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百章 鮮血鋪滿的道路 文 / 木又門
「堅持住，至少今夜，今夜絕對不能讓這群雜碎踏上城牆半步！」
反手抹了一把濺了滿臉的黑血，孟小虎嘶啞的聲嘶力竭狂吼。
「今夜不讓它們踏上城牆半步！」
轟隆聲不斷的城牆上，無數道疲憊而瘋狂的吼聲，在下一秒狂野出現，這一聲吼，讓很多原本已經力竭的武者重新精神一震。
不管這個夜有多漫長，他們已經走過了一半，哪怕是死，也絕對要達成這位與他們同生共死年青少年領袖的意願，不為什麼，只因為他們發自內心的崇拜與尊敬。
怒吼聲，不僅城外黑色獸潮能夠聽見，永夜城後端，距離城牆足足有幾萬米的撤離武者也聽得清清楚楚。
這裡很安靜。
一個個爬倒在條條土坑中實力稍弱的武者，眼眶瞬間集體發紅，甚至輕微哽咽聲低沉響起。
「不行，老子要去幫忙，老子要去殺敵，一天多了，靜靜躺在這裡什麼都不能做，眼睜睜看著他們流血喪命，不，老子受不了了！」
「我也去！」
「對，死了都比躲在這裡強！」
沉默了一分鐘，一些熱血上頭的武者再也無法忍耐，咬牙起身就要衝出土坑，衝向城頭，此刻他們腦海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念頭，即便是死，也要與那些曾經浴血奮戰的同伴死在一起。
很可惜，最快的武者也沒能走出一米，就被硬生生強力拖了回去。
啪！啪！啪！
耳光聲一片，這些武者的上司紛紛不約而同，心有靈犀以同一方式對待這些企圖脫離隊伍的同伴。
空氣凝滯。
出奇的是，沒有一個被打武者反抗，甚至連一聲反駁都沒有，他們沒有顧及被打腫的臉，而是滿眼痛苦地抱緊自個的天命之兵，默默縮回原本位置。
原因很簡單，被打了，可被打者全部看到打他們的頭領，發紅充滿血絲的眼，以及那眼角閃爍的晶瑩光芒。
瞬間，他們想到了撤離城牆時孟小虎的命令，他們同時也想到了，每隊百人中的隊長實際上有不輸給城牆上大部分武者的實力，可為了保護他們，為了命令，這些隊長只有選擇憋屈停留在這大後方，比起他們，恐怕更痛苦的是這些明明有實力而不能上戰場的隊長。
徹底冷靜了下來。
現在唯一能做的是按計劃行事，當預料中最壞情況出現時，拼盡全力，救回更多已經戰到傷痕纍纍的勇士。
時間，在永夜城變得無比緩慢。
每一分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因為每一分每一秒都有鮮血流淌，都有可能有一條鮮活生命永遠逝去。
呼哧，呼哧，呼哧！
艱難喘息，孟小虎只能勉強維持虎息運轉，肺如燃燒了一般，每一次吸入與呼出空氣都火辣辣的疼痛，雙臂上有無數處被獸齒嘶咬過的裂口，原本，這些黑色獸類與獸潮中夾雜的強大黑袍者，即便再戰個十天也不可能造成他如此嚴重的傷勢，可問題是，城牆上的戰鬥不是他一人在戰鬥，還有更多實力較弱的戰士與武者，危急情況每一分都有可能發生，為了讓更多武者活著，他不得不冒險一次次救援，而在緊急救援中被傷害很難避免，尤其在長時間極限不斷救援後。
不僅是他，基本上所有神使，都是在城牆上還站著武者中受傷反而最重的一群。
沒有一個神使因此而抱怨。
也沒有一個被頻頻救下的武者用語言表示感激。
他們只是如同一個人般，瘋狂地不顧一切，拚命搾盡自個身體內的每一分能力，殺，多殺一個，就代表同伴會多安全一分。
漆黑天邊，第一縷魚肚白浮現。
此刻的城牆頂端基本上就如同修羅地獄，紅色與黑色的鮮血在地面彙集了近三寸深度，獸類與人類的殘肢，靜靜漂浮在這兩種顏色交織的怪異暗紅色液體裡。
已經不足以用血腥味濃重來形容，因為已經有很長時間，除了血腥味，這些武者已經聞不到任何其它氣味。
城下，是一大片一大片連綿的黑色。
一晚被殺死的黑色變異獸類無法計數，大火不斷將前一批獸類的屍體燒成灰，還未燃盡，立刻又會補充上比前面一批數量超過一倍的獸類屍體，可以說，熊熊大火幾乎已經跟不上獸類死亡的節奏，很多就算不斷淋上火油的地面，都硬生生一塊塊地被新鮮獸類屍體給壓滅。
未來得及被焚燒的黑色獸類屍體，幾乎硬生生將地面墊高了幾十米，而且這片屍海寬得至少鋪出了二百餘米範圍。
戰果驚人。
不過嚴重弊端也同時出現，靠近城牆的地方，有一些地方獸類屍體離頂端不過只有十幾米高，伴隨著濃濃黑煙，不僅極其干擾城牆上武者視野，而且這些屍體堆成了免費獸梯，給如同永遠不會減少的黑色獸潮提供了更有效襲擊城牆的跳板。
轟隆隆！
深藏在獸潮中的黑袍人明顯感覺到勝利快至，紛紛加快發送戰技攻擊城牆的速度。
城牆上已經不再是人類武者的主場，一隻隻龐大黑色獸類紛紛鑽出黑色濃煙，直接輕鬆撲入城牆上，更加血腥與暴力的赤膊戰。
黑虎，龐大身體上的柔順黑毛，早就被血打濕成一綹綹，幸好一個多月，整個永夜城無人不識這隻老虎，是以並未出現誤傷情況，它如同一道黑色閃電，在人群與獸群中高速移動，鋒利的爪不停拍動，一拍，必定收割一隻同樣龐大黑色獸類的生命，拍得它們瞬間頭破血流直接死亡，它救下了很多城牆上的普通武者，與孟小虎一模一樣。
儘管強壯敏捷，可它身體上同樣被抓出縱橫的深深傷痕。
原本寬闊堅硬的城牆，此刻已經開始不受控制的搖晃，明顯感覺到不停向後傾，大塊城牆上的石頭，不停地掉落，然後滾向城牆內側的城內空地。
接近崩潰邊緣。
噗，一刀，直接劈掉一隻黑色豹子的腦袋，四周短時間再無黑色獸類，孟小虎提著鮮血快速流淌的虎嘯，滿目悲涼環視了一眼，握緊刀柄，陡然靈氣在喉嚨運轉，一聲令下：「所有將士聽令，實施第一套方案第二步計劃，立刻，馬上，不管你們現在正在做什麼！」
微微一怔，提前早就得知被編入第二步計劃裡的武者，紛紛動了，儘管滿眼不甘，但他們絕對比第一步計劃中的武者更自覺，沒有分辨，沒有抗拒，轉身直接以最快速度向城牆下走去，每一個還余有一分力量的武者，儘管自個都走得踉踉蹌蹌，卻仍舊不顧一切扶起身側最近，還活著但已經沒有力量自動行走的同伴，咬緊牙關，即使是在挪動，也沒有放棄這些重傷同伴。
被拖著離開城牆，幾乎重傷至難以挪動一根指頭的武者，也沒有矯情讓同伴放棄自己，以更快速度撤離城牆，此刻這些意識已經有些模糊的重傷者，腦海裡只浮現著一個聲音，那是之前在講述整個計劃時，孟小虎特意囑咐的一點，別放棄，只要沒死就絕對不能放棄！活著，哪怕是苟且偷生，總是有機會再度翻盤，待一身實力恢復後又是一條好漢，可以殺死更多黑色獸類的漢子，經歷過生死，掙扎活下來的絕對都是強者，絕對會以更加力量捲土重來，滅掉更多敵人！
一行行血，在這些撤離武者們的腳後連成串。
刺眼，悲壯，而平靜。
城牆上人數再度大幅減少，不過並未有太大慌亂，之前分定的戰鬥區域起了效果，每一個仍舊留在城牆上的武者，幾乎都是與左右相距五十米的距離站立，這種距離對於被留下，個個都是王卒修為的武者來說防禦不算太難，當然，那是在他們實力全盛的時期。
「同伴們，拜託，再堅持半個時辰，給咱們最優秀的撤離同伴留下充足撤離時間！」
一刀劈下，藉著衝出幾十米的力道，將一隻龐大黑色巨狼不僅劈成兩半，而且一刀之力，直接將它龐大身軀斬飛向半空二三米高。
孟小虎接著返身，如背後長了眼睛一般，衝向後面已經竄入城牆上六十米遠的一隻龐大野狗，同時嘴裡發出一聲冰冷堅定的高吼。
「沒問題！」
「一個時辰都可以！」
「交給我們吧，孟大人！」
瞬間，一個個滿身是血留守城牆上的武者，不管傷勢有多重，均豪邁大笑著大聲回應。
分明此時此刻，他們一個個體內剩餘的靈氣與獸氣，幾乎都已經達到快要乾涸程度。
無力再放發戰技，只能用天命之兵與爪子近戰敵人。
任由黑暗獸潮中的黑袍人發出一個個連續不斷戰技，一次次將城牆攻擊得大面積崩塌，一個個巨大石坑，快速出現在城牆表面。
城牆在劇烈震動。
幾乎連站都站不穩，可是城牆上沒有一個人因為害怕而選擇轉身逃跑。
牆下，一群滿身是血的撤離武者，咬著牙，流著淚，盡力挪動雙腿希望以更快速度撤離，給城牆上同伴留下更多撤退時間。
可無論怎麼努力，速度依舊很慢。
十幾分鐘後，他們才走到離城後一半的距離。
在這種緊急時刻，依舊沒有忘記，按照第一批撤離武者撤離時的路線，只是魚貫走在寬闊城裡的十幾根筆直直線上。
此刻，已經有很多撤離者，是被他們用不斷淌血顫抖的手臂，用力拖著往後撤。
已經艱難到了這個地步，仍舊沒有一個人選擇放棄這些同伴。鮮血鋪滿的道路。同一時刻，一直停留在後方土坑裡的武者動了，有條不紊，一天多的時間足夠他們恢復力氣，並不是全部出動，而是在每一條直線上，只出動百餘名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