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6章 全真張的徒孫不好當 文 / 卷風
潘厚仁這話說的頗有些怨懟,但也是大明朝的實情,自從朱元璋定下明朝的科舉制度和等級制度之後,像潘厚仁這種出身賤藉的人,幾乎就沒有了上升的空間。
不管黃儼和嚴寬如何遊說,潘厚仁的腦子就跟一根筋似地,死活不鬆口。其實潘厚仁是有自己的想法,就算他有攀高枝的企圖,這黃儼和嚴寬卻都是宮中太監,跟兩個太監有啥好混的,難不成把自己給切了?
雖然都說切了之後武功會突飛猛進,但至少目前潘厚仁對自己的功夫還是蠻有信心的。龍鑲天說內家拳進境來的慢,潘厚仁自認年幼,再練上個十年八年的,雖說不能萬人敵,但未必就不能超過龍鑲天。
況且潘厚仁本就喜歡此時這種閒散而富足的生活,抱上黃儼這條大腿,潘厚仁原本就是打算用大筆的銀子養著兩人之間的關係,本著「多一個兄弟多條路」的方針而已。
「少爺我不是那種沒見過世面的人,小恩小惠的就能收買了少爺不成?」
見無法說服潘厚仁,黃儼兩人只是歎氣,卻沒在潘家園耗費太多的時間,跟潘厚仁打個招呼晚,兩人就離開了。
這二人一走,院子裡頓時變得空蕩蕩的,倒是讓潘厚仁有閒暇功夫,好好看看「他」曾經生活了十五年,而自己還要繼續生活下去的地方。
一棟三進屋子,剛剛潘厚仁三人吃飯的地方就是正廳,左右各有一房。進正廳大門右邊是潘厚仁日常起居所在,而左邊,則是潘厚仁他老子生活的地方。
龍鑲天去的不算突然,然而對潘厚仁這個唯一的兒子,除了關心他的武功修為之外,卻沒有留下更多的遺言。前些日子潘厚仁忙著理順自己的生活,還沒有顧著他老子的秘密,而今日黃儼等人提到龍鑲天,卻等於是提醒了潘厚仁,想要去龍鑲天的房間裡看看。
然而,當他走到龍鑲天房間門口時,卻本能的停住了腳步,因為在他腦海中,響起了一個威嚴的聲音:
「不得許可,不可擅入吾房,若有違,斷汝雙腿!」
「去!便宜老爹,你都死了月餘了,還要嚇唬老子麼?」潘厚仁心中給自己打氣,雙腳卻是不自覺的擺出馬步,屏息靜氣之後才敢伸手去推那暗黃色的厚實木門。
龍鑲天名義上始終是個下人,所以這房門雖然是上好的雲南鐵木打造,卻處理的很樸素,隨著潘厚仁的動作,門慢慢的開了條縫。
「咻∼」
感覺中,一股氣息從門縫裡衝出,使得潘厚仁身子不由自主後仰,片刻之後才定住了神。
「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紙老虎!」潘厚仁心中默念,手上加了一把勁,無聲無息的,房門開了。
等到兩眼適應房間的亮度後,潘厚仁才緩緩走進去,地面上鋪著薄薄的一層灰,雙腳一踩一抬,就是兩個清晰的腳印。
房間大小跟潘厚仁那間差不多,床靠著內牆,一看就是練功夫的人睡的硬板子床,床邊上還有個梨花木的櫃子,想來是存放龍鑲天日常衣物所用。
潘厚仁掃視屋內,身子一轉,就看見進門右邊的牆壁上,掛著一柄長劍,劍鞘不知何物所制,質地古樸,花紋甚少,顯得很滄桑。
「這是,老爹的寶劍!」骨子裡的武術因子在發生著作用,潘厚仁第一時間上前,伸手去拿寶劍。入手冰冷,抬手沉重,這三尺青峰,怕不是有十多斤重。
「這麼重的劍,誰用?」
尋常寶劍不過七八斤重,而潘厚仁手中此劍,份量竟然比普通寶劍重了三分之一還要強,若不是腕力超人,就是劍招有特殊之處,否則這劍定然不好使。
「鏗!」
捏開機括,清越龍吟後寶劍出鞘,青光幽幽,竟然將整個房間都鍍上一層霜色,而持劍的潘厚仁,更是渾身上下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一種明悟在潘厚仁心中升起:不是因為鋒利,而是劍上蘊含著的那股子殺氣,在人的靈魂當中製造出的錯覺!
好一把殺人劍,也不知折了多少人的性命!
「啪!」
潘厚仁右手一送,長劍歸鞘,瞬時感覺房間裡的溫度恢復正常,那一片青霜之色也隨之消失。他不是真的潘厚仁,自然也會不遵守龍鑲天對潘厚仁的嚴令,如此一把寶劍,豈能讓它就此蒙塵?
小心的將寶劍繫在腰間,潘厚仁滿意的點點頭,又在房間裡轉悠起來。
在龍鑲天的枕頭下面,潘厚仁找到了一本古籍,是本手抄的《道德經》,如果說這本泛黃單薄的書籍跟潘厚仁在後世見過的古本《道德經》有何處不同的話,恐怕就是扉頁上,多了一首筆跡渾厚的七言絕句:
浪裡財寶水中藏,
江湖英明空蕩蕩;
平生為仁不為福,
捨卻紅粉入蠻荒。
龍鑲天雖然也算是個識文斷字之人,但在潘厚仁印象中,龍鑲天的筆跡可沒有這般的蒼勁有力,這是何人所書?
閉上眼睛,潘厚仁在腦海中尋找跟此詩有關的蛛絲馬跡,很快,一個衣衫邋遢的老道形象,從識海裡跳出來,想到此人身份,卻是嚇的潘厚仁身板兒一抽,渾身激靈的睜開雙眼——是他?
「歷史記載裡的事情竟然是真的?張三豐真的為沈萬三作了這樣一首詩,而且還親筆題在《道德經》上送給沈萬三?」潘厚仁感覺自己腦子有些不夠用了,如果說沈萬三跟張三豐之間有這層關係,那麼潘厚仁記憶當中,龍鑲天是張三豐入室弟子的事情,難道也是事實?
「如果我老爹是張三豐的入室弟子,那我算是什麼?張三豐的徒孫?」
小心翼翼的收起《道德經》,潘厚仁忘記去思考:為何張三豐贈送給沈萬三的《道德經》會在龍鑲天的手中?
一時間龍鑲天單調的房間裡好像再也找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有了寶劍和張三豐親筆題詩的《道德經》,潘厚仁已然滿意,躬身從龍鑲天房間裡退出來,小心翼翼將房門關好。
回到自己房間,潘厚仁再次鑒賞起那無名寶劍。
「老頭子既然是張三豐的弟子,難道說這把寶劍…」
帶著邋遢道人傳人的心思再看寶劍時,潘厚仁終於在劍柄上發現兩個古意昂然的篆字——真武。顯然,龍鑲天這柄寶劍,怕也是得自張三豐!
此時潘厚仁也終於明白為何自己在潘家地位如此超然:感情不僅僅是因為老子被太祖賜姓,更重要的一層原因,怕是佔了張三豐徒孫的這層因緣。
「張三豐的徒孫,這個身份,在大明朝怕是天下大可去的了!」潘厚仁先是興奮,隨後又想起記憶當中,好像他從未曾見過張三豐,也沒有聽龍鑲天提起過跟張三豐有關的事情。
照理說,他一身功夫得自龍鑲天,而龍鑲天的功夫是學自張三豐,如果龍鑲天未經過張三豐同意而將武當功夫傳授給他,那豈非就是傳說中「欺師滅祖」?若真是如此,那他這個武當弟子的身份怕就是有些水分了,會不會被武當追回武功?
一想到自己可能被武當傳人清理門戶、追回武功,挑斷手腳筋,終身成為廢人,潘厚仁心中頓時變成一片死寂:完了,完了,可不能再隨意用武功了!以免萬一,從今日起,若非是生死關頭,武功那是決計不能用了!」
潘厚仁腦子裡念頭轉的快,思前想後不過一瞬間的功夫,身上的冷汗就下了,就連手中的真武劍,好像也有千斤重量,讓他不堪重負。
「難怪老頭子要將寶劍藏於暗室,難怪嚴令不准我擅用武藝,不准進他房間,難怪啊難怪!」正所謂疑心生暗鬼,潘厚仁在篤定自己一身功夫來歷不明的前提下,無形當中也為自己的定下了不少規矩,以至於將來受到這種限制的危害,直到他跟那個人見面之後,這層心結才能夠打開。
因為有「不是武當正傳弟子」這樣的心結,潘厚仁連那「真武」寶劍都不敢出示於人,可是讓他將寶劍再放回龍鑲天的房間是絕無可能,回想《鹿鼎記》當中的某個香艷情節,潘厚仁靈機一動,將「真武」和《道德經》一起,放在了自己睡覺的床板之下。
潘厚仁才剛剛收拾好床鋪,突然耳中聽的外面好像隱隱有馬蹄聲靠近,而且數量不少,心中一動,他連忙出門,抄起掛在屋簷武器架上的單刀,準備去前面看看。
從潘厚仁的獨門小院子出來就是潘家的大院子,沿著門口的那條碎石拼花路就能走進潘家正門穿花園至正堂的大路之上。潘厚仁剛剛走到兩道交匯之處,就聽見右邊潘家大門方向傳來一聲巨響,他轉過頭去瞅了一眼,立馬機警的倒縱回小道花叢邊上,將手中的單刀塞入草窠子裡。
潘厚仁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就在剛才潘家大門被砸開的那一瞬間,看見一閃而過的鵝黃色衣袂!這個時代,敢於在昆明這個地方大白天砸開潘家大門,穿鵝黃色衣服的人只有一種可能——大名鼎鼎的錦衣衛!
雖說潘厚仁一生武學盡得龍鑲天真傳,但後世對錦衣衛的傳說還是如同一塊巨大的磨盤石,將潘厚仁壓的心如擂鼓、喘息如扯風箱。
「怎麼會是錦衣衛?怎麼會碰上錦衣衛?」蹲在半人高的花叢邊上,潘厚仁不敢起身,他生怕就像電影上演的戲碼那樣,自己剛剛一抬頭,漫天的箭雨就從天而降!
「這是要死的節奏了麼?」潘厚仁心中狂震,他不想成為皇權之下的炮灰,不想英年早逝,然而錦衣衛的突然而至,卻讓他差點就軟了腿。