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九十七章 誰會鳥我？ 文 / 木又門
聽到這話，孟小虎肅然起敬，左平，他會記住這名字，右拳緊緊按在心臟處，以金戈王朝最高禮節送行這位可敬的年青武者。
不論他是否帶回了獸族的消息。
但一路上，他明顯是一個人忍受了常人難以忍受的壓力回歸，畢竟如果有同伴隨行回歸，他的屍體不可能沒人理會，況且，老樹他們發現他時，身體還溫熱，說明他並未死亡多長時間，如果有同伴，這些人根本不可能走太遠，遇上同一王朝的其他人，他們不可能躲起來不發聲。
左平所受之傷，完全可以用遍體鱗傷來形容，由此可以推測，在回歸的路上，他承受了多麼可怕的痛苦。
常人恐怕承受這一半的傷勢，就有可能倒在半路上，靜靜等候死亡降臨。
其心智之堅，能撐著這樣的傷勢快要走到星城，絕對值得敬佩。
一個人，帶著滿身的傷，在獸群肆虐的土地上掙扎回歸。
他，是英雄！
皇甫雅仙石化了一般沉默不語。
「他是好樣的！所以我們不應該為他哭泣，而是應該笑著送他最後一程。」半晌，老樹扭頭擦拭眼角淚花，重新轉過頭來時滿臉莊嚴的道：「不過，這孩子應該帶回來了重要消息，雅仙大人，仔細看他的左手，我們在發現他，並為他清理遺體時發現，他的左拳一直緊緊攥著，似乎死死地握著某樣東西，但無論我們怎麼樣努力，都無法在不傷害他遺體的狀況下取得那樣東西，出於尊重，我們一致認為還是等雅仙大人你到來後，再確定怎樣拿到他手裡的東西更好。」
黑眸一轉，孟小虎這才發現，果然，左平的左手握得很緊，緊到似乎關節都變了形，相信老樹他們已經使用過常規方式，並不能用力量掰開這左手，否則不可能等到現在。
難道要用武器將他的手指削掉，取得裡面的東西？
孟小虎眼睛裡閃過一絲不忍。
「左平，你已經到家了。」出人意料，皇甫雅仙上前一步，平靜凝視左平的屍體，輕柔低語：「我是皇甫雅仙，王朝神殿的神官，你的任務已經完成，放心的去吧，與你的同伴在地下一起安心離開吧，剩餘的事請交給我們，我們一定會給所有在獸潮中喪生的人一份滿意結果。」
目瞪口呆，孟小虎忍不住腹誹，死人還能聽進去這些？
不過下一秒，腹誹變為驚駭，左平充滿憤怒的臉居然漸漸平和安詳，不會是眼花了吧？揉揉眼，再看居然真心沒眼花，再看向左平的左手，一直緊握的左手居然神奇地緩緩鬆開。
表情很快從怪異變得平靜。
或許這世界上真有靈魂的存在。
他不就是最好的明證嗎？
輕輕咬唇，皇甫雅仙低聲吩咐：「小虎。」
不用多提醒，孟小虎點頭，緩緩走到左平的身側，將他冰冷而僵硬的手指緩緩拉開，很容易，一個銀白色金屬精巧管子一滑，墜落。
左手一抄，直接在半空接住這重要金屬管，雙手遞給皇甫雅仙。
很沉，這個金屬管子在孟小虎的感覺中，重過千斤，這種管子是傳送密信最好的東西，因為它不懼火燒，不畏水淹，不知道這麼一個小小的東西，是用多少優秀武者的生命換回。
叮，握住良久，皇甫雅仙才肅穆按開銀管下面的小小按鈕，金屬管蓋子彈起落地，一卷薄如紗的羊皮卷露出一角。
緩緩抽出，展開。
孟小虎與老樹大氣都不敢喘的盯著。
千萬別是壞消息！
這是兩個人出奇一致的心聲。
細細看了一遍，皇甫雅仙輕輕念出：「金戈王朝的同盟者，吾代表獸族三脈，說明獸族目前的最新情況，第一點，莫名獸潮絕非獸族三脈所為；第二點，這神秘的獸潮也企圖襲擊獸族三脈，我們正在拚命反擊；第三點，獸族已經聯合起來，平息攻擊我們的獸潮指日可待，吾獸族已經掌控了局勢，第四點，為了維繫人類與獸族之間的聯盟，三脈的王者作出共同決定，將在二十日後，派出獸族精兵強將前往救援人類，金戈王朝的援兵，定為地之一脈與天之一脈，而目前受損最嚴重，獸潮基本上已經在攻擊帝都的驕陽王朝，以及已經岌岌可危的地下王朝，則為天之一脈與水之一脈聯手救援，盼同盟者們能夠堅持抵禦，直至我們前往救援！」
念到這裡，皇甫雅仙停止。
老樹的驚喜形於色，聲音顫抖謹慎輕問：「雅仙大人，這真是獸族寫來的密信？」
「沒錯。」皇甫雅仙微微點頭，平靜回答：「獸族與人類的結盟國書我看過，這應該是地之一脈的王，狂獅戰王親筆所寫的密信。」
「太好了。」老樹如孩子一般歡呼，淚眼婆娑大叫：「天祐金戈，這回王朝真的有救了，左平這孩子怪不得拚死，也要將這密信帶回王朝，原來這密信居然如此重要。」
靜靜站立在一側，孟小虎苦笑，微微搖頭。
美眸定定看向他，皇甫雅仙淡淡反問：「小虎，你有什麼意見？」
老樹這時才看到孟小虎的表情，立刻不滿朝他瞪眼。
「我不懷疑這封密信的真實性，也不懷疑獸族有救援我們之心。」孟小虎深吸一口氣，表情一片嚴肅反問：「可是，信中所說的二十天，到底距離左平被發現時有多少天的時間？這一點我們能確定嗎？」
老樹眼睛一瞇，最後頹然搖搖頭。
「既然不確定，那好，我們假定已經過去十天。」孟小虎苦笑加深，認真再問：「那麼還有十天我們依舊得獨自艱難應對，這怪異而神秘的獸潮，肯定同樣得到消息，在獸族那裡全面失敗的消息，那麼，它們勢必會更加瘋狂進攻人類王朝，以期獲得勝利，不要忘記，這獸潮中隱藏的神秘獸人，我們連影子都未見過，獸潮瘋狂，他們一定會在這關鍵時點現身，星城是否能抵禦十天？若十天內獸潮攻陷了星城，大勢入侵完全沒有防禦力量的王朝中央地帶，即使救援準時抵達，又會有多少無辜者早已死亡？那這種勝利又有何太大意義？」
不再反駁，老樹連反駁的力量也沒了。
「更何況，還有一個細節恐怕沒人會在驚喜的時刻注意到。」孟小虎咬牙，他不是想在高興的時刻潑冷水，可這冷水他又不得不潑：「到底獸族會派出多少援兵，密信上並未徹底說明，萬一援兵只是一小部分呢，畢竟四大王朝同時面臨獸潮！」
面不改色，皇不雅仙淡漠輕問：「所以呢？」
「所以？」孟小虎平靜的自問自答：「所以我認為最靠得住的還是自己，不要將全部希望寄托在援兵上，最好不要將這個消息告訴星城上下所有武者以及自由民，讓他們下意識產生依賴情緒，導致在我們確定的決戰場上瞻前顧後、畏手畏腳，反而不能發揮最強力量！」
皇甫雅仙低頭沉吟。
房間裡的氣氛很凝重。
良久，皇甫雅仙重新抬頭，平靜下達命令：「小虎，你帶領一些信任武者，秘密但莊重的將左平的遺體，以最高禮節火化，暫時向所有人隱蔽這一信息，老樹，你帶著密信立刻啟用傳送陣返回帝都，將這一消息秘密通知另外三路大軍的統帥，並詳細告之他們，我們想要暫時隱瞞這消息的原因，同時，通知之後，老樹你不要再返回星城，徵求神殿大神官的同意後，立刻將帝都神殿的所有剩餘神官組織起來，舉行一次神奠，告之守護我們的神，證據確鑿，金戈王朝被一群神秘而未知的古怪獸類襲擊，危在旦夕，祈求神祐！」
愕然抬頭。
「為什麼是老夫去？」老樹瞬間跳了起來，堅決反對：「不行，老夫不去，老夫要留在星城，與大人，與所有武者並肩決戰，老夫不做逃兵，為什麼不讓渾蛋小子去執行後面的任務？老夫可以替他執行他的任務。」
孟小虎臉色一黑。
「我？我去……」口不擇言，直接罵出地球常用語，嗯，反正老樹也聽不出來這是在罵人，頓了頓，孟小虎滿臉鬱悶嘀咕：「我就算願意去，呃，誰會鳥我？不對，是誰會搭理我？我又不是神殿的神從，神殿有誰會聽從我的指揮，就算他們會聽話，神馬神奠，別說親手操作佈置神奠，我可是連在邊上看都沒看過一眼，再說，另外三路大軍的統師有誰認識我，即便認識，我說的話他們會當真？」
皇甫雅仙沒有說話，眼眸卻平靜凝視老樹。
……
老樹無語了，孟小虎的反問簡直是字字見血，直指要害，而皇甫雅仙沉默凝視，給他帶來的壓力卻如山大，
最終，老樹是一步三回頭，依依不捨的眼神如被拋棄怨婦一般，淚流滿面離開。
左平的遺體在火光中化為一捧骨灰，由皇甫雅仙親自隨身攜帶，以示尊重。
處理完一切，已經到深夜時分，皇甫雅仙一言不發登上布政使官邸最高的一幢木樓頂層，孟小虎緊緊跟上。
黑色的天沉沉壓在星城上方，讓人透不過氣來！
星城特有的綠星，在黑暗中如精靈一般悠閒飛舞，渾然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怕不怕？」良久，皇甫雅仙突然淡然輕問：「說不定幾日後，就會死在這裡，害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