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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猜測(下) 文 / 深海人魚

    這話好似一個響雷,不僅炸開了九阿哥心頭疑雲,也將他炸愣在在地。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氣,十分鬱悶:怎麼都看不出來呢?

    原來皇父讓自己支持老十四果真是另有深意啊,他老人家這是跟當年打擊八哥一樣想要引出看看捧著老十四的都是些什麼人嗎?希望老十四不要犯八哥當年的錯誤,自以為是……

    或許有看重老十四想要歷練培養他、成全他的一番壯志在裡頭,可是更重要的還要看老十四的表現吧……想想隨軍出征的那些個親王郡王和阿哥,他只想大聲跟他所有的兄弟們說,不要跟皇阿瑪耍心眼了,玩不過那隻老狐狸的!

    不過被當成傻子的也不止自己一人,滿朝文武看好老十四的多了去了……不對,四哥這段時間可沒表現得有多焦急,難道皇父連這些也不瞞他嗎?

    算了,他們誰坐上那個位子自己都鬱悶,操那個心幹嗎。

    宜妃橫了怔在當場的兒子一眼歎道:「有時候額娘真希望你學學你五哥,不要摻和到那些糟心事裡,你們誰玩得過你們皇父啊。」那就是個精得不能再精的,整個後宮都能讓他整得四平八穩的何況前朝?她們這些老人因為兒子成年陷入爭儲漩渦,在這皇宮中已只有榮而沒有寵了,要再有個萬一,從雲端打落泥底也是正常的……以前她或許還指望著小兒子爭一爭,為郭絡羅氏爭取更大的利益,可是自從良妃衛氏死後,她這心也淡了。

    這宮中能從底層往上爬到妃位都不是簡單的人物,沒有野心沒有手段在這皇宮中根本不能生存,衛氏有美貌才情,老八也夠上進夠有手段,可惜,他們的心都太大,得意便忘形,忘了他們的一切是誰給的……烏雅氏也有野心,不過人家會裝會忍啊,可惜,老四的更改玉牒及老十四的「大將軍王」的封號讓她昏頭了。

    九阿哥也想歎氣,「現在就是兒子想退,皇阿瑪也不會允的。」

    「還是老十聰明,平日裡盡跟你們鬧,可大事上從來不糊塗。」沒娘的孩子是不是都比較精呢,像老四、像老十……也不對,不是還有個廢太子嗎,嗯,這個不算,這是被皇上和索額圖給寵縱壞了。「你可別一根筋傻到底憑意氣做事,」宜妃對這個兒子再瞭解不過的,傲氣、小氣、小心眼,他要是認為誰得罪他低看他,他准一輩子將那人得罪到底低看到底。「要知道你背後還有額娘、還有你五哥、還有整個郭絡羅氏呢。」

    她也是瞭解康熙的,喜歡的時候什麼都好,壞的全是別人,不待見的時候不當你這個人存在還是好的……老八,是徹底沒戲了,不但沒戲,那手裡攥著的勢力沒給散了就別想安安穩穩地過下去。

    「知道了。」九阿哥悶聲回答。

    這世上如果有誰讓他妥協,那便是老十,如果有誰讓他顧忌,那便是他額娘宜妃,她可是真心疼自己的,不像皇父,兒子一大堆,疼誰也不會是他……

    宜妃滿意地勾起紅唇,重新端起茶喝了一口,啐,冷了。「來人!」

    「娘娘。」

    「再去沏杯茶來。」敢在她面前耀武揚威,她倒要看看烏雅氏最後能是個什麼表情,她最不喜歡的兒子最後登上了帝位,名份上還不是自己的兒子……呵。

    「庶。」

    一會兒,茶和九阿哥的湯都來了。

    看著兒子一口一口地喝著熱湯,宜妃眉尾一揚:「今天在額娘這裡用晚膳吧,讓你也看看婉珉,多可愛的孩子……」

    他能拒絕嗎?九阿哥無奈點頭,暗地撇嘴,小孩子都是煩人的,哪裡可愛好玩兒?他這個額娘就是有些自戀,明明跟自己一樣不耐煩孩子,只看著婉珉長得有些像自己就喜歡得不行,嘖。

    ******

    一下朝,聽年氏那裡的小太監劉能來報說八阿哥夜裡受了風寒發了高燒,胤禛來不及換衣便匆匆趕到玉版院探望。

    「爺,您可來了?」年小蝶對著胤禛露出了恰到好處的驚喜中夾著不安的眸光,淚光隱現,「福惠他……都是妾身沒照顧好他,這才讓他在園子裡玩得著了涼。」

    胤禛沒理她,直接走到床前看著孩子。這一世的福惠比上輩子的那個身體可強了不少,可是看著臉蛋燒得有些潮紅、小嘴不時地囈語著的孩子他就直皺眉,害怕他也像那個沒福的孩子一樣早早夭折。「太醫怎麼說?」

    「太醫開了藥,說要好好照顧不能再受一絲涼氣……妾身真不該讓他跟著七阿哥他們一道去堆雪人的,孩子還這麼小……」年小蝶忍不住拿著帕子拭著淚珠,一臉的心疼。

    胤禛轉過頭,眼睛烏沉沉地看著她,「昨天福惠確實是跟著弘晗弘晝弘晨他們一起在園子裡堆雪人,旁邊也沒少嬤嬤丫頭侍候,蘇宜爾哈過後更是讓他們每人喝了碗熱熱的薑湯,怎麼別人沒事就福惠受了寒?!」

    年小蝶一頓,淚珠滾落得更是厲害:「都是妾身不好,日裡娘家裡來人,聽了一些不利爺的話,憂心爺的處境,不曾想疏忽了福惠……都是妾身不好……」

    憂心他?他黝暗的眼中閃過一抹譏誚,淡道:「把服侍福惠的奴才都換了吧,連人都照顧不好,留著幹什麼。」

    「爺?」年小蝶愣了,這些人被攆,那她這麼多年的經營不是去了大半?不過她馬上就掩下心思,長睫低垂地應了聲:「是。」嗓音身姿清美如蘭。

    這個女人看著柔弱,其實比任何人更知道取捨。胤禛接過她遞來的茶,卻沒有喝地放在一邊的雕花描金梨木富貴牡丹圓桌上。年小蝶見了,水眸一黯,輕步走了過去跪蹲在他腳下,玉靨微仰,眉尖微蹙,謙卑而祈求:「爺,難道您還不能原諒妾身麼,那次、那次真的不是妾身的意思……」

    她喃喃著正要解釋,胤禛忍無可忍地低喝:「夠了,那件事以後不必再提。」

    「那您願諒妾身了?」她含淚淺笑,眉眼含嬌,如梨花帶水,將小臉靠在他的腿上:「妾身對爺的心意誠摯如月,願意為爺做任何事,若欲爭寵也不必靠那些子東西,妾身的才貌雖不敢比鈕祜祿側福晉,卻自問不會輸於其她姐妹……

    前些日子二哥來信,說大將軍王在西北不僅罷了許多與他不合的官員,又到處招賢納士,還找了個叫張愷的算命人,說十四阿哥的命是『元(玄)武當權,貴不可言,將來定有九五之尊,運氣到三十九歲就大貴了』……再加上如今京中傳言紛紛,九阿哥不但為大將軍王試計制做戰車還送了大把的銀兩……妾身就很為爺擔心,您可千萬要小心提防。

    妾身知道爺是心懷大志的,妾身只恨不能為您驅策掃敵……好在,妾身的兩位哥哥薄有微力,您有什麼吩咐他們不敢不盡力……」

    上輩子他一開始還會驚喜她的用心,覺得她不似凡俗女子只會在囿於柴米油鹽,如今再聽這番話,卻比之後來認識到她心機之深、言語切中他心中所求所恐的微凜,更加清晰而深刻地感覺到她步步為營不惜一切想要佔據他所能來的一切寵愛、榮光的執拗決心。

    她後來,彌留的時候說,這是愛,是她對他的愛……他雖然無法報以相同的東西卻封了她為皇貴妃,沒有將年羹堯的罪責累及她。

    到此時,他依然無法為她的這種「愛」心動,或許,是因為它牽涉了太多的政治利益在裡頭罷?

    說她的才貌不敢比肩蘇宜爾哈?

    她是想在他面前說蘇宜爾哈有容無才罷?真該讓蘇宜爾哈在她面前彈彈琴、畫張畫,讓她知道什麼才是才女。會吟幾首風花雪月的詩有什麼了不起的,天下詩人多的是,他要看詩、探討學問不會去找那些才子大儒反而要從一個深宅婦人那裡索取高高在上的感覺麼,或許人經過的歲月長了,就沒有了當初的詩情畫意罷,上輩子,自己還是有段時間挺喜歡這種情趣的,呵。

    「好好照顧福惠才是你的本份,不要總是想這些有的沒有,」他站了起來,「爺還有事,就不留在玉版院了。」

    踏出門口時對守在外邊僕婦冷聲道:「小心侍候八阿哥,若他有什麼不好爺不介意給玉版院換一批奴才。」

    沒用的奴才在雍親王府有什麼下場?好的攆到莊子裡做苦活,壞的直接杖斃了事。幾個僕婦聞言腿一軟跪了下來,連劉能也青白著一張圓臉,身子控制不住地抖,方才主子爺那冷肅的氣勢,實在太嚇人了。

    同住玉版院的完顏氏娘家沒有年家顯赫,也不知她怎麼知道了這件事,下勁狠嘲了年氏一頓:這府裡哪一位姐姐沒個娘家啊,誰不為主子爺著想分憂啦,偏有人上趕著邀功請賞的,呸,還以為她是誰呢。

    胤禛不待見年氏,她就將自己的不受寵也怪到了年氏身上,常對心腹丫環道:「若不是她使了那樣下作的手段爺也不會連帶地對玉版院印象不好。」更何況,年氏使那手段的機會還是從她那兒搶了過去的。

    跟她同住一院真是倒霉透了。

    完顏氏這麼一發作,在玉版院有點子消息耳目的也多多少少知道了個大概。

    蘇宜爾哈從馨桂那裡知道這件事,就很為年小蝶歎了口氣,也不是說她這做派這方法不好,只是她使的人不對了,現在的雍親王可不是歷史上步步驚心時時小心的雍親王啊,那是當過皇帝重生而來的……十四阿哥在西北幹的事情他能不知道?在朝中引起的暗流他沒經歷過?要怎麼應對說不定他早多少年前就在佈置了,估計連康熙是不是想拿這事考驗他看看他的反應什麼的他都想過了千百遍,還用得著她來替他著想?!

    有時候人心態不一樣,對環境的需求不一樣,造成的後果就會不一樣。以前的雍親王或者需要她這樣的投其所需,可現在的領導說不定卻會因她這麼一搞反而想起了前世的難堪,更不待見她了……這個年氏,如果再這麼著,用不著誰出手她就能把自個兒給折騰進梨院裡去。

    只是可憐了小福惠,睡夢裡白白被凍了一個時辰。

    不過,這些都與她無干。

    忙完了臘月,過了新年,就正式踏入康熙五十六年了。

    府裡的事有芳茶她們帶著四個竹在理,而她們的終身大事,蘇宜爾哈卻記在心裡,從胤禛那裡得了名單後,便讓春雨去探她們的口氣。

    馨桂的心意不變,蘇宜爾哈也不會去勉強她,每個人對人生幸福的定義不同,你不能將自己的看法強按到別人身上。

    為了芳茶,蘇宜爾哈特意叫人將左祿從小湯山叫了過來,並讓春雨去問他的心意。左祿很是意外,沒想到芳茶對會他一個鰥夫有意思,兩人又歲數差的有些大,春雨問的時候他有些驚喜,後又覺得兩人不配。春雨覺得他未必沒有那個心,就讓芳茶跟他好好談了一場,兩人明白了彼此的心意,才順利地將事情訂了下來。

    胤禛對蘇宜爾哈身邊的這幾個侍女印象不錯,容貌不差,性格能力也不俗,因此給的名單都是一些家境或前途都不錯的護衛及年青管事,甚至還有兩個要外放出去的門人。

    清蘭意外地選了上次跟他們一起去野餐的護衛多拉爾.綽勒,此人隸屬鑲黃旗,是鄂溫克人。能跟在領導身邊當他的護衛身手應該不錯,還能在陳福手下混了個小隊長可見能力頭腦也是有的,蘇宜爾哈沒什麼不滿意地,問了清蘭為什麼選他,清蘭回道:「奴婢替側福晉管著府務,有一次路過前院碰巧聽到他和幾個不當值的護衛在說娶妻納妾的事,他說他們鄂溫克人一生只娶一個妻子絕不納妾。」

    「那你可撿到寶了。」蘇宜爾哈想起了乾隆朝畫像繪進紫光閣四次的海蘭察,他也是鄂溫克人,他們這一族也確實是只娶妻不納妾的。

    至於淡墨,蘇宜爾哈以為她會在兩個外放的門人裡選,畢竟淡墨侍候她文墨的時候多,對書籍字畫的認識也比其她三人多些,也許對當官的(文人)更有好感,沒想到她卻選了個不甚起眼的,家中只有一個老娘的小管事金鼐。

    「奴婢不想離主子太遠,太遠了,奴婢沒有主心骨。金鼐能力雖然差些,不過人忠厚誠正,家中老娘也不是潑辣無理的,家中沒有其他兄弟姐妹,奴婢嫁過去想必不會吃苦。」淡墨說道。

    蘇宜爾哈有些吃驚,遂又釋然,這跟現代選擇鐵飯碗有些相似,相比當官太太,淡墨覺得當個管事嬤嬤更有把握些,也更有保障些罷,畢竟當了官的,隨著官運亨通也不定會變成什麼樣子,而她受了委屈天高皇帝遠的也沒法子找誰哭訴,她是側福晉身邊得臉的丫環不錯,可人家也是主子爺的門人啊,沒什麼優勢。

    「當然了,我們淡墨還可以繼續在主子身邊當個管事嬤嬤。」馨桂取笑道。

    淡墨白了她一眼,悵道:「奴婢也是不想跟幾位姐妹相隔太遠,這麼多年下來,早跟親生的沒什麼兩樣了。」

    哎!她這話令幾人心頭都有些悵然若失,就這麼成親的成親,留下來的留下來,以後的生活畢竟不如以前親密了。

    「又不是見不著面!」春雨笑著說道,「都是要成親的人了,趕快把你們的事兒先跟四個竹理一理,免得主子放你們婚假有事找不著人……」

    芳茶道:「這兩年我們管事時都帶著她們的,規矩章程什麼的她們都懂,又有舊例可以走,再不成不是還有咱們春雨姑姑和馨桂姑姑在嘛。」

    清蘭和淡墨也跟著點了點頭。

    芳茶是要跟著左祿到小湯山多果園去的——左祿年紀有些了,芳茶還是多跟他在一起早生下孩子比較好,蘇宜爾哈可不忍她也像秋實一般跟林峰夫妻倆個十天才聚個兩三天。清蘭和淡墨婚後仍領著管事嬤嬤的職責,原來的工作稍作些變動,這樣一來接替她們工作的四個竹仍可按舊例抽出兩個幫著管府務,兩個在她身邊服侍;多栽軒的工作不多,有春雨總把著,馨桂協助,她這些年跟著秋實也練了不少手藝,可以跟秋實多輪些日子,讓秋實多些日子跟她那家子聚聚……

    想到這裡,蘇宜爾哈便對春雨道:「再從下面的小丫頭裡挑出幾個好的放到多栽軒來吧,你看一段時間,好用的再撥到紫竹她們身邊,讓輪下來的兩人帶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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