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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妖異國師 文 / 風之靈韻

    這男子長得雖顯年輕,可不知為什麼,就讓人覺得彆扭,尤其是眼神凌厲,似歷盡滄桑,實在不像個而立之年之人。就好像一個歷盡千、帆飽經風霜、老邁龍鍾的靈魂,鑽進一具年輕的皮囊裡。

    春心越看越覺不舒服,忽然想起一事,問道:「你可知國師叫什麼嗎?」

    韓驕子是狐狸,又不是真道士,他管那玩意呢。他搖搖頭,「我不知,若你想知道,可以去問。」

    他所謂的去問肯定不是他去問,而是她。想知道可以呀,問本人不就行了嗎?

    春心自然不敢真問,她怕丟人,身為蕈國子民,一個正正經經的道士居然連國師是誰都不知道,說出去笑掉大牙。

    朱炳星遠遠看見國師駕到,忙迎了過來,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兩個頭。他一跪,身後身前呼啦超跪倒了一片。

    蕈國許多官員都知道,你可以得罪皇上,可以對皇上陽奉陰違,但絕對不能得罪國師,不能不聽國師的話。這兩年新任國師的威信大增,嫣然有壓倒一切之勢,就連幾位皇子都不敢在國師面前太過放肆。

    春心還在那兒傻呆呆的站著,韓驕子一拽她的手,隨著人群跪下去。他也不是真跪,而是蹲在地上,讓人看起來不那麼惹眼就是了。

    國師下了肩輿,對著朱炳星說了幾句話。朱炳星點頭如搗蒜,他站起來對行刑台喝道:「還不點火,更待何時?」

    有兩名士兵舉著兩個火把走了過來,春心和韓驕子下了行刑台。從兵丁手中接過火炬,拋到柴堆上。這柴堆上澆過火油,遇火就著,不一刻空氣中中就佈滿了焦糊味兒。

    隨著火點起。周圍看熱鬧的人都歡躍沸騰起來,有的高聲呼喝,有的跪在地上祈禱,還有嘴饞的一陣唏噓。說這魚燒了可惜了的,要是烤了分給大伙吃想必滋味兒也不錯。

    火勢吞吐著天地,片刻功夫,柴堆就燒完了,鯉魚精也化為了灰跡。

    春心盤腿坐在地上念了幾遍往生經,燒了兩道符投進火堆,希望這鯉魚精死後戾氣不要太重,能早日投胎,下世不管為人還是投生畜生道。都要有顆善心。

    韓驕子則站在一邊。揮動著拂塵。裝作做樣的走來走去,嘴裡唸唸有詞,細聽之下卻是鄉間的俗歌俚語。

    做完法事。焚燒儀式便算完成了。春心站起來正要和韓驕子離開,一個白衣小道童走過來。對兩人喊道:「誰人拿住的妖怪,祖師爺要召見。」

    這小童態度頗為傲慢,鼻孔衝著天,下雨都能接三升。

    春心心裡不舒服,冷冷道:「是貧道拿的妖精,請道友前面帶路吧。」

    她本來想叫韓驕子一起的,但想想還是不要了,韓驕子是狐狸精,若是離得太近被國師看破了更是麻煩。

    道童在前帶路,穿過行刑台,穿過那些窈窕明媚的女道士……

    這些花齡的女冠身上不知熏了什麼,從前面一過就聞到一股香氣四溢,那是為人所不知的味道,空氣中都醞釀起濃郁如蜜的甜美,讓人聞之欲醉。忽然間,她們嘴裡發出陣陣吟唱,聲音高亢如同破鳴,像爆發在黑夜裡的煙火,展開的一瞬冒出很多內斂的茶色花朵。

    聽著不像是唸經,那彷彿亙古流傳下來的古音,有無限的憂傷,又有無限的快樂。

    雖同樣是在鬧市,但咫尺之間卻有著天壤之別,走在她們中間就好像進入了一個別樣的世界。

    幾步之後,這個別樣世界的主人已近在眼前。

    離得近了,細看這國師,似乎更顯青春,瞧著不過二十來歲,好像瞬間功夫就年輕了十歲有餘。

    他神情還算和善,嘴角微微上揚,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可也說不上為什麼,那笑容就是讓人覺得渾身不適,灼灼逼人的眼神囂艷,使人瞬間失去直視的勇氣。

    春心恍惚地抬起頭,眼前這個男人翻滾著攝人心魄的明艷,氣勢恢弘。懨懨的夏曰,午後的陽光有微醉的神色,可在這樣的艷陽天,她卻只覺脊背一道涼氣冒上來,莫名的心裡害怕。

    他注視她良久,徐徐開口,「你便是捉妖之人?道號為何?」他的聲音有種不事雕琢的光潔和柔韌,就像多變的蒼穹。

    春心在聽到他的聲音的一刻,心中的恐懼突然間消失不見,就好像猛然明白眼前這個只是人,而不是神。她打了個稽首,神態不卑不亢,「正是,貧道法號清心。」

    國師微微頷首,「倒是好個人才,你且說說是如何抓到妖怪的?」

    抓妖的不是她一個,若沒有韓驕子和月花的幫忙,就她一人也難完成,但是道家最忌諱和妖精私通,越是名門大派,越是看中這點。春心自不敢說,只把那晚的情形簡略描述一遍,說自己用五雷掌把妖怪逼出來,然後桃木劍挑著鎖妖符、鎮妖符,把妖怪拿住的,後來那妖精被她用三味真火煉了三天三夜,才煉出原形。

    最後一句簡直是胡說,她哪兒會什麼三昧真火?不過對於千年道行的妖精,非得三味真火才能煉出原形,這是常識。

    那鯉魚精被收在香爐裡,裡面自有三味真火火燒他,只是此火與春心無半分干係。她會胡謅,是因為那香爐乃是清心道觀的至寶,輕易不能被人知道,若是國師見之起了貪念,被他搶走,就對不起祖師爺。

    她這一時的小心,為她今後成就大事奠定了基礎。此刻她還不知這國師身份,後來知曉了才明白原來他們早就是對頭了。或者不僅是她,從他師父那兒論起,就已經結下了不解的仇。在今後的許多年裡,她一直和這國師為敵,若不是香爐在手,恐怕早被人害死無數次了。

    國師聽她的話眉角微微皺起,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三味真火乃是神仙所煉,他自入道以來修煉了八十年,都未有三味真火之能,這個不過十幾歲的人,究竟怎麼修煉成的?

    他心中疑惑,對春心便有了敬畏之心,看她的眼神也不像先前那般無視,在她臉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就這幾眼忽然看出她是個女子,心中驚異更甚,一個女子竟比他的修為還高嗎?

    春心低著頭,做出一副垂手侍立的弟子模樣,等了好一會兒不見國師說話,偷眼瞧去,見他眉頭都打了結了,看她的眼神深邃寒涼,讓人不寒而慄。

    她也不知怎麼得罪人,心裡想著明瀾說過的話,他說當朝國師脾氣陰晴不定,那會兒她還半開玩笑地問他,「難道你的脾氣就不陰晴不定了?」

    可現在看來,明瀾果然不夠看的,眼前這位國師明顯更讓人難以捉摸。

    國師沒再說什麼,揮手令她退下,眼角陰翳的幾乎滴出水來。

    春心舒了口氣,幾乎是百米衝刺的姿勢跑下去,對後面投來的目光完全無視。這不是她的世界,在這個圈子裡待一刻她都覺得窒息。

    回去找韓驕子,卻怎麼也找不到,不由心裡暗道,這傢伙倒是見機的快,知道老道不好惹,先跑了。

    她來的時候敲鑼打鼓吹拉彈唱的迎接,走的時候卻冷冷淡淡,朱炳星只管接不管送,那些抬轎的兵丁早回家吃飯去了,沒有人抬著,只能一個人往回走。

    焚燒妖精的儀式結束,本來聚在菜市口的百姓都逐漸散去,春心順著人流往外走,不時地有人向她投去一撇,眼神大多是敬畏的,她走過之處,還有人給她讓道,讓她的虛榮的小心思滿足不少。

    一邊走,心裡一邊琢磨著事,方成思的問題解決了,可她的問題呢?她和紅霓還有一筆賬要算,說什麼也不能讓她佔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可以讓,但爹娘卻不能讓,說不得得想辦法拆穿她。

    穿過街口人明顯少了,她百無聊賴的往前走,正瞎琢磨事呢,突然眼前人影一閃,一把明晃晃的刀架在她脖頸。

    站著面前的是一個男子,蒙著臉,他個子很高,身上的衣服似乎偏瘦,緊緊繃起,從肌肉隱約感覺到他長得很壯碩。

    從他的身形看應該是練過武的,並且劍法絕對很快,能在她大聲呼救的同時,隔斷她脖子。

    春心很聰明的選擇了一眼不發,只眨著眼,求肯地看他。

    那人對她的冷靜頗覺意外,眉角微微皺了皺,喝問:「你可是春心?」

    她盯著他,臉上無絲毫驚慌之色,只笑問:「英雄何人?」

    「用不著你管。」

    他的聲音很冷,但春心卻一點不覺害怕,她剛從國師巨大的陰影下逃出來,看見誰都覺親切,要是他不拿刀對著她,她會笑得更和善。

    就像現在,她的聲音甜的幾乎要滴出蜜來,「英雄是要劫財還是劫色?」

    那人莫名的覺得心中一震,手中的刀差點拿不穩。

    他顫聲問,「要錢如何?要那個……什麼如何?」

    很沒出息的,居然連「色」字都說不出來。天可憐見的,他二十好幾年的年紀,可還沒娶妻呢。

    春心幽幽一笑,「要錢沒有,要色……不給。」

    他一怔,繼而有些惱羞,這個裝成道士的女人是拿他耍著玩嗎?

    「我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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