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四 001 大病初癒 文 / 亂鴉
孟青夏是知道的,白起雖然一貫縱容她,但在這種事上,他通常不會再繼續慣著她的。
孟青夏緊緊蹙了眉,但還是在白起的督促下,將那碗藥給喝了,味道……似乎和前些日子所喝的藥,有一些不一樣了……
孟青夏放下藥碗的動作一頓,那雙璀璨的黑眸忽而微凝,忽而茫然,忽而沉思,表情古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手中的空碗,最後還是落到了白起手中。孟青夏則呆呆地坐在那,看著白起背對著她起了身,將那空碗放置,然後才返過來看她,見她還像剛才那樣維持著端碗的動作,白起的嘴角微微揚起,順手將一側的披風取下,將穿得單薄的孟青夏給裹了起來,白起邊做著這些,邊低頭問她:「在想些什麼?」
孟青夏恍然回神,她穿得單薄,薄薄單衣是緊貼著肌膚的,白起在為她系胸前的披風帶子的時候,那雙大手便像帶了電流一般,不經意間也會觸碰到她柔軟的地方,太久沒有和白起有這樣親密的動作的孟青夏很容易地便紅了臉,回答白起問題時也有些不走心:「沒,沒想什麼……只是覺得,藥的味道有些不一樣了。」
白起繫帶子的手似乎有一瞬的停頓,但孟青夏並沒有察覺,很快他便將帶子繫好了,然後將她的身子輕輕地帶向了她的,低下頭來,那張俊臉便突然間在她面前放大了,白起的藍眸深邃而溫柔,美麗得就像是有一朵花在裡面幽幽地綻放,那花美勝罌粟,蠱惑人心,他本就性感漂亮的嘴角亦是輕輕向上挑著,聲音低沉、磁性,他的額頭抵著她的,低下頭來凝視著她,取笑她:「我都不知道你是這樣細心的人。」
孟青夏一時沒能領會白起話裡的意思,只是面色微紅地看著他,她是大病初癒,臉色仍蒼白得很,唯有這時候,那一縷駝紅,卻是恰到好處,讓她整個人的氣色看上去都好了不少。
白起笑了笑,用漫不經心的口吻解釋道:「你的病已經大好了,從前的藥,自然是不必吃了,但你的身子卻仍是虛弱,不必這樣看著我,這樣的藥,你還需要吃上好長一段時間,直到完全恢復了為止。」
孟青夏剛想反駁,就被白起給制止了,她也只能不滿道:「可我都好了,不吃藥身體也能一天天地調養回來。」
白起淡淡挑唇,神情是慷慨而又仁慈,若無其事道:「既然你這樣說了……那即便是辜負了巫師孟善的好意,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自會代你向她表達歉意。」
孟善此次相助白起,本就是出於好意,但她一貫孤傲清高,對孟青夏的事必是花費了一番苦心,若是拒絕了孟善的好意,只怕要讓她以為,他們是不信任她罷了……
孟青夏遲疑了一下,她和孟善是曾相處過的,自然知道孟善的脾性,孟青夏有些氣惱,白起才是最狡猾的那個人,可即便知道如此,孟青夏還是不得不向白起妥協了:「我知道了,那就按孟善大人的意思辦吧。」
「她也是為你著想。」白起點了點頭,然後便換了一個話題:「你大病初癒,身子也比以往清減了不少,那些衣衫只怕是要寬大了。我讓人在外頭候著了,等著為你量體裁衣,總要做幾件像樣的衣衫。」
白起所說的衣衫,自然是需得襯得上孟青夏的身份,她如今的身份高貴,以往是她生著病便也罷了,如今她病好了,那些貴族的夫人們只怕要接二連三地來探望她不可,招待那些貴族,總是要做做樣子的。
「衣衫?」孟青夏是站在床榻上的,被白起攬著腰,身子又極貼近他的,這讓她站得有些難受,只好探手摟住了白起的脖子,任由自己的身子靠在了白起身上:「可我又不見什麼人……」
話雖如此,但孟青夏可不記得白起是那樣在意她是否禮節得體的人,他自己就沒教過她什麼禮節,也從來沒拿這些東西束縛她,從前她還是奴隸時是這樣,現在還是,就如從前她總直呼白起的名諱,因為是白起自己慣的,也沒什麼人敢指責她,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她可是這世上最粗鄙無禮、懶懶散散的貴族了。
「話雖如此……」見她靠在他的懷裡,柔軟的胳膊摟著他的脖子,那嬌弱的身子瘦小得幾乎他只要稍稍用力就會將她捏碎,白起在她的頭髮上落下了個輕吻:「但也總該見見別人,惦記你的身體的人可不少。」
「可我現在定是醜得很,你不怕別人笑話你嗎?」孟青夏忽然伸手想要去捂白起的眼睛:「寢殿裡沒有鏡子,但我從水中的倒影也看得清自己的模樣,早知如此,我就該不讓你看我。」
孟青夏沒能捂到白起的眼睛,那隻手卻是被白起的大手握住了,拉了下來,他嘴角帶著弧度,似笑非笑地看著這因為生了一場大病,面色的確尚有些發白的小女人:「既然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你就應該更愛惜自己的身子一些。」
孟青夏擔心白起又要訓斥她生病的事,忙轉移了話題:「我聽說……王城外頭熱鬧得很,因為要開集了嗎?每年這時候,商隊都會帶來不少新奇的東西,除了秋祭以外,這是一年裡最熱鬧的時候了。比起召見那些無趣的貴族婦人們,我更情願去湊湊熱鬧。」
她可不像是喜歡湊熱鬧的人……
白起沉思了片刻,卻沒有應允孟青夏的這個請求:「你病了那麼久,的確是要悶壞了,只是你的身子畢竟還未大好,去那樣的地方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你若實在悶得慌,就該接受我的建議,讓那些等候在外面的人為你量裁幾身新的衣衫,過些時日,你的老朋友檀舟只怕就要到了,我已經命人準備款待設宴的事了,你自然是要隨我一同出席。無論是檀舟還是鳳眠,也與你都算頗有交情,設下此宴,一為招待遠道而來的客人,二來,也權當為你散散心。」
「檀舟?」孟青夏的確是有些驚訝:「可我聽說檀舟前一陣子正懷有身孕,如今算來,肚子應該已經大得不像話了。葛國到這兒,路程遙遠,鳳眠怎麼會縱容她在這時候冒險,舟車勞頓?」
「得知你生病的事,檀舟心急如焚,如今你大病初癒,各地瘟疫的局勢也得以控制了,鳳眠才會容許檀舟在這時候來看你。若不是懷有身孕行動不便,否則以檀舟的性子,只怕早就違背鳳眠的意思,早早來看你了。」
既然連孟善都親自離開神廟,甚至是親自召看她了,孟青夏雖然長久地臥病在床,但還不至於連半點風聲都收不到,她對自己的身子早有懷疑,怕是與那瘟疫有關,也就是如今她的身體已經大好了,白起方才向她坦誠了那險些就要為夏帶來巨大災難的瘟疫的事。
孟青夏點了點頭,隨即也是一臉的無奈:「儘管如此,在這時候長途跋涉,總歸不是一件安全的事。鳳眠未免也太縱容檀舟了一些。」
不知是不是孟青夏的錯覺,當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她似乎看到了白起的藍眸中閃過了一抹莫測的笑意,眼前那一雙魅惑的藍眸,很快便清晰地倒映出了孟青夏已經開始微微有些窘迫的小臉了。
白起果然笑了,倒像是與鳳眠頗惺惺相惜一般:「你說得有道理,鳳眠未免也太縱容檀舟了一些,只怕鳳眠心中也有自己的苦,像這樣任性又不聽話的妻子,除了哄著,難道還能拿出對待臣子時的法子對待她嗎?」
「你……你說得好像我也是任性又不聽話的人一樣。」孟青夏別過了小臉,耳邊便早已傳來白起低低的輕笑聲,莫名地將孟青夏鬧了個大臉紅。
……
熱鬧的開集之日即將到來,這兩日,正是王城裡人流最繁密的時候,但在販賣和交換奴隸的市集之上,卻和前兩日明顯有了些不同,集市裡,前兩日還隨處可見那被當作貨品買賣的西域女人,而如今,竟是一個西域女人的影子也瞧不見了……
酒肆之內,常有些商人在這裡呼朋喚友,好不熱鬧,耳朵裡充斥的都是不同的語言,這些從西域或漠北各地來的商隊裡,有中原人,也不乏一些西域和漠北人,但這陌生的語言似乎並不影響商人們的交易和交友喝酒取樂。
但酒肆最裡面的位置就不如外頭那樣熱鬧了,雖然裡頭明顯更寬敞一些,但所需要付出的代價自然也會昂貴一些,那些呼朋喚友來此喝酒的商人們通常不會幹這樣不合算的事。
如此一來,酒肆裡頭的安靜和寬敞,與外頭的擁擠和熱鬧比起來,就好像是兩個世界一般,唯有那道高大修長的身影慵懶地坐在那,他一手曲起支撐著頭,一手則漫不經心地玩弄著手裡的盛酒容器,厚重的深紅色斗篷已經被脫下來放置在了一邊,連帶著那頂可怖的青銅獠牙面具,也已經被脫了下來,放在了折疊的斗篷之上。
直到有人走進了這酒肆,逕直往裡面走來,來到他的身側,那人看起來見到他的時候,態度都無比的恭敬小心,雖未行禮,但一舉一動看起來都是十分訓練有素,不像尋常家奴,那人進來以後,便恭敬地來到他的身側,低聲說道:「禮容大人,夏後氏白起,看來已經有了動作了,禹康各處已經密佈了守衛,但凡來自西域的女人,這兩日,全都悄然消失了……塔娜想要見您,說是從夏後氏白起與他的部下那,探聽到了重要的秘密,您是否要見她?」
直到此刻,那有一下沒一下把玩著酒容器的動作方才停了下來,砰的一聲,那青銅酒器被放到了桌案上,那雙紅眸微微地瞇了起來,閃過了一道莫測:「看來那些無辜的女人可都是因為塔娜才遭了殃……能夠從白起的部下手中逃脫,縱然塔娜的本事再了得,只怕也是深負重傷了。讓她好好將養吧,不必急著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