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七章 七年 文 / 無心嬌娃
黑黑的眼睛閃爍著柔柔的光澤，看向古羲的時候，緊張之中，難掩喜悅，「羲，羲兒……」
「哼，敢偷我的東西，一會兒再跟你算帳！」古羲看到那黑亮的眼睛裡的喜悅，心中微微閃過一絲喜悅，小臉卻是黑沉得緊，含著怒氣哼了一聲，便揚起脖子越過范秀瓊朝無量走去。
范秀瓊眼中閃過一絲委屈，抬頭，正好對上柳雙飛滿是幸災樂禍的黑眸。
無量現在已是骨瘦形銷，強駑之末之人，眼窩深陷，可是，那雙眸卻是熠熠生輝，看向古羲的時候，無波無瀾，更是綻放出深邃睿智的光芒。
「羲兒承諾大師兄和師父三年內必定找回血丹，幸好羲兒提前做到了，沒有真的等到三年之久，否則，羲兒豈不是要一生都活在悔恨當中？」
古羲眼中流露出後怕之色，一臉哀傷地對無量說道。
「生即是死，死即是再生。小師妹莫要太過執著。」看著古羲，無量眼中漸漸流露出溫和。
「佛語雲，有恩不報，是阿鼻因。」古羲平靜的回視著無量，低沉道，「大師兄既然看透生死，十年前，又何必救我？讓我承受你的恩情？」
無量望著古羲不語。
古羲伸手向范秀瓊要出血丹，血紅的珠子，綻放出血色的毫光，宛如一顆用血凝成的珠子。
「血丹在此，請大師兄服食，羲兒為你摧動血丹，助大師兄恢復生機，恢復昔日修為，以了羲兒心願，佛家講究因果報應，前日因，今時果，望大師兄成全。」
古羲恭敬的捧著血丹至無量面前，微微俯身，她的前世今生，從未對人低頭過，但救命之恩大於天，她是發自內心的尊敬無量。
「無量師兄，請你答應小師姐吧，省得以後小師姐再偷吃了葷腥，被你罰去抄寫佛經，她不想抄吧，又不願違背你的命令，抄吧……又好痛苦。」稚嫩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卻是無天小和尚和血海大師等人到來。
「無量，無天的話雖稚嫩，但卻有些道理，羲兒自覺欠你的恩，對於你的言辭從未有絲毫違背，她非出家之人，若非她心中有愧，又何必遷就於你？」血海歎息道。
古羲拜見了血海，回頭沖無天擠了擠眼睛，然後豎起了大姆指。
無天頓時擠眉弄眼的回應，一張小臉佈滿了得意之色，無聲道，「小師姐，小師弟夠義氣吧？」
無量陷入沉思，稍許，從古羲手中接過血丹，送入口中。
古羲鬆了口氣。
柳雙飛和范秀瓊二人相視一眼，二人不說話，卻是默契地走上為，分別居於古羲左右。
「眾僧結陣，為你們大師兄和小師妹護法。」血海也隨之一聲令下，就連那精靈古怪的無天小和尚也小臉一本，嚴肅起來。
血丹又名涅盤丹，所謂涅盤，便是死而後生，破而後立。這般寶貝聽起來玄乎，是舉世難得，但是卻並沒有多少人為它而狂，因為，催動血丹的代價太過巨大，必須要有一個修為不弱之人的全身修為為祭，催動血丹，才能達到所謂的涅盤。
古羲知道自己遲早有這麼一天，以一身修為來祭血丹，還大師兄的恩情。所以，至始至終她的心中都沒有一絲可惜後悔，只有一片平靜淡然。
「羲兒，放心做吧，以後我保護你！」柳雙飛給了古羲一個肯定的眼神，沉聲道。
「還有我。」范秀瓊也道。
古羲默默點頭，並沒有看二人，運行真氣，開始催動血丹。
這一開始，便是七天七夜，七天之間，古羲的修為，從紫武中期，變成了紫武初期，然後跌至藍武後期，藍武中期，藍武後期……青武……綠武……黃武……一直跌落到赤武初期，然後又跌至真氣十重時才真正停止。
而無量的生命力卻是早已恢復，雖然依然消瘦，但是恢復生機的他卻是生氣勃勃，這便是血丹的妙處了，再然後，他的修為從一無所有逐漸提升，一舉恢復到他曾經的地武初期時才逐漸停止。
這時，古羲才收了手，臉色微微蒼白，這一刻，她又體會了一次十一年前的狀況。
魔帝隕落轉世後，一下子從地武顛峰，變成一個一無所有的嬰兒，便是這種感覺。現在，她再次體會到這種從高處跌落到低處，從強者變成弱者的感覺。
身體上的微妙變化，古羲臉上並沒有絲毫流露，調息了一番體內的真氣，古羲才疲累的一頭倒了下去，睡著了。
無量卻一直處於調息之中，未有醒來。
范秀瓊和柳雙飛帶著古羲去休息了，古羲這一睡，再醒來，就是三天後。
柳雙飛與范秀瓊二人輪流守護在古羲床前，而稍有動靜，二人便都會發覺，古羲醒來後，看到床頭和床尾兩個形象異常邋遢的人頓時莞爾。
范秀瓊披頭散髮，衣衫褶皺，唯獨一雙黑黑的眼睛露在外面，見到她醒來頓時流露出純潔的喜悅，一閃一閃的異常明亮，那模樣像極了一隻狼狽的小狗，找到了主人一般喜悅，至於柳雙飛更誇張一些，臉上長出了鬍子，頭髮裹著酒水沾到臉上，哪有一點大俠風範？簡直就像一個流浪街頭的乞丐，臭氣熏天。
「你們兩個傢伙該不會一直沒有沐浴睡覺吧？身上好臭！」古羲誇張的捏住了鼻子，就要起身，這兩人見狀居然立即身體緊崩，一臉緊張地一左一右將她扶緊，驚呼，「小心！」
「羲兒，小心點兒，別摔著！」
兩個人異口同聲，古羲頓時鬱悶了，他們兩個當她是什麼了？好歹她現在還是一個真氣十重的少年高手不是？一般武修家族的出色子弟，十一歲若能有真氣十重修為，都是極為出色的子弟，值得家族特別培養了。
只不過，她所接觸的人都是大家族，大勢力的精英子弟之流，自然個個不凡，事實上，這世上，還是普通人多一些。
更何況，她只是修為下跌至真氣十重，至於虛弱到不能走路嗎？
嘴角狠狠一抽，古羲怒道，「你們當我虛弱的連路都不會走了嗎？你們兩個現在馬上立刻去沐浴，然後再去睡一覺再來見我，否則就給我滾出小寒山，還有你，范秀瓊，偷我血丹的帳，我還沒跟你算呢！」
敢偷她的東西，哼哼……然後，古羲目光怪異，嘴角抽搐地瞄了一眼范秀瓊肩上的某只小鳥，嚇的小百靈霎時縮了縮脖子，怕怕啊，為什麼它覺得這個小姑娘好嚇人？
柳雙飛和范秀瓊還想說些什麼，在對上古羲不善的目光後，頓時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二人剛走，一個小光頭便從門外冒了出來，無天小和尚一溜煙鑽了進來，大眼彎彎地看著古羲，然後摩拳擦掌地圍著古羲轉了三圈，古羲一臉的似笑非笑地瞧著無天的動作，眼中精光一閃。
「嘿嘿，小師姐醒了啊？感覺怎麼樣？要不，小師弟陪你切磋兩下，活動活動筋骨？」無天小和尚手癢了，笑的哪裡像個小和尚，分明就是一人形小狐狸。
「好啊！」古羲答的爽快，唇角勾起，露出比無天更像狐狸的狐狸笑容。說時，古羲單手背後，只留出一隻手對著無天勾了勾手指頭，笑瞇瞇的臉龐，看的無天心中一陣發怵。
「嘿嘿……」
無天眼珠骨碌碌一轉，乾笑了一聲，連連擺手，「算了，算了，小師姐，無天是跟你開玩笑的，哪裡真的是想和你切磋？無天以前不是小師姐你的對手，現在雖然小師姐修為跌下去了，但小師弟還是不敢冒犯小師姐你啊！唉，師兄弟中就數無天對小師姐你最好了，你看，知道你醒來，小師弟第一個就來看你了，哪像師兄們，一個個只顧著打坐唸經，他們哪裡還關心小師姐你呀！」
「是嗎？」古羲唇角的笑容濃郁了。
「當然……」小和尚很義氣拍了拍胸膛，不過在拍第二下的時候就沒力了，一臉訕訕地直往古羲身後縮，只見房中，以血海為首，無量，無悔，無念，無塵等一眾師兄弟們不知幾時到來，一個個都黑著臉，面目不善地怒瞪著小和尚。
「無天，你第一個來這裡，跑的那麼快，恐怕不是來看望小師妹，而是來趁人之危找小師妹切磋，想要找回以前的場子吧？」無妄一臉調笑，說的無天小和尚面紅耳赤，惹得其他師兄弟們大笑出聲。
「大師兄。」古羲微笑著看向大師兄無量，此時的無量清俊白皙，更加睿智深沉，心懷慈悲，若非是出家之人，蓄上頭髮，脫下僧下，必是一翩翩美男子。
無量作揖，輕聲微笑道，「小師妹可要刻苦修煉了。」
「大師兄放心，幾年之後，小師妹必會恢復修為，說不定更盛往日，大師兄你就不要操心了！」古羲笑道，然後又對血海道，「師父，往後，羲兒打算留在寺內，潛心修煉無相心經，成就寶相佛身。」
血海沒有意外，自然應允。
至此，古羲便再度留在了小寒山，每日打坐修煉，聽經念佛，每每由柳雙飛在附近的山谷裡抓住處山雞，野兔，古羲便偷溜出去，二人大快朵頤一番。
而范秀瓊至從那一次在古羲面前出現後，往後古羲便再不常見到他，只不過，那背後注視的目光卻令古羲心中的火越來越旺，終於有一天，古羲忍不住了，沖某處陰影之中怒吼范秀瓊之名。
范秀瓊一臉無辜的現出身形來，對上古羲怒火騰騰的眼睛和憤怒扭曲的臉龐，只是無辜又安靜的望著她微笑，沉默中，蘊藏著看不見的包容和溫柔。
而看到這樣的范秀瓊古羲心中的怒火越發旺盛了起來，上前一把揪出他的衣襟，嚇的他肩上的小百靈一個撲掕飛走了。
「我說，你以為你自己背著個書箱就是讀書人了嗎？再說了，你躲什麼躲？我至於怕事到這種地步嗎？以至於讓你不敢見我？」古羲怒聲責問，眼波卻漸漸深沉了下來，「雖然范雅現在比我強，我打不過他，可我也不能怕了他呀？這樣畏畏縮縮，范秀瓊，你要當縮頭烏龜嗎？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范秀瓊被毫不留情罵了，也不惱，還是耐著性子緩緩解釋道，「羲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想給你帶來麻煩。」
「哼，我還不至於怕事到這種地步，讓你不敢出來見我，范雅有本事，竟管來找我，即便我古羲修為弱小，但也不一定就輸給他！」
古羲眉眼一沉，祥和的眼中，那骨子裡的冷酷和無情緩緩浮現，狂妄不可一世，盡顯霸氣。
范秀瓊眼中的溫柔漸漸深邃，溫暖的手握住古羲的，柔聲道，「羲兒，消消氣，以後我不躲著就是，以後……我正大光明的守在你身邊。」
被那溫暖手掌包裹住，古羲揪著對方衣襟的手漸漸鬆開了，心中也漸漸舒暢了。
「這還差不多。」古羲翻了翻眼睛，說道。
范秀瓊無聲發笑，黑黑柔柔的眸子，追隨著她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有些人啊，天生就是欠罵！」不遠處，柳雙飛抱手臂，幸災樂禍的看著某人，口中還不失諷刺取笑。
……
光陰似箭，歲月在祥和寧靜的山野中漸漸流走，不知不覺，七年已過，這一年的古羲，十八歲了，這一日，她終於再度向血海，以及眾師兄弟告辭，走出了小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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