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九十八章 心態各異 文 / 鄉下小道
下午一上班，龔仲立即拿著草擬好的那個內部呈批件來到董昕主任辦公室請他簽字，並簡單地報告了他上午去稅務部門的情況。按照江南正氣管理局內部管理規定，科級以下幹部職工，是沒有權力直接向本部門以外的部門或局領導遞交工作上的材料的。因此，龔仲雖說知道董昕主任對正氣大廈開發時遺留的問題不是很感興趣，但他還是不得不請他簽字。
董昕主任邊聽龔仲的匯報，邊認真地審閱這個呈批件。龔仲發現董昕主任看得非常認真，眉頭不時地皺一下。看完以後，董昕主任思考了一下，有些疑惑地問道：「龔主任，按你這個呈批件的意思，改變企業所得稅徵收方式後，正氣大廈可以少交五百來萬元的稅款，稅務部門有這麼笨？」
龔仲回答道：「董主任，稅務部門當然沒有這樣笨，他們當然知道其中的情況。只是這個方案是我找稅務部門的朋友幫忙做的，打一下政策的擦邊球還是沒問題的，這不涉及到什麼原則規定問題，請你放心好了。」
董昕主任沉吟了一下，接著問道：「改變企業所得稅徵收方式後，對正氣物業公司有什麼不利影響沒有？」
龔仲回答道：「應該沒有什麼不利影響。只是這種方式一定三年不變，正氣物業公司以後幾年，每個要交十來萬元的企業所得稅。但根據目前正氣物業公司的情況，我認為不管採用哪種徵收方式，這十來萬元的企業所得稅是跑不了的。」
暫停了一下，龔仲進一步說道：「更重要的是，採用這種徵收方式後，稅務部門將不會再把我們正氣物業公司作為重點監管對象，每年都要上門進行稅務稽查。要知道，只要稅務部門上門檢查，多少要搞點稅款走，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董昕主任聽到龔仲這樣說，思考了一下後又問道：「那採用這種方式後，對我們正氣物業公司還有什麼好處？」
龔仲沉思了一下，回答道：「採用這種徵收方式，不但徹底解決了正氣大廈開發中的稅款問題，為我們合理避稅幾百萬元。更重要的是，受用這種徵收方式以後，正常情況下，稅務部門不再核定我們的支出。要知道，現在局裡有很多內部運作在物業公司，如果稅務部門較真，這也要在稅後列支，那也要在稅後支出，那就很麻煩了。」
董昕主任聽到龔仲說其中有這樣多的好處，有些不解地問道：「既然核定徵收方式有這麼多好處，為什麼我們正氣物業公司不早點採用這種方式？」
龔仲微微笑了一下，說道：「採用什麼徵收方式，不是我們企業說了算，而是要主管稅務機關決定。這次，稅務部門同意我們物業公司採取這種方式，是我找朋友幫了忙。如果沒有人幫忙，稅務部門是不可能同意我們正氣物業公司採用這種徵收方式的。」
又沉思了一下，感覺到沒有什麼問題了，董昕主任終於提起筆，在那個內部呈批件上「簽報人」欄內簽上了他的名字。
離開董昕主任辦公室後，龔仲首先來到了財務處長馬建設的辦公室。他看了龔仲草擬的呈批件後，說道：「企業所得稅還有這種徵收方式，以前我們可從來沒有聽說過喲。」
龔仲回答道：「是的，我們是行政單位，沒有涉及到企業所得稅問題。另外，有些稅收政策，特別是一些細節性的規定，也不是非常透明，我們當然不可能掌握得這樣清楚。」
馬建設處長沒有再說什麼？他提筆在「會簽單位」欄內，簽上了他的意見：「經過協商，擬同意採用核定徵收方式。」
龔仲當然理解馬建設處長的心情，畢竟這是張晗瑛遺留下來的問題，其中還涉及到趙一局長。不管怎麼說，都是討好一面得罪一面的事情。最好的辦法就是予評論，董昕主任多少也有這種想法在內。
龔仲拿著這個呈批件來到了張晗瑛辦公室。她是這起事件的當事人，也是現在核算中心的負責人，這個呈批件肯定要經過她同意才行。「張處，我草擬了這個呈批件，麻煩你審批一下。」龔仲邊將材料遞給她，邊客氣地說道。
張晗瑛從龔仲手上接過那個呈批件後，《關於正氣大廈建設暨1-4樓銷售有關稅收問題處理的請示》這個標題立即呈現在她眼裡，她的心情一瞬間沉悶起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她沒有說什麼？只是嚴肅地看了起來。
對於張晗瑛的這種表情，早就在龔仲的意料之中。不管怎麼樣，這個標題多少有些捅她婁子的嫌疑。但只要他的出發點是正確的，是為了解決這個拖了十來年的問題，是為了正氣物業公司的利益，也是為了幫張她晗瑛了難，龔仲相信，張晗瑛看完整個請示後，應該能夠理解他。
很快，龔仲就發現，張晗瑛緊皺的眉頭慢慢舒展了起來，臉上嚴肅的表情也慢慢放鬆了。她看完以後說道：「龔主任，正氣物業公司的財務現在歸核算中心負責，這個報告先放在這裡，由我親自送給局領導審批可能合適些。」
龔仲當然明白她這樣做的意思，張晗瑛的人品德性，他是非常清楚的。她這樣做無非兩個原因，一是正氣大廈開發建設是她負責的，具體情況她清楚，在局領導面前解釋起來，她肯定會有一套說辭；二是這個問題最後的解決，是她負責進行的，是她親自過問的。
果然不出所料，下午下班前，張晗瑛電話把龔仲叫到了她的辦公室，說道：「龔主任，正氣物業公司企業所得稅徵收方式問題，趙局、洪局已批示了，你立即按這個批示，抓緊與稅務部門聯繫，盡快把這件事情解決掉。」她邊說邊將龔仲親自草擬的那個呈批件原件遞到龔仲手上。
龔仲接過一看，只見張晗瑛沒有簽任何意見，只是在會簽部門欄內馬建設處長名字後簡單地寫上了她的名字。在「局領導批示」欄內，洪繼宗副局長批示道：「擬同意正氣物業公司按核定徵收方式的辦法交稅。呈趙局閱示。另此事宜盡快辦理，以免節外生枝。」
趙一局長的批示很簡單，只有短短的一句話：「同意財務處事業單位會計核算中心的意見。」
龔仲仔細地分析後，很快就發現了這些人簽字中隱藏的微妙。首先，這事是張晗瑛留下的隱患，但她不會公開承認。現在龔仲把這個問題以文字形式提了出來，但提出的目的是幫她了這個難，因此她左說右說都感覺不對頭，最後只好不發表任何意見，簡單地寫上了她的名字。
其次，財務處馬建設處長，他最清楚這起事情的原委與問題。他知道這是一起典型的「報喜不報憂」事件，但他卻不好多說任何話。因為這事不但涉及到他的助手張晗瑛副處長，更重要的還涉及到黨組書記趙一局長。他雖說內心非常讚賞龔仲的行為，但他不敢公開肯定龔仲，因此才簡單地批示「擬同意按核定徵收法」。
第三，主管機關後勤保障中心工作的洪繼宗副局長，他雖說才來江南局幾年，沒有參與正氣大廈的開發工作。但來後不久，他就從一些有心人那裡，聽到不少關於正氣大廈開發中存在問題的反映，其中隱藏的稅款問題當然也在其中。但他不好多說什麼？因為這不僅涉及到黨組書記趙一局長，更與張晗瑛有直接關係。不管從公從私，他都不好說什麼。因此，對於龔仲提出來的「了難」辦法，他明確建議這事「宜盡快辦理」。
最後，作為江南局黨組書記趙一局長，他是這起「報喜不報憂」事件的直接領導者。他雖說有些氣憤張晗瑛的這種行為，但當時他是這起事件的直接領導者，他卻不能公開指責張晗瑛。因此，對於龔仲的這個「了難」請示，雖說內心欣賞他的能力與為人，但他卻不能公開肯定龔仲。肯定龔仲，就是否定張晗瑛；否定張晗瑛，也就是否定他趙一自己。
這些微妙的心理狀況，很快就在龔仲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他思考了一下問道：「張處，現在物業公司銀行賬戶只有三十多萬元資金，這些資金要維持正常的生產周轉。現在補交的這筆稅款，物業公司只怕沒有能力支付，怎麼辦？」
張晗瑛思考了一下，指示龔仲道：「如果物業公司資金不夠，你們可以向財務處申請借款，把該交的稅款盡快早點交掉。這事已經拖了這麼多年了，不能再拖下去了。局領導也有明確指示，你們一定要認真落實好局領導的指示。」
聽到張晗瑛這樣說，龔仲內心有些不高興了。按張晗瑛的說法，正氣大廈開發稅款拖了近十來年，好像是他龔仲的責任一樣。再說，現在物業公司的會計是方麗紅，要申請資金也應該由財務上打報告，怎麼說也落不到他龔仲這個辦公室主任的頭上。
但龔仲沒有表露出來，他知道現在與張晗瑛爭論這些沒有實際意義，再說也爭論不過她。因張晗瑛是領導，她的為人處世龔仲是非常清楚的。龔仲沉思了一下說道：「張處，我只是辦公室主任，公司向財務借錢的事，我得回去向我們的董主任請示，看他有什麼指示。」
聽到龔仲這樣說，張晗瑛也沒有辦法，她知道龔仲說的有道理。張晗瑛沉吟了一下，叮囑龔仲道：「那你們要抓緊點，免得夜長夢多，到時誤了事，局領導追究起來可就交不了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