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逆風的歸途 第九十二章 殊途同歸 文 / 若米苔花
「是啊，如果不是我平安小鎮依舊平安，沒落的戰魂家族沒人會注意。母親是魔族也不會有幾個人知曉，還有藍爺爺守護，武者不會輕易與魔法師為敵的。如果不是我鈴兒肯定已經嫁人了吧，也許正和他的夫君守在一起，也許她剛剛懷上了寶寶，封凍期中正偎在爐火旁安然取暖。如果不是我，瘋老頭肯定只當平安是個落腳點，幾年甚至幾天之後就走了，所有人都會認為他凍死在哪個角落了。可是——」
蕭風的眼睛又逐漸恢復了神采。
「如果不是我，大哥會怎樣？寒煙會怎樣？北方的未來會怎樣？籠罩這個世界的陰謀會不會成功？還有尊者和偉王的出現代表著什麼？如果不是我會不會其他人承受家族親人的毀滅走上復仇的不歸路？」
「會，肯定會的！」
正在向蕭風體內輸送能量的寒煙看到蕭風又有了意識，立刻激動地喊起來：「你醒了！木頭你終於醒了，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你嚇死了，你是不是要嚇死我才甘心啊……」
蕭風抬起手，拭去寒煙臉蛋上掛著的淚花，沙啞著嗓子說：「一切都是注定，但是我們有權利選擇承擔責任和義務，小雪岳也有復仇與否的自由。我們不該替他決定什麼，我們只需要告訴他事實。」
力量重新回歸蕭風的身體，感受著比原來更加充沛的力量，蕭風只是慢慢地起身，然後抓過寒煙的手逐漸加速向前奔去。淡淡的話語飛揚在叢林間：「我只是我，你也只是你，我們只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我們能走在同一條路上是最寶貴的緣分。我們先去追大哥，已經耽誤很久了，明天我們向西北行進！」
「西北方向！那不是離冷光很近了嗎？」
一天後，蕭風坐在塊臨時搬來的石頭上略有所思，寒煙正苦苦思索著蕭風昨天說的話。自從霜陽回來後烤肉的工作就不屬於蕭風了，昨天的迷離雖然短暫卻耗費了蕭風所有的體力，不得不靠吃大量食物補充回來。武者在身體各方面都適應戰鬥的需要，身體達到黃金武士後人的飯量會大大增加，而且能提前預支一周的胃口。
霜陽和雪陽一戰後也需要大量食物補充一個多月來消耗的體力，雖然等待並不是很耗費體力，但累計下來再換算成食物也不是一個小數量。寒煙看著狼吞虎嚥的二人更加沒有胃口了，因為蕭風和霜陽一樣不肯多說什麼了，而且她猜不透。
霜陽做事很簡單，昨天霜陽追了上去是為了看雪岳最後一眼，寒煙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大哥也是蠻有人情味的，可是她不得不承認霜陽有了點人情味也還是一塊木頭，比蕭風還木頭的一塊木頭。
霜陽追了上去，眼中卻沒有絲毫留戀，這一點寒煙看得真切。寒煙是極為理性的女子，她大概猜到了霜陽這樣做的目的：剛剛傳承完的雪岳肯定感覺得到霜陽的氣息，對一個剛剛失去母親又要攀登王座的孩子來說未免太過重了，父親適時表示溫情無疑是兒子最好的方向和坐標。
霜陽的心有時細若髮絲。
蕭風剛剛停止了咀嚼，正凝視感知著什麼，寒煙感覺到他身上一股股的深沉氣息不禁有些擔心，便問：「木頭，怎麼了？」
霜陽也看到蕭風的反應，殘獄出現在他寬大的手掌，湛藍的鬥氣爆出體外閃耀著，正烤著肉的火堆在兩人氣勢的交加下艱難的燃燒著，漸漸熄滅。
過了一會兒，蕭風睜開了眼，說：「冷光在前面，離我們不到五百米了。」
「那我們趕快傳送！」寒煙立刻喊了出來，三步並做兩步跑到蕭風身前警戒著周圍可能出現的意外，為蕭風的傳送創造條件。
蕭風反而站起來向西北方走了兩步，接著剛才說：「我想不用了，他這次不是來殺我們的，我們過去和他談談吧。」
霜陽點了點頭，收起了殘獄，寒煙則有些顧慮地問：「我有點怕啊，木頭，我們可不可以不去啊。要去你自己去吧，我可打不過他」
蕭風笑著揉亂了她的頭髮，寒煙是不怕的，如果自己真的陷入險地寒煙也會像霜陽一樣擋在自己身前，她這樣做只是一種類似撒嬌的行為。事實上寒煙正緊緊跟著二人向前走，絲毫沒有畏懼的樣子。
五百米對於他們來說很快，即使要在魔獸森林裡硬擠一條路也不過半小時，當三人擊退幾十頭擾亂的魔獸向西北直行四百多米後，不出蕭風所料，冷光已經在等三人了：「我還是看錯你們了。」
蕭風上前一步，說：「沒必要這麼說吧，如果你想殺我們已經動手了，和我們說這些豈不是浪費時間。既然我們都沒想殺死對方，心平氣和的談談不好嗎？」
冷光轉身：「我想殺，你們就會死。」
蕭風笑了笑，回駁：「沒錯，你輕易就能殺死我們三人中的一人或者完勝兩人，但三個一起上的話笑到最後的肯定是我們。」
冷光也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們真的不認識科德赫？」冷光再一次提出那個問題。
蕭風想了想，再次確定：「沒有，我從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不，你們肯定見過！」
蕭風突然不恭看著冷光，說：「如果我見過早就說了，何苦讓你追這麼遠，我們在前面跑可比你累多了。再說你是我們二哥，我們會騙你嗎？」
冷光臉色立刻難看起來，絲絲的殺氣漫溢而出，圍繞著蕭風打著旋。一旁的霜陽慢慢地提起了殘獄，冷光的殺意是真的，而且絕對超出了蕭風的承受範圍，雖然不能迫退冷光，在殺招到達蕭風之前擋在兩者的把握幾乎是絕對的。
殺意侵入體內瘋狂的破壞，笑意卻在蕭風臉上盈然起舞，輕鬆和諧的氣息在他眼睛和身體裡散發，冷光的殺意無論如何也攻不破蕭風沒有防禦的防禦。冷光終究沒有發作，殺意在盤繞了五分鐘後還是消失了。
蕭風轉身吐出一大口血，然後雙手纏在了一起，聲音低了下來：「我想，如果是那個人的話……」
「誰？」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只知道他是一個死靈法師。」蕭風的眼神迎上冷光深不見底的灰瞳，真誠而堅定地說：「最後一次見到他時他以一個秘密為交換條件讓我去殺一個身上有銀色紋章，流淌著銀灰色血液的人，我想那個人就是你。他還說過一句話，說是專門克制你的招術，不過我不信那會是，他是個一半的騙子。有興趣聽那句咒語嗎？
冷光沒有拒絕，也沒有回答，他沒作出任何表示。
「我要說出來了，如果傷到你，請你……」蕭風就此沉吟，攤了攤雙手表示自己沒有任何敵意。
冷光回答：「我們已經不是敵人了。」
「呵呵……」
突然有輕鬆的笑聲響起，蕭風吐了一口氣，收回了笑容，不失嚴肅地說：「冷光閣殺人無數，大多數人跟你都沒是敵人，甚至有的人你們根本不認識，我們不是敵人不代表你不會殺我。不過，據說冷光閣是不會對付朋友的。」
冷光點了點頭，無奈默許了蕭風的要求。
「咿嚕哇嗒哈呢啞。」
「啊——！！！」冷光抱著頭跌倒在地，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冷光的反應讓人出乎意料，蕭風一直認為如果天真的崩塌了自己不會有多少恐懼，流星雨落時出現的精神世界中他有過幾次的體驗，他堅持下來了。當最後一次冷光也被吸引而來一起進入後蕭風還不知道，當世界幾乎完全破碎時他才發現冷光的身影，冷光當時的表情比他寧靜多了。
蕭風很自然地彎下腰去扶他，似乎忘記了冷光還是一個聖階和殺手，俯身後他聽到了冷光的低語：「不！我從來沒對任何人說過這個詞，你到底是誰？我不是他，我不是他，我不是……」
「你好些了嗎？沒問題的話先起來再說。」蕭風伸手抓在冷光雙肩讓他重新站起，好像在扶跌落泥潭的兄弟。魔獸森林不比泥潭乾淨多少，到處都是腐爛的落葉、蛇一樣的籐蔓、蟲蟻們翻起裹挾著各種腐爛和半腐爛的屍骨的新鮮土壤，這樣的地面踩下去半隻腳都會陷進去，可站起後的冷光身上白衣依舊是冰雪的顏色。
蕭風退後幾步重新和霜陽站到一起，說：「這就是那個死靈法師要我說給你的話，不過看起來並不是制服你的，如此一來，他的目的就不是和我說的那個了。」
「他是誰？」
蕭風再次無奈：「我真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在我們小鎮呆過好幾年，但誰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他是聖階，還是死靈法師，如果他不想讓我知道他的名字我知道了也是假的。不過有一點可能會幫到你，小飛在遇到我之前一直和他在一起，我們的契約也是在他的主持下訂立的。」
冷光再看向蕭風的目光中已完全沒有了敵意：「他就是科德赫。」
「原來瘋老頭叫科德赫，不過你怎麼能肯定他給你的不是一個假名字？」蕭風反問。
冷光沉默，似乎是在回憶，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他跟我說過同樣的話。」
沒有得到回答的蕭風沒有介意，冷光的性格很難猜測，而且冷光拋出的問題更加吸引人。蕭風問道：「你是指什麼？」
「他要我找到一個使用冰霜火焰的特殊系魔法師，殺了他後他同樣會解開我想要的秘密。」
似乎一根心底深處的弦被撥動，蕭風的氣息開始發冷：「真的？可我的冰火魔法融合方法就是他教的，他還數次幫助我，居然會……！那他有沒有說為什麼要殺我？」
冷光略想了一下，說：「沒有必要。」
「哦？呵呵，原來你也不全信他，既然我們都被他繞進了這個怪圈裡，就讓我們一起破開這個謎團吧。我呢，生在雪原，之所以到大陸來是因為我生活的小鎮被瘋老頭，也就是科德赫利用南方教廷的勢力毀滅了。但他又讓我和崖裡風斯結為夥伴，並教給我兩種魔法互相融合的功法，再加了一句：不要相信任何人，就把我推上了他指定的道路。」
說到這蕭風歎了一口氣，每每想起雪原和小鎮時都會有一股愧疚和酸楚在心間繚繞不休。冷光面色如常，正專注的聽著，蕭風接著又說：「他幫過我幾次，也給我指定方向，以及要我見到你時說出那句咒語，不過看起來那是一句喚醒你某種記憶的咒語。我猜你和小飛一樣體內封印著一些東西吧，對你來說你越來越怪但對我們是越來越接近，好像是你正在醒來，你想補充些什麼嗎？」
冷光只勉強說出一句：「知道那咒語代表什麼嗎？」
蕭風搖頭。
冷光深呼吸了一下，剛才蕭風的分析雖不完全但十分透徹，讓他感到無可抗拒的壓迫感，甚至無法呼吸！直到現在他的氣息還有些凌亂。漸漸的，一股古老的氣息蔓延開來：「夭夜，這是一個名字。我有一個夢，有個聲音不斷告訴我我就是夭夜，它要向南，去找一些遺落的東西。」
「然後呢？」蕭風發問，雖然不知道終年被夢纏繞是怎樣一種困擾，但從出就知道自己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排斥感冷光同樣不知道。剛才冷光顯然是打開了自己的內心，也可以說沒有，他的內心裡只有迷茫和不安，真正的秘密還在他腦海中緊緊鎖著。
蕭風現在要做的就是幫助他打開那把鎖，因為蕭風心中也有一把鎖，蕭風是發自內心的善意，就像冷光一直沒對他下殺手一樣。冷光卻沒有接著往下說，蕭風就接著問：「你為什麼不去，是怕那個地方嗎？」
冷光突然驚醒：「你知道！」
蕭風會心一笑，沒有經過任何情緒的偽裝：「你的能力就算對上尊者也有一戰之力，怎麼會讓區區夢境日夜困擾著自己，而且這段時間來你明明可以追得更快，為什麼我們總有休息的時間？我想除了對我們的瞭解外還有你自身的原因吧。」
冷光再次沉默。
「現在基本都明白了。科德赫根本不想讓我們自相殘殺，而是要讓我們一起去南方。我想他肯定考慮到了南方是所有王權力量無法觸及的地方，我肯定會逃到這裡，而你也一直追殺我們到這裡。但我們之間似乎因為某種聯繫，而南方對你也有特殊的作用感，這樣一來你越來越不會殺我們了。」蕭風走到冷光面前，和他對視著，說：「有一件事我們都必須清楚，你和我走的都是被人指出的道路，而且是同一條。」
冷光終於開口：「你想說什麼？」
嚴肅的表情中嚴肅的聲音說：「所以無論你承認與否我們都已經在一起了，你已經加入我們了，二哥！」
冷光的身體漸漸放鬆，片刻後也把手放到蕭風左肩，只說了兩個字：「冰焰！」
蕭風笑了，冷光隨後也笑了。
ps：第三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