蜷縮在了地上。

    眼看著幾乎整個秦府的人都聚到了這往日冷清的後院,其中也不乏一些勸解秦戰的人。眾人勸了半天,秦戰這才怒氣略消,不再對秦焰動手,只是喝問道:「我問你,我秦府的家業,不夠你吃還是不夠你喝了?你倒好,別的不學,學下五門的小賊偷東西?」

    一聽到「偷東西」三個字,秦雲精神一震。這倒好,自己都省得再去演什麼戲,父親直接發現了,接下來,就看父親怎麼整治這小雜種了。

    「不,不是,父親,那不是我偷的。」秦焰一邊抽泣著,一邊斷斷續續的辯解道。

    「不是你偷的?你還敢狡辯?你個大男人家懷裡藏個玉鐲子!不是你偷的還是別人硬塞給你的?你還敢不說實話!說,這鐲子是你從哪兒偷來的!」秦戰氣勢洶洶的一大串怒吼,嚇得秦焰只有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份兒。

    此時,一道不輕不重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了出來,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讓嘈雜的眾家丁全都安靜了下來:「喲,當家的。說起來,我昨天還丟了個鐲子呢?就是我新買的那個素心雕龍。找了半天,到現在也沒找到,不會是焰兒拿去玩了吧?」

    說著話,李氏夫人分開人群走了過來。非李氏一派的家丁聽到這話都吸了口冷氣:「什麼拿去玩了?這分明就是說秦焰偷的是她的鐲子。」

    李氏夫人早在秦戰那一聲大喊的時候就趕了過來,此時雖然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但是箭在弦上已經不能不發了。如果自己沒什麼動作,讓秦焰輕而易舉的編造理由把鐲子的事兒揭過去,再想找他麻煩可就難了。

    不過,秦戰聽到這句話臉上的氣反而消失不見了,只是一臉古怪的盯著李氏夫人,同時換換張開了右手。

    一時間,包括李氏一派的家丁在內,所有人的臉上都變得很古怪。

    李氏夫人不明所以,湊過去一看,臉上瞬間變得蒼白。

    秦戰手裡那個被稱為「贓物」的玉鐲,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墨綠鐲子,大概也就值個五六十兩的樣子。但這種東西,哪裡素心哪裡雕龍了?再者說李氏夫人那樣的身份,怎麼會戴這種便宜的小玩意。

    「大娘,你的鐲子是真的丟了嗎?會不會是你忘在什麼地方了?比如說床邊上?枕頭底下?」正在李氏夫人尷尬之時,清甜的少女聲音從人群裡傳了過來,李氏夫人扭頭看去,卻是秦羅敷也來湊這場熱鬧了。

    秦羅敷一說這句話,李氏夫人瞬間明白了,自己的鐲子肯定是被她放回去了,那麼秦焰調包的綠鐲子肯定也是她的。想到這裡,李氏夫人狠狠瞪了秦雲一眼,這個廢物點心,怎麼都不知道把這丫頭擋在秦焰的門外邊。

    「呵,是嗎?」李氏夫人勉強一笑:「謝謝羅敷提醒了,我一會兒就回去找找。」

    李氏夫人心知自己現在雖然處境尷尬,但還是不能離開此地。秦焰的這齣戲,自己必須要看看他還怎麼演下去。

    「就算不是素心雕龍,你也必須給我解釋,這鐲子究竟是從哪兒來的!」雖然中途冒出了李氏這個小插曲,但秦戰依然沒有打算放過秦焰。

    秦焰此時似乎已經怕極了父親,他彷彿掙扎了半天,才畏畏縮縮的道:「是,是我讓李原執事用商收的錢買的……」

    「什麼?」此言一出,大出在場所有人的意料,頓時人群中又開始議論起來。無論是李府一派還是其他家丁,任誰也不相信秦焰能支使李原用商收的錢來為他買東西。李原可是秦府的大執事,又是李氏夫人的心腹,真論起來,卻比秦焰這個失勢少爺還要硬氣三分。

    李氏夫人眼中閃過一道輕蔑的光,原來這小子是要藉機打壓李原麼?不過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竟是用這樣幼稚的手段:「老爺,李執事是我從娘家帶過來的人,他的為人妾身我還是知道的。以他的正直公平,怎麼可能用公家的錢為焰兒買鐲子呢?肯定是你把焰兒打怕了吧。」

    此言一出,李氏的家丁也是紛紛和應。李氏心中冷笑,想要污蔑李家的人,太異想天開了吧。

    「哼,看見沒有,大家誰信你的鬼話。你這孽障還不從實招來。」秦戰怒道。

    「真的是李執事給我買的啊。」秦焰委屈的道:「父親若是不信,把李執事叫來核對一下詳細的賬目就知道了啊。」

    「你小子簡直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秦戰大吼道:「秦烈,你去帶上幾個人把李原找過來,同時把近半年的細賬都帶過來!咱們今天一條條的對賬,我看你小子還有什麼話說!」

    「遵命。」一旁秦戰的得力副將秦烈應了一聲,帶著幾個家兵走了。

    此時,李氏夫人的臉色瞬間變的如死灰一般。

    明白了,這次徹底的明白了。秦焰根本不是想要亂咬李原一口,今天這一切都是這父子倆早商量好的一齣戲,其目的就是徹底拔除李原!

    李氏夫人苦澀的一笑,現在形勢比人強,眾目睽睽之下,能有什麼辦法阻止秦戰查賬呢?要是李原的賬裡頭沒有貓膩,那李氏自己都不信,只是粗賬雖然可以作假,但是每一筆賬目的明細那可是都能對應上實物的,那是做不得假的啊。

    今天李原肯定是要被捨出去了,誰能想到這樣一個小小的玉鐲,竟然讓秦焰搞起了這麼大的風浪。之後,秦焰只要抽絲剝繭,一點點剜除自己植入的勢力,那最終,秦府還不得落在秦焰手中?

    想到此處,李氏夫人眼中陡現殺機:秦焰,不管你小子為什麼會變得這般精明,但是既然你已經威脅到了李氏的大計,那你就非死不可了!

    不多時,李原垂頭喪氣的走進了後院。身後跟著的是秦烈和幾個抬著大箱子的家兵。

    秦戰先對李原和顏悅色的道:「李執事,剛才這孽障誣陷你挪用公家的錢替他買鐲子。咱們現在好好對對賬,還你一個清白!秦烈,你來念賬。」

    「是,多謝老爺。」天地良心,這句多謝李原可真是咬著牙說的。還自己清白?你要不查,姓李的自然是一清二白,但只要一查賬,自己那點兒事還不黑的跟鍋底似的?

    家兵將那箱賬本放在了秦戰面前,秦烈應了聲是,隨手拿出一本,大聲念了出來:

    「秦氏綢緞莊賬,六月初五,購入興雲緞一千匹,購價兩萬兩,余十八萬兩。」

    「六月初五,售出蜀錦十五匹,興雲緞一匹,素緞五匹……」

    一切賬目似乎都很正常,有些東西的進價看來還偏低一些。直到….

    「八月十五,售出興雲緞一千匹,售價……五千兩!」

    「五千兩」三個字秦烈特別加了重音,頓時,全場嘩然。

    「咳!」秦戰輕咳了一下,面沉似水的問李原道:「李執事,這是……」

    「啊!這個嘛……」李原擦了一下額角的汗珠:「啟稟老爺,呃,是因為興雲緞銷量一直不好,苦無買主,正巧八月份有一家需要大量興雲緞,為了不讓那些緞子都爛掉,奴才私自做主,把那些興雲緞都賤賣了,也是為了防止更大的損失啊。」

    「我怎麼記得興雲緞是搶手的東西,怎到了李執事口中卻如此不值錢了?看來,李執事並不善於這類生意啊。」秦戰不溫不火的道。

    「是,是,小人慚愧。」李原連聲應著,心裡暗暗叫苦,誰不知道兩萬兩進的一千匹興雲緞,要出手至少能賣到五萬兩?問題是,這些緞子本來就是預備流向李府的,這是把秦府的錢轉到李府的渠道之一,自己怎麼可能在這裡給秦府創收?」

    「綢緞莊的不用念了,看看當鋪的賬。」秦戰吩咐一聲,秦烈立時換了賬本。

    「秦氏當鋪,六月十三,收貓眼石一對,死當,四萬兩……」

    「六月二十……」

    「七月初一……」

    「九月十三,售出貓眼石一對,售價,四千兩!」

    「老爺!」不等秦戰說話,李原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涕泗橫流的在秦戰面前磕頭痛哭:「老爺!全是小人的錯,是小人老眼昏花,記不住賬目,導致秦府收入連連虧空,老爺你責罰小人吧。老爺,這一切都與四公子無關,你千萬不要責怪他呀。」

    秦焰心中一動,好個狡猾的李原,這老小子臨倒台都要咬自己一口,本來大家都快把鐲子的事忘了,李原此時又提起來,分明是打算把注意力又轉移到自己身上。

    秦焰哈哈大笑,秦府的所有人都驚奇地發現,原來這個平時跟蔫蘿蔔似的四少爺,竟然也可以笑的如此張狂。

    秦焰笑道:「李原,這一切當然與我無關。那只鐲子,本來就是我從羅敷那裡借來的,我告訴你,我今天要這麼做,就是為了揪出你這只藏在秦府的臭蟲!」說罷,戟指李原,耳目如電,卻好一派凜凜威風,騰騰煞氣!

    其實,這些話要是在李原事發之前說出來,那秦焰准落得個卑鄙、陰險、猜忌旁人、欺騙大家的小人形象,但現在事實擺在面前,秦焰說出這樣的話卻反而顯得大義凜然。

    秦戰冷冰冰的道:「李執事,你年紀大了,恐怕這麼多事,是管不過來了。這樣吧!以後你來做庭內執事好了,今後秦府內外的灑掃收拾一切皆由你來管理。」

    「是,謝老爺。」李原的聲音帶著顫抖,庭內執事?灑掃收拾一切歸我管理?雖然說都頂著執事的名字,可是大執事那可是一人之下眾人之上啊!庭內執事,這,這他媽算個屁啊?

    但事以至此,李原又能說什麼呢?

    秦戰繼而又道:「秦烈,大執事的位置空出來了,但是眼看地征和商收就要到了,這樣吧!今年的地征由你來主持。」

    秦烈大喜過望,撲通一下單膝跪地:「是,謹遵上命!」秦烈明白,能主管地征,那說明是掌握了秦府至少三分之一的經濟來源,這可是個炙手可熱的位子,自己能坐到這個位子上,也就是成為秦府的核心人物了。

    怎料秦戰又看似隨意的提了一句:「秦烈,焰兒這孩子也不小了,這次地征就讓他跟著你,幫你打打下手吧!也讓他見見世面。」

    「是。」秦烈聞言苦笑,果然,想要混進核心並不那麼容易,這次地征雖然四少爺名義上被安排來協助,但其實人家才是主角,自己只是個安撫人心的幌子。不過,無論如何自己的地位倒是真的提高了。

    「至於商收嘛……」秦戰頓了頓,對李氏道:「夫人,你是此道行家,還是由你來挑選合適的人來管理吧。」秦戰也明白,不可能一口氣就把財政大權全部收走,至少商收這方面,自己還是不能輕易動的。第一,自己手下沒有那麼多的管理人才。第二,李氏在秦氏的商號經營已久,早已經根深蒂固,甚至有些商號都已經可以貼上李氏的標籤了,此時貿然奪權,恐怕是真的會傷筋動骨。無奈何,商收也只好再讓李府的人繼續把持。

    李氏苦澀的一笑:「是,老爺,我明白了。」

    「好了好了,沒事兒都散了吧。秦烈,你把賬本都抬回去,然後到我書房來一趟。」秦戰吩咐著,揮手驅散了眾人。

    秦烈歎了口氣,跟著幾個家兵抬起了箱子。秦戰找他談話的內容他現在就可以才出來,無非就是三點。第一,照顧好四公子。第二,讓自己擺清位置。第三,給自己希望,比如多長時間之後可以讓自己真正主事等等。

    不過,秦烈對秦戰當然並沒有怨言,反而更多的是感激。他明白,做人要是懂得知足的話。雖然不會多富有,但一定會很快樂。反而,一個永不知足的人,即使再富有,他的心也永遠是累的。

    李原倒台,落的個慘淡收場,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李氏房中,秦雲怒氣未消:「娘,我們決不能就這麼算了,那個可惡的小雜種。我……」

    「閉嘴!」李氏杏眼圓瞪,怒喝道:「還嫌添亂添的不夠嗎?你這廢物點心,天天說秦焰小雜種,你的能耐比他強到哪兒了?」

    被李氏這麼一吼,秦雲也不敢耍橫,只是滿臉不服氣的低下了頭。

    李氏不再理會這個草包孩子,刷刷點點寫下一封書信,折好了交予秦云:「這封信交給你大哥,這點事兒總能辦成吧?還有,晚上吃飯的時候,你父親肯定會把秦焰叫到正堂來,那時候你就跟你父親這麼說……」

    秦雲聽完點點頭,一語不發的拿信走了。李氏的眼中寒光迸現:「秦焰,這次,可真留不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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