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風 第二十二章 吾家 文 / 若米苔花
精靈女王微微一驚，紫螢則驚地跳了起來，她連連後退，可身後突然多出一堵牆。她剛要躲閃，一雙大手將她攬住了，蕭風抱著紫螢鬼魅一般轉眼又回到女王面前，指著懷中人說：「你得把她許配於我，我不想再給這個世界造成任何傷害了。」
紫螢大驚失色，她掙扎著想從蕭風懷裡脫困，蕭風在她耳邊輕輕地說：「你的女王可是拋棄了你的。」
一語道破現實，女王臉色很難看，但她還是堅持道：「我不會強迫任何一個精靈做違逆他們心願的事情，這是生命女神所不允的。」
在蕭風懷中，紫螢動作越來越弱，她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能力殺死這個以一已之力毀滅全部魔族大軍的青年人類。接到女王命令時她已經做好了犧牲自我的準備，也做好了自盡的準備，可是眼前的人類卻把她…………
當她成為精靈殺手的那天起，她就不怕死了。這種事情她也想過，大不了臨死前痛苦些罷了。可是真的到來時她驚慌失措，眼前的人類很強大，強大到她無從對抗。他也很冷漠，在將她制服後的第一句話就是宣佈她的死期，如果不是接下來一連串的事情他肯定踐行了他的諾言。不過他又是那麼溫柔，一點也沒有故意侮辱她的意思。
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啊，甚至還因為弄痛自己有那麼一點點歉意。她這次真的看不透這個人了，不止是她，連女王陛下都落盡下風。以他的強大自己再怎麼失敗也不為過，她從心底已原諒了他，也原諒了自己。
她敗了，只是敗了而已。
何況她已抵抗了一個小時，在最後一絲力氣也耗盡時，淚珠才自她淡紫色的眼角落下。她放下了所有抵抗，一次次迷失。
可終歸要清醒過來，女王陛下的命令不會有錯，身為精靈之王她始終為全族著想。可是剛才綠弓是怎麼回事，剛才的一幕幕如果全落在別人眼裡她還怎麼面對外面世界。可是比起這些女王陛下的出現將她的世界崩毀。
她不敢去想女王的本意，如果女王說要她為精靈族獻身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得去做，哪怕知道自己是犧牲的誘餌也不會逃，可是，可是……她居然是計劃的一部分。她第一次感覺到了王權，她一點也不怨恨，也不覺得悲哀，只是心裡慢慢絞痛。
她不想知道王權到底是什麼，她不懂事情怎麼能那麼複雜。她是精靈一族中最後一支暗月血脈，不被大多數人理解，她無法選擇自己的命運，她亦不能選擇自己的情緒，但她一直為自己所守護的翡翠妖境奮鬥。
她看著這片森林，不由覺得陌生。蕭風撥開她束起長髮，紫發飛揚如瀑，紫螢羞惱不已，這比**還讓她感到不安。除了和幾位姐妹一起沐浴時，她從來不曾散開自己的頭髮，她用力掙扎著，可蕭風不放。他俯在她耳邊，說：「如果真的是為你的族人著想，就應該聽從女王的建議，哪怕你的女王出於某些原因不能說出來。」
她緊抿下唇，攬住蕭風脖頸，終於哭了出來。
緊了緊懷中柔弱小精靈，蕭風這才想起精靈女王就站在旁邊，他望去，果然精靈女王正坐立不安，尷尬不已。他可沒精靈的矜持和禮儀，當下直接說：「女王陛下放心吧，我會盡我所能呵護她。我剛回來，領悟中央森林的生命氣息還需要時間，這樣吧，三天之後我和陛下一起重建家園。」
蕭風抱著紫螢一步步消失在幽暗的叢林中，小精靈神情渙散，只是有些迷戀蕭風的懷抱，在他溫暖的臂彎中沉沉睡去。
熟悉的陽光穿透層層枝葉阻攔照進窗戶，紫螢揉揉惺忪睡眼坐了起來，她愕然發現天早已大亮。這是幾乎沒有過的事，殺手第一要務便是時間保持警覺，夜裡更是她最活躍的時候，上一次自然醒來她都記不清是時候了。
她有些貪戀床上味道，那種新奇的味道讓她忍不住多嗅了兩下，她抬起手，看到衣服煥然一新。她依稀記得昨天回到樹屋後那個男人脫下了她所有衣物，就在她不知所措時一件寬大斗篷把她罩住了，她聽到那個男人說：「從此以後它是你的了，不要說它貴重，因為你是我的。這件斗篷是我用異界一頭錦鱗龍王煉成，它會隨你心意變成你想要的衣物，當你達到一定等級後還會幻化出一雙羽翼。」
接下來她記不清了，好像那個男人抱緊了她，一種異樣的感覺充斥著她的口腔，沒過一會兒她便呼吸困難。正當她即將窒息陷入昏迷時世界又豁然寬朗，他的雙眸好像有火在燃燒，而他熾熱的呼吸像一座溫柔的火山，緊緊將她環住。
腦中靈光一閃，她記得了那個男人說過的另一句話：「從今以後，如果你不想，我不會強迫你任何事情，除了你的自由。因為，你是我的！」
除了這些，她的感覺裡只有一片讓人貪戀的溫暖，就像陽光的味道。想到這，她看到今天陽光格外好，便想到外面透透氣。剛剛下床她便發出驚呼，籠在她身上的斗篷竟真的發生了變化，一件更小的斗篷、嵌鱗的皮質胸甲、護臂、護腿、附帶匕首綁帶的長靴、左拳甲、甚至還有一個能隨周圍環境變化的半護面。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心中最想要的樣式和材質。
不知何時起一名身著純黑斗篷的男子出現在樹屋門口：「能帶我去一趟低語森林嗎？」
紫螢一驚，男子的目光像一柄出鞘的劍，讓她感到陣陣不安。她低下了頭，思索片刻，她說：「我……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男子玩味一笑，說：「蕭風，這是我的名字。」
「嗯！」紫螢輕輕應了，和蕭風一起走出樹屋，向著低語森林的方向行去。路上蕭風簡單詢問了下大陸局勢，沒想到紫螢對此瞭如指掌，回答起來條理清晰，有時也加入自己的分析和觀點，把整個過程說得細緻詳盡。
星隕原一戰中戰場一共有三處，一是光明神封印外蕭風所在，二是距光明神封印八十里外爆發的死靈潮，還有一處遠在黑蘭境內，那一戰後黑蘭國君修畢隆下落不明。戰後七天，光明教廷突然大量出現邪惡的暗冥法師，南方魔翎內天象異動，數十萬魔族大軍衝出魔翎束縛橫掃大陸。
南方本就沒有正規軍隊和強者，野蠻人和遊牧民族在魔軍大潮前迅速潰敗，失去蠍騎的黑蘭帝國也迅速被佔領。而北方戰局相對緩慢，光明教廷崛起同時古老家族再度聯合到一起，雖然戰魂不復，但高昂的戰意和統一的指揮讓光明教廷付出了慘重代價。
但高端戰力的缺乏成了不可避免的硬傷，戰鬥第三個月，北方聯軍被突然出現的數千天空武士突襲。聯軍被擊潰，一部分人進入雪原，一部分人進入魔獸森林，經歷了大小百餘血戰，古老家族的戰意始終堅韌如初。而在這時，魔族大軍聯合光明教廷進軍冰風島，千年後冰熊一族再遭滅頂之災，勉強退入玄明界防禦。
至此除了偏遠的雪山和魔獸森林就只有三大玄界能進行有效抵抗。直到一年後，魔族大軍傾巢而出，聯合光明教廷的軍隊合併為邪惡軍團將三大玄界圍困，意圖各各擊破。如果不是蕭風到來，精靈界此次凶多吉少。
不過讓人感到意外的是，龍神大陸武力第一王權第二，大多數強者都散落在大陸各處修行，而且數量太少。在佔據絕對優勢的邪惡軍團鐵蹄下抵抗根本不可能持續這麼久，但從紫螢描述的進軍速度和戰鬥次數上不難看出邪惡軍團不時會突然虛弱，變得無力攻擊，甚至連聯軍小規模的反擊都抵擋不住。
如果不是幾次出現的變故，大陸恐怕已經淪陷了。蕭風就此問了紫螢，她對這些事情也感到奇怪，事情也就沒了一個解釋。
說話間已經到了低語森林，層層樹叢後，一個覆滿了金色枯葉的角落裡，矗立著四座墓碑。落葉被風帶動，發出細微的摩擦聲，好似靈魂的細語。蕭風沒想到精靈竟然在按照人類的習俗為他們建了石碑，並且用各自力量屬性為墓碑做了紋飾標記，碑面上是古老精靈文字雕刻出的悼語，至於寫的是什麼蕭風就不懂了。
懂或不懂沒有區別，這裡葬著他的大哥、二哥、還有寒煙，除此之外什麼都變得不重要。蕭風依次撫過四塊碑石，喃喃道：「怎麼回事，好像真的有人在說話，就是從墓碑裡面發出的。」
「低語森林是容許靈魂存在的！」蕭風轉身，看到紫螢憂傷的目光，她看到蕭風眼中的詢問，接著向下說：「低語森林可以凝聚殘存的靈魂，他們三個葬進來後低語森林總不能平靜，戰死的精靈們受他們影響也總不願散去。大祭司說，他們在尋找丟失的東西，那可能是他們最後的願望，或是連死都放不下的東西。不過很奇怪，第三塊墓碑好像沒有靈魂，從來都是安靜的。」
蕭風跪了下去，他撫摸著地上枯落的樹葉、纏繞的籐蔓，從中傾聽靈魂們的談話。幾分鐘過去了，紫螢驚訝道：咦，怎麼都安靜下來了？
蕭風站了起來，他依次撫過三塊墓碑：「大哥，二哥，煙兒，精靈聖地雖好，終不是我們的家。現在我回來了，我帶你們回我們的家，星隕原是我們一起死亡的地方，也是我們永遠的家，我會在那時陪著你們，永遠！」
紫螢瞪大了眼看著蕭風，滿目驚訝，蕭風則是一笑，說：「第三塊墓碑，裡面應該葬著我才對。」
停頓片刻，蕭風又說：「去跟女王陛下說一聲吧，讓她提前準備一下，一會兒我和她一起先恢復封印，我能感覺到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你……要離開嗎？」紫螢剛要走開，又回身問道。
蕭風反問：「你很希望我離開嗎？」
紫螢沉默不語了，蕭風揮了揮手，說：「快去吧，我想和大哥他們說會兒話。」
紫螢走了，蕭風躺倒在墓前，笑！他輕鬆道：「終於又回來了，這次再也不走了，大家都在這裡……！」
聲音突然隱沒，蕭風驚坐起來，森然道：「為什麼沒有小飛？難道精靈之子沒有發現他！難道他還在星隕原嗎！不，不行，我必須立刻去星隕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