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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泉有點田》正文 蛋糕遊記 文 / 果凍cc

    荷花叫王掌櫃坐下,喝茶、用點心。王掌櫃瞇著眼睛笑笑,歇好了順了氣,這才一一道來。

    原來,他昨天把蛋糕拎回去的時候,在路上遇到了縣裡福全酒樓一個管事的,兩個人就約著一起喝了幾鐘。那管事的好奇去看王掌櫃手裡的食盒,以為有什麼下酒菜。不想看到一個新鮮物什,聞起來香味撲鼻,看起來圓潤精緻。就問王掌櫃是什麼東西。

    王掌櫃喝了幾杯酒,有些飄飄飄然,但還不至於醉,就誆他說是買來要送自家親戚做壽的,足足花了二十兩銀子。

    那管事又叫了好幾個菜,連著灌酒,逕直追問哪裡買的。卻不知這蛋糕現在根本就沒處買。王掌櫃吃喝了他一大頓,說不出個所以然,也曉得自己有些過分了,後來就順著那人的口風,半推半就把那蛋糕按「原價」二十兩銀子賣給了他。

    「小東家,這是銀子,我不敢私吞,給您帶來了。」王掌櫃摸出兩大錠銀子。

    荷花見他眼角依依不捨,就裝出嚴肅的樣子道:「王掌櫃,昨天蛋糕已經送你了。你拿他吃了或是賣了,都與我無干。這銀子也是你憑自己的本事賺來的,你就收好了。接著說後來的事吧。」

    王掌櫃再三推辭,荷花知道事有蹊蹺,就讓小巧先收了,聽王掌櫃繼續說下去。

    那管事的花大價錢買了蛋糕,自然不是用來吃的,拎回去就交給了自家掌櫃。那掌櫃姓陳,聽得他沒問到出處,大罵他一頓,立即就派人去找。找遍了定江縣大大小小的點心鋪子、雜貨鋪子和茶樓、酒樓,都沒聽說誰家有,又叫了酒樓的廚師廚娘來看,他們也沒有人會做。

    陳掌櫃沒奈何,只得叫那管事繼續和王掌櫃蘑菇,然後又想到自己東家李員外的少爺很快生日了,難得從京師來定江一趟,自己這裡也沒什麼好東西招待。看著蛋糕上的福祿壽三個字,覺得很合適很稀罕,就把蛋糕貢獻上去了。

    李少爺和李員外吃了蛋糕,很是喜歡,還想到京師的老太太和那裡要打點的多如牛毛的各級官員、官太太們,就和陳掌櫃說要把會做蛋糕的廚師帶回京師去。

    陳掌櫃硬著頭皮說這不是酒樓的點心師傅做出來,而是買的。他正打算把人家的方子弄到手,最好把廚師也弄到自家來。李員外大手一揮,賞了銀子,叫陳掌櫃趕緊辦妥此事。

    經過重重波折,陳掌櫃今天一大早就到了王掌櫃家,不軟不硬地說了幾句。

    王掌櫃知道自己昨天貪杯可能誤了事,只得好言好語先穩住了陳掌櫃,然後立即到荷花這裡來報信。

    「他出二百兩銀子買做蛋糕的方子。」王掌櫃道。

    邊上站著的小巧驚呼了一聲,荷花卻是皺起了眉。

    福全酒樓開在定江縣不到三年時間,大家知道他們是京師商幫的人,背景很大,在地方打點得也好,一些無賴破皮輕易不敢上門滋事。倒是這陳掌櫃用高價挖了別家的廚師,據說還買了幾個堪稱「祖傳秘方」的做菜方子,很快就做成了定江縣最大、生意最好的酒樓。

    家裡那兩個燒雞鋪子,生意最好的時候,一個月都還賺不到一百兩。

    這一個方子,他們就能出到二百兩,的確是高價了。

    但是,如果王掌櫃說蛋糕是二兩銀子買的,他出二百兩買個方子,倒還說得過去。可人家說的是二十兩銀子買一個蛋糕,他出十倍價錢就想要方子,這價錢,就不地道了。

    何況,這方子,他不但要拿去討好自己東家,還很有可能會自己在定江做蛋糕賣。

    「王掌櫃,那福全酒樓的掌櫃現在在哪裡?」

    「現在還在我家。小東家,他們,應該沒有惡意,只是……」王掌櫃抹抹額上的虛汗,不敢直視荷花的眼睛。

    「啊!」小巧不知道想到什麼了,驚得把茶盞都掉地上,摔了個粉碎。

    「好了,碎碎平安。小巧,你收拾一下。」荷花歎氣,這丫頭,就是有些一驚一乍。

    王掌櫃這番作態,只怕那些人不但在他家裡,還有人跟著過來了。好在那陳掌櫃,平時聽說雖然精明,但也不是個欺行霸市、喪盡天良的,不會斷了別人的活路。要是他們有巧取豪奪的跡象,王掌櫃就不會替他們說好話,也不會只找了荷花來說這事,而會等到季同從田莊回來再說。

    只不過這一次,對蛋糕方子,他們應該是勢在必得,而且,以他們的財力,是不屑於跟荷花合作的。

    王掌櫃必定是想到自己壞了荷花的事,又得罪不起陳掌櫃,這才老老實實把賣蛋糕的銀子上繳吧。

    荷花撇了王掌櫃一眼,道:「你告訴他,這蛋糕,我自己也還在試做當中,不敢隨便拿方子出來糊弄人。而且,這蛋糕製作極為複雜,要用到很多器材和新鮮道具,就算他拿了方子也不一定能做出來。他要是有心,就使個廚娘,過幾天到我家來學。廚娘來的時候,自然是要帶銀子的。這話,你知道怎麼說吧?」

    「知道,知道。可是小東家,陳掌櫃學了方子……那以後,我們還怎麼做蛋糕?」

    「可我們得罪不起李家。」

    荷花絞著衣角,二百兩也是一注大錢,但卻只有一次。自己賣蛋糕,卻是個長期穩定的經營。若是陳掌櫃心黑一點,到時候說蛋糕是李家祖傳的方子,其他人家會做的,是偷了他們的方子,那就說不清了。畢竟這不是燒雞,手藝好的廚師看幾眼就能知道做法。

    難道,她千辛萬苦把蛋糕試驗出來,就只能賺二百兩?

    那豈不是太虧了!

    可是,蛋糕也只是得一樣。就算是王掌櫃說那幾個「福祿壽喜」的字有新意,這時候也有一些精緻的糕點,在模子上刻了字,也可以做出來的。只不過用奶油寫字比做模型要方便罷了。這秘密,捂也捂不了多長時間……

    荷花想了半天,突然冒出來一個主意,「王掌櫃,那陳掌櫃和你說,學了方子是要去孝敬他東家老太太的?」

    「他自然是這樣說,但肯定不會放過這門生意。」

    荷花冷笑一聲:「既然不能做獨門生意,那就大家一起做吧。王掌櫃,你還是按我先前說的回了他們。然後,趕緊把我們的鋪子先開一個。」

    說了自己的想法,又和王掌櫃商量了一些細節。荷花叫小巧把那二十兩銀子拿出來:「王掌櫃,這銀子你還是自己看著辦吧。」

    王掌櫃知道荷花看得通透,訕訕地收回了銀子。到了家,挑著好聽的話,把荷花的意思給轉達了,又私下裡把銀子還給那管事的,賠笑道:「昨天喝了酒,說了混話。這蛋糕,其實是我東家賞我的。雖然花費也不少,但卻不值當二十兩銀子的……」

    那管事的雖然挨了罵,但這會兒總算找到了蛋糕的出處,而且很快就能拿到方子,見王掌櫃賠罪,倒也不好再惱他,遂笑道:「這是你東家一份心意,是我不知好歹硬買了,怎還能把銀子收回來?」

    兩人推辭一番,到底是福全酒樓的財大氣粗,不在乎蠅頭小利,那二十兩銀子就穩穩當當進了王掌櫃的口袋。

    打了他們,王掌櫃就照著先前與和荷花說好的,忙忙地著人把燒雞鋪子修整一番,連夜從別家店裡買了些狀元餅、百果蜜糕、四喜卷、如意花生糕、芙蓉糕、桃酥、龍鳳餅等好幾十樣。連著荷花趕做的幾個蛋糕,將原來的季家燒雞鋪改成如意點心鋪,第二天就重新開張了。

    急促開業,生意也說不上好,尤其是那幾十樣點心,基本都是平價賣出去,沒什麼賺頭。只是王掌櫃把蛋糕擺在顯眼的位置,自己切了一個,見有人來就咬一口,吃得滿臉陶醉。別人問起來,他只說這是廚子試做的,現在不賣,誰有興趣,就切一小點給他嘗試。

    一來二去,也有很多人對「蛋糕」上了心,尤其是小孩子,吃了一塊想第二塊,吃了兩塊想第三塊,王掌櫃拿來試吃的那一點根本就不夠他們塞牙縫。小孩子貪吃,大人們總不好意思佔這便宜,於是那些拉不動小孩的人,掏出銅板碎銀來就要買。

    王掌櫃聽了荷花的吩咐,一個也不賣,只一小塊一小塊地分出去,順便請吃過的人提意見。見小孩子眼巴巴地盯著他,大人們在一旁要生出怒氣來,也只是笑笑地多給了兩塊打他們。第二天含著手指頭再來的,依然每個人切一點。

    不幾天,如意點心鋪門口就擠滿了吃免費蛋糕的小孩。可做出來的蛋糕數量有限,人數一多,就不夠分,吃不到的小孩就有的淚汪汪坐在門口不肯走,還有兩個居然打了起來。大人們少不得在鋪子裡買些其他的點心先哄著他們,然後又埋怨王掌櫃不厚道。

    王掌櫃只得苦哈哈地和他們說,這蛋糕是廚子無意中做出來的,不想入了一個貴人的眼,說是要二百兩銀子來買方子,他們東家不敢怠慢,就叫廚子一遍又一遍地做,務必做到最好才敢把方子拿出來,過幾天定好了,他們店裡也會賣的,不會再讓小孩子搶起來的……

    轉頭王掌櫃就跑去給荷花道喜,說是蛋糕可以大賣,而且,旁邊同是開店舖的人也開始拐彎抹角來打探消息了。

    荷花這幾天卻是忙得腳不沾地。先是雇了兩個廚娘,連同家裡原來的廚娘並夥計,把做蛋糕的步驟分開來教給他們,又急急地打了幾套模具,好不容易「蛋糕流水線」上的成員在她的最終整合下,可以做出來幾個簡單的花樣了。她卻還不得空,又使人送了兩個精緻的小蛋糕到大海嬸子那裡,說是有辦法處理她家裡的雞蛋,只希望他們去絲綢會館的時候,帶一些蛋糕送給他們相熟的商戶。

    「郝大爺家裡也不缺錢,怎麼還會惦記養雞呢?」這一天,去大海嬸子家的人回來傳了話,小巧很不解地問。

    「生絲和跑船的生意,大海嬸子都插不上手。只有養雞,是大海嬸子可以一手掌控的。大海嬸子,可是巾幗不讓鬚眉呢。」

    荷花笑了笑,這世間,有幾個人嫌錢多的?大海嬸子的性格,很是有一番要和大海叔比比誰更能幹的氣勢,也有幾分女人頂起半邊天的性子,就是捨不得花錢。最初是不肯買丫鬟、雇長工,什麼事情都自家人包辦。後來家業越來越大,實在撐不下去了,才請了幾個人,她又閒不住把養雞場開得一年比一年大。就是大海叔吃了官司,她也……唉!

    「我倒是聽說,郝大爺在縣裡置了一個院子呢。」小巧扭扭捏捏地說了一句。

    他們有錢,買個院子也沒什麼的,但是,荷花看小巧臉都漲紅了,猛然想起來置院子的另一個意思,大驚,「你聽誰說的?」

    「家裡夥計說的,說以前就看到郝大爺在一個院子裡進出過。平日裡卻是大門緊閉,只有一個婆子每天出來買買菜什麼的,偶爾,還能聽到小孩子的哭聲……」

    這!

    大海叔居然金屋藏嬌,還有了私生子!

    怎麼在季家村就沒聽到一丁點風聲?

    這讓大海嬸子知道了,那還不翻了天去?

    荷花板起臉,教訓道:「這種事情,不管有沒有根據以後都不要亂說!你去告訴那個夥計,也叫他不要出去亂嚼舌根,不然,我給她幾十板子打出去!」

    小巧吐吐舌頭表示知道了,收了杯盞走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荷花又叫住她,吭哧吭哧問:「你們說的那個院子,在哪裡?」

    小巧撲哧一聲,扶著門框笑得直不起腰來,荷花立即又板起臉。她才嘻嘻笑著道:「姐姐,聽說在西街,離我們這裡很遠。我現在就閉緊了嘴巴,也會告訴那夥計,不許他亂說的。」

    荷花這才點頭,一個人偷偷地就西街某個院子想出了無數後續可能的狗血段子。

    第二天,大海叔和小寶就登門來了。

    季同事先知道,就沒有出去遛田莊,陪著他們父子嘮嗑了盞茶功夫,荷花就把趕早做出來的十幾個蛋糕讓人送到前面。

    小巧出去一圈回來,拎著一個盒子給荷花,抿著嘴笑道:「小寶哥誇了姐姐好幾次呢。這是郝大奶奶送給姐姐的,說是小寶哥跑船時得來的西洋寶貝呢。」

    荷花瞪了小巧一眼,都是馬媒婆給小寶說親鬧的,自己現在都要避著許多人了!

    惱歸惱,但對於這時候能看到西洋物品,她也是很好奇的。她隱隱約約記得這時候海外貿易最出名的應該是西洋鐘,歷史上好像還有一個叫利瑪竇的傳教士,不過不記得年份了。

    打開來一看,卻是一幅油畫。荷花對這東西不感冒,心道還不如國畫呢。隨手就叫小巧收起來。

    小巧見她不喜,沒說什麼就退出去了,拐個彎到了前面,偷偷沖小寶擺擺手,小寶不由失望。

    他知道荷花識字,還以為她會喜歡字畫之類的東西,這邊新宅子掛幅畫也是極為合適的,不想沒討到好,只得滿懷心事跟著老爹去會館。

    荷花做的蛋糕卻討了很多人的好,郝大海也不過是聽了老婆和兒子的話,推說是在一家如意點心鋪裡訂做的點心,讓廚子寫了財源廣進四個字討個好綵頭而已。

    隨後就有人說那個鋪子的蛋糕因為有貴人要買方子孝敬自己父母,這幾天都在試做,還有小孩子因為吃不到而賴在鋪子不肯走甚至搶了起來,會館裡的人天南地北都有,而且都是見多識廣、家財萬貫之人,大家哄笑一陣也就作罷。

    心裡起了意的,自然派人去點心鋪子查看。這時候荷花已經能做出來十幾個品種了。當然,有一些只不過是寫的字和奶油、水果的點綴花樣不同而已。十幾種蛋糕罩在透明的紗巾下,一溜地擺在鋪子門口顯眼的地方,讓人看了就轉不動眼、挪不動腳。

    王掌櫃吊足了眾人的眼光和胃口,就沖大家拱手道蛋糕試做完畢,如意點心鋪明天正式開賣。最便宜的一種五文錢就能買到,最貴的二十兩銀子一個,可以盡量按照客人的要求訂做。

    隔一天鋪子開門,王掌櫃在門口掛了兩隻鸚鵡,逢人便說恭喜財,討喜得很。有從鋪子裡買了點心尤其是蛋糕的,王掌櫃都叫他們從底部挑一點點餵給鸚鵡。

    一連幾天蛋糕都賣到脫銷,廚娘並夥計累得腰酸背痛卻還是笑著說要多做一些。荷花卻叫他們不要多做,每天定量就可以了。畢竟這裡沒有冰箱,蛋糕不能保存太久,而且,打包蛋糕的盒子也來不及做。

    那陳掌櫃知道荷花把蛋糕弄出來要自己賣了,心中很是惱恨,但想到自己之前確實只是說要孝敬東家的,沒說要買斷方子做生意,也不好作。得了荷花送去的方子,也不說給錢,先命自家廚房試著做了,好幾天都沒能做出來又鬆又軟又香又好看的蛋糕,使人私下裡去找點心鋪的廚娘夥計,他們都是只知道其中某一個步驟,要是把所有人都挖走,卻是得不償失。又有人給他出餿主意,說是找人去鬧事。陳掌櫃一腳踢了過去,罵道:「人家鋪子門口擺兩隻鸚鵡,每天吃過多少點心都沒事,偏你吃個蛋糕就得病了,該怪誰?他家,早就防著這一招呢!」

    想想二百兩銀子,對於福全酒樓,對於李家來說,也算不得什麼。就找了兩個廚娘,打包了一些禮物並二百兩銀子,送到荷花家來。

    這時候早就有本地和外地好幾家通過王掌櫃和大海叔他們找上門來了。

    二百兩銀子,對於一些大戶尤其是商戶來說,的確算不了什麼。他們也知道,蛋糕不能保存,不能囤積,這就意味著沒有哪一家可以壟斷,誰家做得好,誰就能多賺。至於拜師費用嘛,十個頂級蛋糕就出來了,不貴,一點也不貴。劃不著用那些下乘手段。何況,還有一個神秘的貴人在背後給他們家撐腰呢。

    陳掌櫃聽說後,悔了一陣,他到底不是奸惡小人,歎一句昧心錢不好賺就過去了。

    荷花收了近二千兩「學費」,定江縣多出來兩個做蛋糕的,王掌櫃也收了不少好處費,如意點心鋪的生意雖然沒有最開始那麼興隆,但比起以前的燒雞鋪子,只有好沒有壞的,大家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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