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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39于飛:相去萬餘裡 文 / 瑢琭

    鄉間的路充滿野趣,路邊的野草上趴著幾隻綠色的蚱蜢,發出時長時短的鳴叫,很是悠閒。舒蝤梟裻

    寶慎小時候經常會去捉這種有著硬殼頭跟大肚子的蚱蜢,用細草栓了,看它們揮舞著有細細鋸齒兒的大腿掙扎,放在草編的籠子裡,就會抱著草籠子邊沿兒,發出幽怨的叫聲。

    還有些野生的草,能夠結一些可以吃的果子,比如一種葉子不大的植株,叫不出名字,卻會結好些比手指頭還要小的果子,圓圓地,起初是青色的,不好吃,成熟了後卻是紫色的,表面一層紫皮兒,裡頭包著紫色的汁液帶著極小的籽兒,一顆放在嘴裡,咬破了,汁液橫溢,又酸又甜,格外好吃。

    寶慎跟寶如經常會去摘上一些,握在手裡,一邊吃一邊看對方的牙齒跟舌頭都變成紫色的,很是有趣。

    更有些閒花,或黃或粉色,怡然自得地開在草叢中,引得那吃蜜的粉蝶兒翩翩而來,扇動翅膀繞來繞去,不時停留。

    遠處,卻是碧藍的天,雲朵似棉花般雪白,綠樹之外,一望無際。

    鳳玄同寶慎離開李家村,沿著路往連家村而去,眼前美景佳人,又去了一樁心事,他心裡的感覺,就彷彿眼前這鄉野間的無邊景致,恬淡靜好。

    忽然望見路邊溝裡頭長著好些長長地蘆葦,鳳玄便道:「這蘆葦生得真粗壯。」

    寶慎道:「咱們這裡靠海,地格外濕,又下雨就會積存水……這蘆葦還沒長好,等再過兩個月,就有人來砍走啦。」

    「砍這些做……」鳳玄剛要問,卻及時地又停下來。

    寶慎道:「咱們家不用啦,蓋糧食的蓆子都有了,家裡也不大使這個。」

    鳳玄便想到那蓋著麥堆的蘆葦席,原來這東西還真有用處。

    鳳玄看看寶慎,便道:「什麼時候去海邊看看,好嗎?」

    寶慎見他竟有這樣興致,便道:「好啊!」又道,「只是這時候去,日頭會曬,要太早了去……夫君會累的。」

    鳳玄張望了一下,見那田野之外一望無際處,大概就是海的方向了,便道:「累什麼?娘子去過嗎?」

    「自是去過的,」寶慎點點頭,「我在家裡當閨女的時候,常常天不亮就起來,跟著我爹上海裡去,挖蛤喇,捉螃蟹,去鎮上賣。」

    鳳玄看著她隨口說話的自在樣子,默默地伸手握住她的手:「娘子……」

    寶慎仰頭看著他,笑瞇瞇地說道:「後來我嫁過來,就沒有再去啦,夫君若是去,我給夫君捉螃蟹吃……不過現在螃蟹還不肥,蛤喇倒是會肥的。」

    鳳玄恨不得將她抱起來,再三按捺,才又道:「嗯……上回跟你去水田里頭,你說那裡也有螃蟹的。」

    寶慎道:「有啊,不過那種螃蟹跟海裡的不同……上回去太急了些,以後等我去捉幾隻給夫君嘗嘗,夫君你喜歡吃醃的,還是蒸的?」

    「你做的我都喜歡。」鳳玄見她總是惦記著自己的肚子,歎了口氣,道:「你啊……」

    寶慎歪頭看他:「怎麼了夫君?」

    鳳玄望著她的臉,竟有些移不開眼睛,在這裡正是大道上,頭頂上日頭明晃晃地,遠處還有經過的路人,耳畔從樹林裡傳來蟬的鳴唱,路邊溝裡頭蚱蜢的叫聲……

    鳳玄抬手撫上寶慎的臉,喉頭一動,終究忍不住,低頭在她的唇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寶慎呆了呆,鳳玄握著她的手,重又往前走去,寶慎在後,看著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而行,瞬間一張俏臉極快地紅了起來。

    兩人回到了連家,連老頭正也在家,鳳玄便對寶慎說:「你歇息一會兒,然後去織布吧。」

    這是他頭一次吩咐她幹活兒,寶慎答應了聲,乖乖地就去了,全沒疑心他不過是借口把她支開而已。

    兩人回來不久,連婆子也便回來了,見鳳玄坐在堂屋裡,便進來了:「世玨回來了?」

    鳳玄一點頭,從懷中將賣麥子的錢掏出來:「一擔三百文,共四擔,賣了一兩銀子另二百文錢,都在這裡,你們數一數。」

    連婆子在外頭這段時候,可沒閒著,把那趕車的跟老薑家都轉了個遍,旁敲側擊地打聽賣了多少錢,生怕鳳玄私底下剋扣,他留下倒是不要緊,他們最怕的是留下的錢都給了寶慎娘家。

    連婆子一聽,真真沒錯,當下喜出望外,趕緊把錢銀都撈在手裡:「都在了就好……」正在猶豫著,兒子回來了,錢就不能都把在自己手裡,是不是該適當地給兒子幾個錢用著?但要給多少呢?給少了不大像話,給多了又怕他填補給寶慎。

    這功夫,鳳玄便又道:「這麥子錢,我一個都不要。」

    兩老一聽,意外之餘大為喜歡。

    鳳玄看著兩人喜形於色的臉,不動聲色道:「相反的,我還可以貼補你們一些。」

    「什麼?」連婆子跟連老頭雙雙意外,「世玨,這是什麼意思?」

    鳳玄道:「我今日進城,在城裡找了個活計。」

    「什麼活計,那敢情好!」連老頭道。

    連婆子也高興道:「我說世玨是個能幹的,這剛回來就找到活計了!」

    鳳玄道:「東家還算慷慨,給了我些銀錢,是以我方才才說會貼補你們。——但你們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連婆子同連老頭都是一怔:「條件?」

    鳳玄道:「不錯,你們且先聽聽,我的條件就是,我要帶寶慎搬出去住。」

    「分家?」連家二老大驚失色,而後忙道:「不行!」

    鳳玄道:「聽我說完。」

    連家二老忐忑不定,連婆子道:「世玨,是不是寶慎跟你說什麼了?」

    「她什麼也沒說。」鳳玄道,「只不過有些事兒她不說我也知道。」

    二老悻悻然,鳳玄道:「上回我本來就想這麼做,是她求我,我也就算了,這回我是想好了,你們不想分家,那就不分家就是了,只不過尋常日子要分開過。」

    連老頭正要發作,連婆子拉住他:「世玨,這……是什麼個意思?」

    鳳玄道:「以後搬出去住,她不用再伺候你們,你們也不能使喚她。地裡的活我們仍做著,就是這樣。」

    「說來說去,你就是想護著你媳婦!」

    鳳玄也並不避忌,淡淡說:「是。」

    兩老二又驚又氣,正要大鬧,鳳玄道:「她是我的人,要伺候只能伺候我一個,也只有我能使喚她。反正在這裡你們也不是很待見她,——我帶她搬出去住,每個月給你們二百文錢。」

    兩老二聽著前面的話,還是怒氣騰騰地,隨時欲發作,聽到最後一句,卻把那一團兒火生生壓住,雙雙都張了嘴:「二……二百文?每個月?」

    「是。」鳳玄仍舊波瀾不驚地。

    連世玨先前在家,多半時候游手好閒,偶爾就同些狐朋狗黨出去做點營生,只是得了錢,又很快地大手大腳揮霍完了,是以很少有剩餘的錢銀交給家裡。

    先前鳳玄說還會補貼兩老兒錢銀,他們雖則高興,但高興的是自己兒子找到了營生做,卻也不大指望他能真給家裡錢。

    就算是給,估計也只七八十幾文而已,又哪裡想到竟是二百文!

    快頂的上一擔糧食了,且寶慎晚上忙到那麼晚,一個月也勉強能織一匹多點的布,才是二十文而已。

    連婆子連老頭飛快地在心裡頭合計,可又不大相信鳳玄的話。

    鳳玄見狀,便從懷中一掏,將個藍花的錢袋掏出來,往桌上倒出許多銅錢:「我知道你們怕是不信的,這是我跟東家先要的訂金。」

    兩人一看平白得了這麼些銅錢,眼中簡直也放出光來,連婆子伸手就要兜過來,連老頭橫了她一眼,卻問道:「世玨,你是找了什麼營生做?怎麼有這麼多錢銀拿?」

    鳳玄道:「這營生難說,做得好到也安穩,做不好就很凶險。」

    連婆子忙道:「世玨,太凶險了咱可不做!爹娘只你一個親生兒子。」

    鳳玄道:「戰場都去得,又有哪去不得的?你們只說答應與否。」

    兩個老的一聽到錢,又看到那實實的銅錢就在眼前,一時就把前面的事兒給看淡了,但讓他們一口答應,仍舊有些為難的,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鳳玄見狀,就慢慢說道:「我的性子你們也是知道的……現如今是有錢銀,倘若再有一次鬧得不安生,就什麼也沒有了。」

    連婆子看一眼那堆錢,真怕他又犯了那倔脾氣,趕緊就說:「世玨,你慢慢說別著急……你要出去住,那到哪裡去住?爹娘以後怎麼見你?」

    「我看好了地方,」鳳玄道,「村後有一處空著的屋子,我想搬去哪裡,並不是去遠處,你們可放心了吧。」

    連婆子一怔:「那裡?你是說縣城的張老爺家裡的那塊閒置的偏院?」

    連老頭也想起來:「原來是那裡,可是那院子不遮風不擋雨,也住不了人……何況張家人會賣嗎?」

    連婆子道:「賣的話恐怕也不便宜!」此刻又開始怕,怕那二百文得不到手不說,麥子錢也得貼出去。

    鳳玄說道:「這個你們就不用擔心了,總歸我會解決。——問完了嗎?」

    連老頭跟連婆子憂心忡忡疑心重重,可是面對鳳玄的一再催逼,又生怕那每月的二百文錢不翼而飛,其實對他們兩人來說寶慎在眼前的確沒什麼好……除了能幹活,其他的卻都入不了他們兩人的眼,既然要搬出去,又不是分家,還有錢銀得,倒也是好的。

    兩人心意相通,連老頭就說:「既然不分家,那分開來住著,隔著又不遠,倒也是好的。」

    他心裡頭想:兒子現在被那小賤人迷得顛三倒四,非要鬧著出去住,張大戶家那閒職的地方,地方有些偏僻不說,多年沒有人住,破敗失修,且又近水,好些蚊蟲……想想真沒什麼好,兒子既然要去,且讓他去,受夠了苦還不是得乖乖回來?

    像是先前沒去當兵之前,常年跟些狐朋狗黨在外廝混,但他的家卻只有一個,那就是這裡,實打實地連家。

    連婆子見老頭子開了口,便也跟著說道:「你娘有手有腳,自也會做飯洗衣,也不用你媳婦,你要護著她,那就護著好了……你長大了,也不聽娘的話了,只不過也要記得爹娘畢竟拉扯大了你,媳婦再好,也要孝順。」說著「孝順」,就把桌上的錢給劃拉到自己跟前去。

    鳳玄不動聲色道:「那是當然,以後每月東家給了錢,我就會送來。」

    三人談完了,連婆子連老頭忙不迭地先回了屋內,把賣新麥子的錢拿出來,又把鳳玄給的那二百文拿出來,藉著昏黃的燈光堆在一起數,聽著銅錢相撞嘩啦啦的聲響,想想這些錢都是自己的,半文也不用給李家或者寶慎用,喜不自禁。

    高興之餘,連婆子又道:「我說老頭子,你說世玨找了什麼活計?每個月多少錢銀?」

    連老頭道:「倒是沒有問問,不過……現在活計哪裡那麼好找?就算是做個買賣,一個月也不過是這個數了!定然是好活計。」

    「世玨說做的不好就有凶險,忘了叮囑叮囑他,千萬別別幹些違法亂紀的。」

    「他那麼大個人了,難道會不知道分寸?」連老頭想了想,「算啦,都說兒大不由爺,就讓他去折騰吧,把那小賤婦帶走,也省得在我們跟前礙眼。」

    「那倒是,每個月若真的有二百文得,倒是天大的好事。」連婆子鬆了口氣,笑的眼睛都彎了起來,「兒子出息了啊。」

    但凡兒子好一點兒就似天大的好,竟把「忤逆」的事兒忘個一乾二淨。

    鳳玄發付了兩個老的,就起了身,到柴房一看,見寶慎點著一盞昏黃油燈,還在專注織布,那木梭飛來飛去,棉線齊刷刷抖動,偌大的織布機,顯得她的身形更加嬌小。

    鳳玄默默地看了會兒,便才回來,自己打了井水上來,把身子沖洗了一番,又換了衣衫,才去敲了敲柴房的門。

    寶慎聽到動靜,便停了手,撒腿跑到門口:「夫君,找我什麼事兒?」

    鳳玄望著她道:「你今天也走了好些路,早點睡。」

    寶慎道:「我再織完這段兒,夫君你先睡吧。」她說著,就要轉身回去,不妨鳳玄將她的手一拉,探臂向她腰下一攬,寶慎整個人騰空而起,竟被他抱了起來。

    寶慎低低驚呼一聲:「夫君……」

    鳳玄垂眸看著她:「敢不聽夫君的話了嗎?」

    寶慎呆道:「當然不是。」

    「那就去睡吧。」鳳玄笑道。

    寶慎無奈,只好道:「那我把油燈吹了,把門關上。」

    鳳玄道:「好吧。」寶慎便要掙扎下地,奈何鳳玄抱著她,道:「別動。」

    寶慎正疑惑,這樣自己怎麼吹燈,怎麼關門?卻見鳳玄邁步進了柴房,牆角那兩隻雞低低地叫了聲,依偎著不動。鳳玄走到織布機邊上,望著旁邊桌上那油燈,就看寶慎。

    寶慎對上他的眼神,這才明白過來,他竟是要抱著她讓她吹的,她臉上微微地就發熱,道:「夫君真是……」卻果真在他懷中探身過去,就去吹那油燈。

    鳳玄望著她竭力探身之態,細膩白皙的脖子伸長了,顯露出極好的下頜線條,跟那微微鼓起的胸前蓓蕾。

    他明明可以再往前一步,卻偏不動,寶慎吹第一下的時候,那油燈紋絲不動,男人暗中一笑,腳下微微向前湊了一點兒。

    寶慎一鼓作氣,呼呼地又連吹了兩下,那油燈的光兒才閃了一閃,跟她捉迷藏般地又立了起來,終於惹得男人也笑了出聲。

    寶慎回頭看他一眼:「夫君!」

    鳳玄低低笑道:「再吹啊。」

    寶慎知道他有些作弄人,哼哼了兩聲,張嘴吸了口氣,然後鼓起腮幫子,用力吹過去,那油燈才「噗」地一聲,總算是識趣地熄滅了。

    黑暗裡,寶慎笑道:「夫君,好了!」摸索著探手抱住他的脖子,隱約聽到男人的喘息聲略大了些,她自己又摸摸嘴,「只是有些太用力了,有些酸,夫君竟愛捉弄人。」這口吻卻有些嬌嗔之意。

    鳳玄在黑暗裡站著,嗅著她身上的淡香,聽著這樣的聲音,須臾間轉了十萬八千個念頭。

    寶慎見他不動,手臂勾在他的脖子上,輕輕地搖了搖,悄悄道:「夫君,我們回房吧?」

    隱隱地似聽到「咕咚」似的聲響,倒好像喝了口水,寶慎剛要再叫,鳳玄終於動了步,到了門口。

    這回鳳玄也沒有再故意作怪,寶慎在他懷裡探臂出去,終於把柴房的門也給拉上,關的嚴嚴實實。兩人才便回房。

    回到房內,寶慎嗅著他身上微微冷冽地乾淨氣息,猛地想到自己,便道:「夫君,我身上髒,我去洗一洗吧。」

    「別去,」鳳玄並沒放開她,只道:「娘子,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寶慎道:「什麼事兒?我洗一洗再說成不?」

    「娘子乾淨的很,不用洗。」

    他用力在她臉上親了口,發出「吧唧」的聲響,抱定她嬌軟的身子,嗅到那股熟悉的沁人心脾的體香,恨不得就埋首在她的懷中,從此什麼也不用看,什麼也不用想,就只如此靜好地相守相依。

    作者有話要說:嗯呢,某人開始先斬後奏了~xd

    鳳玄哥: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瑜兒:未見得吧,比如那口肉肉……

    鳳玄哥:小子,很快有你眼紅到哭的時候~

    週末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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