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天道之主（完結） 文 / 無心嬌娃
看著朝自己拜倒的青年，那與她一模一樣的白髮，那與她血脈相連的親近相融，古羲蒼白著臉色，腦海中卻是想到許多年前，她剛剛在古家出生，那個為她而死的女人，那個她此生的生身之母，然後，古羲的腦海又躍過古逆冷酷無情的臉龐，他們給予了她母愛與父愛，她本是天生地養的魔胎，卻因轉世重生一回擁有了父親與母親，他們對她的愛護，曾讓她深刻的體會親情，而此時，看著眼前的白髮青年，他那雙純淨清澈的灰色眼睛裡對她流露出的孺渴望之情，令古羲的心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奇異感覺，這是她的孩子！
不自不覺間，古羲的心漸漸地柔軟，望著白髮青年的目光不再排斥戒備，她霸道獨尊的目光裡流露出為人母親的溫柔與包容，竟管這個孩子的出生並不在她的期盼中，竟管這個孩子是羲皇強取她的精血孕化而成，但是，此時此刻，看著這個無辜新生的生命，古羲卻感覺他是多麼的無辜，他已經出生了，他有資格和權力欣賞這個天地間的一切風景，她不能剝奪他做為一個生命的權力和自由。
古羲忘了邪靈暗胎的存在，她的眼中只有她的孩子，當她漸漸找回自己的心神，她才聽到她自己溫柔地問眼前的青年：「你叫初時？」
白髮青年眼中露出毫不掩飾的喜悅與開心，連忙點頭，憨直道：「是父親給我取的名字，說是取父親與母親初遇那時之意。」說完，初時討好又小心翼翼地看著古羲。雖然母親與他說話了，但是，他敏感地覺得母親似乎並不是太高興他的出現，這讓他有些害怕和擔憂，他希望，母親也能和父親一樣喜歡他。
「……很好聽。」古羲頓了片刻，也只能如此說道，她不能將她與羲皇的恩怨附加在這個無辜的孩子身上。
初時剛剛出生，一如當年的道尊，他天賦異稟，但不通人情世故，心性純潔如赤子。此時聽到母親誇讚，臉上不由露出開心的笑容，古羲見他模樣，心中戒備漸散，伸手招他近前，初時目光一亮，便走到古羲面前，古羲伸出一手輕輕撫摸他的髮絲，他的眉眼，他的輪廓，心中柔情漸生。
初時長的不若她前世那樣平凡，也不如若七星那樣妖嬈絕灩，更不像羲皇那般風光霽月絕世風華，初時的長相反道像是融合了他們三人的所有特點，俊美而不平凡，平凡而不妖艷，但若是細細看去，又隱隱可以在他臉上找出他們三人的影子。
初時乖乖爬俯在古羲膝前，瞇著眼睛任由古羲柔軟沁涼的手掌在他臉上撫—摸，感受著母親的手輕柔掠過他的面龐，初時心中充斥著一種說不出的喜悅和陶醉，他幾乎要沉醉在這樣的溫柔中睡著，卻在這時一道極不合時宜的力道將他拎起，一個令他十分不舒服，但卻有些親切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嘖嘖，這居然是我的外甥。」
邪靈暗胎拎著初時，初時有些不悅地瞪大眼睛與他對視，邪靈暗胎看著初時那雙純淨，但隱隱有些霸道蠻橫以及懵懂慵懶的眼睛，唇角輕輕勾起一絲邪氣的笑孤，「這眼神，真像她當初……」說著，朝古羲看去。
古羲眉峰擰起，目光冰冷地注視著邪靈暗胎，冷喝道：「放開他！」
「我的魔胎，你不打算向我的小外甥介紹一下他的舅舅嗎？」邪靈暗胎邪氣凜然。
「我不覺得有什麼好介紹的，他是我的孩子，但他沒必要認得你。」古羲冷冷道。
初時迷茫地看著古羲和邪靈暗胎，他明明感覺到抓著他的這個人與他也有一種靈魂上骨血相連的感覺，他們應該是有關係的，但母親好像不喜歡這個邪氣四溢的男人，所以，他開始暗暗地醞釀神力，打算一舉將這個讓母親不喜的男人打飛。
邪靈暗胎卻哈哈笑了幾聲，望著古羲道：「嘖嘖，我的魔胎，你總是對我懷有敵意，我們誰也改變不了我們的出生，以及我們的命運，在我們開始在天地間孕育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我和你生來便是要相生相剋的，可是我的魔胎，你為什麼總是執著於我是你的剋星的那一部分，而忽略了相生的可能？」
古羲微微一愣，但只有一瞬，古羲沉默了片刻，她道：「那是因為你不能體會我的感受，有一個可以克制你的人時刻存在，那種感覺就如同懸樑之劍，我無法心安，更無法抑制對你的排斥和恐懼，邪靈暗胎，我不否認我與你在身份上是最親最近的人，我們曾經血肉相融，一同被孕育出世，而後我們一分為二，血脈相連，但是，你也知道，我們之間只能活一個，而我卻不打算去死。」
望著古羲眼中漸漸流露出來的殺機，邪靈暗胎微微搖了搖頭，目光有些無奈，他呵呵低笑了幾聲，用另一隻手揉了揉初時的腦袋，笑道：「小傢伙，放鬆，不要想著替你母親出氣，我不會傷害你母親的。」
初時暗中醞釀的神力霎時洩掉，有些羞澀無措地望著邪靈暗胎和古羲。
古羲眼中流露出一絲寵溺。
邪靈暗胎則一臉戲謔的笑意，然後對古羲道：「修為到了你這個境界，修煉神力已經可有可無，若你的心境修為跟不上，你閉關再久也沒用，這天地間亙古以來，為什麼只存在三位大圓滿？他們為什麼遲遲無法再做突破？還有那些至尊神們，他們為何始終突破不了大圓滿？我的魔胎，你這樣修煉，終其一生也只會如他們一樣無法達到大圓滿，更遑論天道之主。」
古羲身軀微震，看著邪靈暗胎目光不善，但心神卻隱有鬆動，不可否認，邪靈暗胎說的有些道理，但邪靈暗胎接下來的一句話，卻令她警惕頓生。
邪靈暗胎道：「不如，我們融合吧，回到我們最終的狀態，血肉相融，這樣我們才算是完整，也只有這樣，才是你能突破的唯一選擇。」
「邪靈暗胎，你到底要怎麼樣？」古羲皺眉，「以你如今的實力，已是人上之人，完全沒必要糾纏於我，我曾經錯失了除掉你的最好契機，現在更殺不了你，甚至威脅不到你，關鍵時刻你還能趨使我，你還有什麼不滿足？」
邪靈暗胎搖頭：「你看，你總是對我如此懷有敵意，魔胎，為什麼不試試讓我們融合呢？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我們再次回到原始狀態，會發生些什麼嗎？」
古羲的心微微一動，不知為何，這一刻，她竟真的有了這種衝動。
「有這個孩子做為見證，我不會傷害你，魔胎，你敢試嗎？」邪靈暗胎站在虛空，黑髮張狂的在身後狂舞著，如同一團獵獵燃燒的黑焰。
他血紅的唇微微勾起邪肆的弧度，妖艷嗜血，殘忍而美麗。
「也許，可以試試，但是邪靈暗胎，我的生命牽扯著他們的生命，我總是要活著的，為了他們。」古羲緩緩說道，她答應過瓊。
「我說了你不必如此戒備我，我要控制你，只需一個念頭而已。」邪靈暗胎眼中浮現陰冷的戾氣。
在這個天地間，古羲不是唯一天生地養的魔胎，在她之前，還有至尊大魔神，但是至尊大魔神在他出世那一刻，便將他的邪靈暗胎除掉了，而在至尊大魔神之前，也許還有別的魔胎和邪靈暗胎，但無一例外，他們都沒有共生過。古羲是個意外，所以他的邪靈暗胎的存活也是個意外，而現在，這兩個意外，竟生出要融合回到他們初始狀態的念頭。
古羲目光溫和地看向初時，輕聲道：「初時，你坐在一旁，靜心觀看。」
「是，母親。」初時乖巧道。
古羲放出噩，噩一出現，邪靈暗胎眼中便閃過一絲驚訝，「大圓滿？」
「咦？大圓滿？」與此同時，噩也驚訝地看著邪靈暗胎。
「你是大圓滿？」古羲震驚地看向邪靈暗胎。
邪靈暗胎勾起血紅的唇，邪笑道：「那算什麼！」
古羲沉默無言。
噩看到了坐在一邊沉靜不語的初時，它龐大的身軀微微顫抖起來，眼中充滿了激動之色。
古羲沒有留意到噩的狀態，她對邪靈暗胎點了點頭，她沒有什麼好害怕的，另外，她也想知道她和邪靈暗胎回到初始狀態會發生些什麼。
邪靈暗胎眼中閃過無比狂烈的興奮，他一步步朝古羲走去，不是尋常的走，他的步伐帶著奇異的軌跡，別人無法看清他的腳步，但隨著他的走動，天地隨之動盪，異象頻生，魔星高照。
在這一刻，天地間所有的神靈們，他們恐懼又震驚莫明地朝那顆魔星所在的方位而去。
初時瞪大眼睛看著，這兩個人一個是她的母親，一個是他的舅舅，他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他充滿了好奇，但是，他更奇怪的是，這條看著他渾身發抖的龍魂。
終於，邪靈暗胎走到了古羲面前，因為邪靈暗胎是魔胎的伴生，所以，邪靈暗胎自動放棄主導的地位，他的身體化成絲絲縷縷的黑霧，融進古羲的身體裡。
而古羲的身體，開始變得模糊不清，她的身體漸漸化成一片混沌消失不見，只餘虛空一顆魔星。
接下來，他們的意識也融合在一起，古羲的意識漸漸陷入一片渾渾噩噩中，古羲聽到噩激動喜悅的聲音：「你是他的血脈？」
莫明的，古羲對噩接下來的話很感興趣，但可惜的是，很快，她徹底地陷入了沉睡中，她的意識沉睡了，在她的睡夢中，看到了混沌中那至高無上的法則痕跡。
邪靈暗胎也沉睡了，在夢中，他同樣看到了古羲看到的一切。
血肉相融，意識同歸，天地間，那顆魔星的光芒，無法超越。
「太瘋狂了，她真是太瘋狂了！她居然和邪靈暗胎合體了！」混沌深處，那俊美妖孽的男子滿目驚駭。
「我的寶貝似乎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古逆站在眾神之中望著那顆魔星輕聲感歎，他的眼中散發著一絲病態的興奮。
「羲兒承諾過我她不會有事的。」瓊祖目光定定地望著那無比耀眼的魔星，魔星上散發出噬人的魔氣。
而沉睡中，古羲感覺她的身體消散了，接著，她的靈魂也消散了。
她死了。
她徹底從這個天地間消失了。
古羲殘留的意識流露出一絲不甘和悲痛，她不想就這樣死去。
「我也不想死……」邪靈暗胎微弱的意識傳來。
「怎麼辦？」古羲本能地散發詢問。
「我不信我們會死……」
「我也不信……邪靈暗胎，你後悔嗎？」
「不……」來不及說完，邪靈暗胎的意識波動完全消散了。
「可我們已經死了。」緊接著，古羲的意念也消散了。
而外界。
「她的身體消散了，她的靈魂氣息也不見了。」噩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地喃喃說道。
不知過去了多久，當古羲的意識再度恢復時，一種溫暖的力量將她包裹著，她舒服地徜徉在其中，如同母體中的嬰兒，而她的身邊，還有另一道意念的存在，兩道意識，如同在母體中一起孕育的雙生子。
「邪靈暗胎！」古羲的意識地發出呼喚。
「我比你早醒。」邪靈暗胎的意識傳來。
「我們現在算什麼？」沒有靈魂，沒有形體，沒有修為，卻至高存在。
「法則，或天道。我們死而復生，以法則的形勢。」邪靈暗胎興奮道。
「我們突破了？」古羲道。
「應該是的。不過，你比我強。」邪靈暗胎道。
「我是天道之主。」古羲心有感應。
「所以，我再也不能威脅到你。我要出去了，你呢。」邪靈暗胎笑道。
「還想多睡會兒，謝謝你。」
「真懶，真是本性難改，你的謝意我接受了，我要出去看熱鬧了。」
邪靈暗胎說完，他的意識便漸漸消失在古羲身邊，而外界，邪靈暗胎的身影緩緩在虛空中凝聚而出，頭頂那顆魔星更加亮了。
「是邪靈暗胎。」星光發出一聲低呼。
「大圓滿？」一些神靈們發出驚呼。
「不，他不是大圓滿，他超越了大圓滿。」古逆眼眸瞇起。
「羲兒呢？她會不會……」瓊的聲音發顫，「她答應過我不會有事的……」
「不知道。」古逆眸色幽暗，一絲悲色卻隱隱劃過眼底。
「她呢？難道她就這樣沒了？」混沌中的俊美妖孽男子不可置信地說，然後，他再也無法鎮定，他對著虛空說：「我不相信她就這樣沒了。」
「我也不信。」一個風華絕代的男子走了出來，他一身青衣，黑髮披肩，容顏絕世，正是羲皇。
「你本來就是我。」俊美妖孽男子淡淡道。
「我知道。」羲皇淡淡笑道：「所以，我才不相信她就這樣沒了，畢竟，他還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就這樣沒了，實在是我們無法忍受的。」
「是的，無法忍受。」俊美妖孽男子歎息道。
「我們去會會她的邪靈暗胎。」
「好！」
……
邪靈暗胎正在戲謔地欣賞著人們的表情，卻突聽一道聲音輕輕響起：「舅舅，母親呢？」
邪靈暗胎朝初時望去。
「她被我吃了。」邪靈暗胎伸出舌尖舔了舔血紅的唇，戲謔地看著初時。
初時皺眉：「不，母親還在，她在哪裡？」
邪靈暗胎挑眉一笑，「真是乖孩子，這就叫母子連心嗎？」
「我父親來了。」初時朝虛空一方望去。
邪靈暗胎看去，只見兩道絕美的身影漸漸進入視線，而此時，古羲的意識卻顫了顫，因為她感受到了羲皇的氣息，和另一道，她無法相信的熟悉氣息，那是——七星！
古羲的意識激烈地波動了起來，然後，在眾神林立的虛空中，古羲消失的身體和靈魂氣息漸漸凝聚起來，她白髮黑衣，出現在黑髮黑衣的邪靈暗胎身邊，隨著她的出現，那輪魔星消失了。
「你孩兒他爹來了。」邪靈暗胎含笑的話語在古羲耳邊響起，而古羲則是一瞬不瞬地望著羲皇身邊的那道身影，「七星……」
「羲兒！」看著古羲出現，瓊的臉上猛地綻放出喜悅，古逆則皺著眉頭打量古羲，「看不透她了。」
「那又如何，她是羲兒！」柳雙飛懷抱巨尺從一邊走來。
「對，她是羲兒。」眾人釋然。
「羲兒就是尊兒，可是，那個人卻未必是七星。」碧水淡淡的聲音在一旁響起，他的眼中有懷念，有傷感，還有一絲埋怨，「在尊兒的生命中，七星真的佔了極重的位置，他讓尊兒悲傷難過，總是為他所牽繞，有時，我真的有些怨他……」
眾人沉默。
「他當然不是七星，他是道元，至尊大魔神！」古逆陰冷的目光中透出殺機，卻無奈他元神被鎖，無法作為。
「至尊大魔神……你居然頂著七星的臉！」古羲有些怨憤。
「不，這本來就是我的真實模樣。」七星，不，至尊大魔神微笑著說。
古羲又看向羲皇，「我沒想到，至尊大魔神一直在我身邊。」
羲皇微笑，似乎極其享受古羲的表情，他道：「尊兒你其實是在怪七星瞞著你他的身份吧？他什麼都告訴了你，處處為你著想，卻唯獨沒有告訴你他的真實身份。」
古羲垂眸，「也許吧，但這些都沒有意義了。」
「是的，沒有意義了，因為你已經成天道之主了。」至尊大魔神歎息道。
「正是因為我已成為天道之主，我才明白，七星一直陪在我身邊，他化身成為我的道，我活著一日，他便活著，我縱然看不見他，但他始終看著我。」古羲微微一笑，目光溫柔。
「道尊，七星與瓊祖你更愛誰？」至尊大魔神突然說道，他緊緊望著古羲的雙眼。
「瓊是我的愛人，是我要相攜永遠的愛侶。」古羲道。
「哈哈，你沒有正面回答我，其實在你心中，你真正愛著的人是七星，我沒說錯吧，尊兒？」至尊大魔神把玩著自己的頭髮，與七星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聲音，一模一樣的的神態動作……
古羲看的有些癡，但是，她回頭，看到瓊祖目光柔和，清涼如水，她心中便是一暖，她認真地看著至尊大魔神，「那又如何呢？陪在我身邊的，是瓊。」
至尊大魔神黯然不語。
「七星是我心中已然散去的夢，只可惜，七星只是你的道，畢竟不是你道元本尊。」古羲歎息。
道元與羲皇合二為一，「你已是天道之主，你要如何對我？」
「你是初時的父親，又是煉魂塔的主人，看在初時和鎮魂鐘的面子上，只要你放出他們的元神，我便還噩自由。從此，我們的恩怨一筆勾消，如何？」古羲微笑道。
「那自然是好，多謝天道之主。」至尊大魔神道。
古羲望著道元與七星一模一樣的臉目光複雜。
道元露出笑容，戲謔道：「尊兒，你確定你不是因為這張臉才放過我？」
古羲沉默良久，最終道：「也許。」
「哈哈！那甚好！」道元笑道，「雖然七星是我的道所化，但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就是我。」
古羲露出一絲笑容，轉身朝瓊祖走去。
「羲兒。」瓊祖柔聲喚道。
「瓊，我答應過你們的，沒有食言，現在，一切都解決了。」古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