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四十六章 是走是留 文 / 泉小合
第四十六章是走是留
電話很快便接通了。
林晚說了幾句什麼，便將話筒遞給了檸檸，衝她點點頭，然後便轉身離開了電話機旁邊。
電話那邊傳來路凌雲略嫌清冷的聲音：「哪位？」
夏檸檸愣了一下，慌忙說道：「嗯，是我。」
路凌雲有些驚訝，因為剛才保姆喊他的時候，明明告訴他是個男孩子的電話，可他很快便猜到了是怎麼一會兒事，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什麼事？」
夏檸檸噎住了。
她該說些什麼？
縱然她一向口齒伶俐，反應也很快，可現在這種狀況，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話筒中一片寂靜，微微能聽到電流傳導的隱約的滋滋聲。
夏檸檸求助的望向林晚，卻發現那個該死的傢伙此刻正被媽媽和舅舅他們拉著，詢問他想要吃什麼，要什麼獎勵，根本無暇注意她這裡的尷尬氣氛。或許林晚是故意躲開的，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打這個電話可不是為了跟路凌雲兩個隔著話筒聽彼此的呼吸聲的。
夏檸檸咬咬牙，訕笑道：「沒事，就想跟你說說話。」
路凌雲似乎是微怔了一下，半晌，檸檸才聽到話筒中傳來一聲似乎是從鼻孔中發出的嗤笑聲：「我的分數夠了，你不用擔心。」
被揭穿了，真是一點面子也不給她留啊……路凌雲這孩子果然是一如既往的不可愛，夏檸檸頭上落下滿滿的黑線，心中的那塊大石頭卻是終於落地了。
其實今天只是可以查成績，各學校的分數線要過些日子才能出來，可路凌雲說他的分數夠了，夏檸檸就相信了，對路凌雲的信任是毫無條件的，她自己也說不清這種信任到底從何而來，它很純粹很天然，這枚種子也許是從十幾年前她第一次遇到這個少年對他怦然心動的那一刻便被埋在了心底，生根發芽，已經長成了一棵參天大樹。
夏檸檸鬆了口氣，已經不再想知道他的成績了，只要能考上就好，成績不過也只是一個數字而已，燦爛的笑容在嘴角綻放開來：「那麼，給李老師打個電話，她很惦記你。我掛電話了，週一學校見。」
星期一要去學校看榜，安排畢業典禮等等的事宜，這是考試前學校就已經通知了大家的事情。夏檸檸正要放下電話，就聽到路凌雲似乎有些急促的叫了她一聲：
「檸檸……」
夏檸檸心間微微顫了一下……他，他喊她「檸檸」？！
其實班上不少同學都是直接喊她「檸檸」的，其中不乏男生，這兩個字從別人嘴中說出來她不覺得怎樣，可換成路凌雲，感覺一下子就曖昧了起來。
印象中，路凌雲不管稱呼誰，都是稱呼大名的，連外號都不曾喊過，對她自然也是這樣。而這一聲「檸檸」出自他口，莫名的便帶上了一絲親暱一絲曖昧。
也許是聽錯了吧，她定了定心神，突然覺得自己真是有些好笑，「檸檸」這兩個字前世今生被人喊了成千上萬次了，怎麼換到路凌雲喊就這麼大的反應？這哪裡是思想成熟的成年人會有的反應？倒是真的懵懂少女一般。看來做了這些日子的小孩子，自己還真的變得天真幼稚了起來。她重新把話筒貼在耳畔，問道：
「嗯？還有什麼事？」
那聲「檸檸」喊出來，路凌雲自己也怔住了。
林晚是管她直接喊作「檸檸」的，班上很多其他同學也是，他也想要這樣，可這兩個字卻是怎麼都說不出口，只能偷偷的自己在心裡叫著，剛才他急著在她掛電話前喊住她，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然後立刻反應了過來，心中頓時一陣緊張。
少女的聲音似乎並沒有什麼兩樣，或許是根本沒聽清楚吧，路凌雲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又是隱隱的一陣失落。
誰也不說話，又是一片寂靜。
這次冷場的時間有些長，夏檸檸拿不準是不是信號不好電話已經斷了，雖然奇怪為什麼沒聽到嘟嘟嘟的忙音，可她還是衝著話筒喂喂餵了好幾聲。
老式電話機的性能不佳，她只聽到話筒中傳來自己的回音，然後終於傳來了路凌雲的聲音：
「我有話想問你。」
夏檸檸囧了，有話你就直接說嘛，少爺，就算您老人家平時的確話不多，可電話費可是真金白銀的人民幣啊，這麼浪費不大好的吧……
路凌雲頓了頓，問道：「你希望我去一中嗎？」
誒？！
夏檸檸愣了。
怎麼又是這個問題？他不是說自己分數夠了嗎？他既然報考的一中，分數也夠了，那就肯定能去唄，跟她想不想又有什麼關係？
她蹙起眉，問道：「什麼意思？」
「……」
又是一陣惱人的沉默。
夏檸檸這次沒有再很傻x的對著話筒喊「喂喂喂」，他沉默，她只好耐著性子等這位少爺開口，其實她完全可以掛掉電話，以她重生前那樣的性子，遇到這種事肯定已經抓狂的摔電話了，可面對路凌雲，她卻總是狠不下心。
夏檸檸想，如果每個人都有機會重新面對自己年少時曾經愛過的那個人，大概誰都會比平時多幾分溫柔的吧。
媽媽提著小坤包，不耐煩的催促道：「跟哪個同學那麼多話啊？快點，我們要準備出門了，中午帶你們兩個出去吃海鮮慶祝一下。」
夏檸檸趕忙把食指貼到唇邊，示意媽媽小聲些，可媽媽今天顯然是興奮的過了頭，聲音比平時都響亮了許多，而且現在噤聲也已經來不及了，路凌雲肯定已經聽到了。
他頓了頓，終於重新開口了：「夏檸檸，我媽媽希望我去德國讀高中和大學。」
「什麼？！」
「她已經在幫我聯繫學校了。」
「……」
現在換夏檸檸沉默了。
她大學的時候曾經旁聽過幾堂教育學的課程，也憧憬過將來自己的寶寶該如何接受教育，在她看來，小學初中在國內打好基礎，高中大學去國外念，這才是最好的教育模式。
路凌雲不論各個方面，都是極優秀的。能有這樣的機會，自然是對他的前程很有好處的一樁美食。
可不知為什麼，夏檸檸覺得自己的心似乎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突的，很疼。
他，要走了，還會……還會回來嗎？
前世的某個場景突的從心底深處冒了出來，像是放電影一般的在她的心頭一遍遍的播放著。
她站在學校的單槓旁邊，遠遠的看著那個清俊的少年走進，與她擦肩，然後漸漸的離去。她傻傻的半張著嘴，他的名字已經到了嘴邊，卻終究沒有喊出來。她就那樣呆呆的站在那，目送著他的身影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最終消失在視線之中。
那天，她原本是想告訴他，即使她成績並不像他那樣優異，可也會嘗試衝刺一下市一中的。因為她希望畢業後，還能見到他……
可那天之後，她卻再也沒有見過他。
前世路凌雲幾乎從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她曾無數次鼓起勇氣想要跟班上其他女孩子一樣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去跟他說「早上好啊，班長」，可每次都是這樣無疾而終，最終兩個人無言的擦肩而過。
那時的她怎麼也沒想到，就連這樣的擦肩而過，竟然也到了這最後的一次。
她曾無數次的尋找過他的消息，通過其他同學，通過校內網通過開心網通過qq朋友，甚至百度了他的名字，硬是一條條的瀏覽了近萬條的相關信息，叫路凌雲的人有千千萬萬，他們有著千千萬萬種不同的故事和生活，可那些都不是他。無所不知的百度，竟然都找不到任何一些有關他的蛛絲馬跡。
她近似機械的一遍遍點擊著「下一頁」，不知不覺，淚水就模糊的眼睛。
直到那一刻，夏檸檸才真正的明白了那句歌詞——有的人，一旦錯過就不再。
老天跟她開了這麼大的一個玩笑，她重生了，她又見到了路凌雲，那一刻，她覺得真好。
可這才幾天，難道又要跟前世一樣，注定還是要再也見不到他了嗎？
你別走……
夏檸檸幾乎要脫口而出，卻一下子緊緊的摀住了自己的嘴。
她喜歡的人是林晚，雖然路凌雲始終會在她心中的佔據著一個小小的角落，可她有什麼權利，干涉路凌雲原本應該光明燦爛的人生道路？
她知道如果自己開口要求路凌雲留下，那代表的什麼含義。
是的，路凌雲喜歡她。
可現在的路凌雲只是個十五歲的孩子，他的這種喜歡，又能維持多久？
少年時代的戀愛純粹的如同清晨的雛菊上的露珠，純白而透明，可卻注定只能是剎那芳華，太陽一升高，便會在不知不覺間悄悄的不見。
路凌雲總會有長大的那一天，她不希望他會為了今天的決定而後悔。
這一刻，她慶幸自己還殘存著幾分理智。
路凌雲沒有出聲，他不會像電視劇中男主角此刻該表現的那樣殷切的對女孩說「如果你希望我留下，我就不走」，他只是沉默著，靜靜的等待檸檸的表態。
夏檸檸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聲調，讓她聽上去快樂些平穩些：「真羨慕你，以後成了海歸，別忘了我們老同學啊。」
一片死寂，許久。
夏檸檸擎著電話，努力抑制住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
電話終於被掛斷了，嘟嘟嘟的急促的忙音機械的在她的耳邊迴盪著。
夏檸檸扔下電話，深吸了一口氣，直接衝進了廁所。
林晚走過來將沒扣好的話筒扣好，心中有些疑惑，這時吳檬檬抱著洋娃娃走了過來，拉住林晚的衣角：「小晚哥哥，姐姐怎麼哭了？」
哭了？
林晚聽到廁所中傳來的那嘩嘩的水聲，微微蹙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