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奇謀妙計夢一場 第70回 情似流水脈脈流 文 / 仙人掌的花
第70回情似流水脈脈流
最讓趙慎三感到欣喜的是,還沒等他們的「大順昌信託投資公司」開張的鞭炮響起來,朱長山介紹來的客戶們就已經圍滿了,他們都是急等著銀行貸款到位繼續工程的房地產商們,銀行驟然間停止了房產信貸,這跟扼住他們的咽喉一樣讓他們窒息,要知道現如今還有哪家企業能夠財大氣粗到一下子有上億的流動資金周轉?還不都是拿地抵押貸款開始奠基開市,然後用模型發售收取一部分購房戶的預付款,加上銀行貸款開始建房,然後再賣房再還款,借殼生蛋一步步發展的?一旦銀行停止這項業務的話,十有**都是運轉不下去的。
前段時間,這些大佬們的確都是惶惶不安的,要知道後續資金如果跟不上,那可就是頃刻間停工歇業,爛尾樓將遍佈雲都大地了,誰知天不絕人,居然有了這麼大氣派的擔保公司出現,只要他們拿著正在開發的樓盤手續過來抵押,就能通過他們從銀行繼續貸出款子來,這不是雪中送炭是什麼?
趙慎三回來之後仔細考慮了一下,還是沒有讓官方出面剪綵,因為他明白再怎麼說這聲音還是私下進行的,如果太過張揚的話,日後萬一出現什麼差錯,那可就脫身都難了!
所以,今天的剪綵活動並沒有什麼政壇人物出現,僅僅是趙慎三利用自身的說服力邀請了幾家銀行的領導參與,但這已經足夠了,有了急著用錢的房地產商,又有了手握重金急著希望毫無風險的貸出去的銀行領導,更加有他們大順昌這道雙方都信任的減壓閥跟拉皮條的,何愁不一拍即合?所以沒多久,銀行跟商家就一對對的開始洽談業務了,流雲如同一朵炫麗的祥雲一般在交易大廳裡飄來飄去,看那兩個人談得差不多了,就笑盈盈帶他們工作室簽訂協議,業務員們也是忙碌的四腳朝天,到了中午吃飯去的時候,單子就已經收了厚厚的一摞了。
方天傲自己就是一個半仙,自然是從公司佈置到時辰的選定一一神乎其神的安排妥當了,還曾經很得意的給趙慎三大講了一通他在公司的佈置上,把原本的界牆全部打掉,按照入口小,裡面大的格局,又別出心裁的把整個接待大廳的牆壁上貼成了類似於龜殼的圖案,最裡面還煞有介事的用一個小小的雜物間收了個小尾巴,布成靈龜吸水的風水陣裝修好了公司,就等著財源滾滾而來了。
今天的開門紅狀況讓方天傲更為自己的易學水平得意不已,不停地跟趙慎三吹噓日後會更加生意旺盛、日進斗金。可是很奇怪的是,今天是公司開張的大日子,作為股東三巨頭之一的朱長山卻突然聲稱有急事沒來參加,這讓趙慎三心裡略微有點不安,但是也很快就被大好局勢衝散了。
雖然對外界僅僅作為公司老闆方天傲的朋友出席了應酬活動,忙碌了一整天的趙慎三在週一上班的時候,依舊保持著初次成為一個大老闆的亢奮跟喜悅之中,他勉強按捺著對於昨天開門紅的生意狀況的激動,保持著平靜收拾好辦公室裡的一切,等待著鄭焰紅來上班。
鄭焰紅出現的時候狀態並不好,趙慎三看著她冷冰冰的臉色,又看著她沒有睡好留下的黑眼圈,暗暗猜測可能是週末范前進負荊請罪未果,但依舊引起了她的憤慨,感歎著家庭的爭鬥就是如此,無論是強勢的一方還是弱勢的一方,都會一摸一樣的受到同等的傷害,所以,夫妻之間的戰爭是永遠沒有贏家的。
但是鄭焰紅卻並沒有領會趙慎三心疼的目光跟小心翼翼的伺候,她陰沉著臉坐了下來,把手提包重重的摔在桌子上,把趙慎三叫進了辦公室,直截了當的問道:「小趙,喬處長那個朋友在雲都開了一家信託投資公司?你是不是參股了?」
趙慎三吃了一驚,沒想到這麼隱秘的事情她居然會知道,第一反應是可能她僅僅是聽昨天參與開業儀式的人議論說他幫忙應酬很是投入,猜測而已。就想也沒想的抵賴道:「沒有呀,我僅僅是幫助方老闆招待客人罷了,他畢竟是外地人,昨天去了不少雲都的領導幹部,我……」
「行了!你現在可以了啊,翅膀硬了嘛!居然這麼大的事情都不跟我說一聲了?是啊,你僅僅是我的秘書,不是我的私人專屬品,所以八小時以外可以成精了對嗎?行行行!你出去吧,我不問你了,反正現在領導幹部利用職權參與企業運營,拿干股牟利查的很嚴,你既然喜歡搞這種事情,那就最好別給我惹什麼麻煩,好自為之吧!」鄭焰紅一聽他抵賴更加氣不打一處來,冷冰冰說完,就驅趕起趙慎三來。
趙慎三這才知道壞了!通過這幾年的親密接觸,他已經完全摸透了鄭焰紅的脾氣,知道她是一個最不喜歡偽裝的女人,在官場上勾心鬥角已經讓她違背本性十分的疲累了,但凡能夠真面相對的時候,就絕不有意識的耍弄玄虛,特別是在自己人面前,最是不喜歡藏著掖著,所以她這樣的反應,很明顯是受了傷害了!
「鄭市長,也不是我想瞞著您,而是方老闆一再囑咐……」趙慎三趕緊低下聲音開始解釋。
可是鄭焰紅卻已經怒不可遏了,從她在內心深處把趙慎三當成自己人之後,就一直印象著趙慎三什麼事情不經過她的同意都不會自作主張的,她也就慢慢地習慣了這種權威感,可是昨天在范前進苦苦哀求她原諒未果之後萬般無奈,居然找來了黃向陽,也就是朱長山來幫忙勸說她的時候,她意外的聽朱長山說起了這個雲都市這些天炒作的沸沸揚揚的《大順昌信託投資公司》居然是包括他在內的三個老闆合開的,其中就有把她瞞的嚴嚴實實的趙慎三!
這一下鄭焰紅可真是覺得深深地受傷了,她萬沒想到現如今居然連趙慎三都敢背著她搞這麼大的動作了!這就讓她不僅覺得權威受到了挑戰,就連她心頭一直縈繞著的情感上能左右一個男人的優越感也被打擊的蕩然無存!這樣一來,朱長山替范前進進行的勸說反倒起到了歪打正著的作用,鄭焰紅心灰意冷之下對感情極度灰心,更加覺得世上男人都是一丘之貉,關鍵時刻一個也指靠不住,就萬念俱灰般的答應了不跟范前進離婚,心想如此湊合一生也就罷了。
今天到了班上,她一進門就看到趙慎三眼底眉梢都壓抑不住的春風得意,心裡更是恨的無可名狀,開口相詢已經是給趙慎三最後一個坦白的機會了,如果他坦然承認了,再告訴她臨時決定加入,還沒來得及告訴她,頂多她也就是罵他幾句也就罷了,誰知道他依舊咬緊了牙關抵賴,也就讓她徹底灰心,懶得跟他廢話了,直接把他趕走了事。(138看書免費小說)
聽著被證實之後才無奈地承認了參股,並且開始解釋,還毫不誠懇的把責任推到方天傲身上,鄭焰紅心想你既然因為外人的一句告誡就瞞著我,那更加心意不誠了,就不耐煩的再一次打斷了他說道:「行了行了,既然方老闆不讓你說你就別說,省的走漏了風聲影響你們賺大錢。我無非就是你的上司,你的私事不用告訴我!走吧走吧,出去!」
看著鄭焰紅頭都不抬連連揮手,好似趕蒼蠅一般驅趕著他,趙慎三心裡越發的不知深淺了,有心死皮賴臉的繼續解釋,誰知道衛生局長馮巧蘭卻笑盈盈走了進來。輕聲地叫了聲:「鄭市長,我過來了,咱們現在就走嗎?」
趙慎三這才想起來過了年之後,衛生局就啟動市紅十字會的慈善捐款,搞了一個為先天性心臟病兒童免費做心臟手術的名為「為心而動」的慈善活動,今天上午是啟動儀式,諸多媒體都要參與宣傳。這是上週五就約定好的,鄭焰紅作為分管衛生的市領導,自然是要參與講話的,他趕緊幫鄭焰紅準備好了會議的相關文件,仔細的裝進她的手提包裡自己拎著,等候在門口。
馮巧蘭通過上次跟喬遠征的接觸,揭開了籠罩在她跟他老公頭上的官場迷霧,才從容的應對過去了一場潛在的危機,對趙慎三現在是感激不已。
在官場商摸爬滾打多年,馮巧蘭是一個修煉到連頭髮梢都是空心的一般的女人,怎麼看不出來鄭市長跟趙秘書的氣氛不對呀?但她倒也沒想到鄭焰紅對趙慎三的怒氣很大一部分是覺得被他當成外人了的一種受辱感,還以為是趙慎三辦的差事哪一點不如鄭焰紅的意了呢,想憑借自己跟鄭市長關係熟稔,想說點工作之外的事情幫忙緩解一下氣氛,就笑著說道:「趙科長,昨天我弟弟回來說在那個大順昌公司開業的典禮上看到你了,那老闆是你朋友呀?」
趙慎三心裡暗暗叫苦,心想這位姑奶奶明明是好心卻偏生哪壺不開提哪壺,啥話題不能說偏偏就說起這個?自己伺候這位祖宗正為這事慪氣呢,這下恐怕會更加糟糕!
果然,鄭焰紅的臉色更加黑喪下來,走到趙慎三跟前一把拽過自己的包說道:「今天你不要跟我過去了,辦公室不是貼出來通知讓閒著的同志都去栽樹嗎,你去吧!」
其實像應景栽樹這種事情,主要領導的貼身工作人員是不需要參與的,去的一般都是通信員、一般文員一類的二線科室人員,可是鄭焰紅今天卻著實膩歪了趙慎三,連看到他都覺得心裡不舒服,也就一句話剝奪了他跟著開會的權利,把他發配到山上去栽樹了。
馮巧蘭驚愕的看著趙慎三,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錯誤,要知道跟著領導的秘書們,說好也好,那就是有著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可以借助這個優勢辦好多別人辦不成的事情,更加能夠別別人容易的得到一個好的發展橋樑。可是說不好也不好,那就是伴君如伴虎,一言不合就很可能被打入冷宮,要知道你作為一個貼身伺候領導的人,這個領導不要你了足以說明你不可信,別的領導自然不會用你。這個領導喜歡你卻沒有帶你走,別的領導又會覺得不敢用你,生怕你跟前任領導太過貼心會對他不利,所以很有點舊社會妾室的味道,只有拚命讓主子喜歡到離不開的地步,一輩子不失寵,然後等主子良心發現給他一個前程就算是功德圓滿了!成功的例子也比比皆是,比如吳克儉,但是不成功的例子也更加多,那就不勝枚舉了。
趙慎三窘迫地笑了笑,當著馮巧蘭,解釋固然很傻,強行跟上去也更加顯得自己太過有恃無恐了些,如果鄭焰紅逆反起來,當著馮巧蘭的面訓斥他的話,可就更加沒有挽回的餘地了,也只好留了下來,走到辦公室裡,跟那些二線人員一起去種樹了。
那些二線人員哪裡知道他是被放逐了,還以為鄭市長要作秀,給別人一個領導派身邊人身先士卒的表率,都是爭著奉承趙慎三。但是機關裡卻是存不住秘密的,廖遠方現在在辦公室又成了一個發了霉的棄婦,除了有時候劉明軍喊他跑個腿幹什麼的,根本就沒人用他,正閒著一條長舌頭無所事事呢,一看到趙慎三也來種樹,立刻蠍蠍螫螫的跑去匯報給了劉明軍。劉明軍也很有意思,他一向對鄭焰紅特殊的社會背景有所忌憚,心想這樣一來,別的副市長的秘書如果不去可就有點官僚了,就讓辦公室給所有的領導都打了電話,特意告訴他們鄭市長秘書趙慎三已經過來參加了,詢問他們是否能讓秘書參與這次活動。
這樣一來,可就成了一件人人膩歪的事情了,要知道這些領導們早就習慣把秘書當成了一隻手一隻腳,甚至是半個腦袋,而自身獨立在機關生存的能力已經退化掉了,現在一下子把他們的身體弄了半拉過去,哪一個不是氣哼哼的滿肚子不情願?但是機關裡就是如此,只要有榜樣,就一定要跟風,要不然豈不是顯得自己素質太低了嗎?
鄭焰紅卻也做夢都沒想到因為跟趙慎三慪氣,偶然間發了一句脾氣,用體罰來懲治趙慎三的不忠誠,卻導致的政府大樓裡無數的領導都成了殘疾人,這也是一種絕妙的諷刺了。
種樹的山也到不算太遠,但是站在風地裡吹著原本就不好受,再加上趙慎三一肚子的忐忑,更加覺得有一種「歎天地之悠悠,獨傖然而淚下」的悲愴之感了!可是就算他已經是如此可憐了,老天卻依舊覺得對他的懲罰不算到位一般,因為他當了出頭鳥而被迫不得不從空調暖氣齊全的暖烘烘辦公室裡出趕出來,來到這兔子不拉屎的荒山上喝西北風的別的領導的秘書們,無不用一肚子的火氣對他極盡冷嘲熱諷之能事。
別的領導秘書倒也罷了,畢竟有素質在那裡,平常跟趙慎三交情也過得去,更加礙於鄭市長的面子,就算說兩句怪話也無非是不傷大雅的玩笑式諷刺,可是那個被醋泡了多半年的廖遠方那張嘴可就沒那麼積德了,陰一句陽一句的在那裡跟所有他能夠夠得著說話的人都說了趙慎三是多麼這山望著那山高,還不是看吳克儉下去當區長了,高市長跟前沒有秘書了,現在拚命表現一下想一步登天呢,他趙慎三有目的來作秀倒也罷了,卻連累的大家都跟著一起倒霉,簡直是損人不利己的混蛋了!其實廖遠方怎麼說也算不上一線人員,就算是趙慎三今天不出來種樹,他也斷然沒有福氣坐在辦公室吹暖氣的,但是他那張嘴左一扭右一歪的喋喋不休,也就彷彿比任何人都憤恨趙慎三了。
雖然別的秘書哪一個都不傻,也都有自己的渠道明白趙慎三根本就沒有這個跟高明亮的可能,更加用膝蓋都想得明白趙慎三能來,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鄭市長的命令使然,但是今天誰不是一肚子怨氣?大家都沒有向鄭焰紅髮難的資格,也就故意縱容了廖遠方,唯恐氣得趙慎三不狠,故意走過去恭喜他,說等他當上了高市長的「二號」大家都要給他賀喜呀,以後弟兄們要跟著他混呀等等,這就更讓原本就百爪撓心般的趙慎三恨不得把手裡的鐵鍬朝著廖遠方那張嫵媚的太監臉惡狠狠劈下去了。
從一大早天就陰冷陰冷的,此刻居然又開始飄起雨夾雪來,山上的風又冷又硬,刀子般捲著雪粒打在早就凍得發木的臉上,還是尖錐錐的刺疼,一群養尊處優慣了的人就開始罵罵咧咧的怨天尤人了,強忍著明槍暗箭以及大自然的冷風淒雨,趙慎三真有一種「風刀霜劍嚴相逼」的感覺了,他好容易應付過去了栽樹的差事,一聽到領導說了聲:「收隊!」簡直有一種大赦得釋的感覺了。
回到單位,已經是下午四點鐘了,中午山上倒是有辦公室的人送去的盒飯,可是送到山上已經冰冷了,油膩膩的雜燴菜都成了冷硬的豬油塊子了,看著就毛骨悚然,吃慣了金波玉粒的天子近臣們誰能嚥得下一口啊?無非是一人端一盒等著電視台錄過像就倒掉了。趙慎三自然也是一口都沒吃,但是他卻一點都沒有感覺到餓,頭暈眼黑的坐倒在椅子上,昏昏沉沉的閉上了眼。
鄭焰紅上午主持完會議之後,自然是陪著省衛生廳跟省紅十字會的領導們吃了午飯,等把領導們都送走之後,她才略微帶點酒意回到了辦公室,一進門就看到褲腿上沾滿了泥巴、滿臉疲態的趙慎三伸長了腿躺在椅子上,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她心裡一軟,也就沒有叫他,自己走進辦公室去了。
聽到門響,趙慎三猛的驚醒了,迷糊間一下子跳起來,仔細一看鄭焰紅已經進屋了,趕緊跑進去幫她倒了水,看著她依舊對他不理不睬的,也就訕訕的放下水又走了出去。
「小趙,計劃書做好了嗎?衛生局已經把符合條件的病童名單給我了,你附上咱們的財政預算,等下找高市長簽字去。」鄭焰紅卻叫住了他,冷冷的吩咐道。
趙慎三趕緊答應著計劃書弄好了,回轉身接過了那份名單,忍了幾忍還是覺得索性冒著被她罵的風險說明白為好,省的兩個人老這樣嘔著難受,就奓著膽子自顧自的說道:「鄭市長,還記得您問我幫您準備的給吳處長的禮物錢是哪裡來的嗎?當時我就告訴過您,這些事情不用您操心,我也不會自己掏腰包的。其實……像這樣的非公務性支出我是沒有法子拿到辦公室報銷的,自然需要另外想法子處理。所以,有時候在外面參與一些絕對沒有風險的買賣也是很正常的,這種事所有領導的身邊人都在參與,不想讓您知道是因為……」
鄭焰紅聽他突然提起給吳克儉買禮物的事情,原本不明白他要講什麼,此刻才聽明白了,更加勃然大怒了:「哦,你的意思是不是說你參與企業牟利是為了給我賺取非公務性支出呀?那好吧,你趕緊去退股,你替我花了多少錢給我列個清單,我一分不少還給你,這總行了吧?」
趙慎三被她堵得心裡發急,就不管不顧的說道:「鄭市長,請您讓我說完行不行?就算是你要斃了我也要讓我申辯一下的吧?我也沒說自己搞這些事情完全是為您啊!只是想要說明一點,咱們僅靠工資是不能維持正常開銷的,更何況咱們的開銷也是為了工作,也沒理由讓咱們自己用工資來頂的!常言道『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您也罷我也罷,誰能在這個辦公室裡做一輩子啊?等咱們走了,能利用的資源豈不是白白浪費掉了嗎?咱們就算是兩袖清風地走了,也沒人為咱們樹碑立傳呀?跟您這麼久了,我行事的嚴謹您還不明白嗎?什麼時候敢違背法律去拿不敢拿的錢?難道我不明白我的一言一行都密切跟您相連嗎?我又怎麼會捨得因為我的不慎連累了您呢?就算是這樣,我也小心了再小心,要知道沒事情便罷,真有了什麼事情,什麼也比不上真真正正的不知情理直氣壯的多,我參加這個公司就不想讓您知道,也是為了一旦有什麼差錯,我能夠一個人自作自受,讓您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安然無恙!所以,我沒有告訴您,卻並不是像您說的那樣翅膀硬了,能夠一方面打著您的旗號去吃干股牟利,另一方面又把您蒙在鼓裡的無恥小人!我趙慎三明白自己也不是什麼謙謙君子,但是有一點我卻可以拍著胸脯保證,那就是今生今世,我任憑自己下地獄上刀山下火海,也斷然不會對您離心離德的!好了,我解釋完了,信不信的您看著辦吧,如果您不信任我了,大可以把我退回辦公室,再找一個秘書伺候您。我去高市長那裡了。」
趙慎三這番話說完,懷著一腔悲壯轉身就想走,沒成想身後傳來一聲脆笑:「哈哈哈!小樣還急了!你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褲子,就這樣去見高市長?我可跟著你丟不起那人!」
趙慎三一聽鄭焰紅的笑聲跟她的揶揄,就明白她終於是原諒了他,心頭聚集了半天的委屈跟恐懼此時才融化了的冰雪一般瀰漫上來,慢慢的轉過身,淚眼朦朧的看著鄭焰紅,哽咽地說道:「……鄭市長,我一直以為……咱們倆之間是不會存在信任危機的,請您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耐心聽我解釋完了再做決定好不好?有一句話請您記住——這個世界哪怕所有的人都會背叛您,也會有一個人永遠跟您站在一起的,那個人就叫趙慎三!」
說完,他眼中的淚終於紛紛而落,慢慢的轉身,沉重的走出去了,卻把愧疚又留給了鄭焰紅。
鄭焰紅默默坐了一會兒,聽到外面沒什麼動靜,忍不住親自站起來走出去看時,卻看到趙慎三正在那裡用濕毛巾擦他的褲腿,就笑著說道:「上午栽樹舒服吧?呵呵呵,肯定很詩情畫意。」
趙慎三得到了她的諒解,心裡十分開心,卻故意幽幽的說道:「是啊,感謝您給了我這麼好的機會表現,因為您的恩賜,上午政府這邊所有領導的秘書都被我帶動的上山栽樹了,大家紛紛表揚我高風亮節身先士卒,並且推測我可能是看吳處長下去當區長了,想表現一下去伺候高市長。鄭市長,如果我走了,您希望誰來接任我?」
鄭焰紅滿臉揶揄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她遲疑的問道:「你說什麼?別的領導秘書也去了?為什麼?」
「因為我去了,劉主任生怕別的領導會埋怨他沒有通知到位,所以他告訴所有的領導們我去了,問他們的秘書去不去?大家就都去了。」趙慎三平靜的說道。
「哎呀壞了!這下子我可要被罵死了!」鄭焰紅叫苦不迭的說道:「都怪你這個混蛋做事情不經大腦,要是早點告訴我不是沒事了?我都這麼大人了還分不清好歹嗎?要你沒來由的用瞞著我來保護我?」
趙慎三不做聲了,他整理完褲子就拿著東西去了高明亮那裡,高明亮因為快走了,也就沒有再找秘書,雖然吳克儉已經宣佈了要下去,他卻還沒有放他上任,所以趙慎三一進門就被吳克儉迎接住了。
兩個人低聲的在吳克儉辦公室說了情況,吳克儉拿著報告進去讓高明亮簽,高明亮一看是鄭焰紅那邊的報告,就說道:「這個報告裡面有幾個地方我不太明白,你告訴鄭市長,讓她過來一趟我當面問問她。」
吳克儉出來說了,趙慎三不敢怠慢,趕緊回去報告給了鄭焰紅,鄭焰紅也就隨即上了十六樓,來到了高明亮的辦公室裡。
「高市長,關於那份先心患兒救助報告,您有哪些不明白?我可以解釋給您聽。」鄭焰紅恭敬地問道。
「哦,焰紅同志請坐,我就想問問這些救助資金是發放給被救助家庭,還是由衛生局監管只對準醫院支付醫療費用?」高明亮很顯然是想借此事見見鄭焰紅,就問了一個報告上寫得很清楚的問題。
鄭焰紅認真地回答道:「當然是對準醫院的,等手術做完後,後期的治療款可以酌情給患兒的監護人,這個還有附帶的詳細救助條款,您需要的話我可以讓秘書送過來您看看。」
「算了算了!呵呵,其實我也就是問一句,你辦事情我很放心的!對了焰紅同志,近期省裡都在緊張的醞釀調整,你有沒有什麼消息呀?」高明亮終於開始切入正題了,因為上兩次鄭焰紅遇到問題的時候他的無能為力,現在他已經徹底明白跟這個女人今生無緣了,但是臨走的時候,卻也依舊不能一句話不說就走,也就趁今天這個機會,把鄭焰紅叫來關心一下。
鄭焰紅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就淡淡的笑了笑說道:「但凡調整來臨的時候,都是關心則亂,我是一個無慾無求的人,這次又沒有什麼動一動的想法,也就沒有費心去打聽,不管怎樣,謝謝高市長關心我。」
高明亮聽著她恭敬卻又客套的話,心裡暗暗感歎兩人連毫不設防的對話也難以保持了,就歎息著說道:「唉!是啊,政府幹部就像一條河,川流不息的週而復始,這幾年咱們有緣聚在了一起,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分開,那可就沒有這麼容易見面了……」
鄭焰紅感受到了高明亮真切的傷感,也有所觸動,就喟歎道:「是啊……咱們都是不自由的人,不過經常動動也不錯,最起碼是越動越靠前嘛!」
高明亮突然笑了:「呵呵!你這句話有意思!小鄭,但願咱們都能應驗了你這句話!你不是外人,我不妨告訴你真話,我這次要走了,你都猜不到我會去哪裡?以後咱們說不定還會打交道的。」
鄭焰紅倒是還真不知道高明亮會去哪裡,就好奇的問道:「您不是調到別的地市做書記了嗎?還能去哪裡啊?」
高明亮意興索然的說道:「原本是這樣的預兆,可是我也才得到可靠消息,說我回省裡了,具體去哪個系統還沒決定,但是絕不會去別的地市了。」
鄭焰紅暗暗吃驚,但是還是趕緊乖巧的笑笑說道:「哎呀那多好啊!您家原本就在省城,回了省直多好啊,恭喜恭喜!那以後還真是繼續做您的下屬呢,不過到了找您照應的時候,可不許假裝不認識哦!」
高明亮深深地看著鄭焰紅說道:「會嗎?你明知道我永遠都不會假裝不認識你的。小鄭,其實……我一直在心裡……把你當妹妹的,也希望你不要誤解了我,然後疏遠了我。」
鄭焰紅嫣然一笑說道:「明白的高大哥,今後有你在省裡,我可就更加放心了。」
高明亮明白這就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雖然看著鄭焰紅巧笑嫣然的樣子依舊心頭亂顫,但是卻也勉強擺手說道:「行了,別恨我就行。你去忙吧,等下郝遠方同志還要過來談事情,回頭等我在省裡安頓好了再專門見面談吧,到了那時候咱們就不是上下級關係了,呵呵!」
離開了高明亮的辦公室,鄭焰紅的心裡也掠過一絲絲傷感,覺得無論這個男人如何的卑劣,但總歸還是真心喜歡她的,既然所有的情感交集都已經隨著他的離開煙消雲散了,那麼愛也罷恨也罷都算了吧!
慢吞吞下樓回到自己屋裡,趙慎三卻在那裡悄悄地吃餅乾,看到她進來,趕緊狼狽的把沒嚼碎的餅乾嚥了下去,登時噎的伸著脖子咳嗽。
「中午沒吃飯吧?我剛才路過辦公室,聽到一個秘書在罵,說中午的盒飯餵豬豬都不吃。」鄭焰紅泛起一陣溫柔,就溫和的問道。
趙慎三笑笑說道:「是的,大肉雜燴菜,涼了的確不能吃,回來只顧得擔心你還要不要我了,也不覺得餓,剛才通過考驗了,這會兒才覺得餓的心慌,就把給您準備的餅乾偷吃了。嘿嘿,沒想到還被您發現。」
鄭焰紅看了看,趙慎三吃的餅乾果真是她最喜歡吃的那種奶味曲奇,她每天是拉開抽屜就能發現,卻從來沒去留意是怎麼來的,現在一想也的確只能是趙慎三悄悄幫她放好的。
「你先走吧,趕緊回家換換衣服吃點熱飯,我等下也就走了,下午沒什麼事情了。」鄭焰紅說道。
趙慎三期望的看著她說道:「鄭市長晚上沒什麼事情嗎?我想跟您一起吃飯,然後談點私人的事情,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