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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重入豪門 第十二章 狀況 文 / 勾心豆角

    第十二章狀況

    低頭再看那雙握著自己的手,此時它們在微微打顫,然而,就在那沒有規律的抖動中,許溫蒂留意到方皓雅右手的食指與中指根部都有疤痕,看顏色應該是很久以前的創傷了,傷疤是環形的,細看過去還、露著猙獰。

    齊根斷掉?許溫蒂瞇起眼眸,心裡沒來由地抽搐了一下。再看方皓雅,眼角的淚水已然滑做兩行,似是剛剛回憶了一段痛苦的經歷。

    「翹翹,答應媽媽,不要回去,永遠都不要回去。」哽咽的嗓音囈語在唇齒之間,她很用力,很用力才說出聲來。

    為什麼?許溫蒂不可置信地看著方皓雅。她能理解方皓雅不願回楚家是因為那個人已經有了妻子,但是她怎麼就甘心讓自己的女兒不與那人相認呢,整整二十年了,到底是什麼恨,能積怨這麼久,一星半點兒地都抵不過當初的苦苦相戀嗎?

    挫敗感一點點的侵上心頭,許溫蒂本想趁著方皓雅難得精神好,說說軟話開解她,這樣的話,她或許可以同意楚翹與楚萬庭父女相認,但是此刻看來,她所有打算在楚家身上的計劃恐怕要泡湯了。

    如果不能借助楚家重躋豪門,就只能繼續埋頭亂撞了。她有的是時間,可是那位背後主謀沒準已經對許家下手了,她真不敢想像,現在的許家是個什麼狀況。父親是否已經預料到了危機的存在,是否已經找到了辦法應對。然而,所有的擔心都是徒勞,以她現在的身份與能力別說警示他,就連看到都跟白日做夢一樣。

    假期結束了,仲嘉南不得不趕回學校,送他登上火車的一霎,許溫蒂的心情有些淡淡的落寞,或許在她心裡,早已經把那個大男孩當做了朋友。隔著車窗,他的話依舊很多,而她只是不住點頭,她無法給他承諾,暫且許他個離開時的安心吧。

    因為許溫蒂做「女兒」做得盡心盡力,所以方皓雅的術前狀態十分樂觀,雖然時機還未成熟,但是許溫蒂覺得,她有必要跟方皓雅「無意間」提起一下楚萬庭,試探試探她的口風,然後再制定一個攻堅計劃,什麼滴水穿石軟磨硬泡了,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了,不惜諂媚討好也得把方皓雅那顆磐石心給它說出縫兒來。

    敲開房門,只見方皓雅坐在床上,背後墊了幾個枕頭,床上支起一隻木桌,桌面上放著打好顏色的調色板,而方皓雅正拿著畫筆,一下一下的在畫紙上繪著什麼,面容寧靜,神情專注。

    許溫蒂掩上房門,好奇地走了過去。正如她那日所擔心的,許溫蒂的右手果然落了殘疾,受傷的兩根手指使不上力,只是撐著筆桿,拇指與剩下的兩指夾住畫筆,以一種十分彆扭的姿態在畫紙上遊走……

    依然是風景,盛夏季節看到銀妝冬雪,不由得心中生了疑惑。漫天飛雪之間是銀白色的山莊,裊裊炊煙與風雪呼應,冰冷中又不失溫暖,蜿蜒的小路被冰雪覆蓋,路上埋頭行走著一個披著斗笠的人影。為了尋出她心底的傷,許溫蒂曾經一個人去過皓雅畫廊,並且用了一個下午翻看完所有的畫作,一無所獲,眼前的這幅,還是她第一次在方皓雅的畫中看到人物。

    「我很想看看冬天的大海,一定比雪中林景更美吧。」方皓雅擱下畫筆,幽幽的說道,畫還未完成,她已經累了。

    「美不美,主要是看賞景人的心情,還有,是誰陪在你的身邊。」許溫蒂幫著收拾了桌面,然後將那幅未完成的油畫夾在了立在床邊的畫板上。這些東西一定是楚然捱不過方皓雅的肯求派人送過來的,他對這個女人還真不是一般的上心。

    「翹翹,去海邊吧,雖然那裡不繁華,但是繁華又有什麼用呢,心安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可以,我願意生生世世待在那裡,看潮漲潮退,看日出日落。」方皓雅看起來很清醒,但是說的話卻怪怪的。

    許溫蒂蹙著眉頭,編好的開場白在方皓雅的面前竟然找不到切入點。

    「答應我,別回楚家,也不要問我原因,媽媽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媽媽對不起你,對不起你……」方皓雅原本平靜的情緒忽然顯得不安起來,她一面喃喃地說著,一面伸出殘疾的右手瘋狂地去拉扯輸液瓶上的鏈接器,一旦拉扯下來二話不說上嘴就咬。

    變故來得突然,許溫蒂縱然埋了一肚子的話也不能說了,只能衝過去先是攔住方皓雅的異常舉動嗎,然後趁機按響了床頭的警鈴。幸虧她足夠膽大鎮定,搶先關閉了輸液器的上的控制閥,這才有驚無險。

    醫生幫方皓雅注射了一針鎮定劑,看著癱在床上的女子,目光呆滯,下唇因為撕咬而血跡斑斑,許溫蒂登時語塞,冷不丁聯想起才剛的一幕,還心有餘悸。

    很快,得到消息的楚然匆匆趕來,推開房門,最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在床邊支著下巴發呆的許溫蒂。

    「她為什麼會這樣?」許溫蒂仍舊一瞬不瞬地看著方皓雅,詢問的聲音略微有些生冷。楚翹已經死了,作為許溫蒂,她本不該將心思放在別人的過去上,但是方皓雅的謎團太多了,讓她忍不住地想要探尋。

    回答她的是背後一聲沉悶的呼氣,然後腳步輕響,楚然離開了病房。換做楚翹她會怎麼做?刨根問底,還是聽母親的話回到海邊繼續那種無憂無慮的生活。或許,平靜無瀾的生活真的很適合楚翹,她那麼天真,那麼純潔。

    方皓雅的病情突然惡化,整個人時而清醒,時而昏迷,清醒的時候便拉著許溫蒂,讓她一遍一遍的發誓,發誓此生都不會回楚家去,昏迷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從幾個小時一動不動,到現在的一天一夜……

    手術安排在上午九點,許溫蒂穿著無菌服等在無菌室內,時不時地抬頭看看玻璃罩外的鐘點,那指針明明在動,她卻感覺時間過得特別漫長。

    八點半,術前準備。許溫蒂被推進了手術室,在那裡,她看到了手術台上的方皓雅,女子蒼白的臉完全暴露在白亮的燈光下,依稀可見眼角的皺紋又深了許多,被子外面露出兩粒鎖骨,突兀、嶙峋,透著說不出的悲哀與蒼涼。

    許溫蒂幽幽一歎,身體便被護士翻到了側面,雖然背對著方皓雅,但是腦海裡卻始終揮不散她無助的樣子。直到脊柱中部突然傳來一陣脹痛,許溫蒂的身體微微一個痙攣,攢起的拳頭被裹進了一雙溫暖的掌心。

    是他吧。許溫蒂抬起眼皮,旋即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就算他帶了口罩,還架了一副無框眼鏡,也遮不住那雙眉眼中如海水般氾濫的溫柔。

    楚然,真有你的,竟然可以進到手術室來……

    許溫蒂挑起唇角,笑得十分無奈。隨著痛感逐漸消弱,許溫蒂的意識真就化成了一片大海,捲起的浪花托著她的身體,慢慢漂浮,越來越輕……

    「溫蒂……」昏昏沉沉之間,一個男子的聲音從耳畔傳來,熟悉的語調讓她的唇角不自覺地向上微微翹起。

    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好似是在誰的畫中,情景那麼熟悉。許溫蒂伸出手臂試圖撥開那些白色的煙霧,然而,霧霾沉重,越是努力越是覺得徒勞。就在她心煩意亂準備放棄的時候,眼前的白色豁然沉成漆黑,星星點點攢動的燈火好似綴在黑色絨上的寶石,亮亮的,牽引著她摸索過去,就在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刺耳的呼嘯,緊接著一聲巨響,黑幕中飛濺起無數火花,耀眼奪目之間竟泛著撩人的猩紅……

    他是誰?是夢?還是命運的提醒?許溫蒂豁然張開雙眼,立刻,大片的光亮灼痛眼眸,使得她不得不抬手去遮。手背碰到額頭,濕漉漉的,此刻才覺出才剛的一場夢境竟然驚了她一身的冷汗。

    「還痛嗎?」一雙手撫上了她的眼角,輕軟地為她拭去眼角的淚澤,他的指尖有些涼,不似他的掌心,厚實溫暖。

    「她,怎麼樣了?」許溫蒂迅速地斂起情緒,避開楚然的眼光,試探地轉過頭去。這裡不是手術室,當然沒有方皓雅,她心裡清楚,但是她更清楚,此刻的她必須要裝作渾然不知,只有這樣,她才可以掩飾過剛才的那個夢。

    「手術很成功,她現在在觀察室,還沒有醒過來。」楚然的眼中有疲憊,有擔心,更多的是讓許溫蒂打心裡不安的疼惜。

    他應該是在心疼妹妹吧,許溫蒂沒心沒肺地想著。有些變化很微妙,明明注意到了,卻無從去確認,因為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庸人自擾。

    「不好了!」護士火急火燎地闖進門來,剛嚷了三個字就開始辟里啪啦的掉眼淚。

    「出什麼事了?說話。」楚然這樣的人,急躁起來頂多就是皺皺眉頭。

    「方小姐……」小護士一面抽泣,一面伸出手顫顫巍巍地指向身後,「方小姐不知道什麼時候醒的……,自己拔了氧氣管,現在……,正在急救,醫生說,怕是,怕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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