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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86榮華:長亭酒一瓢 文 / 瑢琭

    陸通極為識做,央求寶慎許了他們留宿,便不再多話,只說身子不適,便同岳凌兩個入了房內。舒蝤梟裻

    岳凌偷偷道:「軍師,為什麼要留在這裡?對了……那個人……」

    陸通不做聲,只是衝他打了個「噤聲」的手勢,岳凌聽話,側耳之間,聽到外頭寶慎說:「夫君,我擀了麵條,煮了蝦子蘿蔔湯,你洗手我去煮麵,一會兒就好啦。」

    鳳玄道:「嗯,去吧。」寶慎離開之後,鳳玄洗了手,就進門來,望著陸通所在的那房間,卻並不進去,只坐在了堂下。

    片刻,裡頭岳凌探頭探腦出來:「我的面還沒吃完呢。」

    鳳玄早就看到桌上還放著個碗,裡頭有小半碗的面跟蘿蔔菜,碗邊還伏著一枚紅色的蝦子,鳳玄不理岳凌,把頭扭開一邊去。

    岳凌坐在鳳玄對面,把碗抱過去,一根一根地吃起來,一邊吃一邊打量鳳玄,起初還避忌著時不時地看一眼,越看越是轉不開目光,直直地盯著鳳玄發愣。

    鳳玄忍無可忍,正要發作,寶慎端著菜進來,一眼見岳凌在吃麵,一愣之下說:「是不是涼了?」

    「嗯……」岳凌正要答應,鳳玄道:「沒涼。」

    岳凌臉色一邊,驚奇地看向鳳玄,他吃麵的時候距離現在少說足有兩三刻鐘過去,這冬天裡,飯碗裡頭的菜面都已經冷透了,他也是為了呆在堂屋裡才假裝吃而已,怎麼這人不由分說地就替自己空口說白話地。

    寶慎聽了鳳玄的話,就看岳凌,岳凌掃見鳳玄那個眼神,訕笑著說:「沒涼沒涼,先頭太燙了,現在正好。」

    寶慎把菜盆放下,又去端了面出來,順便放了個碗在岳凌跟前,岳凌垂頭一看,熱氣騰騰地:「這是什麼?」

    寶慎說:「是麵湯,很燙的……你要不要問問陸先生他吃不吃?」

    岳凌忙抱住湯碗,小心喝了口,才說:「我們先生吃藥比吃飯多,尋常的飯菜也難得吃一口。」

    「怪不得那麼瘦,身子也不好,」寶慎點點頭,「可是他先前吃了藥,真的不吃什麼嗎?」

    鳳玄無奈:「娘子,你把面盛半碗給他就行,不要加菜。」

    寶慎答應了,果真盛了半碗的面,岳凌端進去給了陸通。才又出來,坐在桌子邊上磨嘰不肯離開。

    兩人自搬出連家,吃睡都是兩人,忽然多了個人出來,倒覺得有些古怪。

    寶慎看一眼岳凌,見他慢慢地在喝湯,湯有些燙,他就輕輕吹一吹再喝,並沒有發出聲響來,一舉一動,顯得很有教養。

    寶慎看了會兒,心裡有種感覺,只覺得岳凌的這派舉止她好像不知在哪裡見過,心裡有種古怪的感覺,好像硌著塊小石子,有些不甚舒服。

    鳳玄看寶慎頻頻打量岳凌,便說:「娘子,我聽他們說,年關衙門會發些年貨……」

    寶慎聽了這個,才精神一振:「真的嗎?」

    鳳玄答應:「是啊,最近你不是在置辦年貨嗎,有些東西可以不用買啦。」

    「都發些什麼?」寶慎頓時上心起來,雙眼放光地望著鳳玄。

    鳳玄想了會兒,說:「我聽人說,會有什麼雞……鴨,肉總少不了,聽說還有些山貨,等我細細打聽打聽再跟你說。」

    寶慎喜道:「太好了夫君,居然會發這麼多東西啊?」

    鳳玄笑了笑:「是啊,縣太爺慷慨大方的很呢,對了,好像還有酒,等給你娘家分一些去。」

    寶慎高興起來,把先前的憂愁拋之腦後,又說:「得先送些給公公婆婆。」

    鳳玄沒應聲,飛快地把面跟菜都吃光了:「還要。」

    寶慎急忙給他又盛了一碗,又添了菜,鳳玄端過去,就掃了一眼岳凌。

    岳凌方才聽著兩人的對話,一愣一愣地,此刻眼巴巴看著,只好喝湯聊以解饞。

    吃完了中飯,寶慎端了飯碗進廚下,鳳玄便也跟了過去。

    岳凌張望了會兒,自己入了裡屋,見陸通已經將那小半碗麵吃了,岳凌便搓搓手:「軍師,她做得飯菜還挺好吃的,不過那夫君忒小氣,竟不給你菜吃,似乎也不樂意我吃他家的東西。」

    陸通無奈地看他一眼,苦笑說:「我吃藥,不能吃蘿蔔跟蝦。」

    岳凌全沒想到這個,張口結舌:「啊?」

    陸通笑著搖頭,岳凌呆了會兒,才又說:「軍師,說起來……我方才在外頭看著,怎麼說呢,這人……看來好似不一般,而且……只不過可惜了,他只是個鄉下的捕頭,你聽方纔他說的那些,嘻嘻……一個大男人,唸唸叨叨地說些什麼呀。」

    陸通莫測高深地看他一眼:「是嗎?」

    岳凌笑道:「可不是,我這是頭一遭看這些鄉下人家的情形,瞧這人生得不凡,身手也算極好,只不過……」

    他思量著,自覺地鳳玄長相身手都是一流的,只可惜仍舊是個普通的農家漢子而已,沒什麼大的長進前途……只可惜這話不太好說,於是岳凌想了會兒,欲言又止地說道:「軍師,你為何要留在這裡,難道真的是因為這個人跟王爺長得一摸一樣?」

    陸通聽到這裡,就輕咳了聲:「你覺得他跟王爺長相一樣嗎?」

    岳凌點點頭,肯定地說:「先前我頭一眼見到他,都嚇呆了,還以為王爺來了……方才出去又看了一回,真的是一樣,只是……」

    「只是什麼?」

    岳凌撓撓頭,皺著眉細細地思忖著:「只是……哪裡好像又有些不一樣……」

    「到底是哪裡不一樣呢?」陸通微笑,低聲說。

    岳凌緊皺雙眉:「哪裡呢……哪裡呢……對了!我覺得,他身上沒有王爺那種養尊處優的華貴之氣……吧?唔,畢竟一個是皇族,一個卻是……」這話他說的猶猶豫豫,有些遲疑不定。

    「你為什麼這麼覺得呢?」陸通慢慢地說,「是你的感覺?」

    岳凌絞盡腦汁:「穿著上就是不同的,還有王爺身邊總是前呼後擁,他……」

    陸通低笑道:「是啊,世人多是只敬羅衣不敬人之徒,雙眼所見只有金玉其外,哪裡知道……咳咳……」

    岳凌斜眼說道:「軍師,我怎麼聽著你這話不像是誇我啊?」

    兩人說到這裡,就聽到外頭一聲咳嗽,接著門簾一搭,寶慎進來道:「陸先生吃過了嗎?我要洗碗了呢。」

    岳凌趕緊跳起來,把碗送上。寶慎轉身要出去,陸通道:「小娘子且留步。」

    寶慎回頭:「啊?還有啥事?」

    陸通看向岳凌:「凌兒,你去取一兩銀子來。」

    岳凌答應了,去包袱裡翻來翻去,翻出一塊銀子,估摸著一兩多:「先生?」

    陸通咳嗽了聲:「小娘子,這算是我們此番叨擾的一點小小心意,還請留下。」

    岳凌立刻遞過去:「嗯……給你。」

    寶慎心頭一跳,把銀子推出去:「使不得使不得!不用……」

    陸通誠懇地說:「請小娘子務必收下,我的身子不好,若不是小娘子施加援手,老朽這把老骨頭恐怕就要拋屍野外了,小娘子對我是救命之恩,這點錢其實不算多,若是不肯收,我們只好就此離開了。」他唱做俱佳,說著,就要起身。

    岳凌趕緊也說:「你就收下吧,我們有的是錢……你不收下,我們先生有個三長兩短,多少錢也買不回來先生的命呢。」

    寶慎為難,身後鳳玄的聲音響起:「娘子,既然客人如此盛情,你就收下吧。」

    寶慎聽鳳玄發聲,略一猶豫,忐忑地把銀子收了下來,心裡想:「這客人這麼大方呢,哪裡能平白收這麼多錢,對了,這幾天買了些年貨,他身子不好,晚上做點好吃的吧。」

    寶慎打定主意,才又高興起來,把銀子收起來。

    那邊上岳凌見鳳玄出聲二話不說地把銀子要去了,他雖然不把這區區一兩銀子放在眼裡,可是對鳳玄的所為卻更有意見了,心想:「這男人不僅僅婆媽,而且還很貪財呢。」

    因為新年將到,寶慎置辦了不少年貨,午後,就又忙著洗洗刷刷,忙得差不多了,便去織布。

    鳳玄也沒擾她,自己到了陸通房內,岳凌正在閒話,陸通見鳳玄來了,就打發岳凌出去。

    岳凌沒法兒,就出來外頭,卻也不離開院子,想來想去,聽到廂房內織機作響,他眼珠一轉,就去找寶慎。

    岳凌進了廂房,進門先見了鍋灶,旁邊角上堆著些木柴,再往內的牆壁裡側,才放著一架織機,岳凌跳過去,見寶慎正在織布,他饒有興趣看了會兒,便道:「喂,你在做什麼?」

    寶慎回頭:「啊……你來做什麼?我在織布。」

    岳凌想了想:「你叫什麼名?我總不能一直叫你『喂』吧?」

    寶慎說:「我的名字不能跟你說,我比你大,你就叫我大嫂大嬸都成。」

    「你能比我大幾歲,」岳凌撇嘴,「不如叫你大姐吧。」

    寶慎想了想,不置可否,又垂頭織布。

    岳凌跳過來:「你這樣兒累不累?我們說會兒話吧?」

    寶慎不抬頭,手也不停:「有什麼可說的?」

    「嗯……就說說……你們怎麼住在這兒?我瞧這個地方挺偏僻的。」

    寶慎笑:「我喜歡這兒安靜,夫君就買了這房子。」

    「哦!」岳凌盯著她,見她一笑,嘴角露出個小小酒窩,他就說,「你夫君倒是真的對你挺好啊。」

    「那當然啦。」寶慎抿著嘴說。

    岳凌撇了撇嘴:「對了,我聽說你夫君是參加過長陵之戰的?」

    「是啊。」寶慎聽他說起這個來,卻沒了笑。

    岳凌正盯著她看,見狀就說:「你怎麼了,不高興?」

    寶慎手下慢了下來:「打仗怎麼會叫人高興呢,我不喜歡。」

    「有什麼不喜歡的,大丈夫就得縱橫沙場,建功立業。」岳凌說起這個來,卻有些意氣風發,挺著胸膛,「我將來也一定是個了不起的大將軍。」

    寶慎本來是想到鳳玄受過的那些苦,見岳凌如此興致盎然,不由地苦笑:「你這孩子懂什麼。」

    岳凌瞪大眼:「我有什麼不懂得?」

    寶慎想了想:「比如說,你要去參軍打仗,你家裡人得多擔心呢?你要是好好地回來了那倒沒什麼,但是……」說到這裡,急忙一掩嘴,「呸呸……不說這些了。」

    岳凌見她蹙著眉,顯然是動了憂心,他反而高興:「哈哈,你替我擔心啊?沒關係,別說我不會有事,就算是有事,那也是英勇為國捐軀,我不怕!」

    「不要說了!」寶慎心頭一刺,變了臉色,轉頭瞪向岳凌,厲聲說,「你才多大,不許說這樣的話!」

    岳凌跟她相遇的時候,雖然因為雞而吵嘴,可是卻不曾見過她如此動真怒的神情,不由地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就急忙說:「行行,不說就不說了……我又不是真的要死……」

    寶慎聽到一個「死」字,氣惱地伸手用力打了他一下:「不許說!」

    岳凌笑著吃了一下,卻也生氣:「真不說了行嗎?你別生氣……」

    寶慎望著他嬉皮笑臉的模樣,慢慢地才轉過頭去,岳凌見她垂著頭不做聲,便湊過去:「你真生氣了嗎?別這樣……我不過是說笑的。」

    寶慎望著那織了一半兒的布,眼睛沒來由地有些發熱發潮,岳凌正湊近了看,見她眼圈發紅,眼裡若隱若現地淚,一時驚道:「你怎麼哭了!」

    寶慎慌忙吸一口氣,把頭轉開去,抬手把淚擦乾淨,見岳凌失驚打怪地,便「噓」了兩聲,忍著淚說:「不要嚷,別讓我夫君聽到了。」

    岳凌見她出聲,才又問:「那你幹嗎好端端地落淚?」

    寶慎低下頭,挽著衣帶,沉默了會兒才說:「我只是想到……我夫君沒回來的那些日子……我整天擔心他出事,怕他回不來……」說到這裡,又有些忍不住要落淚,急忙深吸一口氣,含淚笑說,「幸好老天爺保佑。」

    岳凌定定看著她,望著她似哭似笑,笑中帶淚的模樣,心裡隱約有些明白,隔了會兒,說道:「好啦,我們不說這個了……總之,現在你夫君好好地,你該高興才是……」

    寶慎點點頭,也笑:「嗯,是啊。」

    岳凌眨了眨眼,不敢再提那些,正在想說點什麼話題,寶慎卻開口說:「岳小弟,陸先生的身子那麼不好,為什麼還要到處走動啊?而且要過年了,你們是哪裡人,不需要回去過年的嗎?」

    岳凌聽她問,就說:「先生是個喜歡四處溜躂的性子,我就陪著他咯……我家裡只有個哥哥,陸先生沒有家室,因此就不用急著回去的。」

    寶慎一怔:「陸先生這麼大年紀了,沒有家室嗎?」

    「是啊。」

    寶慎想不通,就又說:「那麼你不回家,你哥哥不就一個人過年啦?」

    「他都習慣了。」岳凌不以為然地說,「以前也常常這樣。」

    「哦……」寶慎見他一臉輕鬆,「可以這樣啊……我們這裡過年都要跟家裡人在一塊兒的……先前我只跟公公婆婆一塊兒,今年可好了……」

    岳凌見她說到這裡,臉上又帶了笑,那酒窩顯得更深,顯出一種嬌憨甜美來,他張了張嘴,本來想問什麼,可一剎那卻忘了要問什麼了。

    寶慎輕聲地又說:「我買了好多年貨,可以跟夫君好好地過個年啦,這是他頭一次在家裡跟我一塊兒過年呢……我都想好了,大年夜我要做很多夫君愛吃的菜,初三的時候,還要跟夫君一塊兒回娘家……」

    岳凌從來不知道世間還有這種情感,他從未接觸過自也無法盡然瞭解,然而聽著寶慎喃喃地聲音,望著她帶笑的臉兒,卻只覺得她所說的那些,就好像有蜂蜜的甜香在肺腑間縈繞一般,不由地呆呆地開始出神想像那副場景。

    正在這時侯,只聽得門口有個聲音說:「你在做什麼!」

    岳凌一驚,從想像裡跳出來,轉過身望見鳳玄站在門口,滿臉不悅地看著這邊,寶慎一歪身子,望見鳳玄,卻笑道:「夫君!」

    鳳玄大步過來,岳凌望著他走過來,忽然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腳也不聽使喚似地往後一退。

    鳳玄也不理她,逕直走到織布機邊上,看看寶慎,望見她發紅的眼睛,隱隱怒道:「怎麼哭了?」才轉頭看岳凌:「你說什麼了?」

    岳凌本是天不怕地不怕,被他一看一問,這剎那竟有些窒息。

    寶慎見岳凌臉兒都似白了,生怕鳳玄嚇到他,便忙捉住鳳玄的手:「夫君,我們沒說什麼……」

    鳳玄仔細看岳凌一眼,又看寶慎。

    寶慎吶吶說:「只是說到……夫君可以在家裡跟我一塊兒過年了,我太高興了……就……」

    鳳玄怔了怔,心裡才慢慢明白,伸手將寶慎肩頭一攬,就將她抱入懷中:「娘子。」

    寶慎靠在他胸前,喃喃道:「夫君,你高興不高興?」

    鳳玄溫聲道:「我當然也高興……」嗅著她身上的熟悉味道,低頭便吻在她的髮鬢上。

    岳凌在旁邊看著,漸漸反應過來,見他們旁若無人地,——他才不過是個少年,一心想要征戰沙場當個大英雄,從未想過這樣的場面,更未曾見過,如今看這樣的兒女情長,他一時呆若木雞。

    岳凌呆呆看了會兒後趕緊跑出去,在門口站定了,風兒一吹,猛地又打了個寒噤,岳凌皺眉撇嘴:「真肉麻真肉麻!嚇死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新多的兩隻霸王票,謝謝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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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真來了……每天都有想冬眠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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