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夢醒的沉默 第四十九章 神怒 文 / 若米苔花
寒煙已經哭得已不成樣子，冷光眼中也蒙上薄薄水霧，還是夭夜時他就和野洛風斯一起闖蕩大陸，每當念出野洛風斯時他還能感覺到一種古老的震撼。而現在，變成冷光的他和傳承為崖裡風斯卻愛自稱小飛的小傢伙一起冒險，他清楚記得這個俏皮的小傢伙給了他一個獨特的稱呼：二老大。
但冷光控制住了自己，而且他還要讓蕭風保持克制。他步履沉重，但速度恆定的向蕭風走去，可是還沒走到一半，他左手手腕處突然爆響成一片。
一股寒氣沖天而起，偌大的山洞裡響起河流凍結時才有的吱嘎聲，未散去的冰霧和蕭風失控之下迸出體外的冰焰幾乎在瞬間凝固在半空中。冷光速度依然恆定，只是他每邁一步都會帶出一大片冰渣碎片，此時他的身體散發著驚天的寒意，在身前的冰焰和冰霧全都失去了控制凝滯起來，再被他的身軀撞破、碾碎。
蕭風艱難地張開雙手，隨著他的動作手中鋒利的紅色冰塊把傷口帶得更大了，但湧出的鮮血又在瞬間被凍住。蕭風臉上無悲無喜，也沒有一點疼痛的表示，冷光步履艱難地走了過來，蕭風掙扎著抬起頭，他問：「怎麼回事？」
冷光萬分艱難地抬起手，平日裡再簡單不過的動作現在卻是萬分困難，彷彿那可以瞬間爆發出巨力的胳膊有千鈞之重。
手臂最終抬了起來。
寒煙的淚湧出更快了，冷光的手腕憶經血肉模糊。她死死地咬住嘴唇，又把手按在嘴上，用力之大讓整張臉都有些歪扭。可即使這樣，沒過一會兒寒煙的指縫中開始有鮮艷的色彩湧出，暗紅偏紫的血液在蒼白纖弱的手指上靜靜流淌，訴說著無邊的哀和痛。
「他們來了！崖裡風斯恐怕……冷光閣所有人恐怕……」
蕭風已沒有了表情，他木木聽著，默默點頭。冷光的性格和說話方式是四人中最簡潔直接的，從不做任何沒有意義的事，現在冷光也開始不確定了，這還是他第一次不確定什麼。然而蕭風知道，沒有把握的事情冷光不會去做，當他去做或說某句話時他已經下了定論，現在他的否定只是他不想承認罷了。
冷光不想承認的事情，蕭風又怎願去承認？！
可事實就是這樣，蕭風的額頭光潔一片，如初生嬰孩般乾淨。可那種意識交流時的微電感，像羽毛飄飛般的輕鬆感再也不會出現了，蕭風突然發現這種感覺他承受不起，失去了那種微小的重量後他無法自已。
蕭風在流血，冷光也在流血，銀灰色的血液緩緩流出，從暴露的傷口帶著一點點粉塵跌向地面。然而不等它們落到地面低到極點的溫度便取起了它們的溫度，血汩汩而出，化成一顆顆銀色珠子叮叮噹噹灑落一地。
清脆的聲音滴答響起，連綿不絕，地面上已經有了一層細小的顆粒。紅的，銀灰的，暗紫的，三色珠子摻在了一起分不出彼此，這是血，也是冰。
蕭風突然一笑，率先打破了耐人的沉寂，他表情歡快，嘴角上揚，就像是在迎接春天的到來。可寒煙卻看到，他的臉在笑，但眼睛沒一點也沒有歡樂的情緒，盈蕩其中的是一股股駭人的寒意，而蕭風的眼球此時變成了銀白色。
蕭風一指，說：「我們先回去第一層，傳送門的能量不多了。」
冷光驟然發動，石洞中突然出現一陣刺耳的爆音，冷光帶著道道殘影瞬間就衝過了傳送門。蕭風面色一變，也以最快的速度衝向傳送門。寒煙有些意外，兩人都走得太急了，她不願多去想，玫紫色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和狠辣，冰霧湧動中她以絲毫不輸於蕭風的速度衝了過去。
「站住！」
人還未至，聲音已在第一層迴盪，冷光停在了原地，此時他的一隻腳就要傳送入口接觸到了一起，只要輕輕一躍他就可以瞬間回到星隕原之上。不過最後關頭他遲疑了一下，而蕭風的聲音恰在此時響起。
而在封印之外，一隊隊的紅袍武士隊列整齊死死盯著光暈流轉的傳送門，雖然手中武器各異但額頭上均有一個繁複的十字形紋章。紅袍武士距傳送門有五百米之遠，但只要一有人從那裡出現他們就能瞬間突襲而至，五百米對天空武士而言只是一個呼吸的時間。
他們不知道湧出的是什麼，可能是洪荒巨獸，可能是邪惡的死靈，也可能是和他們一樣的人類。為了到達這裡他們付出了極大的代價，足足四名聖階和十幾名實力不俗的殺手讓他們損失慘重，特別是對方詭異而層出不窮的攻擊手段讓聖力加身的他們也為之寒心。
這片地區似乎被詛咒了，同伴們慘死的影像還殘留眼前，就在剛才內臟和鮮血瓢潑而落，甚至某些臟器落地後還顫動不休。那名山一樣的男人，用那把大得不像話的重劍每一次揮舞都帶出大蓬大蓬血霧。
前前後後一百多名同伴死在了他的重劍之下，他腳下已是屍山血海，讓紅袍武士不明白的是那個男人怎麼可能堅持那麼久，他的傷足夠他死幾回的了！可他還是守護著傳送門，不讓任何人靠近，他身上的煞氣讓人窒息，他手中巨劍每一次揮出都至少將一名戰士格斬為兩半。在付出近百名精銳戰士後戰線仍無法靠，他巍峨不動，如山嶽一般挺立。
那一刻所有紅袍武士都喪失了勝利的希望，然而天上突然降下一團聖光，直到這時那名像山一樣的男人才緩慢向後倒去。
除此之外戰場中兩名聖階和十幾名殺手詭異狠辣的手段也讓紅袍武士們為之膽寒。那些殺手的意志比鋼鐵還要堅定，他們不懼任何傷害，只要能拖著更多的人去死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去做，哪怕是自爆。
特別是當他們互相配合時，百名紅袍武士發動的集團衝鋒也無法突破他們的防禦。
出發之前他們已經知道這裡是一處魔鬼的巢穴，而且事實驗證了這裡確實有一群披著人類外皮邪惡生靈，不然他們為何如此瘋狂。可戰鬥結束後很多人產生了質疑，如果惡魔也這樣誓死守衛著什麼，特別是，如果守護的是同類的話，那他們就是最勇敢的戰士和最忠誠的朋友。
不少紅袍武士有了這樣一種疑問：既有相同面貌，又有誓死守護的品格，那他們與人類的區別到底在哪裡？
儘管疑問重重，惡魔還是一個個被擊殺了。死亡比例嚴重失衡，但剿滅惡魔時就算死再多的人也是值得的，惡魔畢竟是惡魔，不是嗎？
紅袍武士們身穿聖袍，而且經過教皇親自賜福，他們寧死不退。但他們還是選擇離傳送門五百米遠，是這些惡魔擁有的高貴品格？還是因為他們太過殘忍？沒人說得清為什麼，只是大家不約而同去做了。
後方指揮處雖有不滿也無法太過指責，紅袍武士們的戰術還在正確的範疇內，就算封印之門裡走出一頭更加強大的惡魔也逃不出去，五百米只是一個緩衝空間而已。足足五百名紅袍武士，當數量累積到一定程度後就會有質的飛躍。特別基數是天空武士時。
幾乎相同時刻，在百里之外的草原上一條灰黑色的痕跡正在蔓延，死靈大軍浩浩蕩蕩前進著，所過之處草木成灰，河水斷流，在大地上寫下濃重的一筆。領頭的是科德赫，他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火焰和鮮血的味道，而他的嘴角彎出一道陰狠的弧線。正在行走時，科德赫突然停了下來，他表情驚駭，不可思議的看著遠方，仰天長嘯：「崖裡風斯！！」
嘯聲悲烈，血順著他眼眶嘴角沁出，如雷吼聲突然啞了下去，科德赫血噴如泉湧，搖晃著向後倒去。聖光毫無徵兆地降臨了，萬千死靈齊聲尖叫著詛咒著向聖光源頭衝動，可聖光如流水般沖刷著它們**的身軀，眨眼間死靈大軍就消失了大半。
死靈軍團瞬間消失大半，地上積了厚厚一層灰色塵埃，這是無數死靈留在這個世上最後的痕跡，而最後幾隻強大的死靈不甘的掙扎著，卻逃不掉化成灰色塵埃的命運。就在這時塵埃突然爆成漫天塵暴，一道灰影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向外躥去。
聖光似海，但籠罩的地方終歸有限，何況召喚死靈的巨坑就在幾十里外，只要一分鐘灰影就能潛入巨坑進入冥界。可一束聖光已經從浩瀚的光海中分出來，彷彿預見到了這樣的意外，幾乎在灰影到達巨坑的同時將它禁錮。
一團血肉尖叫著，詛咒著，掙扎著，不斷變幻形狀想要衝出去，但聖光已化成秩序枷鎖。他無處可逃！
聖光無盡，死亡軍團已全部消失，聖光卻更加濃烈了，灰黑色的塵埃被染成了淡金色慢慢燃燒起來。而秩序枷鎖處的聖光也是愈來愈濃烈，血肉的叫聲更加尖銳了，但他無力阻止自秩序枷鎖將他拖向無盡光海。
天空突然陰了下來，這讓聖光之海為之黯淡，一頭骨龍從雲端衝出，逕直向光海撲來。它的目標赫然是被禁錮的血肉，聖光悄然震動，隨後聖光之海放棄了對死亡軍團的淨化將目標轉移到突然出現的骨龍身上。
聖芒如劍，龍鳴震天，聖光之海好像有非常強的粘性，骨龍衝入其中後動作頓時遲緩下來。隨著聖光之海的不斷加強骨龍怒吼連連，一片片魔法紋路自骨龍身上浮現，一一落入聖光之海中，可這樣只能減緩它被聖光之海淨化的速度而已。
當最後一聲龍吼聲奏響時，龐大的骨龍也變成了一片灰黑的塵埃，它的目的還是落空了，那團血肉依舊被牢牢禁錮。骨龍做的唯一有意義的事情是讓聖光之海黯淡了些，然而聖光無盡，幾個呼吸間聖光之海重新煥發了生機。
萬丈聖芒中一個聲音傲然道：「區區幾個死靈，居然敢脫出冥界！骨龍之王又怎樣，它本不該在這個世界，而你也是。」
聲音包含著無盡的威嚴，隨著每一個字節吐出，聖光之海都與之應和著，掀起陣陣能量巨浪。而秩序枷鎖中的科德赫氣息越來越弱，他從未停止過詛咒，但神聖的力量已經燃盡了他的身軀，開始灼燒他的靈魂。
再有片刻的功夫他就面臨神魂俱滅的境地，但一個淡然的身影出現在遠方天空：「我想只是幾個死靈的話你就不用親自出手了，曾經龍族第一勇士化身的骨龍，你手下哪個六翼大天使能抵擋得住，就是你怕也應付得不輕鬆吧。」
聲音還遠在天際，但他的主人已然出現在聖芒前，聖芒的威嚴不但不能讓他渺小，反而將他襯出幾分悠閒愜意，甚至有些懶洋洋的。隨著他的出現秩序枷鎖悄然失色，最後化成點點晶芒消散在空中，科德赫抓住這個機會化成一團煙霧消失了。
天空中出現了一個黑衣少年，那是偉王！此時他正有些玩味的看著某一處天空，雖然那裡什麼也沒有，隨著他的注視天空之上竟然出現了道道漣漪，空間不斷扭曲變形，隨後從中走出一名中年人。
中年人和偉王有幾分相貌上的相似，兩人眉間同樣是久居上位的淡然和高傲，只是兩人氣質迥異，偉王像是孤傲的雄鷹，中年人則像一柄燃燒著的劍。
「偉王，暗黑之神殿下！你來這裡幹什麼，你現在變成死靈的神明了嗎，如果不是的話我需要一個解釋！」
中年人狠狠質問著，而偉王對此十分不屑：「我要怎樣關你什麼事，你只要知道我看你不順眼就行了。」
「你——！！」
偉王輕蔑一笑，突然說：「我很奇怪啊。」
「什麼？」
「你自稱光明神，你不覺得自己的樣子很噁心嗎？我每見你一次都想吐好幾天呢。」
光明神愣了，最低下的侮辱是對自己最響亮的耳光，他立刻咆哮起來：「偉王，你竟然如此墮落！！！」
面對光明神的指責偉王一點也不放在心上，而事實上他從未將其放在心上過，他手輕輕一揮，卻將大半個星隕原包裹在內。偉王傲然含笑：「墮落，那又怎樣？我現在想知道的是，你感覺到風了嗎？」
光明神一凜，卻先於偉王笑了起來：「沒錯，起風了！」
偉王怔了一下，笑容慢慢僵硬了：「竟然是風……」
光明神即刻得意道：「大風！」
憤怒之火燃起，偉王重重哼了一聲：「那不是真正的風，這個世界已經沒有風了，除非那是一股冷風。」
「你說得很對！這個世界已經沒有風了，下界無論什麼樣的風都會消失，因為這個世界根本不需要風！」光明神一掃頹勢，聖光之海翻湧中瞬間將偉王的氣勢壓了下去。
偉王身跨一步，無名黑霧沸騰翻湧，瞬間鎖定了光明神：「佐拉瑪瑟，你贏了，也輸了。」
光明神突然感到一陣寒意，他驚呼起來：「偉王，你要幹什麼！」
還未等他說完偉王就化身黑霧消失了，隨後草原上空劇烈爆炸起來，聖光之海中出現了一小團無名黑霧，黑霧迅速擴大將聖光之海化成更大的爆炸。黑霧擴散時爆炸中心點周圍十幾團氣息驟然閃亮，以最快的速度逃離，但爆炸發生的太過突然，十幾團氣息最終只有兩三團成功脫離了爆炸範圍。
星隕原之上，紅袍武士突然虛弱下來，而聖階和牧師們重重圍護的中央突然慘呼一片，數十名主教和紅衣大主教被一股無形大力推搡在地，爆成漫天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