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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五章 北盟城攻略戰·激鬥篇 (三) 文 / 子凌小千

    晶瑩白皙的俊秀面龐,俊美的不似凡人,反倒像是天上的仙君。

    幾顆血珠滴在那張白淨的臉上,卻平添了幾分狠厲之色。

    黑衣,黑袍,墨色的長夜劍。

    那是與自己這白馬公孫完全不同的一個人啊。什麼時候,開始追隨這個人,敬仰這個人,或者說,崇拜這個人了呢?

    公孫龍怔怔看著護在他前面的柳未央,竟有些莫名的感動。

    「你怎麼來了?」公孫龍低聲道。

    「我看見你的飛天火鷂了。」柳未央道,「城內有變,別在這裡耽擱。快,我帶你突圍出去。」

    「不,那小子太可怕了。」公孫龍咬著牙道,「無論如何我們應該聯手先除了他。」

    「秦焰嗎?」柳未央輕歎道,「我也很想殺他,但此時我們殺不了他。你看敵人軍陣後面。」

    公孫龍依言極目望去,只見慕容家的軍陣後,靜靜的站著兩名騎士。

    那兩個人神色平靜,對於眼前的慘烈廝殺似乎毫無感覺,那必是看慣了殺戮的人才會有的心理素質。

    公孫龍一眼就認出了二人:「剎那和血殺?」

    柳未央點頭:「我們二人合力擊殺秦焰自然十拿九穩,但我們的實力也必將有所消耗,那時候我們如何應對血殺和剎那?所以,現在只有撤退才是上策。」

    公孫龍只得應了一聲,趕緊收攏敗兵。

    「傲雪寒梅陣!」柳未央默契的指揮神劍營上前,接替公孫龍的部隊,與慕容家兵戰在一處。

    神劍營的劍兵以五人為一組,組成了一個個小型的圓陣,這些小圓陣又組成了一個大圓陣,看起來就如同梅花綻開一般。

    這朵梅花以順時針的方向旋轉著前進,就如同鋒利的刀刃刮過,輕易便分開了慕容家兵與南宮騎兵的纏鬥。

    勉勉強強,公孫龍收攏了一千三百多名騎兵,而神劍營為此也付出了將近一百人的代價。當然,為了消滅這一百人,秦焰消耗了足有兩百多戰士。

    公孫龍將騎兵收攏之後,在柳未央的掩護下衝出了秦焰的包圍,兩人帶著兩千殘兵迅速向北盟城方向退去。

    秦焰也不追趕,只是下令給剛才指揮長槍兵的秦烈,命其將所有己方士兵集合起來重新列陣。指揮,秦焰一個人策馬來到剎那與血殺二人近前。

    「今日這一戰,多謝二位隨軍壓陣。」秦焰在馬上輕輕一抱拳,看向剎那的時候是平和的微笑,轉向血殺時,眼裡卻是一抹凌厲的殺機。

    那殺機自然逃不過血殺的眼睛,血殺獰笑道:「秦四公子休要客氣,但願四公子能在戰局之中保住性命吧。你若在這場勝仗之中不小心死在柳未央或者公孫龍的劍下,那可就太冤了。」

    秦焰心知,血殺這是借柳未央來傳達暗示。血殺真正的意思是說,如果秦焰稍微不小心,就會被血殺在某個隱蔽的地方給暗殺掉。

    秦焰毫無畏懼:「多謝血殺大人提醒。不過,我也要告誡血殺大人,不要稀里糊塗的就被敵人給包圍了啊。就算你是五級武士,那你一個人能殺死多少士兵呢?七百,八百,還是一千?」

    說著話,秦焰輕輕指了指身後的士兵,便不復言語。

    剛剛玩了一回一騎當千的秦焰,心裡真如明鏡一般。什麼一騎當千,根本就是癡人說夢!剛才自己殺那幾百人都已經筋疲力盡了,那些白馬義從,其實有大半都是被弓箭射殺的。一個人殺死另一個人,那需要用多大的氣力!真的要殺一千人,累也把自己累死了。

    所以他敢斷定,就算強如血殺,如果被上千人圍攻照樣是必死的結局。

    人力有時而竭,秦焰是深知這一點的。所以,如今秦焰帶著秦府和紀府一共五千家兵,當然敢在血殺面前口出狂言,如果真打起來,秦焰確信就算車輪戰也照樣能把血殺慢慢磨死。

    血殺重重哼了一聲,卻也不再多言。唯有剎那用餘光撇了一眼秦焰旁邊跟過來的紀傾城,嘴角掛上了一絲玩味的笑意。

    整頓好士兵之後,秦焰下達了直接前往北盟城下的命令,他要以全部人手迅速投入築城之中。一夜築城,正是秦焰的根本計劃。

    秦焰進軍的同一時間,北盟城太守府的密室內。

    光線昏暗的密室,即使在白天也要點上一支蠟燭。那蠟燭也是特製的,燃燒起來帶著松香的味道,似乎是為了驅散密室內的那股潮腐之氣。

    燭光之下,映出了茶風月那精緻絕美的俏臉。

    張霆坐在一張書桌後面,他的背後是八扇絹白的屏風。他凝神望著面前這個女人,使他不理解的是,為什麼這女人的嘴角永遠噙著一絲微笑呢?

    或許,是她真的每時每刻都很開心?

    又或許,微笑只是她掩飾心中無盡悲傷的面具?

    無論如何,那張絕美的臉,終因為那一抹微笑而變得傳神,變得傾倒眾生。

    不過,張霆畢竟是官場上打滾過來的人,他輕輕咳嗽一聲,驅散了腦子裡那些旖旎的想法:「風月,事情都辦好了麼?」

    「是的。」茶風月道,「魏師已經打入天牢,您放心,恐怕您死之前他都不會再從牢裡出來了。」

    「這叫什麼話!」張霆怒道,「太不吉利。你們慕容家的人都是這樣說話的嗎?」

    茶風月輕輕一笑,俏臉微紅的道:「習慣了,您見諒。」

    「罷了。」張霆面沉似水,「不過既然魏師已經被收拾了,那麼我與慕容家的合作也就該到此為止了。」

    「到此為止?」茶風月問道,「張大人,您是打算過河拆橋嗎?」

    張霆笑道:「你們慕容家是不是搞錯了?你們以為我張霆是那種為了排斥異己,甚至都不惜出賣家主的人嗎?實話告訴你也無妨,既然現在北盟城由我執掌,那麼我就會將這裡佈置得固若金湯,你們慕容家,休想再進一步了。」

    茶風月道:「看來,您是鐵了心要和慕容家作對了?」

    張霆輕輕一擺手:「回去告訴你的主子,小看我張霆,是他攻城失敗最主要的原因。從這一刻起,我與慕容家便是敵人。讓你的主子,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愚蠢吧。」

    茶風月訝然道:「張霆大人,您還肯放我去傳話?」

    「只有你的話,你主子才聽得懂。」張霆笑道,「因為,我會把你變成一具屍體送回去!不緩!」

    說一聲不緩,八扇屏後迅若驚鴻的閃出一道修長的人影來。

    一個女人。

    黑衣,佩劍。

    眸若星辰。

    長髮被她用一根寶藍色的帶子隨意繫在腦後,白玉般的容顏上,左臉不知怎地劃了一道細長的疤痕。這看似凌亂的一切,實則為她憑添了幾分野性的魅力。

    只是,她的表情很冷。

    冷的就像天山上萬年不化的冰雪。

    這個女人出現的同時,茶風月卻身形一晃,軟軟的倒在地上。

    茶風月驚到:「這……張霆,你做了什麼?」

    「哈哈哈,」張霆大笑,「蠟燭本就是迷香所制,茶風月,你能堅持這麼久,已經難得了。」

    說著話,張霆走到近前,細細的打量著茶風月:「老實說,像你這樣的美人,要是殺了還真可惜。不過,誰讓你命不好,偏要投效慕容家呢?不緩,動手!」

    劍光閃過。

    血濺三尺!

    她的劍就和她的名字,一樣。不緩,準確而迅速,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張霆看著胸前冒出來的一截劍尖,驚恐的瞪大了眼睛。他艱難的轉過頭,嘶啞著道:「徐不緩,你……」

    「噗……」長劍抽出,張霆的鮮血狂飆而出。他已經什麼話都說不出了。

    徐不緩走到茶風月面前,輕輕在茶風月嘴裡塞了一顆藥丸:「不要吞下去,慢慢含著,有半刻鐘就沒事了。」

    「好的,緩緩。」茶風月乖巧的道,「終於又能和你在一起了。」

    「咳咳,」徐不緩白玉般的臉上竟也閃過一絲緋紅,「不要說這種曖昧的話好嗎?」

    「本來就是啊。」茶風月道,「你都在張霆這個蠢豬身邊潛伏四年了,整整四年,你都不知道我多想你。」

    徐不緩道:「哼,張霆這個自作聰明的傢伙,居然還說主上小看他。他怎麼會知道,主上早就將他看的一清二楚了,這種人也只有些小聰明罷了,還想算計主上,實在是笑話。」

    「不過,畢竟是朝夕相處了四年的人啊。」茶風月輕歎道,「據說,張霆是一個溫柔而又細心的人呢。說實話,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你剛才殺他的時候有沒有一點捨不得啊?多少,還是會有些感情的吧?」

    「沒有。」徐不緩乾脆的道,「很多年以前,我就忘記所謂『感情』是什麼東西了。」

    是啊,忘記很久了呢,自從遇見那個人以後,就再也不知道,對其他人還會有「感情」這回事了呢。

    「緩緩……」茶風月輕歎一聲,也不知該說什麼。

    「好了,你恢復過來以後,趕緊回軍營吧。」徐不緩說著,輕輕用手一遮臉,再換上一身寬袍大袖,轉身再看,赫然便是張霆的模樣。

    徐不緩最強的不是劍術,而是易容。她的易容不僅僅是改變聲音、容貌、體型,關鍵在於,她會揣摩被易容者的性格。這種連性格都模仿的易容,正是最難識破的。

    正因如此,所有認識徐不緩的人,其實都沒有見過她的真容,包括茶風月。

    她平常確實是以那張有劍傷的臉出現在別人面前。但說不定,這張臉也是徐不緩的面具之一呢。

    徐不緩道:「這段時間,我會假扮張霆的。告訴主上,要攻城就趁這一兩天了。」

    說完,徐不緩轉身離開了密室。

    望著徐不緩的背影,茶風月也有些癡了。

    徐不緩……

    面具下的徐不緩,究竟是怎樣的人呢?

    面具之下,停駐著討厭血的少女。

    面具之下,棲息著喜歡血的野獸。

    面具之下,有為臉頰的傷痕而傷心的女孩。

    面具之下,有以臉頰上的傷痕為榮的劍士。

    面具之下,有珍藏感情的徐不緩。

    面具之下,有忘記感情的,鬼!

    究竟,那是個怎樣的人?

    誰也看不破,誰也說不清。

    茶風月唯一肯定的是,徐不緩回來了,帶著北盟城,一起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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