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四章 古山（一） 文 / 魚香肉撕
第二天陸子民起了個大早，洗漱過後在外面吃了碗醪糟蛋，就起身夾著包去了機關大院。
沒想到王虹麗來的更早，正在鎮長辦公室打掃衛生，陸子民推門進來見狀後，開著玩笑道：「王主任，怎麼親自動手，這樣我可不敢呆在這裡辦公。」
「鎮長，瞧您說的，也就是順手的事。」
王虹麗有些嗔怪地說道，「何況您又不定聯絡員，只有我來收拾羅。」
「這麼說還是我的不對，等會你讓何國強先過來一趟。」陸子民聞言稍稍愣了下，接著吩咐道。
正好打掃完畢的王虹麗忍住心裡的詫異，應聲出了辦公室。
陸子民剛剛泡起一杯清茶，王虹麗就帶著何家村主任何建生的兒子何國強走了進來。
「多大了？什麼學校畢業的？」看著眼前這個恭恭敬敬的年輕人，陸子民當著王虹麗的面就開始問了起來。
「陸鎮長，我今年24歲，芙蓉師範學院中文系專業畢業。」何國強恭謹地回答。
「怎麼不去教書，跑到政府來了？」陸子民淡淡地繼續追問。
「鎮長，我不喜歡一成不變的生活，覺得這裡更有挑戰性。」何國強並不慌張，有板有眼地答道。
陸子民點點頭，突然微瞇的雙眼閃過一道精芒，加重語氣問道：「你爸對何國良怎麼評價？」
何國強雖然被問了個措手不及，卻也不怯場，想了想，認真的答道：「我爸曾經說過此人膽子不小、手段不夠，勇氣不少、謀略不足。」
「王主任，暫時就他吧，聯絡員我可是敲定了，哪天我
可以上你們家蹭飯？」陸子民笑呵呵地對旁邊的王虹麗敲起竹槓。
「鎮長，隨時歡迎蹭伙食。」王虹麗知道陸子民要給何國強交代事情，所以邊開著玩笑邊退了出去。
陸子民這才從桌子的煙盒裡摸出一支煙，一旁的何國強眼明手快的上前點燃。
「國強，你也抽吧。」陸子民隨口說道。
何國強從中取出一根，小心翼翼的點燃，微微側身站立吞吐。
抽完煙後，陸子民想了想，沒有再繼續詢問何國強，吩咐道：「咱們今天去古山村，你去準備一下就出發。」
何國強應聲出了辦公室。
陸子民略略等了幾分鐘，便拿起公文包給隔壁辦公室的王虹麗知會一聲，隨即下樓。
到了院內，何國強已經安排小蔡將鎮長專用的桑塔納停在大樓下面，自己也等候在一邊。
見陸子民夾著包下來後，何國強趕緊上前接過公文包，拉開車門，等陸子民坐在鄉鎮幹部習慣的前排副駕駛位後，才快步上了後排。
「鎮長好，我是您的司機蔡康明。」陸子民剛一上車坐定，司機小蔡就扭頭恭謹地自我介紹道。
「呵呵，我曉得，昨天見過你，不過你不知道，聽說你是部隊專業回來的，以前在哪當兵？」陸子民笑吟吟地說道。
「報告鎮長，以前我在西部軍區xx軍。」小蔡一邊發動汽車撥動方向盤一面答道。
「呵呵，那你我可不是外人，你們軍長是我的舅舅。」陸子民得知小蔡居然是裴文山的部下，很是有些意外，接著給二人打起了招呼。
「我對你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必須遵紀守法，無論什麼困難都先告訴我，我來給你們解決，你們只要安心工作就可以，能做到嗎？」
「能……」
兩人異口同聲道。
因為工作不同的關係，何國強卻不像小蔡那麼單純的高興，心裡頗為吃驚，看來新任鎮長背景不小。
陸子民說完之後便沒再開腔，仰頭靠在座椅上閉眼沉思，琢磨起開發區的具體操作，二人當然也閉口不語。
車子繞著蜿蜒的山間雙車道一路而行，岷江水奔騰著咆哮在山路下方，絕大部分的樹木都光禿禿地盯著桑塔納，甚是奇怪這貧瘠的地方還有人來，隨著初冬不太凜冽的寒風搖擺歡迎。
大約行駛了一個小時左右，車子就停在了古山村的村頭，三人下車朝著村子裡面走去。
古山村的人口是幾個村子最少的，只有2000人左右，村子被兩片連綿的山峰夾在中間，狹長的山谷裡，80年代式樣的破舊民房大致分成三塊大的聚居點，其餘一些民居星星點點的坐落點綴在山野田間。
「鎮長，咱們先去村公所還是？」何國強邊走邊請示道。
「不慌，先去隨便看看，等會再說。」陸子民說話間朝著村頭連竹子圍欄都沒有的一戶人家走了過去，兩人自然緊隨其後。
三人走到門前，這家的老兩口坐在擺放在農家正門外台沿處的竹椅子上，趁著白天光線好，老太太邊納鞋底邊和旁邊抽著旱煙的老頭說著閒話，老大爺不太吭聲，時不時才恩哼上兩句。
見三個明顯不是當地人的年輕人走了過來，老太太一臉的警惕，倒是老大爺滿不在乎，估計也是因為貧窮的原因，根本就沒什麼可怕的。
「你們是幹什麼的？」老太太右手緊握住鑽繡花鞋底的錐子搶先問道。
「大媽，我們是收藥材的，過來討口水喝。」何國強不愧是本地人，很是熟悉各個村子的情況。
「哦，那你們等會，我去給你們倒水。」老太太仍然有些不放心，進去的時候接連回頭幾次。
等老太太進去燒開水的時候，陸子民給老大爺遞過去一支中華，笑著用本地話說道：「大爺，來，嘗嘗這個。」
老大爺接過來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然後拿起旱煙桿朝地下敲了瞧，順手擱在椅子旁邊，這才點燃紙煙，抽了一口後細細品了一下，開口說道：「純倒是純，不過還是沒得我那個夠勁。」
陸子民也摸出一根煙點燃，將煙盒扔給何國強，示意他給小蔡散煙，然後問了起來：「大爺，今年收成如何？」
「收成不錯，比頭幾年都可以。」老大爺使勁咂巴著中華答道。
「哦，那看來今年你們可以過個肥年羅。」陸子民伸手到台沿外面抖了抖煙灰，笑著說道。
「啥子肥年，除了今年，提留款是年年漲，我看日子反而是越來越難過了。」老大爺吐了口濃痰，用鞋底擦摸掉，很是感慨地說道。
「大爺，我看電視和報紙上說的是提留款不准上漲，而且中央還說要給農民減負。」陸子民給大爺講起上面的政策要求。
「中央又管不到這，這兒還不是何大膽說了算。」老大爺頗為不滿地說道……
「何大膽是你們村長？」陸子民佯裝不知道。
「不是，是這岷江的書記，狗日的，要不是我們村支書，恐怕還收的更多。」老大爺起身將煙頭扔向遠處，站著解釋道。
「你個死老頭子，說這些幹啥子，來，喝水，莫嫌髒。」老太太提個茶壺端著幾個土瓷碗正好走了出來，見老大爺評說何大膽，趕緊制止道。
陸子民也不再詢問，招呼二人上前喝水，道謝過後，就繼續朝村子裡面走去。
「鎮長，現在到哪去？」何國強問道。
「走，去村公所，看看辦公情況如何？」陸子民也不全信老大爺的話，畢竟乃是片面之詞。
穿過第一片聚居區，走過兩三個小山包，拐過一個大彎，就到了第二片聚居區，村公所就位於坎頭處，一座二層樓房，外面圍有一圈竹柵欄。
到了柵欄內，三人隨意地走進底層一間敞著門的辦公室。
「你們找誰？」辦公室裡幾個村幹部摸樣的人正圍在一個燒柴的火爐旁烤火，面對門口的一個粗壯男子見進來幾人，遂起身開口問道。
「哦，同志，我們是來收山藥的，想找下這的村主任。」何國強邊說邊摸出先前陸子民扔過來的中華挨個散了過去。
粗壯男子看了看手中的中華，又仔細打量了一下三人，才道：「村長在那頭，走嘛，我帶你們去。」
說完後就領帶三人去了底層另外一頭的辦公室，走到門口處停下，讓其等候，自己進去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