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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月照 15 金殿認親 文 / 紫陌

    15金殿認親

    紫嫣聽出話裡多有躲藏,這時小王爺卻露出不屑的輕笑。

    「你是用剪刀扎死人命?」北平王追問,有意加重「剪刀」二字。

    紫嫣都聽清秦二哥明明說的是「鑭」,而非「剪刀」,但王爺卻會錯了意。

    「王爺,小人是用家中祖傳的金裝鑭誤傷人命。」

    「胡說!」北平王一拍桌案喝道:「你家祖上編織草蓆為生,又不練武,如何來的金裝鑭?」

    羅成的目光凝視著秦瓊,秦瓊語訥,垂頭道:「祖傳之物,不記得年代。」

    紫嫣好奇地想,一個發配充軍來的犯人,竟然北平王爺有閒心盤問人家的祖宗八代,也確實匪夷所思,可見這些當王爺的閒來無事,多麼無聊。上殿都靠這些無聊的案子打發時間。只是大家都在擔心秦二哥的那一百殺威棒,盼望王爺快些給個了斷。

    「你千里發配來到我北平燕山府,可知道本王的軍法?新解押到的配軍要受一百殺威棒!」

    北平王一句恫嚇,所有人都膽戰心驚。

    「小人聽說過,小人誤傷人命,甘願領責!」

    紫嫣一驚,見秦二哥說得話語平和,泰然處之毫無懼意。

    羅成給杜差遞個眼色,看了看秦瓊,那靈透的眼神似乎在說:「你們這位朋友腦子有病!我是如何交代的?」

    而王爺已經說了聲:「拉下去,打!」

    站在一旁的羅成出人意料的猛然一抖袍袖,那袖子撩動案上綠頭籤筒,呼啦一聲跌落灑滿一地,驚得眾人住了手。

    通常官府審案,桌案上的籤筒裡裝滿紅綠色的簽子,多少板棍都寫在簽子上,一桶綠頭簽豈不是要人命?

    紫嫣望了一眼羅成,心裡暗恨。一定是小王爺知道下面跪的秦瓊是她結拜的兄長,又為馬市上和秦瓊的衝突懷恨在心,故意在此時鬧出事端來加害秦瓊,公報私仇。

    小殿下羅成慌得拱手退了幾步,做錯事的孩子一般,怯生生的目光偷眼看父王,似乎是無心之過。

    「王爺,這一筒的簽子,如此打,可不止是一百殺威棒,是要把犯人打成肉泥了!」杜差壯壯膽子半開玩笑道。

    羅藝不承想眼下出了如此尷尬,兩邊的執刑官提了殺威棒靜候王爺諭下行刑。

    羅成嘟噥道:「不用一百殺威棒,看他這副面黃肌瘦的樣子,怕是有瘟病吧?父王小心不要被這瘟雞傳惹上瘟病,快轟出去牢城營養好再打吧。」

    金甲、童環忙磕頭接話說:「王爺有所不知,這配軍在路上顛簸趕路,著了大雨就得了瘟病,一連幾天不能下地,這兩天才能勉強走動。」

    「因何不早說?」王爺鬱怒道,揮揮手道:「退堂!」

    羅成下了殿,只拉了張公瑾在一旁破口大罵:「你那個朋友可是吃豬頭肉多了堵了心肺,如何這般的糊塗?若非是看在你們兩個求本殿,誰懶得理他!」

    張公瑾、杜差連連拱手打揖賠著不是,紫嫣才知羅成打掉籤筒是有意在幫秦瓊開解。想小王爺平日霸道自私,但對張公瑾、杜差這些自己人還算有求必應,難得有幾分仗義。

    王妃聽說小王爺又生出事端,忙趕去書房,生怕羅成再受責備。

    「夫人來得可正巧,本王有一奇事正欲說與夫人聽。」羅藝說到這裡,不怒自威的目光掃了一眼在場眾人,紫嫣等人拱手退下。

    只出門時,聽王爺說:「今日有一位山東歷城的配軍,年方二十二、三歲,生得同令兄秦彝和我那過世的岳父極像,濃眉大眼,雙目炯炯,面色微黃,骨骼清瘦……」

    王妃不等羅藝說完,已經沉了臉佯怒道:「王爺還說兒子做事屢屢怪異,言語離奇,依妾身看,倒是王爺好沒意思,如何將家父比做個賊配軍?」

    「哎夫人多疑了,是那人家在山東,手使金裝鑭,更有奇者,他姓秦名瓊,也是玉字輩。而且那相貌同秦彝大哥酷似!」

    王妃聞聽秀目一挑,忙問:「王爺可曾問那人乳名是何?家中父母的名諱?」

    王爺甩開王妃握住他袍袖的手笑道:「夫人才是好生奇怪,銀安殿上,本王審問配軍,如何查問人家祖宗八代,乳名如何?」

    「可,這也著實的怪事,如何這般的巧,我那失散的內侄也該是二十二歲,那年馬鳴關被楊林那賊所破,嫂嫂帶了六歲的侄兒亡命天涯,彷彿就在昨日。」

    越說越是緊張激動,羅成見母親嘴角在輕微抽搐,插話問:「娘,難不成那山東來的配軍秦瓊是我表兄?」

    羅成沉凝的眸子望著母親,雙手抓緊娘的臂腕,既興奮,又隱隱擔憂。

    「王爺,那犯人人在何方?帶他來一問就知。」

    羅藝寬慰地一笑:「夫人,不宜過急,那犯人我已派人傳喚去了,這就來後堂見夫人。夫人可以垂簾,待本王來盤問他。」

    紫嫣為這新奇的突變而好奇,難道秦二哥竟然同王妃又淵源?

    一陣嘩愣愣的鐐銬聲,紫嫣猛然回頭,庭院中秦瓊戴著重枷鐐銬穩步走來。

    大風展開他的袍襟在風中瑟瑟作響,腳踏在風捲落葉殘紅灑滿的甬道上,每一步都帶了秋意薄寒。

    立在殿外,秦瓊清冷的眸光同紫嫣接觸,安撫的笑掛在唇邊,似在安慰紫嫣:「毋庸多慮,不會有事。」

    雖然萍水相逢結拜兄弟,一路結伴到北平燕山府,此刻紫嫣眼裡卻覺得秦二哥是自己的親人。每次接觸到秦二哥時,那種感覺淡淡的,如一縷茶香,初不覺其香氣撲鼻,只在其後細品時,才覺齒頰留香,盈袖不散。

    「將這配軍的刑具除去,小心,不要污了地毯,頓頓足!」僕人羅平怪聲怪氣斥道,一眼的輕屑,令紫嫣氣惱。想來人若落難,真是豬犬都能欺凌。

    秦二哥也不計較,卸去枷鎖,在門口地墊上蹭蹭靴底,大步而入。

    紫嫣心裡牽掛,不由截住送茶的丫鬟手中的茶,自己端了去奉給珠簾後的王妃秦蕊珠。

    王妃微接過香茶,抬手示意紫嫣立在一旁,目不轉睛地望著走進殿堂的秦瓊。

    「配軍秦瓊叩拜王駕千歲!」秦瓊跪在當中。

    北平王一身便裝坐在太師椅上,上下打量秦瓊幾眼問:「秦瓊,本王問你,你要實話實說,不得打誑語!你祖籍何方?」

    「回王爺,小人祖籍本在三江,是後遷去山東。」

    「既是如此,你可曾聽說過前陳太宰秦旭老大人?」北平王側頭掃了一眼身後的珠簾,紫嫣得聽家中僕人講過,北平王的岳父是前朝權貴,太宰秦旭,身份顯貴。當年北平王入贅秦相府時,窮得家徒四壁,北平王羅藝的榮華富貴都是秦家給的。如今北平王懷疑秦瓊是王妃娘家的侄兒,莫非還真有如此巧合?

    紫嫣也屏息靜聽,就見秦二哥稍作沉吟,拱手回道:「回王爺的話,正是小人的祖父。」

    「你父姓甚名何?」

    「家父名諱單一個彝字,原是前陳馬鳴關總鎮。」秦瓊抬眼,眼眶微紅。

    紫嫣只聽一陣茶碗叮咚聲,就見身邊的王妃秦蕊珠手捧著的蓋碗在手中亂顫,發出不安的聲響,眼淚已從頰邊滑落,紫嫣伶俐地接過王妃手中的蓋碗,王妃卻目視前方,輕輕攏開珠簾。

    「令尊現在何方?」羅藝本已驚得起身,又安然坐下問。

    「家父早已過世,家父原為馬鳴關總鎮,破關時,殉難了!」秦瓊也不忌諱,徐徐道來,疑惑地望著北平王羅藝,似在尋思王爺為何問起他的家事。

    珠簾嘩啦一聲挑開,王妃秦蕊珠幾步來到堂上,抽動著唇問:「兒呀,你乳名喚作什麼?」

    秦瓊愕然的目光望著眼前珠光寶氣雍容高貴的婦人,遲疑片刻答道:「小人乳名喚作太平郎。」

    「兒呀,你可知道世上還有個找你找得辛苦的親姑母呀!」

    王妃摟了秦瓊在懷裡痛哭失聲,哭過一陣又托起秦瓊的臉問:「太平郎,兒呀,你生得同你爹和爺爺一般的模樣,你是我秦家的根苗!姑母想你想得好苦!」

    紫嫣眼眶微濕,被王妃的哭聲打動。心想此事真是傳奇,如何有這等巧事?清晨還為秦二哥那一百殺威棒擔憂,如今秦二哥反成了王妃的內侄。

    失散的親人團圓,原本是高興之事,羅藝揉揉眼上前勸道:「夫人,節悲,如今尋到侄兒,該是高興才是。」

    愕然的秦瓊手足無措,待王妃扶他起身時,才難以置信的問:「王妃是秦瓊的小姑母?家母曾提到,小人有一嫡親的姑母嫁與了羅姓人家,後來南陳被滅後失散。」

    秦瓊仰頭望向羅藝,似在核實他心中的姑父同眼前北平王的異同。

    「兒呀,你娘當年誤會了你姑爹。那年隋文帝楊堅領他的兄弟楊林造反,兵伐南陳,南陳後主陳叔寶是個昏庸皇帝,扶不起的阿斗。後主派你祖父我的爹爹秦太宰掛帥出征。你祖父深謀遠慮,先是派你姑爹出戰,一桿五鉤亮銀槍大破敵陣,退了大隋的兵馬。為了防止楊堅打來,你祖父命你姑爹鎮守北平燕山,還逼了我隨軍前行。誰知道這就是生離死別。我們走後,聽說你祖父命你父鎮守馬鳴關。楊林兵分五路攻來勢如破竹,非是南陳守將無能,實屬南陳氣數已盡。你爹就是被靠山王楊林陣前打死,你祖父一見大勢已去,無力回天,拔劍自刎殉國。那時你姑父的好友,雙槍大將定彥平扼守長江,同楊林苦戰三個多月,最後也被勸服投降大隋。姑母我在北方得知噩耗,哭得死去活來,你姑爹一怒之下帶了幽燕九郡的鐵騎揮師兵伐中原,燕北銳旅勢不可擋,一路過關斬將殺到了潼關外,隋兵聞風喪膽。後來定彥平和一位大隋的王爺來做說客,痛陳陳後主無道驕奢淫逸害國害民,如此君王如何還要保他為他去殉葬?為秦家一門惋惜。隋文帝楊堅也還公道,他封你姑爹為北平王,可以任意養兵,生殺自主,對朝廷聽調不聽宣,子孫世襲北平王。你姑爹這才同我商議後決定歸降大隋。可是你娘,我那寧氏嫂嫂自馬鳴關被破後再無了音訊。」

    紫嫣聽過這番話才翻然醒悟,原來秦二哥也是出身名門的世家子弟,在前朝也是身世顯貴,絕不亞於眼前的小王爺羅成。只是南陳一滅,氣數不在,落魄江湖。難怪二哥知書達理,舉止間透著不俗的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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