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七章 留宿慶光寺 文 / 綿綿可愛多
當他們一行四人緊走慢走的趕到了慶光寺,主持大師已經點過了龍燈。那條據說需得由數十個成年男子才能完全撐起的龍燈繞著慶光寺轉了三圈,便被開心不已的民眾們簇擁著往城外的方向走去轉山燒災燒百病。亦函沒見著那條傳說中最長最大的龍燈有點小失望,不過聽到還沒有散去的民眾說站在高處還能看到順著山路蜿蜒十幾里的燒災隊伍,她又開心的拉了佳期和小棠往慶光寺一旁的**塔上爬去,執意要親眼看看這盛況。
「哇,真、真的看得到誒!少奶奶、小棠你、你們看。」好不容易爬到了**塔的最高一層,亦函的氣兒都沒喘勻就到處轉悠著看看火龍此時在哪裡。
佳期順著亦函手指的方向墊了腳看過去,果然一條亮橙色的火帶順著黑黢黢的山路盤旋而上,空氣中還隱約可以聽到去轉山的人們在唱著*朵洛荷(根據《千炫大陸風俗考》記載,朵洛荷是空嵐國上元節燈會後轉山時會唱的一種特有民歌,歌詞內容從祈禱五穀豐登到語焉不詳的咒語一應俱全,曲調大多歡快激昂,深受空嵐國普羅大眾的喜愛)的聲音。
又是一種極度的熟悉感從心底竄上,佳期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了起來,眼眶沒來由的一陣發酸。好悲傷、好慘痛、好無力,各種負面情緒不停地衝擊著她,這看來本該是歡樂祥和的景像在她眼中卻成了火光沖天的慘象,人們歡快開心的對月當歌聲在她聽來也變成了撕心裂肺的慘叫和詛咒。
佳期緊緊地摀住了耳朵不想聽,但是那些不絕於耳的慘叫卻是從她地體內往外發出;她用盡力氣緊閉雙眼,可那些慘絕人寰的場景卻像是直接投影在她的眼皮子上,閉上眼反而看的更清楚。
「不……要……」佳期地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身體劇烈的前後晃動了起來。衛央登上塔頂看到的就是佳期往前撲倒的樣子。
「佳期!」衛央驚叫出聲運起身法掠了過去,但無奈距離還是在那裡,等他躥到佳期的身邊時,早已有一雙手及時的扶住了佳期倒下的身子。
「嗯?這是你認識的人?」清朗溫潤的男子聲音傳了過來。衛央焦急地瞟了他一眼點點頭。
「呵呵,小姑娘身子骨很單薄啊,要好好保護她哦。」扶著佳期的男子小心地將佳期送到衛央懷裡便慢慢的踱開了去,小棠和亦函慘白著臉撫著胸口向那位男子道了謝,然後才拉著手站在衛央的背後憂心忡忡的看著衛央懷裡的佳期。
「亦函,你快下去找個馬車,不然找個轎子也成,我們馬上回去請師父給佳期看看她到底怎麼了。」初時的慌亂一過,衛央那天生地冷靜便又開始發揮功效。「小棠,你拿開佳期的紗帽,解開她大衣裳脖子那兒的紐扣讓她透透氣。」
亦函噙著眼淚趕緊跑了下去,小棠則轉到另外一邊照衛央的指示給佳期脫帽解紐扣,而衛央就緊緊抓著佳期冰涼的手,心裡不停地回想著平時師父給他過真氣地時候到底是怎麼做的。
「央兒?」出乎意料得是衛央居然在這裡聽到了自己老爹的聲音,他詫異的抬起頭一看。正正對上了同樣是一臉詫異的衛銘,而衛銘的身邊剛好站著方才扶住了佳期的那個溫和男子。
「爹……」衛央吶吶的叫了一聲衛銘,衛銘的視線很快的落到了地上地佳期身上。
「這是……?佳期?」衛銘的眼睛瞪圓了一點,聲音也不自覺的提高了兩度。
衛央抿了抿唇,點點頭。
「哦?衛先生與這兩位小朋友認識?」溫和男子的眼睛在衛銘和衛央身上轉了一圈。自是看出了兩人之間的熟稔。
衛銘點了點頭,回身沖那個男子抱拳道:「讓郡守大人見笑了,這正是在下的犬子衛央。那個身體抱恙的是……」
「嗯?這不是佳期麼?佳期她怎麼了?」一個女子的聲音又突兀地響起,爾後一個婦人從那溫和男子地身後轉了出來,直接走向了躺在地上的佳期。
來人正是那位郡守夫人。
「拙荊略懂些許醫術,方纔我見這個小姑娘突然就倒了下去,很是擔心她地情況,於是便過去帶了拙荊過來幫她看看,沒想到卻是衛先生的家人。」既然郡守夫人在這裡了,那麼那個溫和男子不消問。自是微風郡新任郡守朱大人了。
衛銘有點著惱的掃了一眼衛央,他怎麼隨便帶著幾個女眷就跑出來了?真是胡鬧。而且佳期居然還在這種地方暈過去了,不但在郡守大人面前丟了臉,還讓全郡的(哪兒有啊,衛老爺你可真會誇張嗷!)老百姓都看了笑話,真是上不得台盤的破落戶女兒。但轉過頭去他還是沖朱大人深深揖了一揖道:「那就有勞郡守大人和郡守夫人了。」
衛央一聽到郡守夫人幾個字猛地抬起了頭睜圓了雙眼盯著眼前這個正幫佳期號脈的女子原來她便是郡守夫人嗎?師父認識她?看她的年紀與師父倒是不相上下,而且也會些醫術,那他們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反正不是你以為的那種關係……)
郡守夫人感覺到了衛央灼灼的視線。還以為他是擔心佳期的情況。於是抬起頭溫和的沖衛央笑了笑道:「不礙事的,她只是心神受到了極大地震動而已。方纔她是不是看到了什麼讓人震驚的事情?」
衛央被她問的一愣,目光不自覺的轉向了一邊的小棠。
小棠也自動自覺的沖郡守夫人福了一福才答道:「回郡守夫人的話,方才少奶奶與奴婢們上來就看了看轉山燒火龍,別的就什麼都沒看到了。」
郡守夫人垂了眼睫沉吟了片刻,爾後才笑了一笑道:「無甚大礙,不過佳期小姐心神容易激盪,回去了最好多備些安神定心的東西給她吃用些。也盡量不要讓她地情緒大起大落。我這裡剛好帶著些嗅鹽,給她聞聞就好,麻煩你幫我把她的脖子抬起來。」
衛央聞言趕緊把佳期的上半身扶了起來,郡守夫人藉故去袖中取嗅鹽。手指卻在袖子的遮擋下連連掐了好幾個手訣,然後趁著給佳期聞嗅鹽地時候按在了她的額頭和心臟處。
期猛地吐出了一口酸水就醒了過來,臉色還是慘白的嚇人,頭上不停地冒著虛汗,手腳也都在微微的發抖。
「佳期,聽得到我說話麼?佳期小姐?」郡守夫人溫柔的用自己的巾子給佳期擦去了嘴角的穢物,皎潔的月光交織著塔簷上掛著的無數燈籠地朦朧光芒打在她身上,這一刻她看起來就像是個誤落凡間的仙子。
還在迷瞪中的佳期循著聲音看過去,條件反射的「嗯」了一聲。郡守夫人這才如釋重負的對衛央笑道:「好了,沒事了,只要讓她好好睡一覺醒來就可以了。對了,她現在還很虛弱,最好還是不要再跑來跑去了,不若今晚你們就在慶光寺借宿一宿吧?今晚我也會留在慶光寺禮佛,有什麼事情也好有個照應麼。」
衛央眨了眨眼。剛想點頭應好卻瞟到了自己父親跟鍋底一樣黑的臉,於是又硬生生的將到了嘴邊地話吞了回去。
郡守夫人雖然背對著郡守大人和衛銘他們,但是她從衛央的表情也大概猜到了什麼。她在丫環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步伐略略有些踉蹌,還像是有點頭暈眼花。閉著眼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綻開一個笑臉轉向郡守大人和衛銘:「老爺,衛先生,佳期小姐實是不宜再受顛簸,今兒夜裡就讓她在慶光寺借宿吧。如果衛先生不放心的話,明日一早我便親自送她回去,這樣可好?」
衛銘趕緊上前一步擺了擺手道:「怎好再勞煩夫人您了呢?何況您現在自顧不暇多有不便,在下實在不想讓家人再給您添麻煩了。我稍後就帶著他們回去,府裡也有大夫的。」
衛銘說著就要上前去拉衛央,郡守夫人立即一臉楚楚可憐地樣子看向了郡守大人。一向疼愛妻子的郡守大人看見愛妻露出這種表情也沒招了,只好苦笑著也走了上去拉衛銘:「衛先生便不要這麼客氣了罷。拙荊上次去您府上拜訪便與這位佳期小姐有過一面之緣。回來以後還時常提起說與她甚是投緣,一直吵鬧著改日要請老夫人和佳期小姐也過府一敘呢。再者我也聽拙荊提起了佳期小姐提出的幾點賑災建議,今晚的義賣便是其中之一。不簡單啊,這麼小的姑娘便有如此的想法和胸襟,即使是我也深感佩服。衛家的家教果然名不虛傳,衛先生,不若今晚就讓佳期小姐陪著拙荊在慶光寺住一宿吧?不然拙荊一人留在這裡我還真有點不放心呢。」
郡守大人這番話說的滴水不漏,饒是衛銘想找借口推托也不行。他為難的看了看郡守大人。又看了看滿臉期待的衛央,終於還是長歎一口氣點了頭。
「如此便好。那我這就讓人背了佳期小姐下去休息。」郡守夫人眉開眼笑地召來一個身高體健的長隨,但衛央卻搖了搖頭拒絕了那個長隨背佳期下去的好意,止自己蹲著直起了上半身,示意小棠幫著將佳期挪到他的背上。
「真是感人的兄妹情深呢。」郡守夫人被這麼河蟹有愛的場景打動了,雙手輕輕的撫著自己還未見顯出來的肚子,默默在心裡祈禱著以後自己地孩子也能這麼懂事可愛便好。
而在不遠處地一個屋頂上,一個全身籠罩在黑夜裡的人影正動也不動地注視著**塔上發生的事情。他所站的地方就像是一個黑洞,所有的光源到了他身邊就自動缺失,他就像是這黑夜的一部分,不過黑暗的太過於純粹。
風,又輕輕的吹起來了,家家戶戶門廊上屋簷下掛著的燈籠都搖晃了起來,將各種物體的影子拉長扭曲成各種匪夷所思的圖案。
不眠夜,夜未眠,月黑風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