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130章 狐假虎威 文 / 萌吧啦
許青珩這話正合賈璉的意,只是她這樣大方的提起,形容間不似玩笑,又令賈璉過意不去。
於是乎,這臨行前五六日,賈璉白日裡來往於諸府奔波,晚間依舊還回後院躺著,夜夜枯熬難以入睡,於是雖不喜許青珩動他的東西,反倒將許青珩做姑娘時那些玩耍怡情之物把玩了一遍。
榮禧堂上下之人聽聞許青珩並未打發人隨著賈璉上任,便又緊緊地盯著賈母、賈赦那邊,不料賈母、賈赦二人,興許是不樂意得罪許青珩,又或者自信賈璉在外能夠「自力更生」,於是也並未打發丫頭去伺候賈璉。
待到出發那一日,一早賈璉便攜著許青珩去了榮禧堂,拜過了祖宗後,又聽了賈母、賈赦、賈政的一番教誨,這才領著早先挑好的幾十人,踏上了離京的大道。
出了城門,眾人直奔碼頭,棄馬上了船,卻是先向江南方向去。
此時正是金秋時節,兩岸荻花秋葉隨風瑟瑟,看著令人心生淒涼,賈璉在船上左右無事,令人尋了根長笛附庸風雅地嗚嗚呀呀吹了起來,沿途又將所見風景繪下,打發人送去京城給許青珩把玩。
「離了京城,二爺反倒會體貼人了。」鴛鴦見賈璉隔三差五地往京城送信,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賈璉聞言也不過是笑笑。
臨近蘇州,一日渡船靠岸,便望見早離開京城的柳湘蓮玉樹臨風地等在岸邊,好色滿園秋色中一株挺拔傲然的青蓮。
柳湘蓮待船一停,就縱身一躍跳向船上,上了船,不用人指點,便直向船上正艙房去。
果然在艙房外就聞見清洌的熏香氣息,進了艙房,又見著艙房早依著賈璉的喜好休整一番,牆上掛著三兩幅名家字畫,一角的高幾上設著一盆白繡球菊花,這會子賈璉穿著一身單薄的玉色長衫,正挽著袖子立在一方白石面大案後懸腕寫字。
「二爺!」柳湘蓮呼喚了一聲。
賈璉抬頭,望見柳湘蓮正長個子的年紀,短短幾月不見,身條又抽出許多,整個人瘦瘦高高,氣勢也頗有些冷然。
「先恭喜二爺喜結良緣,再恭賀二爺仕途亨通。」柳湘蓮瀟灑地拱手,隨手將腰上佩劍解下立在挨著門邊的凳子上。
「不過數日不見,竟有些認不出你了。」賈璉客氣了一聲,「不知可尋到你岳父沒有?」
柳湘蓮嬉笑道:「天下之大,要尋個遊方道士,哪裡有那麼容易?」袖著手將賈璉的字看了一看,低聲道:「已經依著二爺的吩咐,將蔻官救了出來,如今人安置在蘇州的宅子裡呢。忠順王府的人唯恐走露風聲令消息傳到忠順王爺那邊要得王爺怪罪,也不敢聲張,正悄悄地打點人去找呢。」
「找得如何了?」賈璉笑道。
「還能如何,兩江總督、江蘇巡撫都是咱們的人,蘇州更是林老爺的老家,漫說他們不敢請衙門替他們找人,便是請了衙門,又能如何?」柳湘蓮笑道。
「非到萬不得已,不可露了咱們跟各處衙門的關係。」
「知道。」柳湘蓮鄭重地應著,「如今蔻官拿著二爺給的戶帖躲在二爺的宅子裡,以後如何,還等著二爺發話呢。」
賈璉思量一二,就道:「你稍事休息,待我與你一同去見他。」說罷,又對等在船外頭的金彩道:「待我與柳二爺離去後,若有人來問,就說咱們的船是去拜會江蘇巡撫呢。」
「是。」門外金彩提心吊膽的答應著,又令全福、全祿進來伺候著賈璉換了一身細軟的褐色麻布衣裳,又將馬從另一艘船上牽下,待賈璉、柳湘蓮稍稍吃了些飯菜,就送他們二人離開渡口。
賈璉、柳湘蓮二人騎馬,頂著暮光向蘇州城靠近,立著蘇州城還有些距離,柳湘蓮便道:「二爺,咱們從小道上走吧,蔻官沒了,忠順王府的人盯著各處道路,就尋臉面生得好的人抓呢。」
賈璉點頭答應著,一路上,果然遠遠地遇上了幾次忠順王府的下人,萬幸避讓開了,並未被瞧見。
如此兜兜轉轉,便到了子夜夜朗星稀之時,聽著清晰的馬蹄聲,二人進了城外一處小鎮,在小鎮上穿行不久,便又進了一處寬敞的院落。
從後門進去,雖星光黯淡,但依稀可見後院錯落有致的太湖石台階鋪設得極為雅致,各處的香草散發出怡人的香氣。
「若沒有狼子野心,到此處修身養性卻也不錯。」賈璉在心裡自嘲,忽地聽見一處錦鯉跳躍破水聲,隨後便見一俊朗男子,穿著一身三色藍衣提著衣擺快步過來。
「多謝二爺救命之恩。」蔻官遠遠地過來,低聲道謝後,便又要叩謝賈璉。
賈璉忙伸手將他攙扶起來,仔細打量一番,見蔻官這兩日擔驚受怕,形容也比先前在京城忠順王府時削瘦許多,攜著他的手拍了一拍,歎道:「果然男兒志在四方者,比貪圖安逸者要多受一些苦頭。」
蔻官忙道:「不敢說志在四方,只求安逸一些就罷了。說來,今次,若不是柳二爺與隨著同去採買的薔哥兒裡應外合,我也不會這般輕易地脫了身。」
「薔兒那孩子倒也通透講義氣。」賈璉笑道。
「二爺,去房裡坐著說話吧。」柳湘蓮先在前頭引路,只見這院子裡靜謐非常,時不時就可聽見被腳步聲驚擾起的魚鳥撲稜聲。
賈璉、蔻官隨著柳湘蓮向前,走了一會子,便進了一處廂房,這廂房裡依著江南人家的習俗擺設,看在賈璉這剛離開京城的人眼中,又備有一番韻味。
「二爺請用茶。」蔻官先請賈璉上桌,隨後又親自斟茶送上,隨後小心翼翼地將一張蓋著忠順王爺引薦的紙張送上。
賈璉見那紙張在燭光下微微露出珍珠一般的瑩潤光華,心歎蔻官心細,這紙張也必定是忠順王爺日常所用的了。
「請坐吧,如今這是你的宅子,你跟我客套什麼?」賈璉拱手請蔻官坐。
蔻官推辭後,又請柳湘蓮坐了才肯坐。
「這是忠順王爺的書信,待我請人描摹他的字跡,寫了信送去給賈雨村。」賈璉道。
蔻官接過忠順王爺的信,見賈璉要他看,他便看;看過了,想著賈璉的言外之意,不禁擔驚受怕起來,遲疑道:「二爺是……」
「如今二爺有事求你,不知你答不答應呢。」柳湘蓮見蔻官遲疑不定,便出聲試探他。
蔻官眼皮子跳了又跳,暗道果然沒有平白無故拔刀相助的,思量著如今回到忠順王府怕是要九死一生了,如今握在賈璉手上,只能聽他的了,於是道:「璉二爺有什麼吩咐,我蔻官一定去辦。」
賈璉笑道:「這事,不是我求你,是我要與你共謀大事。若成了,你也富貴,我也富貴;若不成,你下場如何,我不知道,我定是要粉身碎骨了。」
蔻官歎息道:「二爺何必這樣說?早知二爺與馮大爺叫我去弄那印鑒,我便早猜到還有後頭的事呢。況且我雖脫了身,身上也有些銀錢安身立命,但與其苟且偷生,不如隨著二爺、馮大爺、柳二爺你們好好幹一場,如此日後再有求你們的事,也不算我沒臉沒皮去吃嗟來之食。」
柳湘蓮早見蔻官有膽量逃出忠順王府,便覺他與尋常伶人不一般,如今見他這般爽快地就答應了,心下更覺他是可長久交往之人。
「你仔細思量思量吧,明兒個再應著我,今日我見著宅子這般恬淡,都動起了歸隱的心思,更何況你這苦命人呢?你當知道,答應了我,日後再沒這樣安靜清閒的日子過了。」賈璉捧著茶盞抿了一口,待那清洌的茶香入了喉嚨,又去看蔻官的神色。
柳湘蓮替賈璉著急起來,忙道:「雖不知二爺究竟要做什麼,但二爺的事,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二爺既然親自來見蔻官,若……二爺的事該怎麼辦呢?」
「不用拿話去壓他,凡事都要講究一個你情我願。」賈璉笑了笑。
柳湘蓮待要說話,猶豫一番,又道:「那二爺早些歇下吧,怕明日忠順王府的人尋到這鎮上,還要費些力氣才能脫身。」
「嗯。」
賈璉答應著,也不似在家時那般講究,對蔻官一拱手,便要與柳湘蓮二人在這廂房裡將就半夜。
蔻官心事重重地出了門,到了門外,卻又頓住腳步,仰頭望著暗夜歎息連連後,一邊是安逸,一邊是義氣,思來想去,一咬牙轉身便又推開門,待進去了,見賈璉合衣躺在床上,柳湘蓮抱劍坐在椅子上,便走到床上對賈璉道:「璉二爺,人都說戲子無義,如今我蔻官就要個有情有義的,璉二爺有話只管吩咐吧。既然馮大爺都願跟璉二爺同生共死,我蔻官自然也願意為二爺鞍前馬後。只願二爺日後莫忘了我就是。」
賈璉忙從床上坐起,見蔻官心甘情願,心中自是歡喜,於是便坐在床邊,將要蔻官帶著忠順王爺書信,借道金陵,請賈雨村寫了信打發人給廣東總督洪和隆,令他答應海外使者求買火器一事等等說了一通。
蔻官聞言道:「莫不是那賈雨村哪裡得罪了二爺不成?」
賈璉輕笑道:「那賈雨村乃是我心頭一根刺,有他一日,我就如履薄冰。」
蔻官聞言點了點頭,斟酌一二,便笑道:「這倒也容易,左右不要我出生入死,什麼戲詞我沒唱過?如今不過是走一遭傳個信,再過一過狐假虎威的癮頭罷了。」
柳湘蓮見蔻官這般爽快地就答應了,笑道:「早知道你不是尋常無膽鼠輩。」
「不可掉以輕心,賈雨村此人心細如髮,不可令他看出什麼馬腳來。譬如他若問,『賈府二爺直去廣東,為何王爺不與他提起此事?』你當要如何答?」賈璉笑道。
蔻官沉吟一二,當即將兩手背在身後,做出一副倨傲模樣,「他牽扯過多,如今尚不是王爺要用他的時候。」眉眼調轉,果然一改往日和氣溫潤模樣,儼然似忠順王府長史那般心高氣傲、目中無人。
賈璉看了大喜,柳湘蓮因先前經歷,對戲子一行很是不喜,此時見蔻官不過眉眼一轉,就好似換了個人一般,暗自慶幸當初脫身得早,不然,不知要吃多大苦頭,才能有蔻官今日這般道行。
「二爺,我最是知道王爺的行事,是以二爺雖心思細膩,卻也想多了,待我見了那賈雨村,先下手為強,保管叫他一句試探的話也說不出。況且這私自買賣火器的事,在二爺這本分人眼中乃是天大的事,在王爺、洪總督眼中,卻是一樁不過如此的小事罷了。此外,最好別用王爺的字跡寫那書信,不若,就尋個尋常人來寫。想這等留人把柄的事,王爺必然不會親自寫,合該胡亂尋個人來寫,最好,那人字跡稚嫩一些,顯得年幼無知就好似胡亂尋個伺候的小童寫出來的才行。」蔻官道。
賈璉連連點頭,「那種老狐狸,是斷然不肯自己去寫信的了。」於是就將目光盯在柳湘蓮身上。
柳湘蓮一怔,回想他許久不曾正經的讀書寫字了,筆跡當是極為稚嫩的,便漲紅了臉道,「如此就該叫我來寫了。」
蔻官聞言,忙親自去尋了文房四寶來,由著賈璉口述,柳湘蓮來寫。
最後,果然見那稚嫩筆跡與大紅威嚴印鑒極為不符。
待書信寫好,蔻官便將書信收起方如貼身衣襟內,又細細問了馮紫英新近如何,這才回了自己房內去歇息。
次日午時,果然望見忠順王府的人尋到鎮子上了,待過了兩日,忠順王府的人死心走了,蔻官便與賈璉、柳湘蓮等一同離開這鎮子,出了鎮子,賈璉由著柳湘蓮護送去與金彩等人的船匯合,蔻官帶著賈璉早安排下的幾人,便向金陵去。
一路上,蔻官便將見到賈雨村如何說反覆演練一番,待進了金陵城,便定下心來,先尋了一處客棧落腳,待日暮之時,才換上一身錦繡衣裳,打扮得貴氣逼人,又在外頭披了一件黑漆漆的斗篷,披裹嚴實了,便坐著馬車向賈雨村府上去。
令人去門上說是忠順王府來人,須臾,蔻官在馬車上望見賈雨村大門開啟,卻不下馬車,只叫人將馬車也趕進賈雨村府上去。
如此做派果然令賈雨村門上人不敢小瞧,不過耽擱了一會子,便有個管家模樣的人出來,那管家挨著馬車近了一些,蔻官便不耐煩地道:「快將馬車趕進去,叫人看見了成什麼樣子?」
管家先聽說是忠順王府的人,此時又見蔻官言語裡極有威勢,連忙令人悄無聲息地將馬車趕緊去。
待馬車停下後,蔻官裹著披風下了馬車,望見馬車邊賈雨村早等著了,於是淡淡地哼了一聲,待要說話,又向左右看了一看。
賈雨村認得蔻官,他早先既然要送水靈的小童給忠順王爺,哪裡不知道忠順王爺府上最得寵的人物,於是忙揮手令管家等人退下,親自領著蔻官向內堂去。
「賈大人可知道我?」
「小哥這般人物,令人過目不忘,下官豈會不知小哥是哪個?」賈雨村含笑道,心中驚疑不定,料不到忠順王爺眼前的愛寵怎會來了這邊,想著,就笑道:「莫非小哥是來替王爺採買的?早聽說小哥謀了要緊的差事,在替王爺做大事呢。」
「除了此事,你還知道什麼?」蔻官頗為冷淡地道,站在堂上,將那披風脫下丟給賈雨村,便袖著手將賈雨村這內堂瞥了一瞥,只見著堂上之物雖不十分貴重,但與賈雨村的官職相較,也算是十分奢華了。
賈雨村一愣,隨後請蔻官上座,含笑道:「不知小哥今次來,所為何事?」
「你可知,我與北靜王府也有些交情。」蔻官毫不客氣地落座,見賈雨村給他奉茶,也不喫茶。
賈雨村心下腹誹不過是個小小伶人,也敢再他面前拿大,於是面上越發笑得恭敬,「不知,小哥此言何意?」
蔻官冷笑道:「我既與北靜王府交好,自然知道你與北靜王府的干係。只是,我心裡明白腳踏兩條船,是斷然沒有好處的。不知你明不明白?」
賈雨村唬了一跳,不由地思量著是否是忠順王爺叫蔻官來敲打他呢,「可是王爺他……」
「王爺想要用你,又不敢用你。」蔻官袖著手,拿著眼角將賈雨村上上下下大量一遭,二話不說,便將懷中書信掏了出來。
賈雨村見此,忙立在蔻官身邊,恭恭敬敬地雙手接過,將信中所寫畢恭畢敬地看了一遭,不由地嚇出一身冷汗。
「王爺這是要……」賈雨村打了個哆嗦,見那信字跡稚嫩,就想莫非這是忠順王爺試探他呢?
「既然看過了信,就斷然沒有回頭路了。」蔻官說著,又伸手要將書信取回,見賈雨村不肯將書信交出,又冷笑道,「難道你要將這信送給北靜王,要他上告當今不成?」
「不敢不敢。」賈雨村忙將書信送上,見蔻官將書信仔細揣入懷中,心裡打起鼓來,暗道果然是王府行事,竟是一點差錯也不留,「不知王爺要……」
「此事,不可外傳,倘若你寫了書信回京露出破綻來,王爺不認這事,你便有污蔑皇親國戚的嫌疑。」蔻官嘴角噙著冷笑,越發裝腔作勢起來,「如今,你便親自寫了信,派了親信隨著我前去廣東傳話。」
「這……」賈雨村猶豫不定,不免後悔先前去招惹忠順王府,暗歎若他只好好孝敬北靜王,如今是斷然不會惹出這麻煩的。如今他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你,不肯?仔細想想王爺的能耐,再說一個不字。」蔻官理了理衣袖,並不去看賈雨村,「這事,你若不肯,未免走漏風聲,便只能對你閤家老少道一聲對不住了。若肯,事成了,王爺便不計前嫌,不再提起你與北靜王府的事,從今以後,將你看做心腹一般提拔。」
賈雨村不禁有些兩腿發軟,張口結舌,暗恨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就敢妄想在北靜王、忠順王兩處左右逢源,如今忠順王一點餘地也不留——倘若此事成了,自然是喜事一樁;倘若不成,忠順王是一點干係也沒有的……腦門上冒出細汗來,一邊拿著帕子擦汗,一邊忍不住說了一聲稍候,出了這邊廳門,立時令人去拿了五百兩銀票過來,小心翼翼地放在蔻官手邊。
蔻官只瞅了那銀票一眼,先冷笑,隨後歎息一聲,和緩了語氣,「賈大人莫怪我狗仗人勢,我也不是不得已。」
「是。」賈雨村點頭後,希冀地問,「不知此事……」
「此事算是十分容易了,原本王爺在京城就是說一不二,況且那神機營空置多年,不過是喜慶之日,須得聽幾聲響才熱鬧,太上皇、當今才能想起還有這麼一個地方。況且,你道要你接應的廣東總督是哪個?那可是太上皇心腹,王爺至交洪和隆洪大人。此事換個啞巴都能做成,不過是王爺想用你又見你太過狡猾,要藉著這事給你上籠子,免得你日後反水才要你做。」蔻官慢條斯理地說話,果然如先前對賈璉所說,並不給賈雨村一絲一毫旁敲側擊的時機。
饒是賈雨村圓滑過人,但輪勢竟是比王府裡的戲子還要弱一些,心裡有些疑慮,也不敢說出;況且他早巴望著替忠順王府分憂解難——北靜王府雖也有些勢力,但北靜王畢竟年幼,哪裡似忠順王那般會籠絡人,於是想著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又想忠順王爺哪有為了給他下絆子,就將個廣東總督捨了的道理,於是便又歡喜起來。
「快寫了書信吧,我在這耽擱不得,明日一早就要趕路——王爺吩咐了,若你膽敢將此事洩露出去……」
「下官不敢。」賈雨村忙道。
蔻官苦笑道:「豈止你不敢,便是我,一遭離了王府,王爺也不認我,說我私逃,要捉拿我呢。」
賈雨村又嚇了一跳,暗道忠順王爺剷除後患的手段未免也太狠辣了,若此事成了還好,若有個不好,便是蔻官自作主張了。如此一想,又狐疑地望了眼蔻官,琢磨起此事的真假來,忙道:「王爺竟是……怕是做戲吧。」
「哪裡是做戲,是當真要捉拿我呢。若非如此小心翼翼,王爺豈會有今日這般權勢?」蔻官衝著京城方向一拱手,「萬幸王爺待我不薄,雖令人捉拿我,卻也贈了上千兩銀子給我傍身。」
「是、是。」賈雨村應著,再三看蔻官臉色,又想他與蔻官無冤無仇,況且一個小小戲子,若果然私逃,哪裡有膽量來他這走一遭?如此又定下心來。
「從此之後,此事,便是你、我、洪大人之間的事了,與王爺再沒有干係,我們三人書信往來無妨,萬不可將王爺牽扯進來——便是你牽扯,王爺也是不認的。」
「是、是。」賈雨村低了頭,很是敬重地也沖京城方向拜了一拜,心裡敬佩忠順王爺竟能將事安排得這般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