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三 049 所謂詛咒 文 / 亂鴉
天氣一天天地暖和了起來,回到王城已有月餘,但這段日子,孟青夏卻越來越嗜睡,整個人昏沉沉地,一天比一天,醒過來的時間要晚了。這讓孟青夏不得不感到困惑,因為她還從來不曾像現在這樣病得這麼久過……
孟青夏醒來的時候,白起正堪堪從外歸來,他的身上仍然穿著接見大臣時的王袍,看來是剛剛才從繁忙的政務中抽開了身,見孟青夏醒了,白起深邃的藍眸中毫不掩飾地閃過一抹欣悅之色,然後闊步上前,來到孟青夏的身旁坐下,探手將正費力地想要撐著手臂坐起身的孟青夏給扶了起來,讓她在自己身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著他。
雖然有白起的幫助,但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孟青夏還是覺得有些精疲力盡,好像剛剛做了一件多麼艱難而劇烈的動作似的,她讓自己安心地依偎在白起的身上,頭靠著白起的肩膀,半側著身,輕輕地抱住了白起的腰,將臉頰貼在白起的胸膛,隔著那層層布料,她幾乎都能感受到白起身上的溫度,聽到白起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怦怦,怦怦,怦怦……
這是孟青夏最近最常做的一件事,依偎在白起身上,將臉頰貼在他的胸膛,用耳朵聽他心口傳來的聲音,唯有每每到了這個時候,她才感覺自己是清醒的,而白起也真實地待在她的身邊,心跳強而有力,是她真實聽到的,不是在發夢。
「白起,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剛才做了一個噩夢,好長的噩夢,我還以為自己就要一直夢下去,醒不來了呢。」孟青夏的臉上露出了安心的神情,近來的她,越發像是一個依賴白起的孩子,她也一點都不擔心白起會笑話她,經歷了這麼多,顏面問題又算得了什麼呢。
看著這個消瘦得越發嬌小的身軀依靠在自己身上,孩子氣地不願意下來,白起的眸光忽凝,掠過了一抹複雜與深沉,但緊接著,他漂亮的嘴角微微地向上勾起,摟著她:「多虧了你,我才擺脫了那厄運,你的丈夫不僅不會有事,身體還強健得很,現在該好好休養的人是你才對。」
孟青夏溫順地點了點頭,沒有跟白起唱反調:「嗯,我在好好休養呢,你看我,哪也沒去,大多數時間都在這躺著呢。只是總是發噩夢,我總感覺自己要睡糊塗了,睡的時間越長,那噩夢就越漫長……」
聽著她在他懷裡嘀嘀咕咕地抱怨著,白起的眼中閃過異色,隨後輕抿唇角,若無其事地開口哄她道:「下次見你發噩夢了,我會早些把你叫醒。」
「可醒了就要喝那苦得連牛喝了都要嘔吐的藥了。」孟青夏輕輕皺起了眉,看起來是真的不大喜歡那藥味,而通常這時候她醒來,白起都會強迫她把那藥喝了,果不其然,孟青夏雖然疲憊困頓,可她其實在白起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他從侍女手中接過了藥,準備一會哄騙她吃下去呢。
「這點苦頭,你又怎麼會怕?」白起這話倒是帶了些挖苦的意味,藥在旁邊已經放涼了一些,他順手就能端到孟青夏的面前,見孟青夏眉頭皺得更緊了一些,白起方才用不容置疑的威嚴神情看著她,他的眸光幽深複雜:「若是不想再和這些難喝的藥為伍,你就不該讓自己冒險。」
「白起,我……」
白起輕歎了口氣,口吻終究還是緩和了下來:「我此生,做的唯一一件後悔的事,便是令你涉險,有時候,我倒寧可你真是任性而為,從我身邊逃得遠遠的。你唯一該做的,便是待在令我放心的安全的地方。」
「可你瞧,我做得還挺漂亮的。」孟青夏仍是輕輕地蹙著眉頭,好像真的有些委屈一般。
「嗯,你做得,的確是漂亮,即便讓我,也不得不為你的智慧和勇敢而深感驚喜。()」白起淡淡地笑了,趁勢將藥遞到了孟青夏的嘴邊:「既然你連那樣的苦頭都不怕,想必也會乖乖聽話將藥給喝了。」
「嗯……」孟青夏喝了藥,便又有些發困了,她自己也是無奈,精疲力盡地打了個呵欠,輕聲細語地在白起的懷裡呢喃著:「白起,我又困了……總這樣,我都不敢看自己了,現在的我一定很憔悴,醜得很,該比不過那些總想著嫁給你的貴族女孩了,我聽說,你的大臣們又在忙著將自己親族的女子舉薦給你了,哦……還有那些西域奴隸,裡面有不少女奴。」
白起聽罷,是又好氣又好笑:「胡說些什麼,你看上去好得很,她們怎麼能和你比。」
「看來真的有了……」孟青夏忽然撅起了嘴,語氣有些無理取鬧。
白起愣了一愣,才知一向城府莫測的他,竟然被這小女人擺了一道,白起是哭笑不得,但那藍眸,卻是越發的深邃與溫柔:「那都是些子虛烏有的事,眼下戰事剛休,百廢待興,該忙的事情可堆疊如山,哪裡會有功夫想著女人那檔子事。」
此刻孟青夏的嘴角也早已是勾勒著美麗的弧度,她哪裡是真的在和白起無理取鬧……她也一貫是知道的,白起擁有偉大的政治抱負,野心勃勃,亦是雄才偉略,勤勉於政,他從來是對玩樂與女色不怎麼上心的,只是她總是有些喜歡這樣和白起獨處的時刻,說些任性刁難的話,白起總是不厭其煩地哄著她,那就好像……會讓她突然忘了許多的煩心事,只記得眼前的這個英俊偉岸的男人是他的丈夫,只屬於她一人的。
說著說著,孟青夏大概也是真的累了,說話的聲音便也漸漸地小了下去,到了最後,呼吸也越發地綿長了起來,她的動作仍保持著這個依偎在白起身上,輕輕抱著他的姿勢,嘴角也仍然含著笑意,神情安靜而又乖巧。
沒有了說話的聲音,這間寢殿也忽然間又恢復了白起進來之前的無比的寂靜,雖然已經是春天了,但根據孟青夏的生活習慣,寢殿裡是仍然點著爐火的,暖和得讓人有些發細汗了,但唯有孟青夏,卻仍然是手腳冰涼,好像無論點多少座暖爐,都無法暖和她的手腳似的。
白起的目光更加幽深複雜起來,深潭幽眸之中的漩渦似乎也愈演愈烈,這樣的神情,在孟青夏清醒的時候是絕對看不見的。
白起便又這樣維持著那個抱著孟青夏的姿勢讓她靠著,直到孟青夏因為又一次沉沉地睡過去了,抱著他腰間的手也鬆了力道,滑落了下來,白起方才悄然起身,將孟青夏輕輕地放回了床榻上,又在離開前親自往那暖爐裡添了些木碳,方才走出了寢殿。
白起特意與守在殿外侍奉的人囑咐了些什麼,這才匆匆提步又往議事大殿的方向去了,湛也及時地跟了上來,隨行在白起身後,白起並未回頭,只是開口沉聲問道:「有消息了?」
湛猶豫了一下,然後也不敢有所隱瞞,稟報道:「的確……如您所預想的那樣,各個地方都傳回了稟報,和青夏大人的相似的病情一日比一日增多,儘管他們也覺得這病情蹊蹺,可也的確無能為力。這就像一個詛咒,忽然之間蔓延開來,以疾病的方式席捲了大陸。」
白起驀然皺眉,神情是冷的,但腳下的步伐卻絲毫沒有被打亂了節奏,他忽然冷笑了一聲,俊美的面容,無鑄而危險:「詛咒?」
湛愣了一愣,也知道自己剛才的比喻有多麼的荒唐,但饒是如此,他也僅能據實以報:「甚至已經有人,因為這樣的疾病,一日日的昏睡下去,忽然間就不再醒來的例子也一天比一天多了。現在不少流言蜚語都說是九夷女巫絳的不甘,臨死前定時以自己的亡魂做了詛咒。」
「湛,我並不知道你竟對那些子虛烏有的事情如此上心。」
湛明顯是感到週遭的空氣是驟然一冷,他默了默,已是滿頭的冷汗,不甘再繼續剛才的話題,只好轉而說道:「依照您的命令,漣他們已經和各個部落的首領打好了招呼,這幾日便會將召集的物資和藥草分發到各地去,不過……白起大人,關於青夏大人的事……」
與九夷一戰,即便是勝利的夏,也是損失慘重,但這樣的損失……原本是不必要的,若不是因為孟青夏的一己私恨,視人命為草芥,或許那些為了自己所效忠的白起拋頭顱灑熱血的將士們就未必會送命,孟青夏,分明是早已捨棄了他們的性命……儘管,沒有人可以否認,她那麼做,同樣也給強大的九夷人帶來了顛覆性的災難……而白起大人如今並沒有絲毫要追究的態度來看,也分明是對此採取了縱容的態度……
如此一來,勢必是要引起一些不滿的。
白起似乎也知道湛要說的是什麼,他眼光突然凝聚成一股可怕的寒冷,鋒芒凜凜的眼眸不泛半點波瀾,頓了頓,他卻忽然緩緩地勾起了唇角,那笑意,也冷到了極點:「既然心中有所不滿,就讓他們親自到我這裡來說。」
湛悻悻地摸了摸自己冒冷汗的鼻子,畢竟這是沒有根據的猜測,青夏大人的功勞是有目共睹的,即便心中有所質疑,可仍是沒有誰敢在這時候公然表達這樣有挑撥人心之疑的沒有根據的猜疑,倒是他湛杞人憂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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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你們可能想打我。但是我會告訴你們我沒打算在詛咒上浪費筆墨麼,重點是包子,包子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