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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文 / 雲錦伊

    簡太清一看楚屠蘇的眼神,就知道他這時想到哪裡去了,簡太清眼斂微瞇,又是一笑,說:「屠蘇,你是個實誠人,就是戲碼往下看吧,半黎的主意可是大著呢,你是萬萬想不到的,比你那沙場殺伐還要變化萬千,我真擔心日後,有你給她折騰著受苦的時侯,呵呵。」

    楚屠蘇臉上微微一赧,點了點頭:「我真心求之不得,絕不怕受苦——」

    「呵呵」,簡太清本就是一句玩笑話,卻沒想到他是這個反應,看著楚屠蘇連耳際邊都紅了,方正不阿的臉上還著一絲不自在,一雙黑亮的眼眸卻是仍直接的看向夏半黎的方向,簡太清本是笑著的眼梢微微一冷,一道異色閃過他的眼底。

    轉過頭,簡太清收斂著眼底的異樣,轉而平淡地看向夏半黎,收起笑意沉聲說:「半黎,這時辰也不早了,是打是罰,你就盡快的定了吧,我和幾位夫人,還要商量你的婚事。你在這廳中,到底是與禮不合,傳出去,倒是鎮國公府和我簡王爺的不是了。」

    「不錯。」溫雪心精神一振,立刻響應的點了點頭,簡太清這一句話正合她的心意,把夏半黎給調開,正好方便她行事。

    趙雅文從進了廳中就一直沒說話,半瞇著眼眸打著呵欠,她可是從小養尊處優,從未受過苦,這才兩日功夫,屁股給打了板子,又是遇鬼又是盜,真是把她折騰的不輕,早就給累著了,要不是為了那楚屠蘇的聘禮,她早回房睡覺去了,哪有功夫聽著夏半黎在這裡處置府務。現在聽了簡太清這一句,趙雅文精神也是一振,忙坐正了,點了點頭:「簡王爺所言不錯,若是這府務一時處置不完,就下午再說吧,楚將軍過門也半天了,先把婚事商定是正題。」

    幾座的人有志一同的點了點頭,夏半黎低斂著眉眸一道冷光,人要被賣了,卻不讓她插句話,這感覺實在不好,簡太清挑起這個話題是為著什麼?他這又是搭錯了哪根筋,就見不得她合乎心意的活著是吧?

    「即然在座的府中長輩都是這樣的想法,半黎,你就別倔著了,把這府中的事務先放一放,容後再處置。」簡太清略帶著強硬的說完這一句,淡淡的看了一眼夏半黎。

    只此一句話就把夏半黎的發言權給淹沒了,楚屠蘇臉頰上微紅的赧然,轉頭看了看簡太清,難得的語氣帶著吱唔,拱了拱手說:「那,那個,王爺,我,我不介意的——」

    「噢?」一廳的沉寂中,楚屠蘇這一句話聲音雖說不高,卻是隔外的刺耳,簡太清一挑眉梢,眸中似有似無的異樣:「楚將軍?」

    夏半黎眼眸微微一動,抬起頭,向著楚屠蘇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應該是沒聽錯的吧。楚屠蘇剛剛說不介意?她不在乎世俗眼光是她芯裡不是這一世間的人,他呢?他怎麼會說出這麼不顧禮教的事兒?這年代的男子,不都是像簡太清這樣的大男子主義嗎?居然還有楚屠蘇這種異樣,難不成,他也是穿的?

    「咳咳,」楚屠蘇清咳了兩聲,坐在椅子上分外的彆扭,左扭右動的換動著姿勢,就像是坐在火盆上一樣,他的直覺極準,征戰沙場多年,養成了他第六感的敏捷過人,隔著一道屏風,也能感知到夏半黎望過來探究的眼光,楚屠蘇頓時覺著全身上下幾百隻蚊子叮咬一樣,萬分的不自在,從耳邊直紅到了腳底板兒。

    活了二十多年,面對敵人千軍萬馬,萬箭齊發都沒有這種感覺,怎麼現在,只是感覺到了她那一雙幽黑的眼眸在看著他,他就手腳出汗,身軀發軟呢?楚屠蘇硬著頭髮,迎著一廳人的目光,半是結巴的硬是重複了一遍說:「那個,我,我是真不介意的。」

    簡太清眼神一沉,手中拿著的那隻玉壺似是不經心的掉在地上,鴉雀無聲,只聽著那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廳中的人心頭同時一緊,倒抽一口冷氣。天下人皆知,簡太清最為溫文俊雅,向來怒意不形於色,只以仁厚笑臉迎人,誰都未曾見過簡太清發火的樣子,可這一刻,眾人心頭都是發緊,外面明明是陽光嫵媚的晴空,偏像是烏雲遮日一般,沉得人心頭直跳。

    簡太清面色淡然,仍是那一幅雲淡風清的樣子,手端著酒杯行雲流水,極為乾脆一杯飲盡了,酒杯放在桌案上,緊著挑著眉頭,卻是一笑。

    「呵呵,這倒是我被那套俗禮約束了,都忘了楚大將軍向來爽快,不束小節。難得楚將軍對半黎如此有心,本王也是老懷安慰。」簡太清像是剛剛想明白一樣,輕笑一聲,一雙明眸溫雅晶亮,快速收斂起眼底的異色,一派溫文而雅:「即然楚大將軍都這麼說了,我們這些旁人也就不必再說什麼了,這以後都是一家人了嘛。哈哈,本王要是不順著楚將軍的意,楚將軍怕是也一刀砍過來,給本王定一個欺負將軍夫人的名。」

    楚屠蘇耳際邊更紅,七丈昂揚的男人居然讓簡太清這幾句調笑的話,直說的手足無措的口吃起來:「不,不,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楚屠蘇直急的額頭出汗,話更是說不完整了,就是一個純淳老實之人受欺負的窩囊兒,哪裡還有半分凌厲的殺氣。

    簡太清沒有看向她,真隔看著屏風那一側的夏半黎,微抿著唇,眼眸沉邃,千百種的情緒在裡面發酵著,卻是一言不發。

    夏半黎屏息靜氣,直覺著心頭一股憋悶的火直壓著她喘不動氣,她揚眼對望著簡太清的方向,那道被刀破開一道殘裂縫的屏風,正是讓兩人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簡太清的眼眸很亮,像一顆泛著幽光的黑葡萄,讓人看不懂看不清,似是生氣、震怒、嘲諷、冷漠,各種各樣的情緒寫在裡面,夏半黎心頭又是一緊一揪,冷下速的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這樣的簡太清太陌生卻也太熟悉,記憶裡,最真實的簡太清就是這樣的眼神,冷得比寒冰還徹骨,偏偏,這一刻,他的目光中卻又帶著說不清道不明。

    簡太清卻在這個時侯笑了,對上她那警告的眼神,張揚著眨了眨眼,回了她一個意思:怎麼?你那窩囊老公沒給你討回公道,你這是又要為你那窩囊老公討回公道?

    真是個妖孽!天下至毒!夏半黎沉吸一口氣,別開眼睛,不想再看他一眼,這老狐狸是修成精了,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密醫門裡記載了上千上萬種劇毒,可裡面獨缺了一種,她的師傅就曾語重心長的告戒她,天下最毒的不是毒,而是人,此刻,她才更深刻的領悟到師傅那一句話的意思。簡太清就是這個最毒裡面的至尊,一舉手一投足一個眼神都是劇毒,真就是對著天下女人而來的,毒入骨髓,無藥可解,她這個萬毒不浸的密醫,都是給他扎到手了。

    夏半黎轉回目光不再去看簡太清,集中注意力放在李富貴身上,區區一個奴才真是浪費她太多時間了,白給簡太清找了借口看了笑話,這才是讓她丟臉的憋屈事兒,與之相比,簡太清那眼神兒真就不是毒,最多算是眼藥水罷了。

    「李富貴,」夏半黎清了清嗓子,冷眼直視著他說:「我也不想再浪費時間了,有話就跟你直說了。」她語調略一沉,看了一眼直護在李富貴身前,像是老母雞護小雞一樣的李婆子,冷著聲又接著說:「本小姐向來公私分明,李富貴你冒犯本小姐,本小姐可以不計較,李婆子欺瞞主子,累本小姐聲名受累,我也當她是老糊塗,不跟你們兩人計較。但是,」

    說到這裡,她話音又是一聲,沿著她時低時高的語調,李婆子兩夫妻心頭一起一伏,精神緊繃,太陽穴都在狂跳著,只著夏半黎接著又說:「本小姐雖不與你計較,但這府規不能不與你計較,律法不能不與你計較。所以,這婦犯夫,論律當休,可即然李婆子有三不出,那事兒就更簡單了,咱們按章辦事就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天王老兒也要兼顧法理人情。」

    李婆子直聽得一頭霧水,帶著警惕的看著夏半黎,夏半黎沒再理會她,向著李富貴招了招手,說了一句:「這李婆子嘛到底是犯了婦犯夫的律例,李富貴,你就在她手臂上咬一口,婦犯夫的事兒,就算是給你出氣了,對你那列祖列宗有個交待。你再沾著她的血寫封休書,立約休書生效期就定在一百年以後吧,李婆子活著三不出,是你家的人,死了總不會是三不出的鬼吧。把那休書送到九城司衙門立檔了,百年後,李婆子再還這夫犯婦的帳。這是對律法盡了義務,有個交待了。」

    聽了夏半黎的話,李婆子先是一怔,猶豫了片刻,終於點了點頭,不過就是寫封休書一百年後再生效嘛。這個可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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