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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087:貓膩 文 / 槐十九

    縱然心中醞釀著滔天的恨意,看著那張熟睡的臉,印在胡蝶腦海裡的,居然還是從前那些歡樂的時光。這個人,真的讓人有些生不起氣來呢。胡蝶歎了口氣,坐到了九娘身邊。

    從小,九娘就是這樣子。明明自己做不到的很多事兒,非要硬撐著,可是最後呢?還不是要自己幫襯著才行?也不知道,這些年,她是怎麼過來的?做了顧樺承的徒弟又有什麼好處呢?外人看到的是風光的一個名號,可是其中的苦楚歡樂,只怕也只有自己知道了。明明記得,從前的九娘其實連酒味都聞不得,今日居然能夠面不改色地和自己喝了那麼多的酒,大約也是因為做了顧樺承的徒弟的緣故吧。

    只是這暈酒之症,還果真是能治得好的?

    歎了口氣,胡蝶將被子拽了過來給九娘蓋上,手突然碰到了九娘的腰間,似乎摸到了一個什麼東西。

    皺了皺眉,胡蝶還是伸手將拿東西摸了出來。一個青瓷玉色的瓶子,看起來倒是有些像酒器,卻又和自己往日裡見到的那些不一樣。抿了抿唇,胡蝶拿著那個瓶子坐到了桌邊,和自己的酒壺放到了一處。看起來倒是差不多的高矮,卻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用來盛酒的。九娘將這樣的一個物件放在身上又是什麼意思?明明就是不怎麼喝酒的人呢,難不成還時常帶著酒器?

    還是說,這裡面藏著什麼秘密?

    突然之間。胡蝶就有些後悔了,早知道現在自己心裡會裝下這麼大的一個疑問,早先不該讓九娘醉了過去才是。

    說實話,一開始。自己是真的想要賣了她的。

    憑什麼自己一個人受苦,她卻要依舊如此快活的瀟灑?只是最終,也沒能實現罷了。胡蝶歎了口氣,看著自己的一雙手,雖然比九娘的手細嫩,可卻沒有九娘的乾淨。這些年,習慣了賣笑承歡,失去的是什麼,其實也許連自己也說不清楚吧。

    也許自己討厭的並不是九娘,而是九娘的出現。讓自己記起的那些過往。

    那些單純的如同白紙一般的過往。那個時候的胡蝶。和如今的風花樓令諸多王孫貴族一擲千金的蝶兒姑娘,真的是用一個人嗎?

    有時候,看著鏡子裡的那張臉。胡蝶自己都覺得陌生。可是偏偏,九娘卻認了出來。

    到底還是曾經最好的朋友,到底,還是能夠從這張塗滿了脂粉的臉上,看出自己原本的面目。或許留著九娘,並沒有什麼不好?最起碼,午夜夢迴的時候,再也不用想起九娘就哭濕了枕頭。最起碼,再也不會覺得自己一個人身上擔負了兩個人的命。再也不會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了吧,九娘她。終究還是會陪著自己的。

    一夜無眠,聽著樓裡的笙歌,胡蝶的嘴角漸漸綻放了一個這麼多年來,最為真實的笑容。

    以至於九娘醒過來的時候,還有些恍惚,就好像這麼多年以來,她們從未分離過一樣。

    「醒了?」胡蝶甚至還對著九娘柔聲的問了一句。

    九娘恍恍惚惚地點了點頭,揉著額頭坐起身來,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衫便衝著胡蝶笑了笑:「我還在想你會不會把我賣了呢,呵,胡蝶,你果然從未變過。」

    胡蝶起身去給九娘倒茶的手,猛地一顫,旋即勾起嘴角,轉身衝著九娘道:「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如今我娘不在了,你就是我最親的人,我怎麼會呢?來,喝碗茶吧。」看著九娘喝了茶,胡蝶才又繼續道,「我也就不留你了,你昨夜歇在我這兒,酒香現在還不定亂成什麼樣子呢。()」

    九娘點頭,起身穿好鞋襪,又看著胡蝶愣了好一會兒,直到胡蝶笑著推搡了自己一下,這才回過神來,像是生離死別一般地說了一句:「那我……走了。」

    「嗯。」胡蝶臉上依舊是那種似真似假的笑意,親自將九娘送出風花樓,看著九娘走出幾步之後,卻又突然喊住她,「你說我以後是喚你花兒還是九娘?」

    胡蝶歪著頭,臉上一副鄭重的模樣,似乎這個問題真的很困擾她似的。

    「花兒吧。」九娘沉思片刻,笑著回答。

    「好。」胡蝶點頭,衝著九娘揮了揮手,便轉身回了風花樓。

    九娘兀自下了一會兒神,終於轉身離去。

    身後那些探究的目光,九娘統統沒有發現。

    直到回了酒香,看到扶桑沉著臉抱著胳膊等在院子裡的時候,九娘才想起自己已經出去了好多天似的,有些訕訕地換了一聲:「師兄。」

    「呵。」扶桑冷笑,「你還知道回來?」

    「師兄,對不起。」

    「這些話不用同我說,走吧,去酒窖。」扶桑放下胳膊,上前拽了九娘一把,一絲一毫的感情都不帶似的。

    九娘心裡一沉,突然覺得若是碰上了顧樺承,只怕顧樺承會是更加的可怕。

    果然到了酒窖,下面那條悠長的長廊中,只點了一盞燈,顧樺承負手而立,那個背影看起來有幾分猙獰的模樣。九娘忍不住就拽住了走在前面的扶桑的衣角。

    誰知道一向對九娘溫和有加的扶桑,卻十分嫌棄地將衣角從九娘手裡抽了出來,還不忘惡狠狠地瞪了九娘一眼。

    他們兩個的這一番動靜終究還是驚動了顧樺承,顧樺承嘴角帶笑的轉身看了九娘一眼,搖了搖頭。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顧樺承的這種笑容,九娘驀地就想起了胡蝶,也時常帶著這樣似真似假的笑容。

    「師父……」九娘心裡一慌,喊著顧樺承的聲音也帶上了意思顫抖的感覺。

    顧樺承還是笑著,上前走了幾步,道:「你還知道我是你師父?呵,九娘,你如今倒是敢吶。」

    他在說什麼?九娘皺眉,一副不明白的樣子。

    「是不是一直以來,為師對你都太過放縱了!這種事兒你也做得出來!」

    顧樺承夾雜著極大的怒意,只是這怒意在九娘看來是在是十分的莫名其妙。

    有些不安地繞著自己的衣帶,九娘皺眉問道:「師父便是要給九娘定罪好歹也要讓我知道,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了吧?」

    「師妹,都到這個份上了,你還是不願意承認嗎?」扶桑忍不住看了九娘一眼,眼底全是滿滿的責備。

    九娘更加詫異:「承認什麼啊?」

    「姜女還沒有回來。」顧樺承眉頭愈發深了幾分,看著九娘一字一句。

    「什麼?」九娘皺眉,「怎麼還沒回來?師兄你沒有出去找她嗎?」

    「我怎麼沒有找?我就差把鄴城都翻過來了,連辰王爺都被驚動了!辰王府派出人來同我們一起尋找,可是師妹,你猜猜,我們找到什麼了?」扶桑臉上的表情已經可以用怪異來形容了。

    九娘抬手揉了揉額頭,宿醉加上還未吃飯,頭疼的難受,可是偏生的扶桑還是一臉的探究地盯著自己。就連不舒服,九娘都不敢輕易表現出來。似乎是思索了一會兒,九娘才有些不敢確定似的問了一句:「是因為我去了風花樓嗎?」

    「啪——」

    一聲脆響,九娘猛地看了過去,就看到顧樺承打碎了手邊的一套玉器酒器。記得從前,顧樺承似乎說過,玉器做的酒器,在這大越國還算得上是十分珍貴。可是顧樺承卻似乎毫不心疼,那樣可怕的眼神緊緊盯著九娘,令九娘仿若覺得墜入了萬丈冰窟般的寒冷。

    「師父……」九娘開口,卻被顧樺承擺了擺手,阻止住了後面的話語。

    顧樺承歎了口氣,十分沉重的模樣:「九娘,你可知道這個酒窖除了用來存酒,還用來做什麼?」

    九娘搖頭,卻看到扶桑的臉上有一閃而過的驚懼,心裡默默揣測,難不成這酒窖裡還鬧鬼?

    可是顧樺承接下來的話,卻讓九娘渾身冒冷汗。顧樺承說:「小時候扶桑犯了錯,為師就將他關在酒窖裡,第二日便老實許多。九娘,你自己在這兒好好想想吧。」

    說完,顧樺承衝著扶桑使了個眼色,兩人慢慢地走出酒窖。在九娘反應過來,想要追過去的時候,將酒窖落了鎖。幾乎同一時間,長廊上的那一盞燈唰的滅了。

    九娘忍不住一聲尖叫。

    酒窖外面,扶桑皺著眉頭看著顧樺承:「師父,真的要這樣?」

    「不然她能老實?縱然咱們再相信她什麼都沒有做,也抵不住鄴城的悠悠眾人之口。」顧樺承歎了口氣,蹲在酒窖的門前,婆娑著那把大鐵鎖。

    「師父明明不忍心,又何必……」

    「姜女還未尋到,再放任九娘,鄴城乃至天下人要如何看待我們?」顧樺承歎了口氣,拍了拍扶桑的肩膀,「扶桑,站到了這個位置上,很多東西已經不能單純的看自己的心意了。她是你的師妹,你疼惜她愛護她是對的,可是就像姜女所言,姜女同樣是你的師妹。你捫心自問,如今,若是九娘和姜女的位置對調,你又會是什麼心境?」

    看著顧樺承那仿若洞悉一切的目光,扶桑忽而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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