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敲打惡奴 文 / 忽然飛了
豎日，唐青兒帶著三個丫鬟去正廳，薛管家帶著下人們早已在正廳等候，她坐到上首，淡笑的看著下面正彎腰恭敬給她請安的下人們，淡淡抬手道：「無須多禮。」
薛管家站直身體道：「少夫人，府上除了伺候太太和老爺的幾名小廝及丫鬟，其他人都已過來。」
「嗯。」人數果然如唐青兒所料，正廳裡也就三十多人，所以她臉上沒露出什麼詫異的表情，淡淡道：「府裡先是我娘管家，後又由二嬸管家，如今二嬸身體不好，這管家之責便落到我身上，我也不想說過多，我管家只有一個要求，就是規矩，你們要按著我的規矩來辦事！」
下人們低著頭，聲音聽不出什麼感情道：「奴才們明白！」
唐青兒似笑非笑道：「我還沒說什麼規矩你們就明白了？」
眾人低著頭看著鞋面，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薛管家低聲道：「那少夫人從現在就開始點名，可否？」
「嗯，」唐青兒把眾人的反應看在眼裡，又接著說道：「以後，咱們便是自己人了，我嫁進府裡這麼長時間，有些人面熟可是記不住你們的名字，今日我也不說旁的，只想趁這個機會，熟悉熟悉各位吧。」
這番話說完，廳裡眾人互相看了看，不知夫人這是何意思。
唐青兒也不解釋，只朝後頭揮揮手，竹兒早準備好了，叫人在廳中擺一個小桌，上頭擺有筆墨紙硯，然後銀杏上前執筆而坐，竹兒站在一旁，綠兒站在竹兒旁邊。
薛管家便從他的右手邊指了一個丫鬟道：「秋菊，你上前聽夫人問話。」
秋菊被點名上前，雙腿有些發抖，哆哆嗦嗦道：「是。」
竹兒微笑道：「別怕，我來問你，你與府上簽的是死契還是活契，」
秋菊愣了，木木道：「死契。」
銀杏坐在凳子上後，便開始提筆書寫，竹兒又道：「你今年幾歲，出生在哪兒？。」
「十三歲，秦……秦家村，離鎮上西邊五十里的秦家村。」
「家中幾人？都在做什麼？」竹兒又利落的問道。
「爹，娘，兩個哥哥，一個弟弟，一個姐姐，一個妹妹，家裡都是種田人。」
「怎麼來府裡的？」
秋菊看了看唐青兒，唐青兒朝和氣的點點頭，她才鼓起勇氣道：「八歲那年，天老不下雨，田里收成不好，哥哥們又要娶媳婦，又要吃不起飯，爹爹就找了人伢子把我們姐妹三個賣了給人做丫頭，我運氣好，來了這裡，天天有肉吃的！」
在她旁邊的下人們聽得她的話，抑制不住笑出聲來，唐青兒淡淡一眼掃過去，聲音全無，眾人肅立，銀杏飛快的記錄著這些，只聞簌簌筆刷在紙上劃過的聲音。
「後來呢？」竹兒覺得秋菊的遭遇與她相似，臉上不由得泛起柔和的表情。
秋菊漸漸膽子大了：「後來太太在人牙子裡挑了我，又找媽媽教了我了規矩。」面對竹兒，秋菊既羨慕又妒忌，她怎如此好的命，竟被太太挑選上去服侍少夫人。
這時銀杏看竹兒的問題已經問完，停下筆頭，溫和問：「來按個手印吧，以後若發現你有欺瞞主子，這便是實證，到時別怪旁人。」
「不會，不會！」秋菊連連搖頭，連忙按了手指印。
唐青兒含笑道：「好了，你很好，過來我這兒吧。」
秋菊如聞大赦，鬆了口氣小步跑到唐青兒身邊站好，正廳裡的下人們漸漸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有些臉色發白，有些面有疑慮，還有些似有不服。
唐青兒不去理他們，朝著一個中年男子那兒看了看，然後朝他招招手，那男子頗有些發抖，上前行禮道：「夫人好。」
「嗯，你將情況像剛才秋菊所說的那樣，說一遍吧！」
「是。」那男子低聲道。
這次換綠兒提問道：「今年幾歲？叫什麼名字」
男子慢慢道：「三十一歲，陳大牛。」
「死契還是活契？」
「死契！」男子聲音更加清淡，綠兒繼續道：「進府多少年了。」
「十年。」
「可有受過什麼責罰？受罵？挨板子？為了什麼緣故！」
「沒有！」
「你可想清楚了！」綠兒脆生，又停頓一下道：「這可是要按手印的，你之前犯點子小錯不打緊，可以既往不咎，可若頭次見了夫人就說謊，那便是不能用了！」
陳大牛一陣發窘，當著這許多人的面，回頭看了幾眼薛管家，見他不理睬自己，臉色變的灰白，慢慢吞吞道：「曾經因為賭博，被太太打了十大板子」
「成了！」綠枝一拍手，表示問話完畢。
陳大牛面色十分難看的按了手指印，慢慢退了下去，眼中似有不忿，一回去就攥緊拳頭暗自咬牙。
唐青兒朝綠兒點點頭，表示滿意，她事先提點過，府裡這麼多人，如果各個都講上一段長長的故事，那估計要問到半夜，所以此次問詢的宗旨是，事件要盡量明確嚴肅，個人履歷要盡量清楚，什麼苦衷呀悲慘往事呀都暫時省略，等有需要時可以再問。
這時，她眼角一瞥，瞧見廳堂邊上站了幾個頗眼熟的身影，她低頭一思索，暗暗好笑。
這兩個人問過，餘下眾人全都明白少夫人的用意，有些表示無所謂，有些則十分憤慨的樣子，還有些則表現的很鬼祟，總之下頭一片嗡嗡聲。
唐青兒看著差不多了，站起身來，眾人立刻安靜下來，唐青兒含笑道：「你們都瞧見了吧，你們中大多人以後是要被我重用的，我要重用你們，就得知道你們的能耐，無論以前做過些什麼錯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看必須有能力，我喜歡能者居之的人。」
唐青兒剛說完這話，大多數人漸漸安定下來，不在繼續喧嘩，不少人甚至面色坦然起來，覺得這樣對他們這些不會趨炎附勢的人更有利。
其中有個婦人打扮的人上前一步，附和道：「少夫人說的極是！這法子既省事又明白，夫人原本就不認識咱們，與其叫我們稀里糊塗的互相試探，還不如明光正道一一問我們問題！」
聞言，有些偷奸耍滑頓時臉色難看，只低頭互使眼色。
唐青兒朝那婦人微微一笑，上前走出幾步，居高臨下站在眾人面前，語氣依舊溫和：「待這件事兒辦完了，我便要佈置府內人手了，這之前，我得先說一句，主僕相待，貴在一個『忠』字，以後咱們是要天長日久的處著，上下互重，方是道理。所以我只希望你們莫要糊塗，若落了『欺瞞』這樁罪過，只要我管家，被我發現，這樣的人定會毫不猶豫的打出去，永不再用！」
年少的夫人端莊秀美，盈盈端立上首，說話緩慢斯文，瞧著一派柔雅和氣，可廳裡的下人們卻冷不禁打了一個冷戰。
其中有個年老的齊麼麼站起來道：「夫人考慮的十分周到，可我們自從進府，一直盡心盡力的伺候主子，似我們這般老人，夫人便不用盤問了吧！夫人但有不明白的，可以去問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
唐青兒斂去笑容，淡淡的看著她，目光冷冽，只隱隱含著怒氣，齊麼麼額角慢慢沁出汗來，她實在不明白，少夫人也就十三四歲，為何眼神有這般有威懾力！
廳堂上下一片寂靜，眾人都等著看少夫人怎麼收拾齊麼麼。
唐青兒盯著齊麼麼，緩緩道：「齊麼麼，你沒聽過一朝天子一朝臣嗎？如今這府上是我說話算，我沒問你話，你就可以擅自反駁我嗎？」
齊麼麼嚇的腿一軟，連忙跪下，顫聲道：「老奴不敢，是老奴越舉了。」
唐青兒冷冷道：「不要仗著自己年歲大，在府裡伺候過老太太，太太，便拿她們來壓我，若是害怕這個，我也就不接下這份差事了。」
齊麼麼手心額投訴一陣出汗，連聲道：「老奴不敢，老奴錯了……」
唐青兒微微瞇起眼睛，說的很慢，卻有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淡淡道：「齊麼麼，你如今敢這麼放肆的同我說話，是誰借你的膽子？」不就是宋姨娘安排的人，竟然在她面前放肆，不緊緊她的皮，她真是不知道誰是主，誰是僕了。
齊麼麼抬頭，眼神瑟縮了一下，囁嚅著不敢說話，唐青兒微笑著低聲補充：「你以為我只是問問你們這些情況嗎？府裡眾人什麼情況，我早已調查清楚，只不過在於你們核實一下而已。」
齊麼麼打了一個激靈，連忙道：「少夫人，都是老奴的錯，奴婢有眼不識泰山，是老奴的錯！」
唐青兒搖搖頭，淡笑道：「齊麼麼哪裡錯了。」
「老奴不該同少夫人頂嘴！不該少夫人沒文化，就擅自插嘴！」
「哦？你還知道啊。」唐青兒輕笑道，見她如爛泥般被自己嚇得頹廢，想到正廳裡還有一些人沒有問道，便先剛過她，語氣平緩道，「這次就算了，若是再有下次……你知道的！」
齊麼麼連連磕頭，退了下去，已是渾身汗濕。
唐青兒似有些累了，回到坐上深思道：「綠兒，你說這府上是不是管家的人最大？」
「是。」綠兒笑著回答，夫人管著府裡每人的吃穿用度，掌握著銀錢，當然敢說話如此理直氣壯。
唐青兒又問：「那我是誰？」
綠兒和竹兒一同道：「您正是府裡的掌權之人！」
「嗯，說的很好。」唐青兒面上浮起淡淡的笑意，靠在椅子上，隨手端起她手邊的茶杯，輕呷道：「記不住這點的人，我是不能留的。」
這番一來，還有誰敢廢話半句，竹兒綠枝等人心頭俱是大喜，還帶著異常滿足的驕傲，連看人時都帶著盛氣凌人，原本她們還擔心如此嬌弱的少夫人鎮不住府上的下人們，再加上自從傳出少夫人管家後，府中竟有人惡意散發謠言，詆毀少夫人，說她是農家女，只是種地其他什麼都不懂，還想打理偌大一個薛府。
誰知少夫人絲毫不畏懼，神色自若，淺笑輕斥，連話也不多說半句，就鎮住了府中的下人們，連最老奸巨猾的齊麼麼都被少夫人訓斥的直接承認錯誤，她們哪能不替少夫人高興呢？
其實各屋都有探子隱秘在各個角落，在看少夫人如何敲打小人們，當他們親眼目睹少夫人的手段，脖子不禁縮了縮，這手段有些太高明了吧！
薛老太太的眼線回復道：「少夫人英明果斷，一個來回就將府上的下人們都震懾住了！」
沈氏的眼線道：「少夫人恩威並施，敲打惡奴，使得府上下人都信服她。」
薛大老爺的眼線道：「少夫人只是一個眼神，府中的下人都不敢在反駁她！」
蔣氏的眼線道：「少夫人手段太高，奴才不知該如何形容……」
郭姨娘的眼線道：「夫人，少夫人已將您的心腹連根拔除了！」
趙姨娘：「……」
唐青兒回屋時，見銀杏將整理的好東西放在她手旁道：「少夫人，奴婢已經今兒整理的東西放在您的手旁，您若是沒有其他的吩咐，奴婢就回太太身邊。」
唐青兒想到三順，歎口氣拉著銀杏的手道：「你和三順很般配，待我和少爺想想怎麼同太太說這事，我定會促成你和三順的婚事的，你就先回去等著吧！」
「是，」銀杏昨晚見三順從少爺房間出來，回到廚房後，面無表情，呆愣的坐在凳子上，她的心便由內而外的開始發涼，不用問他已知結果如何了。
如今聽的少夫人這麼對她說，她臉上發燙，耳根子都紅起來，惹得竹兒和綠兒打趣道：「夫人，您看銀杏姐姐的耳朵，」
唐青兒笑著輕斥她們道：「不許開銀杏玩笑，你們早晚也有這麼一天。」
兩人跺了跺腳，害羞道：「夫人……」
「喊我做什麼？難道我說錯了！」唐青兒搖搖頭，又道：「銀杏，太太身邊一直有你服侍，若是將你嫁給三順，以後定得將你調過來伺候我，可太太那邊便沒有比你還貼心的人服侍她，所以這事得容我和相公想想該如何辦！」
「奴婢明白，謝少夫人成全！」銀杏聽得這話，也顧不得臉皮薄厚，連忙給少夫人福了福身，感激道。
唐青兒點點頭道：「你這就回去吧！回去後，定要好好服侍太太，不可因這事而分神，惹得太太不高興。」
「奴婢曉得，」銀杏說完便轉身走了，從她的背影可以看出她此時的心情與早上有明顯的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