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小美人魚 文 / 烈如火
「吭哧……吭哧……」
一片片厚重的蛋殼慢慢從頂端落下，最後終於破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同時，一股濃烈的腥味兒從蛋殼中飄了出來。
「這初生獸必定體弱。」風崖皺了皺眉，朝著烈如火道，「靈獸蛋乃是靠天地靈氣和外界營養維持最根本的供給需求，大多數靈獸從蛋中孵化而生，這一層蛋殼可以說是它們的保護壁障，隔絕外圍的污漬，以供給最純淨的營養，所以，健康的從蛋殼中出聲的靈獸，自身都會帶著一股極為純淨，不受污染的天地靈氣。」
「而血腥味，可以說是最為污穢的味道之一……」
烈如火聽得風崖的詳細解說，暗自點頭，怪不得風崖敢如此篤定這蛋殼內的獸體質不好，原來靈獸裡還有如此多的門道，越是污穢的味道，多半可以說明這初生獸的身體越發不好。
便聽到風崖微沉的聲音繼續傳來：「初生獸在未出生之前的生長環境是極為重要的，如此污穢的味道，若是一個不小心，除去會讓初生獸熬不過初生體弱階段生死之外，還可能造成初生獸體內的靈氣受到沾染污濁，變成魔力，而這就意味著，它會從靈獸成為讓人見欲殺之的魔獸。」
「魔獸？」烈如火覺得自己真的是太out了，在九州大陸也就不說了，自己領先的軍事水平還能令自己頂起一方天，感受感受眾人崇拜的目光，可是到一到這欒川大陸，簡直就像是初入城市的鄉巴佬，這一個接著一個的陌生詞彙跟什麼似的接連不斷的朝著自己湧來。
風崖卻對烈如火身上的鄉巴佬氣質毫不介意，也不過問為何自家這位火弟連一點基本的常識也沒有：「是的，魔獸。在這個世界上，獸內除了普通的家獸禽獸之外，那麼便是靈獸和魔獸。而魔獸，嚴格來說同靈獸本是同源，可正如我們修煉者會誤入魔障一樣，靈獸也是如此，它們也可能因為不同的理由而入魔，導致本身靈氣轉化為魔力，同時大多數魔獸本身性格狂暴，難以控制，難通人性、弒殺血腥……」
「所以，對於魔獸，一般來說遇見了，只要有能力擊殺之的，大多數修煉者都會選擇擊殺它們。」
風崖說完，朝著烈如火笑了笑，那一張剛毅的臉上展現出一種如父愛般慈祥可親的笑容，彷彿是在包容烈如火的神馬也不懂。
烈如火瞬間有些頹敗的摸了摸鼻子：「風崖大哥，還好你不嫌棄我這個從九州大陸來的『貧民』。」
九州大陸的流放者，這絕對是欒川大陸絕大多數人鄙視加唾棄的對象，對於他們來說，九州大陸那便是一流放窟、窮人窟、貧民窟，而對比上他們，自己就是光鮮亮麗的富豪、土鱉。
那裡，可是自家必須俯視的卑微對象。
烈如火壓根沒有想過要隱瞞自己從九州而來的事實，她的聲音更沒有阻攔，直接就傳了出去，頓時，那原本落在靈獸蛋上的一雙雙目光，豁然朝著她襲來。
鄙視、輕蔑、探究……
那是一道道有刺的目光，只可惜，只要對這些目光毫不在意，就傷不了烈如火堅強的內心。
她只是淺淺笑著看著風崖。
風崖的臉上有過驚愕，卻絕對沒有輕蔑，有過心疼，卻覺得沒有輕視……最後，他竟然大手一伸，就這麼直接將烈如火攬了過去，目光有些敵意的朝著週遭看去，環視一周，壓低了聲音：「各位瞧什麼瞧？九州大陸又如何？我風崖只知道，這是我風崖認下的兄弟！誰敢輕蔑他，誰就是同我風崖為敵！各位，是想要同我一戰？還是同我風崖傭兵會一戰呢？！」
全場安靜。只有那中央的巨大蛋殼，在慢慢破碎掉落。
「噗嗤……」卻有人突兀的一笑。
隨聲看去，不是被風崖攬著的烈如火又是誰？
烈如火緩緩環視四周，此時此刻，她那一雙漆黑的眸子裡，兩團耀眼的紅色光火陡然騰升而起，是那麼的熱烈、澎湃、激情昂揚，一瞬之間，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的自信和氣場竟然讓在場所有人心頭一動。
然後，她的目光落在風崖臉上，微微側目看著他：「風崖大哥，做小弟的又怎麼可能會隨隨便便麻煩你呢？若有他人輕蔑我鄙視我，願意同我為敵的，他們大可以一試罷！小弟我會親自讓他們看看，來自貧瘠九州之地的小弟我——是多麼的不堪一擊！」
說著自己不堪一擊，可是所有人卻彷彿看到烈如火拿起了一個重重的鐵錘，朝著自己砸來！
這個人，不簡單！
那一個個原本輕視的目光已然慢慢變化了，也就是從這一刻，所有人才真正意識到，風崖根本不如他們所想一般人烈如火為弟是虧了自己、降了身份！他或許是真正的撿到了一個寶貝！
目光轉換間，那巨大的蛋殼已經破了一半，隱約可見蛋殼內部貼著的一層暗紅之色，更加濃郁的血腥氣味從中傳出，於此同時，那最低的一處蛋殼邊緣，一隻細小的小手掌，放在了上頭。
那的確是很細的手掌，上邊兒的血管清晰可見，潔白的皮膚緊緊貼著骨頭，顯得極為瘦弱，明顯的營養不良，五指頂端的指甲微微泛青，帶著一點死灰之色。
「這初生獸的情況可能比我想像中的還要糟糕！」風崖眉頭緊皺，將烈如火更加朝後帶了帶，緊緊護著她，「不過最讓我好奇的是，這究竟是什麼靈獸？我的獨角獸竟然也覺得這氣息很陌生……」
獨角獸？烈如火瞧了一眼風崖，這應當便是他的契約靈獸吧？也不知是何模樣？
風崖話音剛落，那被那脆弱的小手搭著的蛋殼又『咯吱』一聲，裂開了一道極大的裂紋，隨著裂紋的緩緩蔓延，裂紋的週遭，細小的裂紋如蜘蛛網般蔓延開來，然後——
『咳呲咳呲……』一個個細小的聲音響起，那一片地帶從上往下一點點落下，最後終於又是『咯吱』一聲響，那最大的一片巨大蛋殼也落了下來……
蛋殼內部，是讓人又驚又愕的情形。
潔白的蛋殼內部，是滿滿的猩紅之色，那猩紅之中，一根根如血管般的絲線有了凌亂地墜落下來，顯得有些鬼魅和陰森。
然而，更讓人震驚的是，在那一團團紅色絲線包裹的中央，那一個小小的身體。
雖然很瘦小很虛弱，那表皮的皮膚幾乎全部貼著骨骼生長，裡邊兒的血管盡數清晰可見，可是還是不能阻擋人們瞧清它的模樣，如嬰兒般的小腦袋，如嬰兒般恬靜的五官，瘦弱稚嫩的小身軀……
然而，這一切僅限於上半身，從腰部開始的下半身，便是一條比它的上半身還要長近一半的，佈滿暗澤無光的暗紫鱗片的魚尾。
震驚之後，是愕然——
這是什麼獸？
上半身人，下半身獸？
不明所以啊！
這只莫名的小獸難倒了所有欒川大陸的高手，但是烈如火卻瞧著眼睛一亮——哎喲哎喲，這難道不是童話中的美人魚麼？真沒想到，在這世界當真有美人魚的存在？
風崖感覺到了烈如火的情緒變化，有些好奇地湊上來：「莫不知火弟知道這是什麼獸？」
烈如火微窘，童話故事中的美人魚同這裡的獸類應當是不同的吧，微微猶豫，還是道：「這種獸同我家鄉一種傳說故事裡的獸極為相似，上半身為人，下半身生有魚尾，通水性甚至能人言，不過在水外卻不能呆太久的時間。」一頓，「我們家鄉把這種獸稱之為美人魚。」
「美人魚？」
這三個字在現場所有人腦海中遊蕩，許多人開始私下討論，還有一些開始陷入自己的思考中。
晌久，一個聲音篤定的響起——
「我想起來了，沒錯，正如這位老弟所說，這的確便是美人魚！」寒風傭兵團中，一名帶著副團袖章的青年男子沉聲道，「我曾經在一本介紹天下聞名獸類的古書上瞧見過如此記載，在三大凶地之一的婆娑海中，隱匿著一個極為兇惡的凶獸種族，這個種族的成員並不多，可是卻個個強悍無比，且兇惡至極，這個凶獸種族的名字便叫做美人魚族，記載中，這個種族即便在婆娑海也是難得遇見的，而且無論是哪個凶獸種族都不願同它們對上……」
烈如火倒是沒想到，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美人魚這個種族，她沉聲問風崖：「如今我已經知道了靈獸和魔獸的區別，可是這凶獸又是怎麼一說？」
風崖耐心回答：「在欒川大陸往西北的方向，總共有三個著名的凶地，在這裡孕育出來的靈獸極有凶性，它們中幾乎每一個都游離在魔獸的邊沿，也就是說只一步之遙便是魔獸，但是又不是魔獸，我們便將它們統稱為凶獸。當然，在世界的各地，凶獸都是存在的，只不過這三處凶地是代表所在。」
烈如火明瞭的點點頭，也就是說，凶獸不過是一個名號統稱，它的本質實際上也就是靈獸。
風崖話音剛落下，那邊兒閉著眼睛的小美人魚慢慢睜開了眸子……
睜眼的一瞬間，眼前的世界都似乎頓時扭曲了一下，那紫色眸子裡發出的妖冶紫光是如此醉人，可是也只是一瞬，下一瞬那光澤便消失不見，變得有些暗淡了。
小美人魚對這個陌生的世界明顯有些捉摸不透和畏懼，周圍這麼多雙眼睛瞧著它，讓它畏懼不已……小小的身子不斷打著顫，口中嗚嗚咽咽如哭泣的尖銳聲音不斷發出，看上去極為可憐……
週遭的氛圍又開始有些沸騰了。
「美人魚？凶獸？！哈！沒想到我有生之年還能瞧見凶獸的模樣！怪不得那佣金這麼高！現在它體弱，我們趕緊將它奪了去便是！」
「誒，你說，這凶獸契約是什麼感覺？要不要過會兒契約試試？指不定還能成功，這美人魚如今雖然是小了點兒弱了點兒，可畢竟實力在那裡，契約之後，指不定能令實力上升還幾個層次！」
……
瞧著那一雙雙貪婪的眼睛，烈如火的眸子不由得皺了皺。
雖然說，強大的契約獸一直都是這個世界任何一位修煉者心中的渴望，可是，面對這樣一個孱弱的小身軀，就在討論將它拿去交賞金、強制性契約它的問題，是否有些殘忍？
正如此想著，腦海中，那沉默許久的男子開口說話了：「這的確是美人魚，但是這只新生獸的體質太弱了，它應當是在被懷孕期間的營養供給便不足，而在孵化期間的營養雖然有了，但是原本先天太過虛弱，它的吸收也不算得太好。」
「如果沒有什麼意外，這隻小美人魚，活不過半日。」
「意外？」烈如火眼底劃過一絲同情和無奈，「在這裡，怕是沒有好的意外可言了吧，我想這群人的爭奪，只會讓這只美人魚死得更快吧。」
「不。」那男子斷然否定，「我所指的意外，是這美人魚的母親。」
「美人魚的母親？」烈如火有些吃驚。
「是的，你看見了那些蛋殼中的紅色血管了麼？那是上古遺留下來的一種續命法門，這隻小美人魚當初定然在懷孕期間的時候就差點死去，是它的母親採用了這種方法，將自己的命氣渡給了它，才留下了它的性命……而能夠採用這種法門的靈獸，實力也絕對不容小覷。」
連這男子都說這美人魚的母親的實力不容小覷，烈如火有一種直覺，那母獸的實力定然是相當恐怖的。
都說這荒蕪山脈曾經經歷過一場人獸大戰，而在這裡被封印了一隻極為強悍的靈獸，該不是，那靈獸同這個有什麼關係吧？
可是，那事兒不是都已經是幾百年前了麼？
思索再三，烈如火還是忍不住問道：「這靈獸的孕育、出生，和蛋的孵化，需要多長的時間？」
「這便說不准了，這個過程，少的有幾年、十幾年的，再然後有幾十年的，多的上百年的也不是不可能的。而眼前這個，加上它本就體弱，又用了續命法門，幾百年，甚至也可能達到。」
心頭一跳，莫不然，那靈獸果然是……
正微驚，地面突然猛烈顫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