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相煎何太急 文 / 子凌小千
晚飯的時候,秦焰照例被秦戰叫上了正堂,而且旁邊還陪著一個秦烈,似乎是在做出保護秦焰的姿態。
而本該出現在正堂的穆蘭卻沒有出來,想來是連夜離開了吧。此外,秦雲也沒有出現在飯桌上。
今夜的飯桌之上,秦焰成了當之無愧的主角。秦老夫人、秦戰、秦羅敷三個人輪番詢問著秦焰擊退劫匪的細節。秦焰當然是想好了一套說辭,將本來發生的事兒有選擇的進行了刪改加工,自己好秦烈說的那些話當然是不能說的,還有秦甲被死亡的事兒也是不能說的,其他的事兒,秦焰避重就輕,好似說書一般,一大段故事講的繪聲繪色。
「說那賊人,手使一柄開山鉞,使將起來真是虎虎生風。那賊人看我器宇不凡,心道,此人莫不是敵軍主帥,我就給他來個擒賊先擒王!」
「停停停停!」秦羅敷止住了口若懸河的秦焰:「笨蛋,哪有人說自己器宇不凡的啊!這也太甜甜的掉牙齒了!」
「是恬不知恥。」秦戰在旁邊糾正道,之後秦戰猛然醒悟過啦!笑道:「你這丫頭,哪有這樣說你哥哥的。」
「就是,你別打斷我行不行。」秦焰哼了一聲:「我接著說啊!那賊人要使個擒賊先擒王,揮起他的青龍偃月刀一刀向著我狠狠劈來」
「奶奶!」秦羅敷小聲對秦老夫人道:「哥哥是不是腦子壞掉了啊!剛才不是還說開山鉞嗎?怎麼這會兒又成了青龍偃月刀了?」
秦老夫人呵呵一笑:「他呀,這是逗你玩呢。」
三人見秦焰說的時候神采飛揚,精神看來是不錯,所以也都放下心來。
李氏與秦風則是默默看著這一切,一語不發,只是微笑,尤其李氏,在秦焰想吃什麼菜的時候,她偶爾還會幫秦焰將盤子遞過去。
秦戰將李氏這些舉動看在眼裡,不由有些詫異,旋即恍然。李氏討好秦焰,一方面說明她害怕自己問罪,另一方面,是不是也表示,她這是向自己表態,以後不會對秦焰動手了?
如果真是那樣,就好了啊。
秦戰心底一聲輕歎,他是熟知這位夫人的個性的,此間事怕是不會善了的。
「對了哥哥,後天南城的廟會就要開始了哦。哥哥跟我們去嘛。」秦羅敷忽然想起了過兩天的廟會,說起來,這個笨蛋哥哥已經很久沒有和自己一起出去玩過了啊。
「這個嘛」秦焰心裡有些猶豫,按說現在秦焰剛剛收了刺影軍,正是百廢俱興,有大一堆事需要做,本不該出去逍遙的。可是?秦焰又實在捨不得違背妹妹的小小心願,一時間不禁也難以取捨。
秦老夫人在旁邊道:「焰兒,你都有兩三年沒好好出去玩過了。這次難得機會,你就跟著羅敷去吧。」
「好吧。」秦風點點頭:「小丫頭,到時候我就跟你出去吧!你可別走迷了路啊。」
「放心吧!」秦羅敷對這秦焰吐了吐舌頭:「我才不像笨蛋哥哥呢。」
這一頓飯吃的盡歡而散。秦戰回到書房的時候,已經是戌時,也就是晚上**點鐘。
天色已完全黑了,秦戰捧著一本書,心思卻無論如何都定不到書上。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兒,他需要冷靜,需要思考。
首先,自己的兒子,他在白莽原做的那些事,秦烈已經全告訴了自己。雖然自己為兒子的成長而欣喜,卻也不得不找他談談。還有,李氏那邊肯定不會就此罷休,自己必須要做到敲山震虎。最重要的是:「那邊」的人出現在了真定城,此時恐怕絕非偶然。自己倒是試探著問過那人來此的目的,不過那人緘口不言,依那人的身份,自己還真不好強問。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近日「那邊」就將會有大動作,而其目標必然離真定城不遠。
「那邊」的意圖究竟是什麼?自己恐怕還要仔細揣摩清楚才是。
秦戰繞著書房來回度著步,終於,他似乎下定了決心,對旁邊侍立的秦烈道:「秦烈,去把焰兒找來。」
「是。」秦烈應了一聲,轉身就要離開書房,只是剛打開書房的門,秦烈就一臉怪異的退了回來。
書房門口,赫然是一臉笑意的秦焰:「父親,您叫我嗎?」
秦戰先是一怔,之後臉上也綻開了笑意:「你這小子,快進來吧。」
秦烈會意的將門從外面關上,給這父子二人留出了獨處的空間。
「焰兒,關於你這次路上發生的事,我已經從秦烈那裡知道了。」秦戰走到桌前,自己倒了一杯茶,又倒了一杯遞給秦焰:「好小子,幹得不錯呀。兩個人就敢闖進幾百人的戰場,而且還逆轉了整個戰局。膽子夠大,本事也夠大。不愧是我秦戰的兒子。」
秦焰結果茶杯笑了笑,沒有說話。
秦戰又道:「聽秦烈說,你在白莽原收了一隊一百人的戰士?」
「是!」秦焰道:「不過,我還認識了一個朋友。」
「哦?」秦戰有些好奇:「你說的是?」
「您的那位『故友』,穆蘭公子,您還記得吧。」秦焰道:「孩兒算起來,還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秦戰欣然的點頭,他明白秦焰這麼說的意思。自己現在的家兵,公開在明面的不多不少正是五千人,當然,暗地之中還有些私兵,那就不足為他人道了。
而秦戰擔心的正是這一點,養私兵不是不可以,只是秦焰沒有任何經驗,如果被人發現了秦焰手中的這一百人,那就絕對會被有心人當做向「那邊」彈劾秦府的工具,屆時,這隊人不僅不能成為助力,反而卻成了禍端。
不過秦焰既然提起穆蘭,那是不是說,其實「那邊」已經知道了秦焰這隊士兵的存在,而且還保持默許的態度?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一百人就算明著擺出來都沒有問題了,誰敢向「那邊」告密,那充其量也就是一場笑話。
「你自己掌握吧!小心行事就好。」秦戰道。
「行不了事啊!」秦焰狡黠的一笑,秦戰只覺得這孩子笑得怎麼跟個小狐狸似的:「我可是一窮二白,一分錢都沒有啊!父親大人。」
秦戰一怔,旋即撫掌大笑:「哈哈哈哈,焰兒啊!我的好焰兒,你小子怎麼這麼壞呢!我說你怎麼敢當著秦烈的面就招攬部隊呢?感情你早算準了秦烈一回來肯定把這事告訴我,你早就等著跟我要錢呢是吧!你個鬼小子!」
「嘿嘿。」秦焰撓頭笑道:「還是父親厲害,這麼快就明白焰兒的想法了。」
「厲害個鬼!居然被你小子給耍了!」秦戰笑罵道:「算了,不就是一百多人嘛,私下裡我會把錢撥給秦烈,再讓他轉手給秦甲的。不過,那些人要進駐真定城還真是個事兒,在城外找個村子吧!實在不行就新建個村子。」
「父親好氣魄!」眼看父親秦戰如此上路,秦焰心情自然很好,笑著讚了秦戰一聲。
秦戰大手拍了拍秦焰那稍顯稚嫩的肩膀:「好孩子,你這麼小的年紀,本來不應該讓你來承擔這些的,年紀輕輕,就必須處於爭鬥之中,是我對不住你。這些人,權當你一個自保的底牌吧。話說回來,這話本不該我說的,但是小心你大娘,她的個性我是最清楚的,況且這次李府損失了一個二級武士,不管是你大娘,還是李府那邊,都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這短時間正在風口浪尖,凡是遇到李府一脈的人,一切小心為上!」
「父親,我明白的。」秦焰隨口答應著,心裡對於李氏卻充滿了不屑,一個婦道人家,玩些彫蟲小計罷了,何足道哉?再者說,如果連她都擺不平,那日後自己還怎麼面對天下的英豪?
囑咐了秦焰一番後,秦戰便讓秦焰回房休息。夜色漸濃,秦戰獨自站在書房的窗邊,看著窗外清輝的明月,躊躇半晌,一直在猶豫的眼中終於閃過一道決然的光。
秦戰霍然關上書房的窗戶,轉身向外走去。他的目標是李氏的臥房!
「彭!」李氏的房門被一把推開,兩扇門在這一推之下被撞得山響,就像隨時會掉下來一般。
秦戰滿臉怒氣的走進來,卻正看見李氏只穿著貼身的衣服,披頭散髮的跪在地上。
看她搖搖欲墜的樣子,似乎是早已經跪在這裡多時了。
「當家的!」看見秦戰過來,李氏抬起頭,一雙似水的眸子中似乎包含著愧疚、希望和依賴,眼中蓄滿的淚水,終於控制不住。
李氏滿頭的冷汗,但那蒼白如紙的臉上還是勉強擠出了一絲微笑:「你來了我等了你好久」
說完,李氏終於支撐不住,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
秦戰的一顆心頓時緊張起來,他走過去試了試李氏的脈搏,又挽起李氏的褲腳來看了看,那膝蓋處早已是腫脹淤青,看來,李氏確確實實在這裡跪著等了自己一個多時辰。
試想,她原本的一個大家閨秀,現在一個家臣的夫人,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和痛苦?
秦戰心念及此,不由也是悲從中來。憐惜的將李氏抱在懷中,秦戰輕歎一聲:「你呀你,你這又是何苦呢?」此時李氏暈了過去,秦戰又怎麼去責問李氏。即便是能,此情此景之下,種種往事俱上心頭,秦戰又怎麼忍心再動怒火?
秦戰此時深深感到了無力,即便他是一個好家臣,但他卻不是一個好丈夫,一個好父親。
秦戰將李氏緊緊摟入懷中,堂堂七尺男兒竟欲垂淚。良久,秦戰終是長歎一聲:「相煎何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