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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94 醫者,最重要的是什麼 文 / 月疏影

    幾位老大人見柳靜菡不過片刻的功夫就有了結論,心中多少有些不屑。

    「王妃果然是天縱英才,這些些片刻的功夫,居然就有了決斷。」一個三十來歲的太醫冷冷的說道,顯然是對柳靜菡的診脈極度的不信任。

    厲長生也覺得這事情不宜太過草率,就有些為難的看著柳靜菡說道:「這……王妃需不需要再確認一下,畢竟這不是什麼小事。」

    柳靜菡卻是自信的說道:「若是診不出個什麼所以然就算是診脈一個時辰又有何用?」

    這自信得有些囂張的話語令得在場的太醫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們也算是行醫多年,又是在宮中行走,自然都是為人低調謙遜的。何曾見過如此囂張的女子?

    眼見著有幾位老大人的臉就有些掛不住了。

    其實柳靜菡倒不是真的囂張跋扈。

    只不過她是真的自信。

    醫者一道,自然細分為許多的專科,諸如大方脈、小方脈、婦人、瘡瘍、針灸、眼科、口齒、咽喉、接骨、傷寒、金鏃、按摩、祝由等等。

    柳靜菡前世作為宮中唯一的醫女,對於專治幼兒的小方脈和針對婦產的婦人科自然是最擅長的。然而這些也是其他太醫都能做到的,說實在並沒有

    可是她真正最讓李秉正引以為豪,並且在眾多太醫中脫穎而出的卻是她診脈的能力。

    作為一個女性,她先天就具有男性所不具有的素質。女子相比男子來說更加的細心,也更加能體會一些微妙的變化,這恰恰是精確的診脈所需要的。

    「那臣等就只能洗耳恭聽楚王妃的高見了。」另外一個年紀約莫五十來歲的太醫似笑非笑的說道。

    柳靜菡哪裡會把這種話放在心上,她只朝著厲長生說道:「依著我看來,此脈既不是沉脈,也不是緊脈,乃是弦脈!」

    「弦脈!」眾人都是大驚。

    需知弦脈按之有如琴弦,端直而長,指下挺然,說實在的並不是很容易診治確切的脈象,往往令醫者有虛無縹緲之感。

    弦脈的感覺就像按到兩端拉直的琴弦,像緊繃的琴弦撥動一樣,而且需要有一定的勁度和急促感才能讓診脈之人明確的感覺到。

    可是這樣的所謂勁度和急促感又豈是時時能感覺得到的?更何況如今那宮女奄奄一息,脈象微弱,又哪裡有一絲的如同緊繃琴弦的撥動之感?

    「果真是弦脈?」厲長生有些遲疑的問道。

    「沒錯,的確是弦脈,而且此女得的應該是瘧疾!」柳靜菡斬釘截鐵的說道。

    「瘧疾?」眾人異口同聲的驚呼。

    瘧疾可以引發多種的症狀,最終導致死亡。往往會有頭痛、噁心、發熱出汗等症狀。眾人心中一思量,倒是真的和這個宮女的這幾日的情況有幾分的貼合。

    然而,他們實在是不能相信,為什麼他們會診治不出這種脈象呢?

    一個太醫沉吟片刻不服氣的說道:「這鼻塞鼻塞,惡寒,流清涕,氣喘,舌苔薄白,身痛等症狀分明就是風寒犯肺的症狀,也的確是沉脈沒錯啊。」

    柳靜菡微微一笑,說道:「大人所言不虛,然而這瘧疾在初發期也有疲憊、頭痛、畏寒、低熱等症狀,確實容易和風寒之症混淆。」

    她頓了頓說道:「說到底,其實大人們的診治也都沒錯,只不過是因為病人病情不斷的深入,所以脈象也在不斷的變化,甚至多種脈象混合在了一起,所以難以辨認。再者,各位其實是鑽了牛角尖了。不管是何脈象,倒是救人才是最重要的。咱們不如先看看如何診治這位宮女,又何必眼睜睜的看著她如此痛苦掙扎?而後在討論病因,豈不是更好?」說完,她就主動按照瘧疾的大概診治方法,動手開了個方子。

    柳靜菡在太醫院帶了多年,哪裡能不明白這些人爭強好勝的心?

    他們往往忽略了病患真實的病因,為的不過是爭出個子丑寅卯,好像這樣才能顯示他們的醫術有多麼的高明。

    她前世曾經眼見著這起子人為了爭執一個宮女究竟是因為被河水嗆死還是被泥污窒息,而最終導致那個宮女活生生的不治而亡。

    而這幾位太醫最終也不過是報上去一個重病不治,搶救不及就罷了。

    其實真正的病因或許重要,但是針對病症救人才是更加重要的。

    沒有什麼,比人命更加重要。

    太醫們看上去是鑽研學問,性格耿直,可是這種過分的耿直,有時候也會害人。

    從這一點上,柳靜菡的想法倒是和王喜不謀而合了。

    厲長生聽了柳靜菡短短的幾句話,頓時臉就紅了。

    他知道自己一向和稀泥的性子,如今反而被這夥人帶著也走上了歪路,居然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宮女痛苦了許多天,卻把精力放在了兩伙人的爭執上。

    說句實話,不管是沉脈還是緊脈,病人如今的病症都是顯而易見,下些去熱解毒的藥為她略微減輕痛苦也是可以的。

    可是,他都忽略了。

    他居然忘記了一個醫者最最基本的職責——為病人減輕病痛,治癒疾病。

    厲長生立刻就覺得非常的愧疚。

    在場的各位太醫也都羞得老臉通紅,他們趕忙也都不做聲的幫著柳靜菡看方子,並且親自去抓藥。

    又過了一陣子的功夫,就有煎藥的小太監端了一碗藥過來。

    柳靜菡一見滿屋子都是男子,她也顧不得髒污,居然親自扶了那宮女,給她餵了一碗藥。

    柳靜菡這方子乃是「截瘧七寶」,由飲常山、草果、檳榔、厚樸、青皮、陳皮、炙甘草組成。主治各種類型瘧疾,用於發冷發熱,苔厚膩,痰濕偏重者。

    所以當那宮女斷斷續續的喝下這碗湯藥之後,頓時就覺得渾身舒坦了許多,雖然因為延誤治療,這宮女的病恐怕已經有些回天乏力,可是總算是減輕了不少的痛苦。

    本來她被胸中的濕痰堵得咳嗽了幾日,幾乎連話都說不完整。而今這一服藥下去,她好歹算是把這口惡痰吐了出來,也能正常呼吸了。

    柳靜菡輕輕的問了那宮女幾句話,才得知,這宮女本身患有肺病,而且因為天氣寒冷而染了風寒,所以咳喘得厲害。

    幾位老太醫聽了這話,恨不得把頭都埋到地底下去,簡直是不敢抬頭見人了。

    都說中醫講究「望聞問切」,他們空自這邊廂不斷的診脈,卻忘了病人其實也可以自己描述病情的。

    如果他們一早把治療病人放在首位而不是爭執所謂的脈象,估計他們也早就知道了阻撓他們無法正常判斷脈象的原因是什麼了。也許也早就透過這些表象找到了真正的病因。

    他們也就不用藉著柳靜菡這個「外行人」才能決斷了。

    方纔那位看不起柳靜菡的老太醫,此刻汗顏不已,拱了拱手說道:「虧了王妃點透我等,真是無顏見聖上,也無顏面對病患了。」

    柳靜菡輕輕還了半禮說道:「您客氣了。我這才真的是旁觀者清你們身在局中,自然是不能看清楚了。」不管人家的話出自真心還是假意,柳靜菡也必須給這個面子。

    厲長生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真是有勞王妃了。我等這就細細問明緣由,並且立刻配製大量的防止瘧疾的湯藥給長禧宮內外的人服下。」

    其實,這事情也是意外,一方面死了的兩個宮女已經被匆匆埋葬,另一方面這個活著的宮女又是渾渾噩噩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整個長禧宮中的人又把他們都當成是毒蛇猛獸般,一步都不敢靠近。所以才會造成了今天這種有些荒唐的局面。

    柳靜菡心中一面盤算,一面覺得這個局面會不會是也是幕後的某人算計好了的呢?——

    柳靜菡尋思著,既然宮中的太醫已經找到了真實的病因,她是不是也應該可以回到楚王府了呢?

    她如今真是無比的惦念司徒俊的情況,就算是此刻厲長清真的走到她的面前告訴她一切順利,她都無法安心。

    可是又一次的出乎她的意料,據說武德帝和錢貴妃都是異口同聲的不同意現在就開放長禧宮,而是要等到整個局面都穩定,並且可以確定所有的人都沒有染上瘧疾才肯放人出宮。

    柳靜菡皺著眉頭,看著轉述這些話的王喜,有些不悅的說道:「王公公,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讓本王妃回府呢?這實在是有些不合常理了。」

    她的心中其實是憋著一股火氣的,可是如今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只能是強忍著怒氣,盡量和顏悅色的詢問王喜。

    王喜的笑容雖然也很勉強,可是好歹話語算是真誠:「王妃,這事情,委實不是小人說了算的。再者,您想想,您也不願意帶著可能染上瘧疾的可能性回王府啊。」

    柳靜菡知道他不過是敷衍自己,卻也明白自己一時半刻是出不去了。

    到底司徒俊的眼睛如何了呢?到底有沒有回復正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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