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81 文 / 石頭與水
第八十章威風、本事、霸道
漂亮!
雖然仍是一幅笑面虎的模樣,羅夢仙對於知趣的所做所為,亦忍不住心下讚賞。
別看如今知趣還是半迷糊著,對來龍去脈只猜度三分,還有七分是雲裡霧中的不清楚。但是,羅夢仙是件件門兒清的!
羅夢仙雖然清楚,他也早知道羅卜要算計知趣的事兒,不過,羅夢仙半句話都沒提點知趣,只管坐在一畔看好戲。
反正羅卜與知趣斗的越狠,他這族長的位子坐得愈穩。
至於誰輸誰贏,羅夢仙只管坐山觀虎鬥,卻沒有下場幫偏架的意思,哪怕知趣是他的骨血,沒本事,也只好叫他去死一死了。當然,羅夢仙對知趣並非沒有感情,只是修真之人,羅夢仙修為不算高深,看事情卻是透徹。修真界的傷亡率本就極高,稍微本事不夠的早晚死路一條,早死晚死,沒什麼區別。
所以,羅夢仙給自己找了個適當又充分的隔岸觀火理由。
眼見如今因青爐鼎一波三折、風雲變幻,轉眼之間,知趣便將事頭引到了青一峰頭上,羅夢仙保持著標準的笑面虎的笑容,並不開口,只看青一真人如何應對。
要說青一真人能居元嬰之位,如今表現出的風度,別說知趣,就是羅夢仙亦是佩服之至。青一真人寬袍廣袖的端坐於上首之位,此時,他的面色依舊有說不出的溫和雅致。聽到知趣帶著挑釁的話,青一真人眉尖兒都未動一下,便四兩撥千斤的開口道,「當初知趣將此鏡獻於我,因此事事涉家族與丹鼎門,那時我並不方便處置。如今既然丹鼎道友舊事重提,青石鏡當如何,我就還給知趣,由知趣處置吧。」
青一真人話音一落,不容知趣作出反應,一枚古青色的圓鏡便落在了知趣手上,險些燙了知趣的手。
倒不是青石鏡會發熱,只是這東西現在,真個燙手山芋了。
剛剛知趣禍水東引,說了「青一師叔為人大家都是知道的……看能不能用元嬰丹將青石鏡換回來」的刁話。當時,他是想為難一下青一真人,卻不料,青一真人當真是捨得,竟反手將青石鏡送還於他手,同時,亦將這樁煩難落到了知趣頭上。
羅家金丹因何要極力支持青爐鼎還予丹鼎門一事,並非說他們真就大公無私、高風亮節什麼的,為的無非就是元嬰丹。
但現在的事情是,青爐鼎明顯不可能給丹鼎門了,青玉缽的去向,知趣早把話撂前頭,說用來換了小白,也沒了。
如今,人家丹鼎門的三樣寶貝,就剩一青石鏡了。
要不要還?
丹鼎真人與硃砂真人都一臉死了親爹的模樣了,且今日羅浮界裡的頭面人物俱在,知趣雖然財迷了些,進退還是知道的,他是決定要還青石鏡給丹鼎門的。
但是,就這麼還了,一顆元嬰丹沒弄回來,家族裡那些對元嬰丹虎視眈眈的金丹會怎麼想?
雖然東西都是知趣跟朱鶴的戰利品,哪怕真的換了元嬰丹回來,按道理講,這也是他們水仙谷的東西,與他人何干!但人就這麼奇怪,一旦生出貪鄙之心來,事理什麼的就得放到旁處去了。
若是一顆元嬰丹沒有,這些金丹如何會罷休!
知趣手裡摩挲著青石鏡,一時沒有說話。
丹鼎真人的養氣功夫實在差勁兒,一時忍耐不住,牙眥欲裂,眼底逼出血來,冷冷問,「怎麼,單剩這面青石鏡,知趣道友還要我們丹鼎門付出何等代價,只管提?」
硃砂真人聲音雖溫和,臉亦是冷的,淡淡道,「譬如說,一個小偷偷的一戶人家的東西,偏有人將小偷逮住了,交給羅浮門處置,那麼依咱們羅浮界的規矩,是不是這小偷偷的東西,就是該緝拿小偷之人得了呢。」羅浮門是羅浮界的最大門派,故此羅浮界的治安,大都是由羅浮門維持的。硃砂真人此話是要拉羅浮門下水的,想想也是,羅浮真人最開始就為丹鼎門來說項,必是收了丹鼎門的好處的。
既已受祿,便要施功。
硃砂真人都點出羅浮門了,奈何羅浮真人當真是面皮了得,只管閉目端坐,一幅打禪入定的模樣,倒將丹鼎硃砂師兄弟二人氣個死。
丹鼎硃砂這席話出口,知趣還未想好要如何周全,故此,也沒有反唇相譏。羅水仙卻是受不得這個氣,當下便道,「修真界的規矩,修士之間生死鬥,敗者的法寶自然歸勝者所有。東西是知趣九死一生得來的,同意換那是知趣給你們丹鼎門面子。就是我們不換,你們要怎麼著?」大不了撕破臉打一場,羅水仙真不怕丹鼎門。
眼見丹鼎真人的臉再黑了一層,羅水仙好話不會說,噎人向來是他所長,又道,「別再跟我說朱家兄弟怎麼叛出丹鼎門,他們原就是你們丹鼎門的人,不過是成王敗寇罷了。如今倒弄出這一臉無辜相來,叫我說,一門心思要把徒弟煉作器靈的門派,能是什麼名門正派不成?先時我說你們前掌門死得其所,你還記恨我,現下看來,他死的半點兒不冤!」
丹鼎真人與硃砂真人的臉色就跟從墨池裡撈出來的一般,若非在羅家的地盤兒上,怕就要動手的。
知趣眉宇一鬆,忽然道,「且聽我說一句,我再決定青石鏡的去向。」
抬步走到大廳中央,知趣臉色冷然,一雙眼睛望過諸人,沉聲道,「自從我師父的元嬰大典開始,家族中就開始流傳著丹鼎門要用十顆元嬰丹換青爐鼎的消息,這事兒,在羅家幾乎是人近皆知。就是諸位前輩來了羅家這些日子,耳聰目明的,想必也早知道的。」
「我並不知道是誰把這個消息傳得真真兒的,但我想,傳此消息之人,定是個有心人。是啊,十顆元嬰丹,青爐鼎是我們水仙谷的,我師父已經化嬰,我暫時用不著元嬰丹。這些元嬰丹,水仙谷是用不了的,那麼,總有法子換給族中其他金丹修士們服用。」知趣眉心輕擰,冷聲道,「我聽說服了元嬰丹,就能化嬰。現下,若是元嬰丹忽然沒了,那些自以為必有元嬰丹以助修行的人,定會心生怨憎,恨毒了我們水仙谷吧。」
知趣這樣赤果果的說話,倒讓羅夢仙這一族之長有些下不來台,不得不出聲圓場道,「知趣,莫要這樣說,再沒有這樣的事。」
「是啊。」羅潤仙苦笑道,「知趣,雖然元嬰丹有助於我等修為,卻不至於此的。」
「元嬰丹事小,但是,道心事大。」
知趣話音一落,數位金丹修士已是面色微變,若有所悟。
修真講究什麼,道心。
道心比一切丹藥功法寶貝都要重要。
修真亦講究溝通天地、明悟天機,修真需要極強的韌性,但是,這種韌性要放在自己的道心之上,而不是偏執於某物。
修士連七情六慾都淡淡地,偏執,則易入邪,易入魔。
能結丹的,起碼天資悟性都不會差。知趣直點道心,靈碧真人不禁面露讚許之色,對羅水仙道,「怪道你收了知趣做弟子呢,你的眼光一向都不會錯的。」
羅水仙微微頜首,對靈碧真人此話,矜持的表示了同意。
知趣接著道,「哪怕換來十顆元嬰丹又如何?諸位可聽過一個故事,就叫二桃殺三士。」先把二桃殺三士的故事講了一遍,知趣高聲道,「先藉著元嬰丹一事,先引得急於化嬰的金丹師兄們道心動搖,再者,家族中現有金丹修士一十三位,這十顆元嬰丹要如何分,怎麼分?依我看,不論怎麼分,嫌隙再所難免!只要挑撥得當,二桃殺三士之事,未必不會重演。」
「我也是修士,雖然修為淺顯,諸位前輩若是知道我的,就會知道我天資平平,駁雜五靈根,先時我在靈莊修煉了二十五年,才是煉氣三層。後來拜了師父之後,四年之間,我就由煉氣三層築基。不敢瞞諸位長輩,由煉氣三層到築基,我並沒有服用什麼靈丹仙藥,這一切,都得益於我師父的指點。」知趣見家族金丹們的面色漸漸回轉過來,他心下稍安,神色愈見從容,侃侃而談道,「就是我師父,於古洞府中九死一生,金丹破碎,修為重回築基期,但是在短短四年之內,我師父非但重結金丹,還一舉化嬰,順便點化了我。我師父也是五靈根,也從未吃什麼丹藥。」
「與其迷信這幾顆不懷好意的元嬰丹,不如聽我師父講一講他修煉的秘訣。」知趣正色道,「我師父是族長的親弟弟,自幼在家族長大,他的脾氣大家都清楚的。他向來有什麼說什麼,雖然常因此得罪人,但他從不打逛語。大家都是家族子弟,骨血至親,打斷骨頭連著筋,我師父並非不通情人理之人,更不是小氣狹隘的脾氣,若是誰有所請教修煉事宜,我師父不會不說。同是親族道友,互相交流才能有所進益。人都說,三人行必有我師,同族道友,不能互相切磋以求進益,反是為著一些禍水丹藥爭得面紅耳赤,究竟有何意趣?只怕修為未成,反中離間之計啊!」
「今日這青石鏡,在我手,青一師叔讓我處置,我還給丹鼎門,哪怕丹鼎門無所感念,這是咱們羅家做為羅浮界修真世族的氣度。」知趣再次撫摸了青石鏡一回,舉目間神光湛然,淡淡道,「至於元嬰丹,我不要。這種貪妄,我不能要。」
說著,便捧起青石鏡,雙手遞還給丹鼎真人。
知趣把事情圓滿的解決了,同時還給自己贏得了一個好名聲。靈碧真人跟羅水仙關係好,都直接開口讚了知趣一回,其餘人,大都也覺得知趣挺不錯。
若說先時知趣把事情引到青一真人身上還只是佔了圓滑一節,現在一席話說服羅家的諸位金丹,將青石鏡還給丹鼎門,此節,所看到的就是知趣的智慧與悟性了。
沒有悟性,斷說不出「道心」的話來。
若無道心之說,羅家的金丹們不會口服心服。
但是,知趣把事情做得太漂亮了,以至於,原本非常占理且請了諸多幫手自以為勝算在手的丹鼎門現在反處於了一個弱勢的位置。
知趣雙手將青石鏡遞到面前,丹鼎真人身形一晃,險些站立不穩,還是硃砂真人知機的扶了掌門師兄一把,丹鼎真人才未跌到地上去。
硃砂真人欲上前替師兄接了這青石鏡,哪知丹鼎真人伸手將他一攔,非要自己去接。偏他是個氣性大的,只要多看知趣那張賊臉一臉,就恨不能吐出兩口血來。
丹鼎真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舉步去接自家寶貝。偏未待丹鼎真人一腳落地,知趣已上前,握住丹鼎真人一隻手腕,將青石鏡放到他的手裡去。想說什麼,終是未說,欲言又止後,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知趣物歸原主,就重回到了羅水仙的身後,繼續站著。
知趣只是微聲一歎,若是凡人定是聽不到的,但修真之人耳聰目明慣了的,這聲歎息落在丹鼎真的耳朵裡卻是如巨雷轟鳴一般,丹鼎真人忽而心下大痛,竟面色一紅,一口心頭血噴了出來。
諸人無不面色大變,唯孔白仰著一張精緻白嫩傲驕的小臉兒仰慕的看向知趣,心裡喜滋滋地:流氓趣今天可真是夠威風、夠本事、夠霸道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早睡,心肝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