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83，水晶閣之夜 文 / 戚惜
水晶裡，那個狂飲著伏特加酒的男人，已經醉意濃濃。
名貴的鐵灰色西裝在他身上已經褶皺，領帶被扯開來，斜斜地掛在胸前，他的視線開始模糊，不知不覺中，釋放著渙散的迷濛。
「騙人！騙人！都是騙人的！」
砰！
一個甩手，他將喝完的伏特加酒瓶騰空一摔！
酒瓶硬生生地碰撞在對面的玻璃格子上，酒瓶應聲摔落乾涸得硬硬的泥土裡，散成兩半，而那上等的玻璃卻堅不可摧！
「爸！你騙人！你怎麼可以丟下我走掉！爸……」
似是受傷野獸那樣的哀嚎，在空蕩蕩的水晶裡迴盪。
那嘶吼的聲音，摻雜著深沉的悲慼，在酒醉的亂語裡肆意流竄！
爸，你怎麼可以騙我……
★
薔薇沖洗完畢之後，從浴室裡走出來，在藥箱裡找到藥膏，給淤青處塗抹之後，換上一件寬大的浴袍，將整個兒包裹住，累了一天的身體這才終於放鬆了下來。
「小可憐，小可憐？」
她坐在梳妝台前，一邊整理著剛洗過的頭髮，一邊回頭尋找著小可憐的身影。
將髮絲從額前撥開，一張精緻白皙的臉龐赫然呈現在鏡子裡，只不過，臉龐上留有淡淡的淤青。
薔薇對著鏡子歎息，米斯揚出手真狠，那模樣兒真像要殺了她！
幸虧警察來得及時，否則真不敢相信自己還有沒有命活著回來……
驀地打了個冷顫，在她最危難的時刻，竟然浮現了黑先生那張俊逸冷然的臉龐！
「沈薔薇，你受他的蠱惑了嗎？」
她問鏡子裡的自己，熟知這句話卻將鏡子裡的自己問倒了，根本答不上來。
原來菊泉那次，梅玲神秘兮兮的所謂證據就是偷拍到他們姐弟倆吸毒的畫面麼？
她想起那次，她們跟蹤米斯揚，卻在假山上不小心看到先生和米斯琪在一起泡湯的畫面，米斯琪接到一個電話之後就匆匆離開了，難道是她毒癮犯了，她弟弟所以趕緊來給她送毒粉？
再次歎息一聲，她實在沒想到米斯琪竟然可以扔下黑先生獨自離去，這樣一個優秀高貴的男子，怕是很多女人都要死纏著不放的吧，例如……例如左籐西子。
心中不免泛起一陣酸澀，薔薇下意識地忽略掉這種感覺，轉過頭再看了一眼門外
「小可憐，你在哪裡？夜深了哦，趕快回來。」
可是卻沒有它的回應。
她不禁擔心，怕它亂走會誤闖入黑家的禁地，屆時它的小命肯定是支撐不住黑嫂的杖罰的！
心裡一緊，擔心小可憐亂闖，薔薇穿著還沒干的拖鞋就跑了出去。
★
夜深了，薔薇園的樹灌叢也長得比任何一年都要高大，鬱鬱蔥蔥的樹枝上，已經開始偷偷長著小小的嫩芽兒，相信用不了多久，那芽兒長成花苞，便可靜靜綻放了。
「小可憐，小可憐……」
薔薇小聲地喊著，在這片黑夜裡，若不是非常熟悉這裡的地形，恐怕她都要迷失在偌大的薔薇園了。
找了好一會兒，都不見小可憐的蹤影，無奈之下，她只好轉身
卻在這時，看到不遠處閃著璀璨的星光！
不，那不是星光，像是五顏六色的小夜燈，散發出迷人的光芒，幾乎點亮了那片夜空！
她微微擰起細眉，那個方向竟然是……水晶！
心裡隱隱升起一陣奇異的不安，水晶多年來都是陰暗空寂的，怎麼會在此刻燃起五彩紛呈的夜光？
帶著疑惑，薔薇將身上的寬大浴袍勒緊了，環抱住在夜空裡有些發涼的身子，一步一步朝水晶逼近……
那輛眼熟的黑色布加迪威龍跑車就停靠在不遠處！
薔薇心底一驚，難道先生剛才去的地方就是水晶？
多年來，她對水晶薔薇衰敗花不開的疑惑始終不得而知，而今夜，先生竟然去了水晶！
像是想要揭開那個謎底一般，薔薇的腳步不禁越離越近……
屏住呼吸，路過那輛黑得透亮的頂級跑車，薔薇輕手輕腳地站在水晶面前，這才看清楚那閃耀在夜空下的玻璃房子，是多麼的五光十色，五彩紛呈！
那在夜空下閃閃發亮的小夜燈，鑲嵌在整間透亮的玻璃牆上，閃爍著迷人的光芒，像是煙火一般盛放！
她詫異極了！
七年來，她不曾看過水晶有這般的盛況！
情不自禁地推開那扇多年來被視為黑家禁忌的水晶之門，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眼望去，水晶裡的土壤乾涸得幾乎寸草不生！偌大的玻璃屋子除了那些綵燈的裝飾，就只是空蕩蕩的一座房子！
她曾聽力明叔說過，這裡才是真正養薔薇的地方，可是卻多年不開花了。
現在，看這幅景象，土壤乾涸至此，甚至沒有人好好照顧這片土地，可玻璃方格子卻幾近透明，一塵不染的，莫非傭人們都只管乾淨，而不管薔薇花的生死麼？
抬眼，便看到不遠處，依躺在玻璃格子前的鐵灰色西裝身影，她心裡猛然一驚
「先生！」
薔薇忍不住加快步伐，儘管受傷的腿腳仍有些不便，但她仍擔心先生的狀況，他看起來很頹廢的樣子。
「先生？」
來到先生面前，才發現他快要躺進泥土裡了，迷醉的眸子極不安穩的微微瞇著，嘴裡仍說著呢喃囈語：「騙人！騙人……」
「嗯？先生，我是薔薇，您醒醒，睡在這裡會著涼的！」
微微歎息，聞到他嘴裡呼出來的酒氣，薔薇就知道他喝醉了，不禁擰起細秀的眉頭，先生怎會喝得如此爛醉？並且是醉倒在這空蕩的水晶裡？
思緒飄回到去年，雷雨交加的那晚，她曾在薔薇園裡遇見過先生，而那時先生躺在泥水中，嘴裡滿是酒氣。
那晚，她印象深刻，並且至今仍心有餘悸。
正是那個夜晚，她才知道原來黑家有處女的獻禮這個不成文的規矩。
而先生亦會在每年的那夜狂躁症發作，心中不禁顫然，
這是她第二次在薔薇園見到迷醉的先生了。
但今年，為何先生提早了一個月？
細長的手指忍不住伸出，輕輕劃過他俊冷的臉龐，幽幽歎息：「上次，淋那麼大的雨，你也是從水晶裡出來不慎醉倒在薔薇園的路上了麼？」
她自言自語地問道，醉得迷迷糊糊的他，怕是也聽不見她在問些什麼吧？
或許這樣，她才終於可以放起膽子，有些癡迷地撫著他俊逸非凡的臉龐，像是呢喃自語地說道
「先生……今年處女的獻禮很快就會到了……他們這次會送一個什麼樣的女孩兒給你呢？」
想起那晚驚心動魄的疼痛，原來得知那是他狂躁症復發，即便是恐怖，可在她心裡卻升起一抹悠悠的憐惜。
「恩伯說那是你的狂躁症之夜，我想你其實是不忍心傷害那些女孩兒的，是不是？也許……也不是有心傷害我的，對麼？」
她心疼他有這樣難以控制的精神疾病，或許他自己也充滿痛苦，而遲遲得不到解脫。
「那麼，我今年失去資格了，是麼？」
她想起自己不再是處女的事實，儘管身子是他的，但心裡卻泛起陣陣苦澀。
她開始害怕今年處女的獻禮那晚的到來，開始害怕他們要進貢的會是何許女子？
「先生……你對我是特別的，是麼？即便是傷害我，我卻依然在你眼中看到那些傷痛……告訴我，是我的錯覺麼？否則，為何你的傷痛那麼輕易就被我看見？」
薔薇想起他強佔她的那些夜晚，他總是處在盛怒甚至是癲狂的狀態，可她卻總在無意中，看穿他的眸子，承載的是滿滿的憎恨與傷痛，那令她駭然！
「女人都該死！」
驀地，他憤憤地吐出一句醉語，眼眸卻是深瞇的。
他即便是醉倒，亦是那般不安，夢境裡亦逃不掉那些憎恨與傷痛。
這讓她心底一軟，情不自禁地握起他寬厚的手掌，抬到她的臉頰旁，濕濕的髮絲，被梳到腦後，整個臉龐毫無遮掩地袒露出來，有些淤青的嘴角忍不住輕輕顫動著。
舉著他的手掌，粗糙的繭子磨蹭在她細嫩的臉龐上，輕輕摩挲著，她有些心酸，訥訥地吐道
「你恨女人，是麼？可是……為什麼會這麼恨我？先生……恨是很辛苦的一件事吧？明知那麼辛苦，為何不放下？你這樣子，其實我也很難過的……你懂嗎？我竟然會跟著你難過……」
長長地歎息一聲，薔薇有些哽咽，握著他厚實的手掌，這樣一個傷她至深的男子，她卻發現自己越來越沉迷於他深邃的黑瞳之下，究竟有怎樣的傷痛讓他這樣子？
然而，卸下那些恨意後，他又會是怎樣的男子呢？
「先生，睡在這裡很涼哦，感冒了我可照顧不好你了！」
她無奈地歎道，他像個孩子一般沉沉的睡著，眉宇間的褶皺卻鎖得緊緊的！
「先生？」薔薇逼不得已只好搖搖他高壯的身子，希望他可以清醒過來，好回去睡個安穩的覺，而不是在這裡受涼。
「唔……」他厭惡地揮過手臂，微醉的眸子這才似夢似醒地微微睜開……
好美的一張臉，迷迷糊糊中，他像是見到一朵最美的薔薇花兒在他眼前綻放！
薔薇……蔓籐薔薇！
倏地，他迷醉的眸中閃過深深的恨意！
「該死！」
他一把揪過薔薇的臂膀，惹來她的驚呼，卻在她來不及反抗的下一秒，粗魯地吞噬了她的唇瓣。
「唔……」
薔薇駭然！
腦中突然閃過一絲不的念頭，先生看見了她的臉！
連深呼吸都來不及，他狂野地撅住她的軟唇，狠狠地廝磨著！
他當她是曼陀羅小姐了麼？
薔薇心底有些苦澀，先生知道她其實就是曼陀羅吧？
沉迷在半醉半夢半醒之間的黑閻爵，只知道他眼前是一朵薔薇，這是他深深認定的事實，他想不到任何可以毀滅她的方式，唯有佔據她的身體，將她狠狠的折磨，彷彿這樣，他心底的怨恨便可少些！
「嗯……」
薔薇忍著身子的疼痛，瘀傷處被他粗魯的碰撞生生發疼！
她想要用力推開他酒醉的身子，無奈卻抵制不住他的蠻力。
「不……唔……」
她害怕的顫抖著，在這天野之間，她怎敢與他如此？
抬眼便是一望無際的夜幕，水晶一片迷綵燈的映射下，他怎能……帶她在這片乾涸的土地上這樣子做？
可他不管她，不理會她的糾結，不搭理她的反抗。
這一刻，他似是清醒了些許，望著她那嬌凝的身子，竟然有絲怔然，粗暴的動作情不自禁地放柔起來。
他的氣息混合著伏特加的醇香，是醉也好，是罪也罷，這一刻，他散失了該有的理智，理智是要讓他恨她，他卻在這片迷人的光彩之下，沉迷上了這個女人！
薔薇瑟瑟顫抖著，雙手被他桎梏著，是那麼的無助。
她想開口問他，他清醒了麼？是否當這仍舊是夢幻中？
又或者，他知道她是薔薇麼？下意識的，在他面前，她只想用這個身份，她最真實的身份！
「先生……」
好不容易哽咽出聲，頃刻又被他覆蓋。
他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溫柔。
她不禁歎息，原來他這樣醉的時候，才是最溫柔的……
有些防備不住他強有力的臂膀，薔薇不由自主地跟隨著他在這夜空下沉醉。
今夜，在這片天幕下，在這片水晶的泥土上，他溫柔地寵愛著她，不曾有過的美感受，悄悄在她心裡烙上深深的印記，他可知，如若他再這般溫柔下去，她定會義無反顧地沉溺進去
然而，今夜，是水晶的魔力，還是那伏特加酒的香味？
她分不清，思緒裡一片空白，唯有歎息，深深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