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06：趁人之危 文 / 四喜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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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顏全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瞪著他。他薄唇微抿，眼神是從未有過的真摯清亮。那一瞬間，她幾乎以為他是真心的。四目對視，他終於緩緩的笑出來，輕佻的抬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瞧，這麼好聽的情話，哪裡像是瘋子說的？顏兒若連我都不信，還能信誰？」
錦顏長長的喘出了一口氣，勉強的定了定神，「好，你既然沒瘋，那就好說了。陳景望，你聽好了，我不答應。」
陳景望迅速的垂了眼睫，卻又緩緩的勾了唇角，道：「你爹娘會同意的。」
她冷冷的道：「那又怎樣？終身大事，我不答應，我爹娘絕不會強迫我的。」
「是麼？」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忽然微笑出來，悠然的轉著手裡的杯子：「令兄現在在京城吧？沒來的及為他踐行，不知能不能有機會幫他接風？」
錦顏大大一怔，猛然側頭，看著他：「你想說什麼？」
「眼下就是科舉之期，葉兄身在京城，不論中或不中，要找到他，敘敘舊什麼的，都很簡單……而且，即便他真的中了狀元，也不過是個從六品的官兒，沒準什麼時候一個不小心，就得罪了達官顯貴，出點什麼事兒，丟官兒還好說，若是再嚴重些……」
他說的不緊不慢，臉上笑容不減，她卻聽的骨頭裡都冒了涼氣。勉強的咬了咬唇。喃喃的道：「從六品……又怎樣？怎麼也是京官兒，總比縣官兒大些。」
陳景望輕輕的笑出來，緩緩的抬手，用指背刮了刮她的頰，她也不知道要避開，「我的小顏兒真是聰明，居然連這個都知道，了不起！可是你既然知道這個，又知不知道，這個縣官兒。也是來之不易呢？天下想當縣官兒的人可不少呢……」
錦顏一怔。本朝原本嚴禁回原藉為官，可是杜清弘卻是真真正正的本地人，雖然這縣官兒說起來不大，可是桐洲十分富饒，做這個縣官兒，也當真實惠。若是沒有說的上話的人在京裡，這個肥缺，是怎麼也輪不到杜清弘的。
陳景望一徑笑的溫雅：「顏兒好像很瞭解我。很明白我喜歡做什麼事，可是我的知音人呢。那我也就不多說了。顏兒這麼聰明，一定明白的。」
為甚麼每一世，他都會玩這種伎倆……錦顏竟覺滿心疲憊，咬唇道：「你為什麼非要同我訂甚麼親，你娶你表妹不好嗎？她不是很喜歡你麼？」
「那女人……」陳景望冷笑一聲。又迅速的斂了，仍舊是一臉的溫雅：「這世上哪有誰，像顏兒這麼討我喜歡？我不娶顏兒，倒叫我娶誰？」
她道：「我只想知道為什麼？」
他便一笑：「我也很想知道。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不論我怎麼做，你對我。還是這副模樣……」他慢慢趨近身，眼神裡帶了一絲狠惡：「我倒想瞧瞧。咱們做了夫妻，你要怎麼對我。」
錦顏竟是愕然，瞪著他。難道他真想把她娶回家？
一陣沉默之後，陳景望輕輕的笑出來：「好顏兒，你別怕，你只要好好對我，我保證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甚麼時候輪到你既往不咎了？你不「咎」，我卻不能不「咎」！
錦顏咬緊了唇，站起身便推開了房門：「那就謝了，我會好好考慮的，陳公子請回罷。」
葉家老兩口，顯然一直聽著這邊的聲音，她這邊把門一推，西廂房的門隨即就開了。陳景望微微咬牙，只得理了理衣襟，從她身邊邁步出來，道：「好，我等你回話。」錦顏彬彬有禮的一折腰，他便徑直走了。
…………
葉林氏挨挨蹭蹭的進了屋，輕聲道：「丫兒？」
錦顏一笑，道：「娘，你們很喜歡陳景望？」
葉林氏便有點囁嚅，瞥了葉道方一眼：「倒也不是……你這孩子，是個有主意的，我跟你爹，都聽你的意思。」
錦顏向她一笑，道：「他倒是怎麼回事呢？怎麼忽然來求親？說是還托了族長？」
「是呢！」葉林氏道：「族長親來的……說起來，這孩子也當真有心，他早有這麼個意思，但是因為爹娘不在跟前，所以才一直沒敢開口。這不寫了封長信給他爹，說的好不情真意切的，他爹允了，他才敢辦。偏又碰上杜老爺亡故，又拖了一陣子，過了正月，才挑了個好日子，央著族長過來，給足了你爹面子……」
錦顏只默默聽著，等她說完，才道：「他還說什麼了？」
葉林氏猶豫了半天：「他……他還說，你年紀尚小，就算辦了喜事，他也不會同你圓房，但是這樣一來，玉兒生下娃兒，便算是陳家的孩子，再沒人敢說三道四的……」
錦顏點了點頭，道：「這倒是個好主意。」
葉道方坐在一旁，一直不曾開口，這時候才道：「丫兒。」
「嗯？」
「你跟玉兒，都是爹的閨女。玉兒的娃能有爹有娘，固然是好的，但是你若是嫁的不順心，爹瞧著也不痛快。他提的這條兒，你不用放在心上。」
錦顏不由一笑，偎過去，把頭擱在葉道方膝上：「爹，我知道。」
葉林氏歎道：「手心手背都是肉！爹娘心疼玉兒，也心疼咱們小丫……再說，撇開這些個事兒不說，你年紀也太小，這時候就嫁人，咱也不捨得……」一邊就拎起衣襟抹淚。
錦顏失笑，過來抱了她腰：「娘，瞧您，這有什麼好哭的。」她定了定神，道：「爹，你覺不覺得，陳景望這個時候來求親，有點奇怪？」
葉道方道：「怎麼？」
「我覺得他有點兒趁人之危。」
「嗯？」
「您想啊，他現在借住在杜府，杜老爺新故，他便算是個門客，也該多少表示一下悲痛之情的，何況是正經親戚？就算不能像杜家公子小姐那樣，守足三年的孝，也起碼過個百日罷？這麼急吼吼的向人求親，實在有些不近人情。再說我年紀又小，不論怎麼說，都不必急在這一時的……」
她頓了一頓：「可還有姐的事兒，姐已經快八個月了，不知甚麼時候就生了……這倒是當下最要緊的事兒……可是認下這麼個小娃兒，對他又有甚麼好處？」她做勢思索：「難道是放長線釣大魚，想著哥哥將來若是飛黃騰達……」
這話倒有八成是牽強附會，卻合了葉道方和葉林氏的心意，他們可從來沒懷疑過，葉錦念一定會蟾宮折桂，衣錦還鄉。提前種下這根刺，將來行事就方便了。
錦顏也不多說，便站起來，道：「我先去睡了。」出了堂屋，在錦玉門口猶豫了許久，還是沒進，轉身進了自已屋裡。掩上了門，心裡反反覆覆的推想陳景望的每一句話，先想了葉錦念，再去想阮鳳棲。
葉錦念去京城，怎麼也得走個月餘，就算陳家的人此時已經到了京城，考期還不到，想找到一個人，也未必容易。所以現在當務之急，先要確定阮鳳棲沒事。可是，要怎麼找他呢？
幾乎是立刻的，錦顏便想到了那個雜貨鋪子，可是這種時候，陳景望一定派人死盯著葉家的人，尤其是她，要用什麼法子，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打聽到阮鳳棲的消息？或者說，把消息透給阮鳳棲？不知為什麼，不論怎麼想，都覺得阮鳳棲不至於折在這種小人手裡……也許陳景望只是在虛張聲勢？
阮鳳棲不在的這段時間，陳景望好像也一直不曾露面，難道他是用了調虎離山之計？偽裝自己不在桐洲，所以阮鳳棲才隨之離開？否則，以阮鳳棲的性情，就算有天大的緣故要暫離，也一定會提前跟她說一聲，不會放她一人身在險地……只除非，他認為她是安全的。
對，一定是這樣。錦顏不由抿緊了唇角。一定要盡快通知阮鳳棲，陳景望還在桐洲……
…………
整夜翻來覆去，不曾合眼，一直到了天亮才打了個盹兒。睡夢中，似乎總聽到一人細聲的呻吟，錦顏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猛然張開了眼睛。
這分明是錦玉的聲音啊！一時連腿都軟了，猛一翻身，就直直的跪了下去，疼的眼前發黑。趕緊爬起來，就往外衝，衝到了錦玉的門前，那呻吟聲越發直切。
錦顏急的眼淚都下來了，一邊拍門，一邊叫：「姐，姐！你沒事吧？」
錦玉的聲音一停，帶著哭腔道：「我肚子一陣陣的抽……我害怕，我起不來，怎麼辦啊……」
錦顏慌了神，半天才道：「姐，你別害怕，沒事……我把門撞開，你別害怕，我就來了……」
嘴裡胡亂的安慰，聲音卻直發抖。一邊說著，就後退幾步，撞了上去。她身小力弱，連撞了幾下，也沒撞開。葉林氏和葉道方也被她吵醒，一頭繫著衣裳，慌裡慌張的出來，三人合力，好歹把門撞開，一看錦玉臉紅頭脹，滿臉是汗，葉林氏便是哎呀一聲，失聲道：「這是要生了啊！這這……」
然後就是一陣子忙亂，燒水的燒水，拿衣裳的拿衣裳，幸好穩婆是提前打聽好的，忙忙的去請了來，央了人幫忙，又央了人去請林慶之。錦玉直呻吟了大半天，到了午時，才生下一個男嬰，倒是十分壯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