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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61、春花秋月何時了(下) 文 / 深海人魚

    ()61、春花秋月何時了(下)

    不管私底下如何,孩子洗三和滿月十四阿哥都大辦,估計也有補償的意思……蘇宜爾哈吩咐人送了賀儀,人卻並未到場,烏喇那拉氏也沒去,只派了李氏做代表,反正她也愛幹這事。

    開春之後,京城接連幾個艷陽天,各處海子浮冰融融,像是要開凍的模樣,連冬趣裡小孩子最愛玩的冰劃子都不敢往上放了。絲絲春風吹過來,雖說還有些寒意,卻已經不那麼滲肌沁骨,倒跟小包子肉肉的小手在人臉上摩挲般舒服。

    蘇宜爾哈開始拿出一堆種籽樹苗慢慢地裝點她的多栽軒,而李氏也開始頻頻找烏雅氏的麻煩,幾次過後,烏雅氏也在請安時向烏喇那拉氏哭訴李氏剋扣她的份例……

    烏喇那拉氏大怒,下令查了後卻發現李氏並沒剋扣她的東西,只是烏雅氏領到的東西,例如食材、煤碳等品質沒那麼好,浪費的也多些。

    烏雅氏便道李氏是見不得她受寵,處處為難她。

    李氏反唇相譏:「你若做得好好的誰能為難你?我犯得著嗎?就是有些子沒眼沒皮的東西,得了爺幾次青眼就以為飛上了天,不將人放在眼裡……」

    「婢妾哪裡做得不好啦?沒有每天給您請安麼,你打量著你是嫡福晉呢,有這心思是好,可別擺出來呀,現在可還不是呢,整天一副高不可攀的樣子,看咱們姐妹不順眼,不也打著獨寵的心思,我勸你省省,老女人!」

    好麼,這話夠毒的!

    哪個後院裡的女人像烏雅氏這麼不管不顧的什麼都說啊,蘇宜爾哈咋舌。李氏說的也沒錯,烏雅氏確實忘形了,以為憑著德妃憑著四阿哥幾日的寵幸就能說這些話?烏喇那拉氏且不論,李氏畢竟入府多年,身下又有二子一女傍身,根基已穩,她一個格格仗著是德妃的親侄女、主子爺的表妹就眼高於頂,她能忍得,李氏卻絕對忍不得。

    她就算有那心思,被這麼大喇喇地宣揚出來,也不由又惱又怒,火氣沖天!一個小小的格格也敢這麼對她,憑什麼啊!?一個控制不住,一巴掌甩了上去:「放肆!」

    「你敢打我——」烏雅氏在家也是嬌生慣養,無人違逆的主兒,臉上火辣辣的痛加上眾人眼中□裸的嘲笑、吃驚,幾乎不假思索地就朝李氏撲了過去。

    「啊!」一陣推攘扭打中,不知誰撞到了一邊的武格格。

    烏喇那拉氏氣得臉色漲紅,「住手,成何體統!」

    「好痛!」被撞到椅背的武氏卻突然抱著肚子喊痛。旁邊的賈氏忙撲過去扶住她,「武姐姐你怎麼啦,哪裡痛?」

    烏喇那拉氏見她痛得冷汗直冒,忙吩咐身邊的喜云:「快去請太醫!」

    「見紅了!」宋氏盯著武氏的裙底驚道。上位旁的紫檀木高幾面,放著銅像三足鰍沿鎏金琺琅香爐,爐內散發出來的松柏的清香也漸漸抵不住那愈來愈濃的血腥味,武氏身下的血很快浸濕了整條裙子。

    在座的都是什麼人,立馬猜到了武氏是小產了。烏喇那拉氏這時也焦急起來,「快點去催催,太醫怎麼還沒到?」見到那艷紅的血漬,她不由有些犯噁心,又對一旁的碧梢道:「快去把窗帷撩開,窗子也開條縫。」

    蘇太醫到的時候,武氏小產的事已經無法挽回。

    藉著撩開的帷縫,蘇宜爾哈見武格格昏迷中臉色蒼白,淚珠不停地滑落,不由心中惻然。

    胤禛得到消息後極怒,下令徹查。他自信對後宅掌控到位,沒想到還出了這種事,不過武氏懷孕連她自己也不確定,又不曾對人說起,誰會知道?招來武氏的貼身丫環問了她武氏近日的吃食,他向來謹慎,又問蘇太醫:「可是吃食的問題?」

    「除胎兒月份太小,格格自己不察,吃了克食外,臣還得查查……」蘇太醫謹慎地答道。也就是說吃食還不足以引起武氏流產了?他是四貝勒府常用的太醫,醫德人品很得胤禛信任,聽他這麼說,胤禛大手一揮允了他仔細搜查。

    蘇太醫檢查了武格格身上的佩飾衣物,又到她住處巡檢了一番,在她常用的宣德祭蘭香爐灰裡聞出了紅花的味道,又在她房裡的火盆銀絲炭灰裡找到了麝香的灰渣,一切不言而明。如果說在正院堂屋裡的大失體統地動手被撞是碰巧,那麼這些就是有人暗裡動手了。

    「先給她再診一下脈開方。」胤禛沉著聲吩咐蘇太醫。

    「庶。」這種內院不得見人的秘辛,蘇太醫見過不知凡幾,他也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當下提筆便開了方子,又暗示武氏這次傷身過重,不仔細調養的話很難再孕。胤禛頓了下,接過方子看了看,交給身邊的小太監令他去抓藥熬煮。

    蘇太醫走後,胤禛下令陳福協助張起麟徹查此事,武氏身邊的人也暫時被看管起來。他黑沉著臉默不作聲地坐在主位上,烏喇那拉氏先上前請罪道:「爺,武妹妹發生這事都是妾身管家不力,請爺責罰。」

    胤禛看著她臃腫的身子和沒有血色顯得分外清麗的臉,緩聲道:「你懷著身子,沒精力管我是知道的……你坐著。」

    「都是妾身不好,襄管不力!妾身也不該因烏雅妹妹的頂撞而先動手,都是妾身的錯……」李氏一下子跪了出去,美眸噙淚,痛心疾首,「武妹妹原來就纖弱,這次又小月,更是折損的厲害,就是養得再好也比不得生下孩子坐好了月子重塑身子骨般硬朗了……以後還怎麼給爺生兒育女呀,都是那起子小人害的,爺定要嚴懲,不要讓親者痛仇者快……」

    蘇宜爾哈差點噴笑出來,什麼叫「親者痛仇者快」啊?

    「你閉嘴!」胤禛冷冰冰地環視眾人一眼,「內院爭寵自來就有,爺也沒法管你們怎麼想,但有一點,爺的府裡絕不允許有人為了爭寵將手伸到爺的子嗣頭上,查將出來,定不輕饒!你們回去,好好讀讀《女誡》《女則》,想想什麼叫規矩體統、上下尊卑!今晚之前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出院門一步,手下的奴才誰敢出來亂走一律杖斃!」說完甩袖走了出去。

    李氏沒臉,眾人也不敢嘲笑,各自向烏喇那拉氏行禮告退。

    晚上,胤禛在東側園的書房拿到張起麟和粘桿處兩方送來的調查報告。

    在張起麟查到的資料裡司碳間的掌事海嬤嬤每月常常拖延分發到各位格格及他後院裡不受寵的侍妾那裡的例碳,有時剋扣有時以次充好,李氏襄理府務後幾次向她示好收買都不為所動,後來李拿捏了她的錯處,又以她家人相要脅,才令她在武氏、烏雅氏、蘇宜爾哈的例碳裡加入份量不多的麝香……

    至於武氏香爐裡的紅花卻是她身邊的管她衣物香料的丫環秋玲放的。武氏身邊有兩個丫環,一個叫三香,是她陪嫁進來的,相貌普通沉默,做事利落能幹,另外就是這個秋玲了,她是外買進府,在武氏進府後分到她那裡服侍,在胤禛印象裡那是一個不太安份的丫頭,不過他向來不動自己女人身邊的丫環,加上她容貌身段也不是多惹人注意所以沒怎麼在意,沒想到……

    他再拿起粘桿處遞上的資料。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這才是真相,司碳間的海嬤嬤以前受過宋氏的恩惠,看著是宋氏的人,不過宋氏向來以宜慧為首是瞻,難保不是她在背後授意。一箭雙鵰啊,既借李氏的手打壓後院受寵的女人又使李氏在襄理府務期間出錯,不管李氏有沒有在這次事件中暴露出來,在他眼中總落下一個理事不力的名頭。

    另外,秋玲的供詞裡,唆使她做下此事的是賈氏,而這個賈氏,分明有投向宜慧的跡象,武氏的事不過是「投名狀」。

    平時裡武氏跟賈氏走得近,武氏對賈氏多有照拂,她還真是個狼心狗肺的……為了家族與爭寵,連好姐妹也能下得去手。不過,這些在後宮本就不鮮見。

    他冷著臉將手中的資料扔進炭盆裡。這一世還真是有些變了,宜慧變得更狠絕,前世她還只針對李氏、年氏而已,這一世她是要將他所有出自她以外女人的子嗣都掐滅在搖籃裡了。還有那個賈氏,前世府中根本沒有這個女人,而她的出身也極奇怪,先祖是包衣,在世祖時期跟著豫親王多鐸師定江南有功被破例封為國公,到現在榮國公府傳到她伯父賈赦已遞減至一等將軍之職……榮寧二府,安樂尊榮、一味玩樂的多,好學上進的少,這賈氏小選進了永和宮後不知怎麼被德妃看中,隔年就賜給了他做侍妾。

    賈氏背後的人到底是宜慧還是他的好額娘呢?

    不論如何,總不好明著辦了她們……傳揚出去,他這貝勒府的臉面都沒了。

    這晚,很多人無法入眠。

    第二天一早,胤禛的處置出來了:

    司炭間的掌事海嬤嬤、秋玲謀害主子當眾杖斃,全府的下人都被叫去觀刑。

    賈氏被禁足,沒有他的命令不許踏出院門一步,烏雅氏同樣被禁足半年,李氏罰例錢兩年,抄《女誡》《女則》百遍,弘昀抱走,帶著奶嬤嬤和丫環及珠珠哈爾進住多栽軒隔壁的松柏院——以後那裡專給府中五歲以上的小阿哥居住。

    因烏喇那拉氏身懷有孕不宜勞累,府務仍由李氏和蘇宜爾哈共同主持,統管外院庶務的張起麟和幾位大管事協助。

    於是蘇宜爾哈除了正式接手貝勒府的賬房(專管府裡的帳冊,銀錢往來)外,接手的府務又多了貝勒府名下的田莊、鋪面(原來貝勒府是有鋪面的,汗!)、針線房幾項。

    李氏仍領著回事處(管著府裡的人情往來,待客接物),另廚房、茶房也由她管——這兩處最易出問題,做得好是應該,出了事要負責。

    除了司房、回事處,另一處最能反應整個貝勒府動向的隨待處(負責府裡的護衛)一直是由陳福(幾名管事之一)領著的,他直接對胤禛負責。

    至於書房(這裡指的是外書房及正院書房)、庫房、更房、馬房之類的事則有管事領著,總領權還留在烏喇那拉氏手裡。

    這麼一趟大動靜下來,整個貝勒府上至後院中的主子下到每個管事僕役都免不了心中琢磨,這爺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

    賈氏被禁足、烏雅氏被禁足,這兩位肯定是犯了什麼錯,失寵了,不足論。李側福晉雖被罰了例錢又罰了抄書肯定也是有了錯處,但管家的權利卻得到了鞏固,這到底是寵還是不寵?難說。最占利的算是新進府不久的鈕祜祿側福晉了,一手掌著整個貝勒府的財政大權及針線房(所有人的穿戴啊,也是個油水足的),可算是異軍突起了。至於嫡福晉,一直就是貝勒府的女主人啊,眼下看著雖然失了不少管家之權,但主子爺不是說了,是怕她累著,等她肚裡的嫡子或嫡女一生下來,什麼事兒還不是她說了算?!

    有心攀附巴結的不免傷腦筋,到底挺哪一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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