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3章 河畔 文 / 言之楓

    山行六七里，一遛彎，前面景象漸漸開闊起來，朦朧月色中，一大片平地，傳來「叮咚」流水汩汩作響。葉辰慢慢步行，一條彎曲扭折的絲帶映入眼簾，絲帶上倒映著繁星點點，小河旁有古木影子倒立，岸邊淒草香美，四週一片清淨，祥和安寧。

    踏過一片草地，走近那河水，雖然這夜晚溫度不高，但是走的時間有些長，口有些干，舌頭燥得很，彎腰撲在河邊，挽起袖子，葉辰便要撲到那清澈如鏡子的河水上喝一口。

    「嗚嗚……」

    捧起一些水，始終纏繞葉辰的少女哭訴聲又自遠方傳來，即便菩提子在身，極大程度的抑制住內心的惶恐，但是此刻還是十分的不平靜。

    「什麼鬼東西？」葉辰自然的一扭頭，捧在手心的水灑落一地，這個聲音他實在太熟悉了。

    隨著河流逆上……在小河的上游，有一顆盤折亙古柳樹，柳樹千萬條垂下如綠絲絛，浸沒在奔流不息的河清澈水裡，如同清純的少女髮絲隨意舞動。

    「少女？！」葉辰微微後厝半步。

    古木柳邊上，靠著一個素衣潔白女子。女子抱著雙膝，曼妙的身軀婀娜多姿，哭訴聲不止，嗚咽蓋過水流叮咚作響聲。

    葉辰腳步輕輕邁向女子。

    不多時便與之近若咫尺。

    他掃了掃面前眉清目秀的女子，紅唇淡薄，迷離眼袋哭得有些臃腫。

    「爹爹，既然你走了，我就跟你一起去了吧，反正玉兒一個人活在這世上有什麼意思？」葉辰猶豫中，只見那女子直起身子，準備用手脫下鞋襪。

    「別！」

    當女子真要跳下去的時候，葉辰不自禁的猛地跨到前面制止。

    女子聽到聲音，扭頭間一頭烏黑濃髮如帶，傾瀉彎潤脖腕，一慌張，握住鞋底，兩眼彷徨，小口中瑟瑟道：「誰，是誰在說話？」

    「我…葉辰。」轉動著眼珠子，夜色朦朧之中，遠處只能看到一個影兒，不仔細看，真就是賊一般模樣。

    「葉辰？是人嗎？」那女子指著葉辰，臃腫的眼睛惶恐不止，根本不相信葉辰的話，小步子向溪流那邊後撤一小步，弄得一些石子滑落下水裡，發出叮咚聲響。

    「……」葉辰一陣無語，旋即眼珠一轉，得意了，然後故意攘攘起來：「鬼，對、對、對啊…我就鬼！叫葉你個大頭鬼，專門吃那些遇到一點困難就輕生的軟弱鬼。」

    葉辰吐出鮮紅粉嫩的舌頭，學著小殭屍步子，一跳啊，跳啊跳，在那涓涓細流的河畔，藉著月色，大山映襯，像個蚱蜢一樣，微風那個一吹，葉辰自己都嚇得渾身涼一陣，暖一陣的。

    「啊啊啊啊啊……你是鬼？真的是爹爹小時候說的那種~~殭屍鬼！！！」

    葉辰就想開一點小玩笑來緩解一下氣氛，卻不知那女子臉都嚇白了，步子拚命大的往後退步、要是再往後退半步百分之百就會栽入河裡。

    葉辰沒有注意這麼多，見對面女子對自己的動作有反應，他就越是感到刺激，那雙年輕而且調皮的眼珠子猛地轉動了幾下，一張臉上是露出了賊賊的開懷大笑，不但沒有因此停下來，這會兒，卻變本加利，當時他還將那腮幫鼓起來，發出嗚咽的聲音來，這會兒，葉辰自己就感覺他真的就是一具躺在在棺材裡蹦出來的殭屍。

    女子兩眼一翻，栽倒這河裡。

    「哎、哎……」這會兒葉辰才感覺自己玩過火了，一會兒人沒救活，還誤殺了一條命，當時他直接竄進河裡。

    葉辰將那個女子拖上了對面湖岸上。

    已經是第二天凌晨。

    夜空劃過一道美麗流星，風捲起地上篝火灰屑，葉辰背靠昏迷女子，手上舞著一根麥草，哼著一曲小曲兒……

    微風輕輕浮動女子長長髮絲，眼睛慢慢睜開了。

    嘔了幾口水，咳嗽幾聲，隨即清醒來。

    一堆風吹散了篝火灰塵映在眼簾，慢慢撐著地上，摸到了一隻手，那略顯蒼白的臉蛋忽然表現出讓人難以接受的驚訝，隨即猛地轉身，背後竟然靠著一個少年，於是慌忙道「你是誰？」

    「葉辰啊。」裝著剛睡醒，伸了一個懶腰，嚼著叼在嘴裡麥草，懶散的道。

    「殭屍鬼？」

    「我就長得有那麼像鬼嗎？」瞇縫著眼睛道。

    自稱玉兒的女子輕輕抹了抹被葉辰披在身上那粗布大衣，眼珠輕輕一撥，瞟了葉辰一眼，又不怪不好意思的將眼珠子轉了轉，然後開口又問道：「不像、難道是你救了我？」

    「當然咯。」葉辰毫不客氣的道。

    「那你為什麼要救我？」

    「心疼你死了唄。」

    「我們又不認識，你從哪裡來？」

    「我來自一個很遙遠的地方。」葉辰轉身，與女子並排坐著，眨巴著眼睛道。

    「多遠？你半夜三更也為什麼會在石山鎮？」女子指著葉辰，滿臉的搪塞。

    「諾，那個地方走出來的……」好長時間後，葉辰手指那片紅土翻騰的地方。

    「別亂說，那是亙古以來的禁地，從來沒有人能夠活著從裡面走出來。」當葉辰提及「紅土」之後，女子變得完全不相信他所說的每一句話。

    「怎麼？你不相信？」葉辰輕瞟了女子有些蒼白的小臉蛋，撿起地上一枚石子，掂量起來。

    「聽爹爹說過……此地是上古佛陀葬地，佛陀將死，壓在大雷音寺下面的萬惡將起，那片土遍地從此被妖魔作惡，人獸血染成遍地紅褐，霧霾鋪天蓋地，永不見天日，不存在生命進入，更不存在生命從中走出來，你怎麼會從禁地走出。」

    「你這只是聽說，我不是就從裡面輕易的走出來了嗎？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吧？」葉辰將石頭甩了出去，石頭在黑暗中劃過一道非常完美的弧度，隨後「噗咚」一下子落入河水中，激起一圈一圈的浪花。

    「我，我……我不記得了。」通過互相的溝通，女子似乎對葉辰放鬆了警惕。

    「不記得？」葉辰瞪眼，愕然，這不可能啊，難道還失憶了？

    「我不記得我過去的任何事情……只是小時候聽爹爹說，他是在一次翻越石山，略略聽見有孩子在哭泣，於是聞聲趕往，拙身在山頂一塊墓碑上發現了我，隨後把我抱回家，收留我。爹爹見我沒有名字，他看長得冰清玉潔，像塊瓷玉娃娃，爹爹又膝下無子，所以希望我長大像個男兒一般，於是在玉後面加了一個『兒』，故此叫我名為玉兒，家住在南陵李家城池，他們都叫我李玉兒，你就叫我玉兒姑娘吧。」李玉兒補充。

    「李家？」

    葉辰略微遲疑？那個李家？當想到這裡的時候，那心頭猛然波動起伏起來。

    「你在想些什麼？」李玉兒盯著葉辰深邃的眸子，眨眨眼道。

    「沒什麼，以後就叫你玉兒，現在我就送你回去……」葉辰沒有透露更多的東西，淡然沖女子一笑，又拉起李玉兒小手。

    「不……」

    李玉兒用白紗巾抹著滿臉的淚痕，然後慢慢的從河邊走了幾步，隨後又蹲下，抱著雙膝，滿臉無色，乎十分不願下山。

    「死亡是令人悲痛的，但是亡者更希望活著的人開心快樂，只有活著才有希望！所以玉兒，你還是趕緊和我下山。」葉辰感覺她與這個叫李玉兒姑娘同處不盡人意的處境，所以決定有必要幫助一把。

    可是…

    李玉兒似乎強得很，動都未動，一直哭訴。因為李玉兒所言，她父親是被人害死的，而且依照他父親的遺囑，死後一定要葬在這座山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