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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046:往事 文 / 槐十九

    周圍有人感歎扶桑這是多管閒事,那銀子就跟進了無底洞似的。扶桑搖了搖頭,沒有將這些話放在心上,他只是覺得,如果是九娘,一定也會這麼做。看著九娘的神情,扶桑便知道九娘時記起了之前的那些事情。看著姜女,扶桑也忍不住想起了一些事情,當初若不是他和顧樺承終於尋到了那顆老桑樹,也許這世上根本就不會有九娘了。他也不會有這樣一個師妹,還說什麼,鬥氣之類的呢?

    扶桑又看了姜女一家一眼,轉身上了馬車,揚起馬鞭抽了一鞭子,趕著馬車緩緩駛出人群。

    他們的馬車後面,姜女輕輕抬頭,看著遠去的馬車,目光幽深。

    車後,似乎隱約還能聽到那孩子的母親罵罵咧咧地聲音。

    顧樺承歎了口氣,低頭看了一眼九娘,輕聲道:「還好嗎?」

    九娘有些受驚似的哆嗦一下,抬頭看了顧樺承一眼。

    顧樺承又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九娘,哄勸:「沒事了沒事了,有師父在,九娘什麼都不用怕。」

    九娘往顧樺承的懷裡縮了縮,沒有出聲,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一閉眼,那些夢魘般的過去,紛沓而至,躲都躲不開似的。那些她以為自己都忘記的,以為自己此生都不會在遇到的苦難,在看到那個叫做姜女的小女孩時,突然一下子全部甦醒。那是九娘從未說出過的怯意。

    那一家人,那一家孟夏花的親人,也曾像姜女的父母這般,不把孟夏花當人看的。還有姐姐孟春桃。也不是個讓人省心的主兒,自己好吃懶做,嫉妒心重也就罷了,可偏生的還是一陣一陣的。活像發羊癲瘋似的。唯一對自己好的孟老太太,也曾經對自己有過懷疑,有過失望……那樣的幾年,自己究竟是怎麼過來的呢?九娘顰眉,卻似乎怎麼也想不起來了似的。

    自己最初跟著顧樺承離開下河村,離開那個吃人的地方,緊緊是為了那樣一星半點的溫暖感覺嗎?還是只是為了逃離那個地方,還是因為,其實她的內心深處。始終忘不了那些傷痛。她畢竟,是死過一次的人啊。畢竟,那個真正的孟夏花是被孟大牛活活打死的啊。自己便是再被打死一次,也是沒有人在意的啊。

    「師父……」九娘突然重重地歎了口氣,抬頭看了顧樺承一眼。

    顧樺承似乎一怔,旋即笑開,低頭看著九娘,問道:「哪裡不舒服嗎?」

    「不是。」九娘搖了搖頭,咬了下嘴唇,一臉鄭重的模樣,「師父,帶著我。是不是很麻煩?」

    「嗯?可是之前扶桑傷著你的心了?」顧樺承看著九娘坐了起來。微微活動了下自己有些僵硬的手腕。

    九娘低下頭。沒有說話。

    馬車卻突然停住了。

    扶桑掀開車簾鑽進車廂,看了九娘一眼。摸了摸頭,衝著九娘一臉的歉意:「師妹,你別往心裡去啊,你師兄我你還不知道嗎?我這個人就是缺腦子啊,我信口開河,隨便胡說八道呢。」

    「其實師兄說的也有道理啊。」九娘抿嘴。

    「有什麼道理啊!師妹我錯了還不行嗎?我真的不是故意傷你心的,我不知道你還記著當年你爹要打死你的事兒,我要是……」

    「扶桑!」顧樺承皺眉,恨恨地瞪了扶桑一眼,一臉的痛心疾首。

    扶桑張了張嘴,耷拉下腦袋去,「師妹,我不會說話,要不你揍我吧。我不該提當年你被打個半……哎喲,師父你踹我幹嘛?」

    顧樺承收回腿來,瞪著扶桑:「怎麼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你腦子忘在鄴城了嗎?」

    「……師父!」扶桑有些彆扭地撇了撇嘴,又瞥了九娘一眼。看到九娘還是一副低著頭,一臉怯懦的模樣,不由得又有些懊悔。他往九娘身邊湊了湊,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師妹啊,你……」

    「我沒有怪師兄。」九娘抬頭快速的瞥了扶桑一眼,又低下頭去。「師兄,你說的……其實……」

    「一點也不對!嗷——」扶桑猛地站了起來,一不小心撞到了頭怪叫一聲,又坐了回去。「師妹,我那只不過是一時氣急。是,有的時候我會覺得委屈,會覺得是因為你的到來,師父才不喜歡我了。可是……可是……可是師妹,如果沒有你,師父和我之間還是如此啊!而且,或許師父會比現在更不喜歡我呢。師妹,其實你師兄我,很喜歡你的。這麼多年來,只有我和師父兩個人,天天大眼瞪小眼,早就膩煩的不得了了。他又不肯為我找個師娘,便是有個師妹,我晚上做夢都會笑醒的。我怎麼會真的討厭你呢,我那只不過是一時氣話罷了。」

    顧樺承聽著扶桑這一大通的話,突然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看著扶桑問:「為師現在倒是有些好奇,你到底同九娘說了些什麼了。」

    「沒什麼。」

    「沒什麼。」

    九娘和扶桑異口同聲。

    顧樺承笑著看了兩個人一眼,點了點頭:「兄友弟恭,何當如此。扶桑,你去看看外面有沒有趕車的人。」

    「我不就是趕車的嗎?」扶桑拍了拍胸脯。

    顧樺承搖頭:「為師的意思是去雇個人,幫著咱們趕車,你進來,咱們師徒三人好好的說說話。反正離著北胡還有好些路程,多給些銀子總是有人願意來趕車的。」

    「平白的花那些銀子做什麼,還不如給我。」扶桑嘟囔。

    顧樺承笑嗔:「你從為師這兒坑去的銀兩還少?再多嘴,就把你的那一包銀子全交上來!」

    扶桑這才閉了嘴,跳下車子去找車伕。

    九娘看了顧樺承一眼,抿了抿嘴,問道:「師父是怕我寂寞嗎?」

    「嗯?為什麼這麼問?」顧樺承伸手給九娘理了理額間的碎發,笑著看著九娘。

    九娘突然就有些臉紅,低了低頭道:「之前我……情緒不好……師父……師父從前也沒有說那麼多的話。所以我覺得,師父是為了讓九娘快點振作起來?」

    顧樺承點了點頭,鼓勵地看著九娘,似乎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九娘歪了歪頭,長長地歎了口氣:「其實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要忘記,就能忘記的。就像身為孟夏花的過去,我也以為我可以不在意,可以裝作從未發生過,把自己只是當成九娘。可是看到那個姑娘的時候,那些記憶,卻爭先恐後地冒了出來。師父,其實九娘知道,過去了的事情,一直記著沒有什麼好處。只是……那畢竟太深刻了……」

    「那畢竟,是你出生以來,最難以忘懷的事情。」顧樺承點了點頭,歎了口氣,衝著九娘伸出手去。

    九娘失笑,搖了搖頭:「師父當真覺得我就是那麼膽小的人嗎?難道沒了師父的庇佑就活不下去了不成?那些過去,倒不是什麼難以忘懷的,只是……我有些介懷罷了。師父從前說,等到我能釀出自己的酒時,便會滿足我一個願望。其實我最放心不下的不過就是我阿婆罷了,我從前一直想著,若是可以,便帶著阿婆出來單住。後來……我以為我要死了,卻沒想到會被師父所救,又給了我這樣的騏驥。可是將來想要帶著阿婆離開,還是要去面對那個家裡的人,只是覺得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對罷了。」

    「咱們鄴城的宅子那麼大,再裝幾個人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不如咱們回去的時候,就接走你阿婆吧。」顧樺承沉吟。

    九娘一怔,旋即搖頭:「那多不好,分明之前就已經商量好了的事情……」

    「如此沒有信心?咱們在北胡可是至少要待大半年的,你為何不想著在這半年中,釀出酒來呢?」

    「我能行嗎?」九娘低頭。

    「這般的沒有信心,如何像我顧樺承的徒弟。」一時間,顧樺承微昂著頭,倒是生出了幾分豪氣。

    此時扶桑也找到了車伕,用二錢銀子換得那車伕給他們敢一個月的車。大約是那車伕家境並不怎麼好,二錢銀子已經使得那車伕衝著扶桑一個勁地點頭哈腰。扶桑回來的時候也是一臉的得意,看著一臉壯志的顧樺承和略有呆滯的九娘,介紹道:「這位車伕姓王,王車伕,這是家師顧先生。」

    那王車伕又衝著顧樺承打了個千,一臉憨厚地笑著:「多謝顧老爺青眼。」

    顧樺承點了點頭:「你們都談妥了?」

    扶桑點頭,那王車伕也附和著點頭道:「這位小爺大方,嘿嘿,大方……」

    「嗯,既然如此,那便上路吧。」顧樺承衝著扶桑揚了揚眉。

    扶桑示意,又同那車伕嘀咕了幾句,給了那車伕幾個大錢,讓他去買些乾糧預備著,這才鑽進車廂。看著九娘臉上終於有了幾分笑意,這一直懸著的心,也略微放下了些。

    過了一會兒的工夫,那王車伕便抱著一大包袱回來了,遞給扶桑。扶桑卻搖了搖頭,說是都放在外面,王車伕什麼時候餓了自己取著吃喝便是了。

    那王車伕又是一陣千恩萬謝,幫著扶桑將車簾放了下來,這才跳上馬車,吆喝了一聲。

    「去去去,哪裡來的野丫頭,別擋著幾位爺的路。」

    那王車伕不知道衝著什麼人呵斥了幾句,扶桑剛想掀開簾子說幾句什麼,猛地一晃,馬車駛了起來。

    扶桑撇嘴:「嘖,這技術還沒我好呢,你說是吧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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