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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一人間百態事事休 章 二十九 一切結束 功德圓滿 文 / 漓雲

    (一)

    百里落塵走近傾瑟,在她耳邊一個字一個字緩緩說道:「今日使臣來報,莫蘭樞在蘭國、莫蘭衍在夏國,國主為保友好安定,他們已經被賜死了。()」

    翠翠冷不防在傾瑟身體,癱軟在地。

    傾瑟又復安靜,面無表情。她抬頭看了百里落塵一眼,那一眼極淡,淡得似透明一般,彷彿從來不認識他,彷彿他從來沒在她的生命裡出現過,彷彿他在她心中腦海中一點一絲的痕跡都不曾留下。

    她想,她有些累了。

    凡人就是如此複雜,想要拚命做某事,想要拚命達成某種目的。她差點就犯了傻,想如凡人一樣努力一回。多傻。

    凡人有心又如何,她感受到了心帶給她的七情六慾繾綣痛楚,可當真還不如做神仙時沒有心來得自在愜意。

    莫家上下,不就是一家子凡人麼。凡人之命,就算沒有那破命格簿子,也該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死了就死了,多幾條魂魄往她幽冥境鑽,還能早些入輪迴。

    然而,傾瑟的一舉一動落入百里落塵的眼裡,他立馬就感覺到了傾瑟的變化。只消一瞬間,似這世間的一切,都再也入不得她的眼,就連自己就站在她面前她也再看不到。

    百里落塵還是慌了,他自己都不曉得,原來自己最害怕的就是傾瑟這般漠然的樣子。心底裡的慌亂如蠶絲一般,一絲一絲地滑過,想伸手去抓住,可又滑膩得很。

    他想喚回傾瑟絲毫的注意力和眸子裡點滴的神采,遂對著地上癱軟的翠翠,下令道:「朕一時竟忘記了,這裡還漏了一個莫家的人。將這賤婢給朕帶下去,關入天牢!」

    傾瑟眼睜睜看著翠翠被人押走,她方才淡淡開口道:「皇上是不是忘了,賤妾亦是莫家的人?」

    百里落塵拎起傾瑟便往回走,冰寒道:「你是我皇家之人。生是百里家的人,死是百里家的鬼!」

    最終,百里落塵沒將傾瑟捉回原來那破敗的園子,而是將她安放在了自己的寢宮內。

    後來,莫家上下被滿門問斬的時候,傾瑟就呆在百里落塵的寢宮裡,安然地飲著清茶;莫家上下的屍首被懸城牆三日不得入土為安時,傾瑟仍舊是呆在百里落塵的寢宮內,安然地飲著清茶。

    彼時,百里落塵就在寢宮裡看著她,明言不諱地道,她果真是個冷血無心的女子。

    (二)

    此時了後,朝廷恢復了一派和諧安詳。

    宰相一去,每日早朝,無關緊要的小事芝麻事就能在殿上絮絮叨叨說半天,官員與官員之間的彈劾也能在殿上吵鬧起來。

    這說明,朝綱愈加清明了。

    於是,一幫文武官員又開始上薦,讓百里落塵封後。還是葉大將軍提醒大家,莫家還有一餘孽,後宮廢後,莫蘭卿。

    葉大將軍的女兒葉凝在後宮裡瘋了,將自己的大好一生都給毀了。是傾瑟毀了她。

    其實不然,真正毀葉凝的,另有其人。

    百里落塵給傾瑟找了一處安靜而素淡的園子。他每天都會過來看她,即使滿朝文武皆在呼籲誅殺奸相之女,他也能頂下壓力過來看她。

    偶爾傾瑟會淡淡問,為什麼他還沒封雪貴妃為後?她當真覺得,像雪貴妃那樣的人,才能坐得穩一國之母的位置。

    一日,雪貴妃終於趁百里落塵不在,踏入了傾瑟的園子。她身邊的婢女手上,拿著一個托盤,托盤內裝著一壺酒。

    傾瑟絲毫不驚訝,只挑唇笑道:「雪貴妃總算是來了。」

    雪貴妃讓婢女將酒擺在桌几上,道:「你知道我是幹什麼來了。」

    傾瑟連眼底裡都沾染了笑意,道:「如何能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呢。」

    雪貴妃面上不辨喜怒,道:「那你也該是知道,近來朝中為了你莫家餘孽之事,鬧得滿朝風雨,可皇上卻紋絲不動。他為了保護你,不得不承受朝中大臣的壓力,長此以往有損臣心。」

    「所以你就來了。」

    「總歸是要有人出來當一回惡人。」

    傾瑟素手執起那托盤裡的酒壺,斟了一杯酒,道:「其實,自我了斷也不是不可能,但我從未這般想過,你知道為什麼嗎?」

    雪貴妃不語。

    傾瑟便又道:「當然是特意等你來。你知道為什麼要特意等你來麼?」

    雪貴妃面色微變。

    傾瑟端起酒杯,手指有一下沒一下閒適地轉著酒杯,稍稍一沉吟,抬頭看著她,似笑非笑道:「這樣的話,你永遠都無法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說罷傾瑟毫不猶豫地將酒杯放在唇邊,一仰而盡。

    恰逢此時,園子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雪貴妃的臉色倏地一片慘白。

    (三)

    百里落塵進了園子,看見了雪貴妃也在,看見了桌几上立著的那壺酒,看見了桌邊安然端坐的傾瑟,立馬意會過來雪貴妃想幹什麼。

    他惱羞成怒,毫不猶豫地一巴掌扇在雪貴妃面皮上,力道之大將她一下扇趴在了地上,吼道:「誰給你的膽子,居然敢趁朕不在對她動手!」

    他以為他來得恰恰是時候,趕在傾瑟被迫喝下毒酒之前制止了這一切。

    然而,只是他以為而已。

    待下人將雪貴妃拖走,百里落塵還未往傾瑟那裡走兩步,傾瑟忽然身子一軟,一手撐著桌沿一手捂著嘴。

    觸目驚心的紅,自傾瑟的手指縫內,淌了出來。

    百里落塵的世界,在那一刻黑白顛倒轟然坍塌。

    「錦、錦……錦瑟……?!你怎麼了錦瑟?!錦瑟?!錦瑟!」百里落塵這才意識過來,他來晚了一步,傾瑟喝下了酒。「宣、宣太醫!給朕宣太醫!太醫——!」

    傾瑟倒的那一瞬間,百里落塵幾乎是幾步踉蹌過去接住了她,將她狠狠地揉進了懷裡。

    「錦瑟,你別嚇朕……朕只不過是片刻沒來……你別嚇我……」百里落塵伸手去慌亂地擦傾瑟嘴角的血跡,越擦越多,越多越花。

    傾瑟淡淡笑:「怎麼,不是嫌棄我是殘花敗柳麼,如何值得你這般驚慌。」

    「不是!不是!我沒嫌棄!我沒嫌棄你!我怎麼可能會嫌棄你!」

    「殘花敗柳……」傾瑟手上還殘留著僅剩的唯一的一點仙力,顫顫地撫上百里落塵的額心,「最最傷我的這四個字,就是你說的『殘花敗柳』……」

    她將百里落塵的記憶還給了他,繼續道:「我想你當一個英明偉岸的君王,我與你說君臣有別的馭人之道,我讓你均衡權勢納側妃,我讓你毫無顧忌對付我莫家,我告訴你有我在一日我便會幫你一日……韶言,誰說我未真心待你,你果真真心待我了嗎?」

    記憶如嶄新的書頁,一頁一頁在百里落塵的腦海裡翻過。

    他納側妃的新婚之夜,她著了一身單薄的杏色一群在夜裡奔跑,雙頰暈出一抹酒紅。他轉身離去時,她拉住他的手,低低道「韶言,別走」。

    書房內,他抱著她的身體,書桌邊床榻上,溫柔繾綣抵死纏綿。

    可是,寢宮裡的那夜,百里落塵卻因她是殘花敗柳而對她暴虐無情。

    百里落塵鳳目裡沉甸甸皆是淚水,沙啞著聲音質問傾瑟:「為什麼我會忘記?為什麼我會忘記!」

    一股血又自傾瑟口中湧出,她笑道:「本不該讓你記起這些,但我想了想,總歸是要讓你曉得,我為何是殘花敗柳……無心無情多好……不會這麼痛……」

    「錦瑟……錦瑟……你不能這樣……你不可以這樣……」

    「韶言……我問你,什麼時候開始,不傻的?」

    「什麼時候……一開始,打從一開始……」

    「呵,原來如此。倒是我被你誆得團團轉。」

    「你若好起來,我保證再也不誆你,你想誆我多少回皆可以。」

    「……」閉眼之際,傾瑟總想伸出雙手抱著百里落塵的腰。只可惜,手只鬆鬆環住了,還未來得及抱上,就垂落了。

    百里落塵渾身一震,喃喃道:「錦瑟,等你好起來,我們就生個孩子。你陪我站在高處,看這綿延的百里疆土和大好的錦瑟山河……好不好?」

    (四)

    凡人軀殼一死,傾瑟總算能自裡邊爬出來。

    終於,這檔子破事兒終於到現在完滿了。她完滿的完成了這凡人女子該完成的任務,完滿地將君玖上神的劫數撥回正道。

    而後,該回天庭與司命星君那廝好好交談一番。

    傾瑟的仙身一晃,就站在了陽光底下,急急忙忙猛呼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該是多久沒有這般舒坦了。

    她揉了揉脖子,瞇了瞇雙目,再懶洋洋地舒展了胳膊和腰背。一襲黑色衣裙,在她週身仙光的籠罩之下,微微翻擺了起來。濃密的墨黑長髮亦絲絲往後揚起。

    園子裡百里落塵抱著一具空空的凡人軀殼,發了狂一般大聲嘶吼。

    傾瑟頓了頓,未立馬離去,隨即走到百里落塵身邊,離得他很近,看見他細長的鳳目裡溢出的淚水,一顆一顆滴落下去,落在他懷裡的凡人軀殼的眼窩裡。

    傾瑟些微蹙了蹙眉,這君玖上神何時這般想不開了,凡人總歸是要死的,死了才能入她幽冥境重新輪迴。何以值得他這般傷心?

    她思忖了下,伸出涼涼的指尖碰上了百里落塵的眼角,沾了一指的濕潤,然後放入口中嘗了嘗,不想卻是又鹹又苦。她納悶兒道:「以往我幽冥境的大鬼小鬼皆抱怨,道是孟婆熬的湯味道差極了,就是不知這凡人的眼淚與本司幽冥境的孟婆湯相比,哪個好食些。」

    百里落塵卻似能感覺得到傾瑟那輕輕一指觸碰,極為敏感地渾身一震,隨即大叫:「錦瑟!錦瑟!你未走對不對!你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

    傾瑟拂了拂袖擺,垂著眼簾看百里落塵,挽著雙手道:「君玖上神,本司還道你口味重撿了個傻子歷劫,倒是本司眼拙了,卻被你誆得團團轉好不淒慘。得得,本司在凡間與你周旋了這般久,已將你的命劫引回正途,本司與你算是兩清了。」

    「唔這樣罷」,傾瑟轉身捏訣,騰雲而去,淡淡道,「本司現在要去與司命星君敘敘舊,就不叨擾君玖上神了,上神該好好在凡間體驗這歷劫之樂才是。後會無期。」

    ps:唔第一卷凡間卷就在此地結束了~某雲果然還是不大適合寫這一類型的,,,還是繼續仙俠罷啊哈哈哈哈~快快,留言吶鼓掌啊~這樣某雲才有動力~(╯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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